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嫁 第20
人转过来,她一下就怔在那里。那光不溜秋的,是太子?柳烟钰没见过这种场面。胥康刚刚将衣服脱完,还未及躺下。不着寸缕,身姿挺拔地坐在那里。宽肩窄臀,腰身精瘦,身上肌肤与女子的光滑娇软不同,看起来紧绷结实,柳烟钰立马想到了山间奔腾的野马与树林间肆虐的虎豹豺狼,无一不彰显力量与胆魄。他垂眸坐着,双手一左一右放置在裸着的大腿上,从柳烟钰的角度,正好挡住了不该看的。他坐着不动,似乎在犹豫是否躺下的问题。就这么坐着,勉强可以维持下身为太子的尊严,可若是躺下?他侧眸看过来。正看得专注的柳烟钰愣了下。他眼神幽深莫测,眼底似乎蕴藏着无尽的情绪,令人琢磨不透。也不怪乎她走神。面对如此俊美的男子体魄,她好奇下也是正常的。胥康或许冷漠,但长得丰神如玉、品貌非凡,若无隐疾,必定是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婚嫁之选。她敛了下心神,避开他的视线,捏着一支细针走上前,眼睛盯着他的腿,说道:“今晚针灸的穴位在足与腹。”胥康:“……”从未针灸过的他,过于听从了她的建议。她让脱衣躺下,他就以为是脱光了躺下。毕竟她是来治隐疾的。他本能地以为哪儿不好针哪儿。万万没想到……短暂的停顿之后,他眼底浮上一丝愠色,忽地拽了件衣服遮住腰部以下。身子半躺下去,脑袋倚靠着,正好可以看清她所有的动作。他有点儿被她编排了的感觉。除了皇上和皇后,他何曾听过别人的指挥?可她随意的一句话,他不仅乖乖听了,还服从得有些过了。就,很气!她用手背轻抚了下自己的头发,往旁侧迈了步,正好在他躺下,双脚停下的位置。等他躺好,她左手稳住他的脚,提醒他:“要下针了。”他声音冷然地“嗯”了声。她拧紧眉头,找准他脚踝内侧、内踝尖上三寸、胫骨后缘位置,先用左手中一块湿的布棉擦拭了下,眼睛盯准那里,右手银针快而准地下入。“下针后会有酸、麻、胀的感觉,殿下勿动,有其他不适告诉我。”她转头,去桌上将摊开的针灸包一并拿到了胥康脚侧,取出另一支针下到他的右脚踝处。针细细长长的,像是把他钉在了床上。她下针的时候,他目光如炬,紧迫地盯视着她。浑身则是完全紧绷的,呈现一副蓄势待发的状态。说是让她试,可他也不是全然信她的。这不是寻常敷药或者按揉,这可是往身上扎针。万一扎到要害之处?他不能不防。她下针时表情恬静认真,全副心神都凝结到那尖尖细细的长针上,先是手指摸到穴位处轻轻按揉,再用被药水浸过的布棉擦拭,下针时眼睛会微微瞪大,等针下去之后,眼睫会随之一垂,似乎是下针精准之后的小小松懈。白白净净的脸庞,柔柔细细的肌肤,这会儿心无旁骛,全副心神都在那闪着细细光芒的银针上。她这会儿的样子,就是一名全神贯注的医士,聚精会神地对他进行医治。许是察觉到他炙人的目光,她道:“布棉提前经过药水浸泡,银针也是,浸泡过后放在针灸包里,针灸包第一次启用,不会对殿下身体产生伤害。此次针灸结束,我回去后会对用过的银针用药水擦拭,以保殿下身体安然无恙。”她现在完全将他当成病患,耐心解释,唯恐他与其他病患一样,恐慌惧怕。“平和心态对殿下尤为重要,用药和针灸期间忌生冷、油腻、刺激,饮食需清淡,不宜饮酒,”她转头,秀气的眸子看向他,“殿下也切勿找女人尝试效果,切记。”她一本正经地叮嘱,他听来却有几分不适。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几时轮到她来指教了?竟然提到女子?他阖眼,没有反应。她瞥他眼,往他身侧移了几步,“下面要针灸的是关元穴。”她停在他小腹的正前方。
他方才扯过外袍遮住自己,因为不清不楚,关元穴也被遮住了。她手捏住衣袍一角,刚要动,他倏地抬眸。身上肌肉突然紧绷。她亲眼看到他本就紧绷的腰腹又绷紧了些。近乎虬结到一处。常年从医的她,知道他是紧张了。要扯动他衣服的手立时顿住,停了会儿,她淡淡看他一眼,泰然自若地说道:“关元穴被殿下外袍遮住了。”她不是要做什么不合时宜的动作,就只是单纯地要针灸而已。紧绷的身体在听到她的话之后,缓缓地缓缓地放松下来。见状,柳烟钰轻轻扯动盖在他身上的外袍,当露出关元穴之后,停下。右手食指轻轻抚上去。以便确定穴位的位置。这次,他的身体一动不动的,似冬天冻僵了的蛇,没有任何反应。门外,进宫来见胥康的陈之鹤见到守在院子当中的曾泽安,问道:“殿下在里面吧?”“太子妃正在给太子针灸,”曾泽安面露难色,“陈将军现在进去怕是不妥。”“什么,太子妃在给太子针灸?”陈子鹤急了,“荒唐。这种时候你该守在旁边才是,万一太子妃欲行不轨,太子岂不是会有危险?”他到现在可没把柳烟钰当成太子一派,他依然觉得她是潜在的威胁。意识到殿下可能会有危险,他不管不顾,伸出大掌,毫不客气地扒拉开挡道的曾泽安,一边喊着“殿下”一边不顾礼仪地推门而入。针灸并非小事,他怕此时太子已经遇险。曾泽安这心脏扑嗵扑嗵跳,他既害怕陈之鹤所言成真,又害怕陈之鹤此举冲撞了太子,心慌慌地跟上去。万一有什么事情,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门板巨响。两人几乎算是冲进了胥康的寝殿。入目场景令两人目瞪口呆。胥康用来遮身体的外袍是堆卷到一起,除遮住关键部位之外,其余拢在身侧,柳烟钰站过去之后,恰好挡住了外袍的部分。从两人的角度看去,便是胥康赤身裸体躺在榻上,而柳烟钰站在他腰侧,身子微弯探头向里。令人浮想联翩的一副画面。曾泽安尖细的嗓子扬起,发出一声“哎哟”。这等场面“触目惊心”,他消受不起。陈之鹤旋即脸色涨红。胥康是主他是仆,哪有仆从盯着主子的私密之事看个不停的?他还未及转身,侧眸望过来的胥康也看清了两人,以及两人脸上惊诧奇异的表情,自是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他眸色泛冷,声音低沉地吐出一个字:“滚!”两人麻溜地滚了。退到足够远之后,曾泽安不禁埋怨陈之鹤,“陈将军,都说了不方便,您非得进,这下好,打扰到殿下了。”他有些懊恼,止不定治到关键的地方,他们这一撞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殿下的病情。不由狠狠剜了陈之鹤一眼。陈之鹤尴尬得不行,脑子里不断出现刚才“触目惊心”的画面,嘴里喃喃道:“唐突了,确实唐突了。”柳烟钰仿佛不怎么受影响,她眼神一直盯着胥康脐中下三寸关元穴的位置,当他低吼“滚”字时,那里微微起伏,她蹙眉,指腹轻揉那处,“不许动。”针灸时是不可以乱动的。施针的是她,平躺的是他,可他不是肌肉紧绷就是情绪起伏。她边揉边告诫他:“针灸时勿动,这是治病,不可随意玩闹。”她还嫌他玩闹?胥康双眸暗了暗,身子恢复僵蛇一般的状态。细针稳稳下去。柳烟钰满意地直起身子,“针位准确有助于病情,”她俯视他的身体,“稍等片刻便好。”胥康一声不吭。柳烟钰并未离开,视线在几根银针之间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