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派小说网
逍遥派小说网 > 罪徒 > 第四章 诺言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四章 诺言

 

他把自己穿戴整齐,转身打开囚室的门,如同落荒而逃。

希泽走出囚室时,典狱长候在一旁等他吩咐。

“明天早上九点出发,将犯人押送到总部。”希泽说了早已做出的决定,语气不容置疑。他随后快步走入走廊深处,不顾典狱长是否跟上。

典狱长将希泽的举止看在眼中,他惯会察言观色,自然不会在这时候触长官的霉头。他维持着恰到好处的沉默,一路将希泽送出监狱大门。

而在他俩离去时,负责看守的狱警刚好赶来交接。

约翰在休息好后,不出意外又轮班轮到了他来看守。他其实不觉得这是个苦差事,毕竟一个人当差,自在许多,朱厌大多数时候又算得上安静温和,要比绝大多数闹腾的囚犯要好伺候。

约翰一进门,就嗅到了强烈的潮湿的气味,整个囚室像是被人将每个角落都洗过一遍似的。

他看向被绑在房间中央的朱厌,知道了他的身份,传说中的人物就在眼前,他总是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朱厌神情依旧恹恹,透着一种极度的疲惫和困倦。他无精打采地靠在椅子上,好像如果失去锁链的束缚,他就会滑落下来一样。

想象中的反抗组织领袖的凌厉和威严难觅痕迹,乍一眼看过去让人无法想象过往几次引发全球震动的恐怖袭击是出自他手。

他看上去糟透了,约翰想。

本该被忘却的一幕记忆没来由地闪回,那是2200年的十二月寒冬,三大家族主导的森林金服完成了最后一轮融资,席卷全球的疫情过后少数人觉醒了异能,游行示威在多国发生,许多小国的首脑离奇失踪……

身在历史漩涡中的人不会意识到自己正在经历重要历史节点,当时他作为一名雇佣来到还是秘密监牢的拉曼监狱,在一个窗格中瞥见一只血肉模糊的手和一张属于亚洲人的脸。

现在,他没来由地觉得记忆里的那张脸有些熟悉,也许都是黑发黑眼,也许都很年轻,也许神态气质都是那样无畏无惧……

再多的约翰就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次年,三大家族以经济上的主导地位倒逼政治,迅速取得了对世界主要国家的控制权,并且以武力侵略和经济入侵威胁其他国家服从其统治。

再后来,拉曼监狱的后山响了足足两个小时的枪声。

……

之后的几个小时,朱厌安分得令人不可置信。

由于他凶名在外,典狱长下意识将此当做暴风雨前的宁静,战战兢兢地将拉曼监狱的防卫部署检查了一遍又一遍,每隔几秒就刷新一次卫星传来的实时影像。

预想中的劫狱或是别的什么乱子都没有变成现实,直到早上九点整,半个拉曼监狱的警力将朱厌押送到希泽的飞机上,依旧无事发生。

典狱长看着起飞的飞机,长长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大概是在做梦。但他立刻重整旗鼓,快步赶回自己的办公室,熟练地做登记、写报告。只要表明已经完成和希泽的交接,之后朱厌闹出什么乱子都和他无关了。

如果朱厌知道典狱长的心理,一定会从头到尾笑他一通。只有蠢货才会试图劫狱,在这个年头,劫狱远没有劫机那么划算。

拉曼监狱和eas各个分部间都有完备的交通线路,一旦遭到攻击,eas的探员绝对能在半小时之内赶过来。而要想在半小时内攻下监狱,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且不说内部进化多年几乎毫无破绽的守备,就说轮替驻扎的受雇佣的异能者,也够进攻者喝一壶的。

飞机就不一样了。哪怕到了23世纪,人类依旧不能做到将地球上的每一寸土地都完全纳入掌控。空中救援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地面救援也很困难。劫机后总有办法让飞机迫降到某个鸟不拉屎的地儿,之后控制人质也好,杀人灭口也罢,都很方便。

罪徒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劫机。

可以说,到目前为止,大方向都在朱厌的谋划之中。也就是和希泽做了一次并引发异能暴动这事儿有点出乎意料。

登机前的几个小时朱厌没有闲着,从《圣经》背到《德意志意识形态》,才终于让血管里涌动的异能平复。他同时很庆幸eas没有研制出更精确的异能检测器,不然他绝对会暴露。

朱厌全身被电子锁绑着,被押上飞机,不出所料看到了希泽。客舱中只有希泽在等候。

“eas探长亲自押送,我真是三生有幸啊。”朱厌含讽带刺地说了一句。

希泽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这是总部的决定。”

朱厌便知道了,看来gfa内部想在大选前扳倒希泽的人不少。某种意义上,罪徒和gfa的一些高层默契地跨洋合谋了一次。

飞行员驾驶着飞机起飞,朱厌料想下方的房子一定在快速变小,变成积木和药盒。但他被绑着,自然不能凑到玻璃旁向下张望。

希泽说:“我记得你以前坐飞机特别喜欢看风景。”这话倒像是没话找话。

朱厌掀了掀眼皮,道:“先生,我们都不小了,我年底就二十九岁了。”

他当然记得他人生地根据民意执政。

希泽一旦成为理事长,发起改革,民众和上层阶级之间的矛盾将会得到缓和,“革命”就名不正言不顺。

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了,朱厌索性行一招险棋,把希泽控制住。顺便以此为要挟,让gfa在名分上承认罪徒的执政。

但更多的原因却在于罪徒本身。

罪徒是反抗组织起家,和恐怖组织没什么区别。或许是一把刺入gfa心脏的好刀,但绝对不会是一个合格的执政党。

组织内不少成员依旧改不了成功后“烧杀抢掠、吃香喝辣”的习惯性思维,而留给罪徒进行理论教育的时间不多了。

朱厌索性列了一份名单出来,让陆深以“朱厌被捕,罪徒内部有间谍”为名,将名单上那些思想落后的成员清洗掉。

“朱厌,我汇报完毕,该你了……”陆深的声音越来越遥远,朱厌堪堪捕捉到些许片段。

他近乎于本能地开了个玩笑:“军师啊,我得向你坦白,我跟希泽说我和你有一腿……”

“艹你还我清白!老子是直的!……你让我以后还怎么泡妹子?”

“只要你不是想去泡希泽就没事,他绝对不会把这事说出去的,顶多回eas后给你加几道通缉令……”朱厌“呵呵”地笑了。

他看到眼前下起了红色的雪,一时分不清那是真实还是幻觉。他伸手去触,手从一片血红中穿过。

“你们是怎么聊到这个话题的?该不会是你们旧情复燃了吧?”陆深说,“我不得不评估一下你叛变的可能性,以便我及时跑路。”

朱厌闻言,哈哈大笑,笑出了眼泪。他说:“是他……余情未了!”

眼前的血红连成一片,他再看不到其他的事物。他忽然感觉很累,累得不行。

他想,就这么睡过去也不错。反正早晚要死的,先下地狱一步,没准还能玩一手“十万旌旗斩阎罗”。

“朱厌!醒醒!……朱厌!……”陆深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戛然而止。

十年前,申迪勒疯人院。

那人做完清洗和扩张后,用黑色纱布蒙住朱厌的眼睛,就把他晾在监室里了。

朱厌表现出了极高的配合度,受制于人,寻死觅活毫无用处,不如表现得识时务一些,好少受点苦头。

一片黑暗中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心跳和脉搏紊乱,朱厌无法通过生理反应掐算时间点。他只知道过了很久,“咔哒”一声监室的门开了,大概是想上他的那个马见晨来了。

……

朱厌和这位马家的三少爷只有几面之缘。那会儿他和希泽去耶路撒冷出任务,战局紧张后希泽被努尔维斯家族抽调回北美,留下朱厌一个人带着eas的行动支队在亚欧大陆周旋。

朱厌从来不吝于将局势搅得更乱,更何况那时候他对亚欧大陆上声名鹊起的反抗组织“罪徒”充满了兴趣,急需一个混乱的环境以便他和反抗组织的领袖们接洽。

于是,他借着eas行动支队临时队长的身份,和梅耶奇家族、马家谈判。谈判很顺利,两个本就有联合倾向的家族在他的劝说下终于下了联合的决定。这引起了远在北美的努尔维斯家族的恐慌,政治上的利益博弈成功取代反抗组织的存在成为主要矛盾。

就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马家羁押了他,当时在耶路撒冷主事的马见晨将装有消息记录的显示屏递给他,看着他笑:“努尔维斯家族请我帮忙除掉你,看来他们并不赞同你跟在希泽身边啊。”

朱厌早就知道希泽家族里的那些人不待见他,尤其是在希泽十四岁觉醒a级异能“真理裁决”,就任eas行动支队队长,前途肉眼可见地一片大好后。一个没有异能,还满脑子离经叛道思想的朱厌,无疑会是希泽前进的阻碍。

所以,朱厌没有表现出分毫不忿和惊讶,他放松地靠在墙壁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马见晨,问:“马先生还不杀我,而是在这儿和我废话,恐怕有求于我吧?”

“我很中意你。”马见晨说,他抬手去抚摸朱厌的脸。

“有屁快放,别动手动脚的。”朱厌不明所以,抬手挡住马见晨的手,回敬一个极富有挑衅意味的眼神。

马见晨也不在意,收回手,继续道:“我收集了很多关于你的信息,以一己之力搅动整个亚欧大陆的局势,这样的人物竟然只是个贫民窟出身的贱民。我那时就在想,要怎么才能把你搞上床。”

这番话不可谓不露骨,饶是朱厌,在乍一听到时也愣了两秒。跟在希泽身边五年了,他自然知道一些上等人有独特癖好,喜欢找一些好看的少年供自己淫乐,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自认为自己长得绝对不“娇媚”,而是凌厉硬朗、颇有攻击力的那种长相。而且他行事向来干净利落,不至于给同性留下太多遐想。

于是,朱厌站直了身子,说:“抱歉啊,我不是同性恋。”

谁知,马见晨笑出了声,好像朱厌说了什么不可理喻的话:“你知道吗?无关乎性别和性取向,我只是想玩玩你,像你这样的贱民生下来就应该被人玩……”

朱厌果断扬起拳头,砸向马见晨的鼻梁。

就在将要触碰到的那一刻,一阵麻痹感从脊梁上升。是电流罩,一种高科技的护具。

电流传遍全身,朱厌抽搐着倒在地上,他罕见地感受到了恐惧的情绪。是,他是贱民,没有人会管他的死活,那些大人物一只手就能摁死他……

可谁又比谁高贵呢?凭什么他就该任由这帮人搓扁揉圆?但事实就是如此,科技、势力、地位……无数因素纠缠在一起,他甚至无法做出有效的反抗……

他恨极了这种情形,然色厉内荏。

如果那些上等人真要对他做什么,他没办法拒绝……

马见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不喜欢强迫别人,我会等你情愿了再做,那时候我会放了你,你想要地位或是金钱,我也不是不能给你。”

这话倒像是施舍,这些上等人自诩为优雅,恪守着一套虚伪的礼仪,说到底不过是无聊与空虚,他们得到了至高无上的特权,却不知道该怎么消费……

朱厌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些,太过于讽刺了,他不可遏制地笑出了声,牙关“咯咯”地打颤,他反而越笑越愉快。

马见晨展现了一个上位者的宽容,他不置可否地丢下了朱厌,好像就此把他忘在了无边的黑暗里。

朱厌有时挺感谢这货的傲慢的,要是这货真的不顾一切上了他,他觉得他会有心理阴影,绝对一想到就会吐。

黑暗中时间的流逝变得难以计算,意志和情绪时常在崩溃和强撑的坚韧之间张驰,就在朱厌以为自己要烂死在马家的地牢里时,希泽来了,带来满面的血腥气和刺目的光撞入朱厌的视线。

“哟,你这样的不算违规?”这是两人见面后。你真的要把希泽放回去吗?”

朱厌有气无力地瘫在老板椅上,仰头看她。她继续道:“梅耶奇家族已经布好局了,希泽一回去就会面对军事法庭的上诉,大概率会被关进秘密监狱接受调查。他们不会让他活着出来的。”

朱厌“哦”了一声,似是失神。

hers斜靠在窗边,饶有兴趣地问:“所以,你真的打算放他回去吗?”

朱厌没有立刻回答,hers便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等着。

半晌,朱厌咧出一个辨不出真实情绪的公式化笑容:“女士,我想你对我们罪徒的信誉有些误解。我们一向言而有信,只要gfa答应我们的条件,我们自然会将人质全须全尾地送回去。”

这算是很直白的表态了。

“哈,我明白了。”hers了然,将自己隐入阴影,只留下声音在空中回荡,“那就祝你们好运了。”

hers明显知道更多,但她显然不打算全盘托出。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没有固定的立场,只待变革的舞台搭起便待价而沽,兴风作浪。

当然,朱厌也没有和一个情报贩子推心置腹的兴致。

那段对话在这几天时间里无数次在朱厌的记忆里回荡,他没来由地想起十年前他与希泽见的最后一面。

当时希泽看着他藏身于集装箱中上了货船,他在船开动后终于还是没忍住,透过铁皮的缝隙向岸上看。他看见希泽笔直地站在码头的灯影下,面容模糊在光晕里,银白色的军服浑然一体,看不出沟壑轮廓,像极了死去的雕像。

那一面远比一周前的相见更为鲜明,带给朱厌的感触远甚于这几天将希泽攥在手中的朝夕相处,那会儿他们都还更像是活生生的人,而现在的一切都好像隔着薄纱,给朱厌一种虚幻的不真实感。

朱厌不由猜测起那时希泽孤零零一个人站着时,在想些什么。

海关的层层盘查,eas对反抗组织疯狂的绞杀,席卷亚欧的叛乱,此去十死无生。希泽应该是想要留下他的,让他东躲西藏几年,等局势变化了再顺势而出。但希泽同样知道,他是不会安于苟且的人,哪怕面对死亡。

于是,他们终究什么都没说,无声地分别,再相见已是十年之后。

想到这儿,朱厌再次笑出了声,他一边笑一边摇头,差点儿翻起了白眼。

直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才弯着腰从老板椅上起身,踉跄着推门而出。

向地下一层的监室走去。

“我带着罪徒两百万战士的嘱托,亚欧大陆七十亿人民的希望,朱厌同志的信任站在这里,希望能就和平问题和联邦达成共识,并向全球人民表明罪徒的态度……”

谈判前期的舆论战正紧锣密鼓地进行。

陆深的演讲视频在各大主流媒体上传播时,朱厌正在地下监室和希泽闲聊。

如果是寻常人处于这种羁押和被羁押的关系,一定不能保持面上的和平,但到了朱厌和希泽这个位置,基本上已经不可以用正常人类的标准来揣度了。

在对异能的研究中,eas逐渐得出一个结论:觉醒是一次彻头彻尾的脱胎换骨,是人的异化。但真要说的话,早在异能出现在这个世界之前,人的异化就已经发生,权力、利益、争端、制衡,无一不促成人性的剥离,让人型生物一步步远离“人类”这个范畴。

朱厌和希泽,恰恰在这个世界上少数几个兼具异能与权力的人之列。

“我给你留的那些书还行吧?希望这些年你的品位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朱厌用轻松的语气作为聊天的开场白。

希泽点头道:“我看完了。《莫斯科绅士》我看了三遍,作者是一个天真的浪漫主义者,习惯将优雅的风度和血腥的制度相互剥离……”

“停,停,停。”朱厌扶额打断希泽和读报告无异的语调,“虽然百年前的书确实比现在这些ai生产的文字垃圾精彩万分,值得仔细品读,但你不觉得一聊天就上价值显得很生疏吗?”

希泽敏锐地捕捉到了“生疏”这个词,他下意识去看朱厌的眼睛,后者恹恹的眼神隐藏在一片雾气后,像是在为更私人的谈话做的铺垫,又像是隐藏了真实意图的诱导。

希泽露出被劫持后。你一回去就会被关进秘密监狱接受质询,他们不会让你活着出来。”

“我想他们会在第一时间公布我被羁押的消息,以此将我排除出理事长竞选。”希泽并没有表现出分毫意外,或者说,他的脸上出现多余的表情才是一种意外,“hers的情报能力我一向佩服。”

朱厌听到希泽生硬的话术,有点想笑。这家伙向来不擅长拐弯抹角地表达态度,让他学会套话真是难为他了。

他眯起了眼,神色看不出分毫欺骗和误导的端倪:“你低估我们的情报系统了,一个成熟的组织不会放心地将信息安全交给号称中立的利己主义者。”

……

公开视频中,陆深翻到手中纸质报告的下一页,咬字清晰地念道:“第四,作为一个成熟的政治势力,我们希望能更好保证统治范围内人民的生命安全和各项福祉,而不希望以武力手段达成我们的诉求……”

与此同时,gfa方面的申明视频业已发出,针锋相对:

“……首先,我们强烈谴责罪徒方面对联邦理事长候选人希泽·努尔维斯的迫害行为,非法劫持和扣押并非一个成熟的党派所当作为……”

……

朱厌眯着眼看希泽,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所以你要不要弃暗投明?我可以给你开和我一个水准的工资,顺便保证你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人身安全。”

希泽闻言,摇了摇头,语气认真而严肃:“如果我加入罪徒,相当于逼迫努尔维斯家族和整个北美掉头转向。格局变化后,原有的平衡难以维持,梅耶奇家族为了gfa的利益,首当其冲的马家为了自保,势必会疯狂地反扑。

“世界范围内的大规模战争和平民的死亡将不可避免,而首先爆发混乱的大概率是美洲。潜伏在阴影中的暗夜不会容许罪徒一家坐大,势必在美洲攫取更多利益,甚至会想趁乱取代努尔维斯家族在美洲的统治地位。

“非洲的屠狼作为第二大反抗组织,不会希望罪徒单靠一家之力推翻gfa,独占胜利果实。他们有很大可能会从中作梗,甚至和梅耶奇家族走向联合。届时整个世界的局势将难以预料、无法控制,在所有人处于疯狂之中的情况下,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也将投入战争。”

希泽向来是喜欢言简意赅、一针见血的,第一次连续说出这么一大段话语,几乎是变相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朱厌脸上的笑随着希泽的陈述逐渐放大,逐渐难以收束,转变为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希泽,你听听,你那段话中说了多少个‘努尔维斯家族’?”他笑了一阵,脸上浮现出明显的讽刺意味,“你的立场,果然早已不在平民了啊……”

希泽依旧在摇头:“我的底线是和平。改革或许寸步难行,但只需要坚持和积累,总有一天能起到实质性的效果。而战争,只会毁灭这个世界。”

……

“联邦一向保证公民的政治自由,对各种政治观念持和平宽容的态度……”

gfa的发言人是梅耶奇家族本支的继承人,约瑟·梅耶奇。

他绝不是马见晨那种纨绔,也不是希泽那样的天才。他的资质中规中矩,有承担家族责任的自觉,并从小经受精英化的培养。如果生在平民家庭,他也许会在忙碌一生后混成个公司的小头目,或者考个公务员;不过现在,他成功坐到了联邦外交部副部长的位置,一面抛头露面为联邦斡旋,一面为自己积攒履历功勋。

“我们由衷希望罪徒方面能放弃对亚欧大陆公民生命安全的武装威胁,改变恐怖主义的行事方式,采取和平方式共建地球未来……”

陆深抬起头,眼镜片后的乌黑眼睛现出凌厉的意味,他脱稿朗声道:“在过往二十二年间,我们所有对现状不满的有识之士被联邦的政治恐怖主义所笼罩,成百上千的青年将热血洒在大街小巷,染红世界上每一寸土壤。

“我们清楚我们的话语权建立在军事武装之上,一旦我们放下了枪,便会成为待宰的羔羊。我们渴望和平,但不意味着我们会将人民置于危险的境地,束手就擒迎接联邦的屠杀。”

……

“我该说你天真好呢,还是说你自欺欺人好呢?”朱厌和希泽一样摇起了头,他抬起手去触后者的脸,目光似怜悯,“既得利益者眼中的安逸与和平从来都建立在平民的血泪之上,再大的改革从历史眼光来看都不过是原地踏步,你身处这个位置应该知道这一点。”

“以现在的战争,任何一场的发生都有可能直接导致人类文明的毁灭。”

“两个针锋相对的阶级之间绝无和平的可能,战争是改变现状的唯一途径。”朱厌笑容疯狂,眼中隐隐有红芒闪动,“如果是这样一个该死的世界,这么个病入膏肓的文明,就此毁灭又有什么可惜的呢?”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