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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r 12

 

突如其来的温情让两人都陷入了手忙脚乱的沉默中。凌深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有些尴尬无措地移开了视线;而塞涅尔的心怦怦直跳,因为丈夫温柔的动作而面颊发热,此刻低垂着眼,掩饰自己的羞怯。

“我……”

“我……”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你先说吧。”凌深抢在塞涅尔之前,先把说话顺序定了下来。

塞涅尔倒也不跟他扭捏,收了眼泪后望着他的眼睛,低声说:“我不是故作姿态,而是真心想跟你说一声抱歉……我知道你在与我的婚姻中,一直,一直……”

oga低下了头,好像又陷入低落愧疚的情绪里,无法把后面的那一句话说出口。仿佛这句话只要说出来,他最后一点维系这桩支离破碎的婚姻的坚持都成了笑话。

他知道自己一直在自我欺骗,但他又不想让这样的认知一直提醒自己。他们之间的婚姻悲剧和凌深所经受的二次伤害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他执意要继续婚约,如果不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手,凌深不需要活得这么痛苦。可曾经对凌呈许下的承诺也绝非是假话,他愿意为凌深做任何事,只要他的丈夫想要,他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

见塞涅尔似乎真的说不下去了,凌深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柔软的金发。

“好了,我知道。”他的语气平静,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是温和的。

因为这样的动作,塞涅尔抬起头来,凝视着自己的丈夫。

凌深不可避免地被那双蓝色的眼睛吸引了注意力。他感到里头有真实的、生机勃勃的情感冲动地朝他涌来,努力地试图跨越他们之间横亘的那条鸿沟。如果他曾经认真注视过妻子的眼睛,会发现这种努力是永远不感到厌倦的,好像是天然根植于这个oga的本性中一样,不会冷却也不会被消除,即便没有得到回应,甚至更多带来的是令人绝望的冷漠。

可惜,他对这种陌生的情绪感到有些不自在,在接收到情感的讯号的一瞬间,又迅速移开了眼。

“再吃点吧。”他转过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埋头用餐。

不过塞涅尔倒没有在意这种防备躲避似的动作,因为刚才丈夫抚摸了他的头发,他陷入了一种甜蜜而幸福的心境。

他的alpha不曾对他做过什么温柔的举动,但今天接二连三的话语和动作让他心里暖融融的。那只手落在他头顶的感觉太美好了,只是这样一个动作,又教他生出了无穷无尽的勇气,再去试一试。

晚餐后,凌深照例回到二楼的书房。没过多久,塞涅尔敲了敲门进去了。

他的手里端了个托盘,摆着两杯水还有一小盘水果。

“我……”对上凌深的视线,塞涅尔准备好的话又顿在了口中。

凌深的目光一动,伸手把他手里的托盘接了过去,放在书桌上。

这样接纳的动作安抚到了塞涅尔,他再次鼓起勇气轻声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看到塞涅尔进来,凌深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塞涅尔在找机会和他待在一起。或许是今晚妻子的眼泪触动到了他,他隐约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试着迈出一步,修复一下和塞涅尔的关系。

不过他的工作内容并不适合与塞涅尔交流。马上就要进入新的财年,与阿齐兹独裁政府扶植的代理人势力的战争进入胶着阶段,这一年的《防务战略报告》非常重要。凌深作为联邦军事总参谋部战略、计划与政策部门的高级顾问,最近一直忙着参与联合战略能力计划的制定工作。

这是整个《防务战略报告》中最具有指导意义的一部分,根据这份计划,战区的司令官能够将整个联邦的防务战略和相关安全目标转化为具体的军事能力,并应用于作战计划中。联合战略能力计划是整个联邦军力规划的核心,内嵌军队的能力使用规划,外接到具体的军事力量执行系统,包含了军事战备和战役计划。按照联邦军队的“规划-计划-预算-执行”系统,凌深所在的战略、计划与政策部门对联邦每一个财年的防务资源分配有着重要的影响。

在他退役后,艾希曼将军原本想让他去当陆军总参谋长埃尔温的办公室主任。在墨菲斯有一条晋升捷径——成为某位高官的秘书或助理。而担任各个军种内一号和二号人物的办公室主任这一职务,可以帮助军队出身的军官最大限度地接触军种以外的高级官员,建立强大的人际关系网。

但总参谋部战略、计划与政策部门的部长——一位陆军中将——对凌深非常赏识,不仅因为他是联邦最负盛名的陆军军官学院优秀毕业生,手握两个硕士学位,还因为他在作战中展现出卓绝的全局意识和广阔视野。该部门的工作重点在于制定最高层面的国家军事战略和突发事件计划,以及整合各种作战指挥计划,为实现更广泛的战略目标提供指导,部长很想要凌深这样的人才。

该部门是整个总参谋部最有前途的两个部门之一,并且长期被陆军把控,所以艾希曼将军也没有反对。只不过老谋深算的上将渐渐发现这个人软硬不吃,真的只按照自己的原则做事,拒绝因为私人关系对部门的规划工作施加影响。久而久之,艾希曼家族也就只把他当个装点门面的摆设了。

实际上凌深和塞涅尔在工作方面一直以来都是互相提防的状态。

塞涅尔突然进来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凌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但对上妻子那种小心翼翼又期待的目光,他也无法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想了想,凌深缓缓开口说:“我最近工作上的事情多,基金会新一年的预算还没来得及过目。之前通用技术工程投进来那么一大笔钱,总要好好规划将来每一笔的用途。你来帮我一起看看吧?”

基金会是他们之间的安全项。尤其是乔去过之后,他们在和基金会相关的事情上难得达成了无需争执的一致。不管塞涅尔是出于什么目的,如果能真的帮到这些伤残退役军人,他也没必要将自己的妻子拒之门外。

塞涅尔看上去非常高兴,难得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蓝宝石般的眼睛里也闪着动人的亮光。凌深触碰到他投向自己的目光,面颊竟微微起热,不由暗暗移开眼,专心找出需要的材料来。

凌深的基金会是一个非政府组织,虽然与联邦政府各个部门都有密切的关系,但在实际运作中和政府部门打交道可不容易。

比起从战场上归来才刚进入政坛的凌深来说,在墨菲斯深耕多年的艾希曼家族在这方面更加专业。塞涅尔作为众议院军事委员会和退伍军人事务委员会中的重要成员,许多相关事务要如何展开、去找什么人接洽、怎么运作都一清二楚。

“目前基金会最需要的是心理咨询方面的专业人士、熟悉劳工部和联邦小企业管理局流程运作的人以及基金会内部管理人员。”塞涅尔一边翻阅着去年的预算支出,一边在本子上给凌深一点一点写下来,“依照我此前在基金会与那些人交流的感受,心理干预,尤其是防自杀干预,特别重要。”

“之前看到过数据,说退役军人的自杀率比平民的要高50%。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治疗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联邦现在的心理治疗费用普遍比较高,对于退役军人,尤其是处于待业或者失业的那部分人来说,这是一笔很难负担的高昂费用。而且联邦的退伍军人医疗系统有很大问题,许多退伍军人时常会遭遇看病拖延的情况,特别需要心理治疗的人,不少人抱怨过自己被漠视。如果有充足的的预算可以聘请这方面的专家,最好是能够常驻的。”

“除此之外,很多从战场上下来的军人被诊断患有例如‘创伤性脑损伤’等精神疾病,这些人大多因涉嫌‘行为不端’被强制退役。被‘踢’出军队就意味着无法享受正常的退役军人治疗、医保和其他福利待遇。这样的人不仅需要精神诊断,也需要生活上的包括一些医疗上的支持。由于这个问题不受法律保护,我们没法去和退役军人医疗管理局及福利管理局谈,基金会应该留出一笔专项资金,专门用于帮助这些人。”

听塞涅尔不带停顿地说出这些,凌深微微有些惊讶。

“退伍军人事务委员会有提出过这方面的议案吗?”他忍不住问道。

塞涅尔想起自己曾经和委员会主席争辩的场景,不由轻叹道:“不太能够推进,怎么了?”

凌深望着自己的妻子,不由轻轻笑了一下:“没什么,就是感觉你真的非常专业。”

看到丈夫难得对自己露出这样的微笑,塞涅尔的内心大受鼓舞。

“上回去基金会遇到了一个叫戴比的男人,他就是这样的状况。他到基金会来注册的时候,工作人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他没有退役军人证,只能证明他服役过。他告诉我自己经历的那些事情,我就做主让他注册了。”他很诚实地告诉凌深,“抱歉,最近事情太多了,我忘了把这件事和你说。”

凌深沉思片刻:“我还没见过他,回头我会让办公室秘书替我留意一下。你说的这个状况确实应该考虑。”

塞涅尔轻叹了口气:“他说像他们这样去退役军人事务部申诉委员会碰壁那么多次的人有很多,后来大家都没法把自己看做是真正的退役军人。他那天之所以会去基金会,就是想碰碰运气看。戴比说他不仅无家可归,还身无分文,离开军队后也一直找不到工作……”

凌深点了下头:“许多人和我抱怨过找不到工作。这些人大多来自贫穷的社区,也缺乏谋生技能,难以找到合适的工作,或者因为不同程度的战场综合症,难以融入社会。”

“就业对他们来说是个大麻烦,但就业问题的根源并不是职业歧视申诉协调办公室或者争端协调办公室里的那群人能解决的,它们并不体现在那些刻板的规则之中。”塞涅尔的神情变得严肃。

他一面说着自己关于解决这些问题的见解,一面把重点都清清楚楚写在本子上,包括哪一步需要与哪些部门沟通,在墨菲斯能找到什么人帮忙。

而在这一刻,凌深恍然看到了在墨菲斯政坛占据一席之地的艾希曼议员。

他忽然理解了那群alpha对自己妻子的狂热。塞涅尔是高傲、锋利又令人难以抗拒的,alpha们想征服这样的oga,是因为他们被这样一件美丽的武器反向征服了。

墨菲斯本身就是一台血腥的剧目,疯狂的猛兽们在此中饥肠辘辘、互相厮杀,一个比一个更野蛮。一切都可以发生,一切都被允许:阴谋、犯罪、不轨行径,所有人都在向他人挑战,都在力求胜过别人。而夺取一个可怜的战争英雄的妻子,是这些具有占有欲、征服欲和毁灭欲的alpha能想象到的最浪漫的命运,仿佛这样他们就能凌驾于战争之上,成为世间权力的至高无上的所有者。

“……深?”见凌深似乎有些出神,塞涅尔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

他这才回过神来,看向自己的妻子。

“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塞涅尔不安地问道。

“没有。”凌深凝视着塞涅尔,嘴角浮上了微不可察的安抚的笑,“只是觉得有点可惜,没有早点请你来帮我。”

塞涅尔几乎是不可置信一般抬头望向丈夫,他很难想象凌深会对他说这样的话。毕竟他们之间除了公式化的客套交流之外,就没有过什么心平气和的私人对话。

然而在今晚,他的丈夫却认真地告诉他:“塞涅尔,我需要向你道歉。我承认自己从前对你有一些成见,所以一直……”凌深低下头,沉沉叹了口气:“总之,对不起。”

“你不用和我道歉,我知道自己做过许多令你生气的事情……”塞涅尔的眼眶红了,声音也变得哽咽。

丈夫突如其来的温柔让他在措手不及中又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心酸和委屈。他无法责怪凌深,他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凌深是一个善良、正直且有良知的人,他们之间不会变成这样。如果这个alpha只是想获得他的身体、受人尊敬的地位或者是艾希曼家族的名头带来的权力,那么就根本不会在这段婚姻关系中感到痛苦。

可偏偏他无法改变这一切。无法改变自己的出身,无法改变丈夫的遭遇,无法改变他们之间的相遇,他作为艾希曼家的oga和凌深进入了婚姻之中,却从未作为塞涅尔得到过这个男人的爱。他对凌深的爱无法反抗他们的命运。

现在他已经能仅仅满足于命运施舍的退而求其次的恩惠了。

“我很高兴能帮上你,真的。”塞涅尔忍不住再一次袒露自己的内心,“深,只要你需要,我,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一句抱歉和落在头发上的抚摸或许对于大多数oga来说只不过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但对塞涅尔来说却如同甘露一般充盈了他干涸的灵魂。只要有一点点温情,他就不会绝望,就还能再等待,即使这将是一场绵绵长久的苦役。

听到这样的表白,说不被触动是不可能的。凌深的内心被难言的苦涩所占据,感情这种东西已经在他病态的灵魂底部扭曲地沉睡了许久,然而塞涅尔的眼泪和这一番话让他的自我牢狱产生了轻微的动摇。

当他决心不再对自己的妻子避而远之时,他发觉自己疲惫的心灵也会渴望温暖。

大概是他习惯了冷漠地对待夫妻关系,也习惯了沉浸在悲哀和痛苦的回忆中,这种温柔的感情对他来说太过于陌生,就仿佛告别了黑夜去迎来没有遮盖的黎明。他从未真正领会过、理解过,也还没有能力去克服。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语言功能随着他一片空白的大脑一起丧失了。

在自我意识与一切虚假景观的漫长抗争中,他的心也变得迟钝,在它的深处已经快要找不见鲜活的力量与柔情。他不知道今晚从塞涅尔那里感知到的是不是虚妄的魅惑,但仿佛有一只幽灵的手在他的心弦上拨弄了一下,又迅速消失了,只留下震动的余韵如水波般在他空荡荡的心房里层层晕开。

缄默持续了太久,久到塞涅尔几乎又要感到无望。他垂下眼深呼吸,压抑住心里不停上涌的酸涩和难过。

而在他强迫自己退回原位之时,他听到凌深低声说了一句:“塞涅尔,谢谢。”随之而来的是粗糙且布满了枪茧的手,轻柔地抚摸了一下他的发丝。

这一晚过去得很快,即使是在工作,两个人之间却感受到了难得的温情。塞涅尔很高兴,凌深也比往常放松了不少。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他们在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前分别,互相道了“晚安”后各回各的房间。

塞涅尔抱着带有凌深信息素的衬衫很快就睡着了,而在楼下的房间里,同样关了灯,凌深却睡不着。

他很难得产生了迷离惝怳的情绪,对他和塞涅尔之间的关系,对他们的婚姻和未来。

并不是说这一晚就能改变他对妻子的所有看法,只是他开始质问自己,先前对塞涅尔的看法是否有受到自身偏见的影响。毕竟他从未真正了解过塞涅尔本人,如果不是今晚两个人说了这么多,他对妻子的印象还停留在“不择手段的、谁都能利用的艾希曼议员”上。

至于塞涅尔对他的感情,他能看到那双眼睛里的情愫和期盼,可还是分不清那其中到底掺杂了些什么。因为他太清楚艾希曼家族为什么坚持要让塞涅尔和他结婚了,他不敢肯定塞涅尔的感情到底有多少是真心,有多少是逢场作戏。

美丽的蓝眼睛有着蛊惑人神思的能力,他今天真正体会到了这一点。他的妻子太知道该如何动摇人的意志了。

凌深叹了口气,缓缓闭上眼,迫使自己不再去想塞涅尔。

第二天是周日,塞涅尔一早起床就看到了丹凌晨发给他的方案。丹的效率很高,能力也很强,他对这份方案非常满意,于是立马联系了李林赛。

李林赛倒也没有因为周末一大早被上司打扰而产生什么情绪,反倒告诉他,她和她的alpha今天都在家。如果他有空的话,今天就可以见面。

“好啊。那我一会儿就过去,出发前告诉你。”塞涅尔边打电话边下楼,看到自己的丈夫已经坐在餐桌前了。

见他挂了电话,凌深才问:“要出门吗?”

“嗯,去一趟李林赛那儿,有点事要和她谈。”塞涅尔在alpha对面坐下。

“好。”凌深把一杯黑咖啡放到他的手边,“我今天都在家,手上有点工作。”

塞涅尔抬起眼望着自己的丈夫:“我会回来吃午饭的。”

“好。”凌深点点头。

出门的时候,塞涅尔心情非常愉悦。他觉得自己和丈夫之间的关系似乎在慢慢好转,不再像之前那样生硬冷淡甚至有时候剑拔弩张了。对于凌深,他有足够的耐心,甚至可以说他并不奢求自己的丈夫真的会有多爱他。因为他知道凌深的心里装了太多东西,那些阴影日夜折磨着这个alpha,或许只能随着男人的生命终结而停止,而爱这种脆弱又飘渺的东西,对凌深来说过于无谓。

到了李林赛家,是oga给他开的门。实际上现在李林赛住在她的alpha家里,这也是塞涅尔第一次见到下属的另一半——夏丽·桑德斯,一个棕色长发的女alpha。她身材十分高挑,看人的时候习惯性地微微扬起下巴。

“艾希曼议员,幸会。”夏丽主动向他伸出手。

塞涅尔笑了笑,直视她逼人的眼神:“你好,桑德斯女士。”

来的时候,塞涅尔买了墨菲斯一家最有名的甜甜圈,一盒六个,包括了李林赛最喜欢的枫糖培根味。把甜点给自己的下属后,他和夏丽分坐在两张沙发上,李林赛给他们一人一杯咖啡,然后坐到了他旁边。

夏丽显然对她的这个举动有些不满,皱了皱眉说:“林赛,你不坐到我这边来吗?”

李林赛挑了挑眉:“塞涅尔是来谈公事的,现在我是他的幕僚,不是你的女朋友。”

塞涅尔微笑着喝了一口咖啡,夹在两位女士中间不作声。

“行吧。”夏丽扯了扯嘴角,“我在你心里果然还是比不过你的工作。”

李林赛毫不客气地回道:“亲爱的,别因为这些小事不爽。”

夏丽没再说话。

塞涅尔拿出了丹早上发给他的方案,放在了茶几上:“桑德斯女士,看一下吧。相信你会感兴趣。”

夏丽拿起那份方案,仔仔细细开始看了起来。alpha看东西的速度非常快,没过多久就已经看完了。

“艾希曼议员,这太有野心了。”夏丽直言不讳,“据我所知,a国与斯拉诺已经达成了初步协议。你想要a国政府反悔?”

塞涅尔淡定地喝了口咖啡,然后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看向她:“这不叫反悔,只是给他们提供一个更适合的方案而已。他们与邻国对海底油气资源的争夺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双方的军舰在海上对峙。对方的海军实力一直不容小觑,而他们不仅海军规模小,现在政府也面临着债务危机。获得更好装备的同时增加就业率,难道不是很令人心动吗?”

“就算史丹维茨那边能接受,但a国那边……这可是信誉问题。”夏丽皱着眉,语调低沉严肃。

“所以我才要找你。”塞涅尔的目光里没有一丝动摇,“这就是我需要你去做的。桑德斯女士,我之所以把这个方案给你,不是因为你和我幕僚之间的关系,而是因为我知道你可以。对你来说,也是一个获得更响亮的名声的机会,不是吗?”

他在李林赛向他坦白这段恋情后就很快动用关系查清了夏丽的底细。夏丽从事的一直是与联邦政府相关的游说工作,因此大部分人都以为她并不擅长对外打交道。然而鲜有人知晓她的母亲正是出身于a国的一个航运世家,a国内政部副部长是她的母亲的表哥。她的父母很早就离婚了,母亲十多年前已经回到了a国。事实上比起史丹维茨在a国本土雇佣的另一家公关公司的说客来说,夏丽的优势更加明显。尤其当a国在军舰采购问题上一开始就有倾向性的情况下,即使是当地的游说代表都无计可施。

夏丽显然明白塞涅尔在打什么算盘,通常联邦的军工企业在海外竞标都会找本土游说代表,不太会雇佣联邦的游说代表。塞涅尔天天和那些军火商打交道,如果不是知道她的底细,根本不会来找她。而且塞涅尔大概率是和史丹维茨那边有什么交易,才会亲自来接触游说代表做这件事。想到即将开始的选举,夏丽心中有数。

不过她并没有说穿,塞涅尔想用她,她也能从中获利。毕竟谁都想拿到史丹维茨这样大公司的业务,如果难度这么大的一单都成了,她将能够打败许多竞争对手,在联邦的对外军火交易中占据一席之地。

她的视线锁在了那张美丽的脸上,良久之后才问:“艾希曼议员,你应该知道即便我能够想办法帮助史丹维茨公司和a国政府达成这样一个订单协议,这批军舰和装备的出售还是需要通过联邦政府的许可。一旦签下协议就意味着我们背叛了盟友……”

“不是背叛,是a国反悔而已。史丹维茨本来就在竞标名单上。”塞涅尔微微一笑,“说服他们,让他们去和史丹维茨要更加细节的竞标内容。”

夏丽不说话了,直直盯着塞涅尔。

“至于联邦这边,你不需要操心。联邦一直愿意与a国在军售上保持良好和密切的关系。”塞涅尔毫不避讳地与她对视。

夏丽看了眼自己的oga,见李林赛脸上是一副淡然的表情,暗自深吸了一口气。

“最后一个问题,这是史丹维茨拜托你做的吗?”夏丽问道。

塞涅尔轻笑了一下:“阿克那个该死的老家伙从来不会求我。不过你可以告诉他,与我合作比跟我闹翻要好。”

“我想也是。”夏丽笑了起来。

“但请记住,你的雇佣者只有史丹维茨公司,没有别人。”塞涅尔提了一句。

夏丽一脸了然:“明白。艾希曼议员,我会尽快去史丹维茨与对方沟通,然后安排去一趟a国。至于谈判的进展……”她顿了顿,望向自己的oga女友,“我会及时让林赛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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