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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嫁 第16

 

且笑得如此明媚。柳烟钰边笑边靠近他,用低到几乎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药效发作需半个多时辰,到时还望殿下照拂一二,起码全了皇家的颜面。”再过一个时辰,落胎药会发作药效。到时,她肯定会疼得生不如死,凝儿被她安排去办别的事情,所以她得跟胥康打好招呼,希望他在关键时刻出手,英雄救美式地让事件有个完美的落幕。她知道他厌弃自己,非得提到皇家颜面,他才可能屈尊就卑。胥康眼底呆滞的神色瞬间消失殆尽。果然!这次回门,由太子陪同,还备了厚礼。可谓是有礼有面。外人看向柳府的目光都是艳羡不已的。柳德宇将人迎进屋,跟太子就座饮茶,谈古论今。趁此功夫,丽姨娘和柳昕云把柳烟钰带到了后院。刚进后院,丽姨娘便收了脸上虚伪的笑,板着脸质问:“烟钰,你倒底怎么回事,怎么平白惹了这么大的祸事?”柳昕云则直接跳将起来骂,跟个泼妇似的。“你个贱蹄子,你要死我不管,你干嘛牵连我们家,扰乱我的婚事?”柳烟钰眉目清冷:“我惹什么祸事了?又怎么会牵连到你们?”“你说实话,你倒底怀的是什么人的孩子?”丽姨娘把想上手打人的柳昕云扯开,放软了声音,“烟钰啊,往常姨娘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姨娘向你道歉,你大人大量,不要跟姨娘计较。姨娘现在真是把你当自己的女儿,天天挂心你。秦夫人可是说了,太子有隐疾,这孩子绝对不是太子的。”秦夫人说了,皇后娘娘想确切知道柳烟钰怀的倒底是不是太子的种。如果能拿出铁证,皇后必会有重赏。丽姨娘想哄骗着柳烟钰交个实底。柳烟钰但笑不语。这种不入流的小把戏,对她不起任何作用。“你看不清朝中局势,姨娘给你说个明白。皇上统共就两个皇子,一个是太子胥康,一个是皇后所出的九皇子,现在皇后和太子暗中分为两派,都在争未来的天子之位。现在皇后盛宠,太子患上隐疾,明眼人都知道谁能赢。你千万不要被太子迷了心智,你若是为他撒下弥天大谎,那可是欺君大罪,到时,不光你和腹中胎儿要死,我们整个柳家也是要陪葬的。”“你现在说还来得及,秦夫人可帮我们向皇后求情,皇后仁慈,定会给个机会。”一旁的柳昕云跺脚:“你快说吧,不要执迷不悟。”朝中局势,柳烟钰隐约明白个一二,经过丽姨娘这通解释,更是了然。她走向院内的石桌旁,“姨娘多虑了,我腹中骨肉确实是太子的。如果不是太子的,太子怎会认下?”其实丽姨娘心中也是这么想,天下男子哪有上赶着戴绿帽子的,堂堂太子更不会。可秦夫人就是怀疑。她道:“这么着,你把你跟太子是如何相识,如何睡到一起,仔仔细细,一字不漏地告诉我。”她到时候再告诉秦夫人,秦夫人再转告皇后。皇后自然就信了。柳烟钰嗤笑:“姨娘,你莫不是傻了?男女之事是可以宣之于口的么?我怎么没听你提起和父亲在床上的种种,你怎么就要听我讲这些呢?”丽姨娘气得脸色涨红:“你,你……”“你真是厚颜无耻,敢做不敢说。”柳昕云怒道,“别给脸不要脸,现在我们尚且拿你当家人,你再这么不识抬举,别说到时候我们跟你一刀两断。你被皇上下大狱之时,可千万别提我们柳家一个字。”柳烟钰看向妹妹的眼神充满怜悯,“姨娘,我真替你不值,你捧在手心里教养大的淑女就是这般粗鲁不堪?秦夫人若是看到,会不会以为自己瞎了眼?秦家少爷看到,是不是会断了娶她进门的念头?”腹中隐隐作痛,眼角余光瞥到门口出现的绛紫色袍子,她手搭到柳昕云的肩头,讥讽道:“我可怜的妹妹呀,以后可如何是好?是孤独终老,还是如你母亲一般做人妾室,以色侍人?”柳昕云气得炸毛,再也忍不住,她双手抓住柳烟钰搭过来的手,使劲往外一推。柳烟钰身子顺势向石桌歪去。在小腹触到石桌侧面的刹那,她呻吟出声:“哎哟!”绛紫色袍子的主人疾奔而来,弯腰将人给抱起,“没事吧?”柳烟钰皱眉:“疼,殿下,我肚子疼……”胥康抬头,横眉冷对:“你们胆敢谋害皇家子嗣,该死!”说完,他抱着柳烟钰大踏步向外奔去。“快,回宫!”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丽姨娘怔住,接着便反应过来,她踉跄几步,“殿下……”柳昕云则呆呆的,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是推了柳烟钰,可柳烟钰是谁啊,跟她打架的时候似头蛮牛,别说她用刚才的力气,就是再加上几分,也难撼动柳烟钰分毫,更别提令其摔倒了。两人但凡是动手,输的那个永远是柳昕云。她唯有借助母亲和父亲的手,才能扳回局面。可刚才发生了什么?随后而来的柳德宇不清楚事情起因,只听到太子气壮山河的那句“你们胆敢谋害皇家子嗣,该死”,他腿便软了。

他拦到太子身前,哀求道:“殿下,快带烟钰进屋,臣来帮她诊治。”他是现成的医士,若是女儿身子有什么闪失,他方便补救一二。胥康横眉冷对,表情阴鸷:“若太子妃肚中的孩儿有什么差池,你们柳府等着陪葬吧。”他绕开他,大踏步向外疾行。连看诊的机会也不给。自母亲去世,柳烟钰第一次被人抱起。十岁便被弃到寺庙,虽宁安师太慈善,但毕竟是出家人,关注她冷暖,关注她温饱,关注她读书识字,却不曾拥抱过她。胥康抱她的动作很霸气,她能感受到他胸腔震动时向柳府发难的盛气凌人。明知是假的。她还是感觉到了一丝暖意,被人霸气呵护的暖意。门外马车早已备好,胥康将人抱到车上,等车帘放下,他才将其放到对面的座榻上。被放下的柳烟钰并未直接仰头躺下,而是懒怠地直起身,双腿垂到榻侧,身子倚靠到车壁角落。眼睫垂下,只闭未闭。安安静静的。胥康放下人之后,便事不关己地坐回自己的位子,只偶尔瞟过几个眼神。喝下落胎药之后的反应,他是知道的。皇宫深苑,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那些被强灌下落胎药的女子,表情痛楚,凄厉惨叫,身下的血一汪一汪地涌出来,地面都被染红了。他考虑过,待会儿柳烟钰惨状连连的时候,他是不是得回避下。可做戏要做全套。他不能给外人留下任何把柄。人是皇后找的,孩子是不是还有待考证。他认下这孩子,肯定出乎皇后预料,在父皇面前亲眼看到皇后震惊的表情,他很快意。你有计策,我有谋略,绝不会坐以待毙。孩子留与不留,都是一闪念的事情。留下,可以防备自己终身不举,但把这份耻辱钉在自己面前?不是做不到,只怕是难于上青天。去了也罢,再想办法便是。他强忍着坐在这里,做好了心理准备,只等着柳烟钰“发动”。可等了好一会儿,柳烟钰依旧纹丝不动。疼死了?胥康眼神再度瞟过去。她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姿态不变。他蹙眉,身子微微前倾。目光中,她垂在眼下的长睫似蝴蝶的羽翼,轻轻颤动了下。他撤回眼神。没死!不对,就是一尸两命又何妨?他在心里埋怨自己的紧张。对不足挂齿的生命。一丝丝紧张也是多余的。柳府这会儿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柳德宇头昏脑涨,在下人的搀扶之下才勉强走回内室。丽姨娘快急疯了,她围着柳德宇转来转去,嘴里念叨着:“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这孩子还没搞清楚是谁的,怎么就要出事了呢?偏偏是在我们柳府?”她猛地抬头,“老爷,这丫头怕不是要栽赃陷害吧?”她垂头丧气,“是了是了,肯定是这样。她早不肚子痛晚不肚子痛,偏等着太子过来那会儿肚子痛。”柳昕云这时也晓过味来,“我们本来距离石桌很远,是她主动走过去,然后又故意向我挑衅,我气不过轻轻推了她一下,小时候力气比我大许多的她,这会儿却病怏怏的,说歪倒就歪倒。”她哭哭啼啼地抬头:“父亲,不关我的事,都是姐姐坏了心肝,竟害起自家人来。”“说这些还有何用?”柳德宇心烦气燥,“还是容我想想如何去请罪吧。”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柳烟钰母子平安。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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