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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r 14

 

那一晚在书房的交流让凌深和塞涅尔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只要避开一些根本性的分歧,他们在日常生活中多了不少的话。吃饭的时候,甚至晚上回到家,都能聊上几句。

虽然他们还是分开睡,但对塞涅尔来说,这样的相处模式已经很令他感到满足了。他觉得他们之间可以慢慢来,或许之后会有什么契机能让两人之间的亲密度更进一步,也或许将来真的会有那么一天,他的丈夫更够对他有更深的感情。凌深的爱对他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企及的奢侈,他甚至想都不敢想,生怕自己陷入过分美好的幻景中以至于贪婪地索取更多。

另外,据李林赛传过来的消息,夏丽那边的进展顺利,a国政府已经准备向史丹维茨公司索要更详细的竞标内容了。而其他几个民主联盟党的金主也在接洽中,目前来说反馈都是积极的。工作上接连不断的良好信号让塞涅尔也放松了不少。

参议院那头,自由进步党果然再一次提出了扩大退伍军人医疗保障的法案,正在退伍军人事务委员会中辩论。消息一传出,政府街那里的抗议示威越发激烈。

塞涅尔抽空去拜访民间团体“尊重我们”的领袖马库斯·阿克塞尔森。这名alpha本人就是一名退役军人,因为在战场上被碎弹片打伤了膝盖骨,至今走路还有些跛脚。退役之后他重返大学,获得了法律学位,成了一名民权律师,一直为退役军人的福利问题四处奔走,帮助退役军人和政府打官司,是最让退役军人事务部和劳工部的法律顾问头疼的人。

不过也是由于他长期以来不懈的活动,退役军人就业和培训局设立了“残疾退役军人延伸项目”。这一项目旨在促进伤残退役军人的就业,包括加强与雇主和当地政府机构的联系,为这些人提供空缺职位信息和相关培训、咨询,并鼓励企业优先雇用伤残的退役军人。

马库斯是一个凌深很钦佩的人,前几天凌深刚刚和塞涅尔提过。

为表重视,塞涅尔亲自去了一趟“尊重我们”的总部——一个位于墨菲斯城市边缘的老旧办公楼三楼的小办公室。

楼的外头看上去斑斑驳驳,一副被凄风苦雨摧残后快要坍塌的样子。楼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太舒服的味道,是陈腐的墙漆发出的衰败的气味。三楼的最里面就是“尊重我们”的办公室,推门进去后,前台是一个五十多岁却头发全白了的beta,只有一只手。

“您好,我是塞涅尔·艾希曼议员,和阿克塞尔森先生预约过了。”面对这个没什么表情的前台工作人员,塞涅尔保持着礼貌。

beta看了他一眼后,打了个电话,获得肯定的回复之后就放塞涅尔进去了。

这是塞涅尔头一次见到令联邦政府都感到头疼的马库斯,不是从媒体上,而是面对面。马库斯是一名十分高大健壮的alpha,年际六十却依然看得出其年轻时的矫健身姿所遗留下来的充沛能量。他的面相有些凶悍,眉骨很突出,眉毛压得离眼睛很近,嘴唇很薄,不是一种令人愉快的长相。可塞涅尔与他对视的时候却没有感到一丝不适,或许是因为从那双眼睛里窥见了一颗饱经沧桑却依然不屈不挠的崇高心灵。

“非常高兴能见到您,阿克塞尔森先生。”塞涅尔主动向他伸出手,且身体压低前倾,是一个极度礼貌且表示尊敬的姿势。

而马库斯只是简单伸手与塞涅尔相握,微微一颔首。

塞涅尔并不介意对方这样的态度,他清楚这种态度的根源。作为一个民主联盟党的知名鹰派,被一个左派活动家的讨厌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而且他的哥哥还在不停要求扩大战争规模,艾希曼家族做过的很多事大概都令马库斯心生厌恶。

“阿克塞尔森先生,我今天来的目的是想向您了解一下法案的事情。”塞涅尔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态度,“您也知道,参议院那边已经提出重议了了,我想法案通过也只是时间问题。一旦参议院通过,法案就会到众议院这边再次投票。不知道您方不方便透露一些您和参议院那边交涉的矛盾点,我可以早做准备,以便法案能够尽早通过。”

马库斯看向优雅地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oga,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

“你说你是为了促使法案在众议院尽快通过?”马库斯不客气地嗤笑了一声,“恕我直言,艾希曼议员,我不太相信。”

塞涅尔早就料到他会是这种态度,毕竟民主联盟党向来不太支持开销较高的福利政策,即便与自由进步党在大方向和目标上能达成一致,党内成员也要求严格限制福利制度的参与资格。然而艾希曼兄弟虽然在外交与军事议题上是坚定的干预主义者,但在社会议题上的立场却比较模糊。他们处事灵活,必要时候甚至可以与自由进步党结盟。

“阿克塞尔森先生,我的父亲、哥哥和丈夫都是军人出身,我相信您也知道这些。我虽然是民主联盟党的议员,但非常想为联邦的战士们做些什么。”塞涅尔语气诚恳。

马库斯却不等他说完,义愤填膺地打断了他:“艾希曼议员,我不想听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我听得太多了。事实是什么样的?事实是那些从战场上下来的士兵们,他们为联邦战斗在最前线,却需要没日没夜地站在议会外面。而你们这样的人,习惯了养尊处优地坐在办公室里,听都不听我们说的话!”

“你们看都不愿意看他们,也不会认识到这些人也是人。他们不是什么英雄,他们只是和联邦所有人一样的男人、女人、丈夫、妻子、孩子、兄弟姐妹。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已经跑了议会十多年了,我习惯了那里的虚伪。你们善于说一些漂亮话,来显示自己对那些可怜人的关心,但你们根本不在乎他们要什么!你们要的是政绩,是名声,是利益,而他们无法给你们带来这些!”

塞涅尔沉默地听着,并且不得不承认马库斯说的都是真的。

这也是为什么凌深会对他有那么大的成见,其实那不是成见,是因为他的丈夫真的了解他们这些每天光鲜亮丽地出入联邦各种机构的人每天做的那些事是为了什么。

“我明白您的愤怒,阿克塞尔森先生。”塞涅尔低声说。

“不,你不明白!”马库斯的表情看上去十分不高兴,甚至是有些恼火,“我曾经和一名老兵同参议院的少数党领袖面对面坐着,参议员亲口告诉我们,这个法案会通过,但他食言了!他对我们撒谎了!他根本控制不住帕特·瓦纳那群人。而帕特·瓦纳根本不愿意亲自见这些退伍士兵组织的人,他只派出了他的幕僚与我们说一些无用的、虚伪的客套话。那样的人就是懦夫!”

“你们从不对这些人负责,是因为不在乎!因为你们不会失去自己的工作,不会失去自己的医保,哪怕有一天离开了那个地方,你们依旧能够保障自己衣食无忧甚至获得更多。我说得不对吗?艾希曼议员,看看你的哥哥,看看你在研究所的姐姐,你扪心自问,你真的能明白我们在愤怒什么吗?”

塞涅尔静静地坐在那里,直视着alpha的眼睛,缓声说:“我明白,因为我的丈夫曾经也是这样对我说的。”

大约是这句话让这名六十多岁的alpha有些惊讶,马库斯竟然不说话了。他与眼前这个面容美丽的oga一言不发地对视着,似乎在衡量这句话的真实性。

塞涅尔露出一个苦笑,垂下了眼,神情看上去有些晦暗。睫毛的阴影打在脸上,遮住了眼中蓝色的幽光,仿佛有一腔模糊的忧郁和愁绪随着视线轻柔地坠落。

“你……”马库斯能和议会的狡猾政客们激辩,却不善于应对这样的场面。

“我从不会与别人说这些,但今天坐在这里和您对话,却令我想起了此前和我丈夫之间的很多对话。”塞涅尔没有抬起眼,只是用一种和缓的声音慢慢叙述,“您知道,他也是一名退役军人,受过重伤。但您不知道,他是因为父亲的遗嘱才被迫与我结婚的。我不是他理想中的好妻子。”

“他也曾愤怒地质疑过虚伪,他也不习惯墨菲斯的残酷,因此他和我之间一度……”塞涅尔没有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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