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在被黄四欺辱,在被流言谩骂时都她忍住了没有流泪,但是此时此刻,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腮边的温热,但这种感觉并不是坏的。
“别哭。”李怀玉心疼地给她拭去眼泪,“别哭。”
苏婵慢慢停止了哭泣,一双水洗的妙目如雨后新荷般纯净清澈,她久久看着他,带着泪花,对他盈盈一笑。
李怀玉心中一动,似乎从她的笑容里感受出了什么,他也跟着一起笑了,笑的格外释然、开怀。翩跹的柳枝盈盈吹拂,两人在细碎的光影下相视而笑。
“走吧。”
“嗯。”苏婵温柔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缓缓走在垂柳地。“对了,那个黄四说的男人……”李怀玉突然想了起来,问道,“是真的吗?”
苏婵心中一沉,有些难以开口。
她没有准备将高修的存在透露给任何人,这样对他对其他人来说都是一个麻烦,可是她也并不擅长说谎。
见她踌躇不决的模样,李怀玉也没有多想,温和道,“罢了,你不想说便算了。等你想说的时候,我再问吧。”
作者有话说:
这章修狗没有啥戏份,下章一定。
◎你很希望我走?◎
一方素洁的手帕,上面绣着几株青翠的竹,自带宁折不弯的风骨,仿佛那人青衣翩翩的衣履。
苏婵坐在廊下,一针一线绣的极为专注,不知不觉已经坐了大半天。
感到手指有些累,她放下手帕,从篮箩里捡起一本话本子来读。平时刺绣累了,这话本子是她难得的消遣。
炉子上咕噜咕噜滚着药,药香顺着微风萦绕在庭院中,有一种别样安心的包裹感。娴静的女郎坐在廊下,檐外是白云碧天,微风吹来一两枝探出头的柳枝,一切显得格外缱绻温存。
她坐姿端庄,面色含着淡淡春意,也不知道是在话本子里看到了什么,偶尔眉眼弯弯,惹来一两声轻笑。
高行修抱臂站在柴房外,朝她淡淡瞥过去一眼。
这几天她似乎又变了一些,他能感觉到她像是一枝重新吸收了水分的黯淡花枝,再次焕发出了勃勃的生机。
“你识字?”他有些惊讶。
苏婵笑容僵了僵,这才意识到庭院里还站着第二个人。她收起笑,微微有些窘,抬头看了一眼高行修,又重新垂下头去,“……是娘以前教给我的。”
“你的母亲……”他自打来这家之后,还从未见过这里的女主人。
苏婵的眼神一黯,“娘在我小时候就病死了,她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她教她认字,教她刺绣,她说女子在外不能老是靠着家里、靠着夫君,也须有自己的本事,这样才能抬头挺胸,活的有底气。
她还教给她宁做平头妻,不做侯门妾。
有些事就算苏大不告诉她,苏婵也隐约猜出来了一些。她其实什么都明白,只是选择了缄默而已。她在年幼便扑风捉影过娘亲的身份,里面的真真假假扑朔迷离,但她总能够在这些年从中将其串联在一起。
或许娘的前身并不属于西里村,或许属于一个更远的地方,而那个地方对于土生土长的苏婵来说,她无法到达。
高行修意识到戳中了她的痛处,“……抱歉。”
苏婵轻轻摇头,“没关系。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高行修看到苏婵放下了话本子,神色有些落寞,想来是他的突然发问让她失了兴致。她脚边的篮箩边搭着一方素雅的手帕,他窥到了手帕一角的翠竹样式,针脚细腻,绣工看上去还不赖,想来这个也是她那去世的娘教给她的。
他朝她走了过去,苏婵却忽然一下子站起来,美眸睁大,有些如临大敌地看着他,“……你有什么指示?”
高行修愣了愣。
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失态,苏婵缓了缓神色,柔声道,“你是不是渴了?还是饿了?我让阿爹去给你拿。”说完便要匆匆回屋。
高行修不动声色地暗了暗眸光,“不必。我并无这等需要。”
说完之后,他退后,继续倚在墙上,淡淡阖上了眼。
苏婵看了他一眼,讪讪一笑,“哦……好。”
她觉得自己和他始终不是病人和救人的关系,倒更像是上下属。也许是这个人的气场太足了。而且她看见他时,总是忍不住忆起那夜他逼着她持刀杀人,冷硬冲她开口施令的模样。
令人心生畏惧。
苏婵小心翼翼看着他,踌躇了片刻,勉强笑着缓和气氛,“太好了,这段日子看你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看样子很快就可以离开了。”
高行修剑眉拧起,听得心里莫名不舒服。
他睁开眼,淡淡看向她,“你很希望我走?”
对上他的目光,苏婵心中一紧,连忙摇头,“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你在外这么久,你的亲人朋友肯定都很担心你,你应该也很忙吧……”
高行修冷哼,“我没有朋友。”
至于亲人嘛……他们并不在乎他的这些小事,只在乎他能不能够战死沙场,以保全高家的累世功名。或许他们更希望他这次能死了,这样高家的拳拳忠心便更能够得到朝廷的青眼。
苏婵自知失言,“……哦,这样。”
他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有些尴尬。苏婵弯腰捧起篮筐,准备进屋去,“我先回屋了,你好好休息。”
“我很好奇。”
等她推开门,高行修的声音从后方淡淡响起,“你对我,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