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这话李铭威爱听,他听高兴了,就拿了一沓钱塞在那经理的西装里,权当小费,经理拿了小费后,笑起来更像孙子了,又是给他们开路,又是给他们挥扫空气里看不见的灰尘,那模样要多殷勤有多殷勤。
路过舞池时,劲爆的音乐震耳欲聋,严崇一行人却仿佛习以为常,看也没往舞池那边看一眼,相反的是,严崇跟李铭威这些人只是从舞池路过,却几乎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这两人长的过于出色,脸好看,身材也极好,肩宽腰窄,身姿挺拔,四肢修长,而且这些人跟普通人毕竟是不一样的,那种盛气凌人的气势遮也遮不住。
经理说的“新货”是橙色又嫩又鲜的男孩儿女孩儿,年龄小的十八九,年龄最大的也不会超过二十二三。
高挑的,可爱的,性感的,清冷的,简直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虽说是“新货”,却也是被调教过的,衣着暴露,眼神暧昧,小钩子似的,藏着昭然若揭的小心思,或明或暗的打量着严崇跟李铭威。
他们是人,但在李铭威这些人眼里却跟商店里的衣服鞋子也差不了多少,若是看见喜欢的就买来穿穿,穿两天旧了脏了就随手丢掉,所以,这些“新货”一出现,这些二世祖们就笑嘻嘻又不怀好意的挑选打量,简直像逛商场一样。
严崇坐在一边吸烟,有些兴致缺缺,有人壮着胆子想靠近他,却在距离他三步外的地方,被他眼神冻住了,然后不敢再上前。
李铭威怀里已经搂了一个漂亮少年,外面天寒地冻的,那少年穿的却极其单薄,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近乎透明的白色衬衫,底下光着,连条裤子也不穿。
李铭威喝了一口那少年双手端给他的酒,然后问严崇:“不玩?没兴致?”
严崇眼睛在屋子里转了转,从殷红而锋利的唇里吐了口烟圈:“不怎么想玩。”
长时间的在声色场中浸淫,严崇确实有点腻,李铭威也有点腻,来来回回就那几样,做来做去也就那样。
李铭威将一双长腿随意的搭在茶几上,忽然道:“你跟那清洁工上床了?”
严崇看着他,没回,李铭威又问,严崇这才开口,“你这么关心我私生活?”
李铭威哼笑:“好兄弟嘛,好兄弟还藏着掖着啊。”
严崇不置可否。
他并不太想跟别人讨论他是不是睡了一个清洁工,清洁工这三个字在他们的圈子里并不能算褒义词,睡了那么一个人绝对不是值得炫耀的一件事。
李铭威见他没有交谈的意思,眼睛从他身上挪开,转到屋子里去,像严崇那般点了根烟,吸一口,用修长手指夹着,烟灰滚烫,掉在他怀里的少年身上,那少年被烫的抖了抖,却不敢说什么。
屋子里忽然传出啪的一声响。
有人喝大了,抱着那些公主少爷胡来,动作激烈了些,桌上的瓶子被挥到掉地上,哗啦一声碎了一地。
元海逸骂骂了一声:“王森,你小子他妈的,你能不能收敛点?没开过荤是怎么着啊?猴急猴急的,丢人现眼。”
他用脚踹了踹坐在自己对面的人,那是个年龄不大的女孩子,看装扮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橙色的人,五官在昏暗暧昧的灯光掩映下算得上精致漂亮,元海逸却一点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你,去去去,去叫个清洁工进来收拾下,别一会儿扎到脚我们严哥的脚。”
那女孩子连忙说好,小跑着出去了。
严崇听到清洁工就想到了韩文清,眼睛不由盯向门外,过了会儿,一个穿着工作服的清洁工大姐在那女孩儿的带领走进来,下垂着头,手里拿着清洁工具,面对一屋子的半大孩子,态度看上去又拘谨又恭敬。
那大姐收拾的很快,动作很轻,不到片刻便将地上的一片狼藉收拾整洁,然后拎着手里的垃圾出了门,严崇见她走了,竟也跟着那大姐出了门,他一动,一屋子的人都停了动作抬头看他。
李铭威喊他一声:“严哥,去哪儿?”
严崇头也没回的对他挥下手:“撒尿。”
元海逸诧异道:“这里不是有卫生间吗?难道厕所被堵了?”
回应他的是砰的一声的关门声。
严崇出了门后就去找橙色经理,问他,韩文清在哪儿?经理哪里知道韩文清是谁啊,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韩文清是谁,严崇提醒他说,“那天我给他打电话请假,在橙色做保洁的。”
经理一愣,随即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是那个……那个……”
那个清洁工。
“他,他,您找他?”
“那我问下张林。”
他连忙走到前台去,用前台座机给张林打电话,问张林韩文清在哪,张林说了什么,经理皱了皱眉,挂了电话后告诉严崇:“主管说韩文清没有来,他打电话那边也没人接,说等下午再打一个试试,可能有什么急事吧。”
严崇跟经理问了韩文清电话,站在角落里打给他,电话响了半天没人接,自己挂断。
这期间有不少公主少爷看到严崇,严崇找韩文清没找到,卡片倒是收了一堆,这里的少爷或者公主们在走廊上看见他,又是羞涩又是拘谨的把自己联系方式塞给他,忐忑而小心翼翼,实在是这人一张脸过于出色,气质又非富即贵,他们能攀上这样的人不管从哪方面说都是不吃亏的。
严崇看也没看一眼,随手将那些卡片扔进垃圾桶里,转身下楼,从橙色离开,也没跟李铭威一行人打招呼,他走的有些急切,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
到了韩文清住处后,严崇一开始还耐心的敲了敲门,敲了半天没人开,严崇直接踹门了,现在已经是晚上的十一点了,大部分人都睡了,严崇这一脚下去,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楼上楼下瞬间传来一阵叫骂声:“卧槽!谁啊?”
“什么动静?”
“干嘛啊!!地震啦??”
严崇直接进了屋,客厅里没人,严崇去了韩文清卧室,卧室里同样没有,推门一看,韩文清整个人都烧晕了。
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就把人抱起来,送到医院里。
韩文清烧的有些厉害,医生给他抽血化验后就给他打了吊瓶,液体输完后韩文清都没醒过来,但身上的温度没有刚才那么高了,似乎正在好转。
严崇跟着韩文清在医院待了大半宿,心情烦躁,他从来没有做过病患陪护,更不喜欢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加上把时间浪费在这里总让他觉得不值,看韩文清好转了,就想回去补觉,但韩文清烧的厉害,人也迷迷糊糊的,严崇想走的时候,韩文清用手死死的抓住他的,嘴里念念叨叨的说着什么,严崇听了会儿听不清,想把手抽出来,却被韩文清抱被子一样将他整只胳膊抱在了怀里。
严崇抽了几下抽不开,就那么在医院里待了一整夜,等韩文清再醒过来时,就看到严崇在他身边躺着,眼睛闭着在睡觉,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眉皱着,看起来似乎是睡的不太舒服。
四周一片洁白,严崇的手机丢在两人中间的枕头上,手机屏幕还亮着,停在游戏界面上,有电话打进来,但手机静音了,电话无声的响了半天又自己挂断。
韩文清有点懵,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直到看到自己手背上粘着的医用胶带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应该是在医院里。
韩文清想起来自己好像发烧了,他已经吃了退烧药了,但好像烧的太厉害,吃的药不太管用,他本来想着睡一觉或许能好,但一不小心睡死过去,之后的事他就不记得了。
难道是严崇把送来医院的吗?
韩文清有些意外,又有些怔愣。
他看严崇睡的不太舒服,就想着要不要叫醒他,他跟严崇挨得很近,这让他有些别扭,身体动了动,他一动,韩崇就把眼睛睁开了。
狭长漂亮的一双眼睛看着他,轻轻皱了皱眉,极其漂亮的少年,但张嘴就是爆粗口:“草,韩文清,你他妈的,压我一晚上!我胳膊都被你压麻了!”
他一骂,韩文清想说的话全被堵了回去,身体后退着,连忙离他更远了,怕把他胳膊压出个好歹来,他可没钱给着矜贵的少年治胳膊。
两个人先后从病床上坐起来,韩文清跟他道谢,严崇觉得他怪蠢的,如果不是自己在床上折腾他他也不会发烧,现在还反过来谢他。
韩文清道完谢又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压你胳膊的……”
可能平时性格就很软,生病了看着更是可怜,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水雾,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这么可怜兮兮的看着严崇,把严崇给看硬了。
他忽然用手搂住韩文清的腰,在韩文清疑惑不解的眼神中靠近他,身体压向他,呼吸逐渐交缠在一起,正在此时,门外不合时宜的响起敲门声,严崇回头看了一眼,隔着透明玻璃看到是护士来查房了,严崇只能作罢,翻身下床,去开门。
护士看到严崇,态度很是恭谨客气,这家医院的合资人里就有严家的股份。
她推着医用推车,进了病房,给韩文清量体温,韩文清已经退烧了,血液检测他也只是轻症的发热病例,但他身体比较虚弱,医生的建议是住院观察两天。
护士走了后,严崇问韩文清,“你不知道打电话求救么?我不去找你的话你要怎么办?”
韩文清却说,“没关系的,我命很硬的,我其实睡两天也就好了。”
严崇嘲讽他,“好?我看是睡两天也就死了。”
“……不会的。”
他以前发烧了也是蒙在被子里挺几天,难受几天也就熬过去了,他觉得他身体对于发热这种事已经有免疫力了,不用看医生,看医生要花钱。
命贱的人天不收,奶奶这么告诉他的。
他垂着脑袋,显得愈发可怜了,像没人要的流浪猫狗,严崇看着他,居然生出一股恻隐之心。
严崇问他饿不饿,韩文清说不饿,只说有点渴,严崇便倒了水给他,韩文清双手接过,喝了一口,水温有些高,烫到舌尖,眼泪都疼出来了。
严崇又给他接了一杯,这次有些又有些凉了,有些冻牙齿,韩文清硬着头皮喝完了。
严崇两次接的水如果能调和一下的话那就是一杯温水了,温度应该刚刚好,韩文清这么想。
严崇实在不会照顾人。
他也发现了这点,便对韩文清说,“我给你请护工好了,你想吃什么想喝什么让护工给你做,我还要回学校。”
韩文清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没钱付给护工……”
而且他还想跟严崇说让他以后不要来找自己了……
严崇却打断他的话,“我还能让你付钱?”
他能让韩文清花钱么?现在他跟韩文清是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包养?也不是,情人?也谈不上。
就是玩儿。
但玩玩也要养着啊,想玩儿还能不掏钱?
在他们这些人眼里,钱是最廉价的。
他把人按床上躺着,从病床上捞了手机揣兜里,让他安心养病,然后就那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