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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流萤庄的客堂里,方多病转着玉笛等了两刻钟才见到人,明显是故意为之。

“方公子这是为昨夜的落水地坤而来吗?人已经被苏家赎走了。”

刘赢昨夜还试图派人跟踪这两人,结果派出去的人手没跟到两条街就被金鸳盟打的半死扔回门口。监察司虽然已经从庄内撤走,却还在镇上问东问西,怎么看这方多病此刻再次造访都是有所企图,只想赶紧送客。

“刘庄主看起来很忙,我就开门见山不废话了,”方多病尽量语气平淡,“说实话,本公子最是看不上玉楼春女宅那类勾当的,没想到你这流萤庄竟然也是这种玩意儿。”

“玉楼春女宅案在下也有所耳闻,方公子居功至伟。”刘赢只是笑,并不慌乱。

“不过我今天来是另外的事,天机山庄的机关因着之前咸日辇的破坏,正研究新的应对之法。”

“这咸日辇可是金鸳盟重器,方公子不怕笛盟主生气?”

“刘庄主这话说的好生奇怪,我天机山庄造我的机关,他金鸳盟生哪门子的气。”

刘赢只当是二人吵架置气之举,也不深究,“这事我刘某能帮上什么忙呢?”

“东西设计的差不多了,就差武器部分缺些黑火,据说刘庄主这边有路子。”

刘赢眼皮一跳,摸不准是不是来套话的,“方公子说笑了,这可是掉脑袋的罪名,刘某惜命,是万万不敢的。”

就猜到没这么顺利,“你也别急着否认,我天机山庄做生意向来五五分账,知道这买卖风险巨大,多让一成利给你便是。”

“不是在下不想和方公子做这生意,只是确实没有……”

“蜀中何家老三是你们的人吧。”笛飞声如入无人之境,在踏进门之前,流萤庄的守卫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到来。

“笛盟主,有失远迎。”刘赢急忙作揖。

“本座不管你们之前的猫腻,何老三去年失踪后金鸳盟就没等到继任的接头人,这生意若是不想做了便直说,没工夫和你耗。”

“你怎么来了?”方多病从昨晚后就没见到这人,李莲花出发时也说不知他去了哪里,竟然跟来流萤庄了。

“就你拖拖拉拉的,什么时候能完事。”说罢凑近了去揽他腰。

“干什么呀你。”方多病不明状况,也不敢剧烈挣扎,想着是不是阿飞有什么计策,只是冷着脸让他放手。

刘赢全看在眼里,蜀中何家的确是负责那片区域的分庄,可那边从未报过和金鸳盟的生意往来,想必是那何老三私吞了。现在的情况估摸着是金鸳盟要继续,这方多病和笛飞声闹脾气想搅了他生意?还是照他的说法,天机山庄知道了金鸳盟有这条线,也想搭上这暴利?就说嘛,再怎么名门正派,也没人和钱过不去。

“笛盟主方公子稍待,在下这就去查查哪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怠慢了贵客,三日内必定给笛盟主满意的答复,若笛盟主告知住处,刘某必当面上门请罪。”

“三日?”笛飞声撩了下方多病的刘海,又捏了捏他的下巴,“你算什么东西,要我等三日。”

刘赢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总得看下账本,这毕竟……”

“本座会欠你钱?还是你要时间做本假账来?”

“笛盟主切勿动怒,是在下不识好歹了,后续金鸳盟和天机山庄的生意刘某会亲自照料,最迟明日,一定给个说法。”

似乎终于听到了勉强满意的答复,笛飞声点头,“准备好账本就去方多病养小地坤的客栈找我。”

方多病一直安静的任他摆弄,不敢打断他发挥,什么被摸耳朵甚至还被掐了腰上的软肉,昨晚夜宴上被误会成那样,大概阿飞是想利用这种误会减轻对方的戒心和防备。

“高兴了?”笛飞声见他乖顺,又忍不住去捏他的脸,“可以回去睡觉了?”

那边刘赢听见这话,连忙行弯腰礼,这边方多病到底还是嚷嚷了起来。

“别这么跟我说话,本公子又不是你养的宠物。”

“不爱听?”

方多病在他眯眼时降低了音量,“那什么……你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干嘛。”

转眼笛飞声抓着他的腰,一把将人扛在肩上就走。

“笛飞声!你干什么!”方多病只觉天旋地转,惊呼出声,“你这大魔头!放我下来!”

“吵死了。”紧接着的那一巴掌拍在方多病的屁股上,把人直接拍懵了。

终于送走了这两尊大佛,刘赢不屑的笑着摇头,暗道,难怪这方多病厌恶强买强卖之事,敢情是他自己也受其苦,所以说这世上,还是靠实力强权说话,再过几年,等自己真正能掌控这个世界的规则时,今日笛飞声对他的鄙夷和蔑视,早晚也会讨回来。

出了流萤庄的门,方多病的双脚落到了地上,赶紧拍拍自己的胳膊整理衣衫,不满的斜了眼好整以暇的男人,见他已经恢复面无表情的神情,果然全是做戏。

“阿飞,打个商量,以后要我配合的时候能不能提前招呼声,而且这戏是不是有点过了?”

“提前说?”笛飞声挑眉,“你不得僵硬的像个王八。”

现在也没好到哪儿去啊,方多病抿嘴,等等,“你别太过分了啊,小狗也就算了,怎么王八都出来了。”

“那我现在告诉你,他们还有人在后面偷跟着,你会继续配合我?”

“这有什么难的,”说罢就略显亲密的去挽他手臂,“嘻嘻,本公子……”

得意洋洋的自夸被眼前突然放大的脸和印在唇上的湿热生生打断。

“别动。”

属于另一个人的热气喷在鼻尖,方多病没法去关注究竟有没有人在偷看,他只知道紧紧抓着笛飞声的手臂,不是,这已经不是戏过了的问题吧!“阿飞……”

方公子没有经验,不知道这种时候是不能开口说话的,这不,被人轻易撬开了唇齿,带着不容躲闪的霸道掠夺着津液和神志,气息变得急促而浓郁,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震撼和刺激。

笛飞声察觉到这傻小子僵硬的不像话,除了仰着脑袋任他为所欲为外做不出任何反应,显然处在脑袋空空的状态,只是目光里带着不自知的潋滟,也许他对自己并非完全无意。

直到有双手揽着腰际下半身紧贴着另一具火热的身体,那低沉的嗓音命令道,“吸气。”方多病才突然回魂,狠狠踩对方的脚,猛力拉开距离,一手捂住嘴,一手抵着笛飞声的胸膛,严防他再来次。

毕竟这个混蛋还!他还舔了舔嘴唇!

“你!你你你你!!!!”别生气别生气别生气,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都是做戏做戏做戏……拼命给自己顺胸口,耳尖都能红的滴出血来,“光天化日就如此耍无赖!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淫贼!”

虽然抵着半个手臂的距离,却忘了下半身还贴在一处,感觉……感觉不太对啊!

“你……你是不是发情期了?”难怪这么不对劲,昨夜还去树上睡觉,只是这人目光太深,强烈又直接的看着人心慌,就算发情期也不能……“那也不能对着……对着我……”

笛飞声叹了口气,将那不开窍的脑袋按在肩头,鼻尖嗅到发间及其清淡的杜鹃花香味,“还有人看着呢,忍忍。”

不是,这到底是谁忍的问题啊,方多病攥紧手中的布料,“你忍住才是。”

流萤庄的人这次学乖了,跟踪的人离的很远,为了不暴露莲花楼,两人还是回了方多病之前安置小地坤的客栈,方多病另外开了间房,并让店家问身后一语不发的笛飞声收钱。

多愁公子现在是真的挺愁的,都不敢先去探望救下的小少年,生怕一个发情的天乾见着地坤就扑上去,开玩笑,阿飞要是发狂,自己真没把握制止的了。

不过他也不怕自己单独和笛飞声在一个房里,毕竟别的天乾发情期那信香铺天盖地的,可阿飞却一点不漏,这自控力,该说不愧是天下法乱扒衣服的手紧紧抓牢,笛飞声眉头紧皱。

“你好香啊,摸摸我,我好难受啊。”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更别提认人了。

意识到自己的信香被这麻烦地坤勾出来的笛飞声啧了声,在把人直接敲晕还事喂颗抑制情汛的药丸之间最终选择了后者。

方多病的嘴里被迫塞进颗苦的要命的药丸,吐出来一次,又被重新喂了颗,。”

“嗯嗯,你说,我都遵守。”

“,啊不对,两章,现下李莲花不在,阿飞又是独立的院子,方大少爷正值血气方刚食之入髓甘之如饴的年纪,就……对吧。

开着小差的方多病落在地上的时候跌跄了下,小声哎唷了下,不高兴的踢开地上的小石子,皱着眉捕捉到空气中一丝极淡的水仙香气,怎么那女人还是个地坤?哼,以为是地坤了不起啊,阿飞才不会理她。

此时听见响声的笛飞声打开房门,见苦着张脸的方多病想,果然来闹了。

方多病踩着不满的步伐快步朝那根杵着的木头走去,刚靠近人就被拎着后领提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有什么在屋里说,”在外面吵起来指不定就被人听了墙角暴露了关系去,“真去喝酒了?”笛飞声闻到方多病身上的酒气,有些嫌弃的松开手想让人站远点,别等会儿发酒疯再吐自己身上。

哪知气呼呼的方小宝一个劲儿的往他身上凑,鼻子贴着衣物在身上到处嗅,很好,干干净净没有别的味道。

刚觉得放心,却觉察到身前的人向后退开小半步,顿时又委屈起来,平时练武像坐山似的动也不动,这会儿倒是这么容易就退半步,什么意思啊,本公子是什么洪水猛兽吗,让金鸳盟的大魔头都要退避三舍。

本公子就不信了,还拿捏不了自己的天乾了!反正喝了酒,明天假装不记得赖掉就成了。

打定主意的方多病在酒精的自我麻痹下丢掉所有礼义廉耻,伸手抓着笛飞声腰间不让他再退,索性双膝跪下又追着贴了上去。

笛飞声本就是在用全部意志克制着自己,天知道每每这单纯的蠢蛋和自己躺在莲花楼二楼的床上时是怎样的考验,第一个月关河梦需要观测判断稳定状态下方多病的地坤症状,第二个月看着得知并没有例行情汛烦恼的方多病美滋滋的样子又怕行房事会吓到人,无论多久笛飞声都可以等,却不会放手。

笛飞声不是以阿飞的身份跟着方多病到琉璃仙居,收到请帖的是金鸳盟盟主,周围还有武林人士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若是他因为控制不住自己暴露了方多病地坤的身份,这小子以后在江湖上走动会变得辛苦。两个多月都忍了,再多几日又何妨。可现在这情况……

“你属狗的吗?我看你改名方小狗算了。”

笛飞声咬着牙用内力强压下欲望,方多病跪在地上顶着他的裆部嗅个不停,哪里学来的招数,要不是深知这大少爷爱干净有洁癖,真怕他下一刻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来让人把持不住。

却哪知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方小宝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撞进笛飞声的心里,只听他带着些许鼻音的声调变得黏糊,若不是听力极好,怕是要错过那声呢喃。

“我不是你的……”地坤两个字像是逼婚似的,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纠结片刻,吐出另两个字来,“小狗吗?”

话音刚落就瞬间感受到男人的变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全身都烧了起来,还没机会学会控制收敛信香的方多病闻到了自己身上散出缕缕杜鹃花香,想起阿飞和关河梦都说过,这是他情动时才会有的反应。

好嘛,出师未捷自己先输了阵,都这么寡廉鲜耻了,要是今夜阿飞还是……

思绪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就被人捞起来咬嘴唇了,只觉天旋地转天摇地动,也不知何时就被扔到了满是锦被绣衾的朱漆大床上,绣着金丝银线的垂幔落下时,铺天盖地的麝香勾的人丧失所有理智,方多病最后一丝清明是停留在耳边那声沙哑的提问。

“方小狗,知道玩火是会尿裤子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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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多病睡饱了醒来的时候,身上又是没一处好地,摸着脖子后的腺体处,没有被咬破,所以也不会进入汹涌的情汛,不知道该表扬这头野兽还挺细心的还是该沮丧都这样了这个臭阿飞还能保持理智。不过,看着自己的里衣已经完全不能穿的样子,还是先搞定眼前的事吧。

等笛飞声在院子里练了半个时辰的功回到屋里,坐在床边衣服穿了一半的方多病回头看他,薄如蝉翼的素纱禅衣半透着遍布红痕的身子,完全不知道自己多诱人的小家伙还兴冲冲的夸这里衣材质真好,透气又亲肤。

“你哪里翻出来的。”出门时的两个包袱是方多病整理的,自己东西向来很少,所以包袱里有时会出现方公子行囊里塞不下的衣服饰品甚至无用又奇怪的小玩意儿。

“什么叫哪里翻出来的,这不是你放在莲花楼二楼柜子里的吗,一看就是我的尺寸,不是送给我的?”

笛飞声轻轻摇头,这小子有时候心大的可怕,好在是落在自己手里,既然被当成了里衣,那叠穿套上外衣能完全盖住,也就不和他多啰嗦。

“阿飞,”方多病穿戴整齐,双手交叠在膝盖上,“跟你商量个事呗。”

“想说什么?”

“那什么……平时偶尔也可以……就是说,时间可以不用隔这么长,你要是每次这样攒这么久一次折腾我,有点吃不消……”

笛飞声走过去两指抬起方多病的下巴,戏谑道,“我看你挺享受啊。”

“你就说行不行嘛。”

“我没意见,”捏了捏对方的脸颊,“保管把你顿顿喂饱。”

“什么呀!才不是这个意思!”方多病红着脸急忙否认,“我是说……算了算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正巧院门外传来小心翼翼的礼貌敲门声,笛飞声不再逗他,见人能好好自己站起来行动也无碍,便转身去开门。

“笛盟主,扰了笛盟主清净实在抱歉,”邓宗凉恭敬的作揖,“只是不知笛盟主可有见到方多病方兄,我与杨兄早上到处没见到他。”

“邓兄早啊,”方多病挤开堵在门口的笛飞声,“不知邓兄与杨兄找我何事?”

邓宗凉显然没想到真会在这里见到方多病,要不是杨晟说来这里碰碰运气,他是绝不会来敲门的。

“也没有什么要紧的,”杨晟接上邓宗凉的话,“早上琉璃仙居的老管家差下人送来观谱那日的流程,想找方公子一同研究罢了。”

“这还有流程?”方多病好奇的接过杨晟手里的时间表,“排的还挺满啊。”

邓宗凉趁他研究流程的时候将人往边上扯了扯,悄悄问到,“方兄,你怎么在他这里?”

“啊,”方多病摸摸鼻子,有些心虚,“我早上,来向笛盟主讨教几招。”

“在我院子门口聊的挺高兴啊,”笛飞声翻了个白眼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方多病,就你这样偷懒什么时候能做个合格的沙包,还有半个时辰,接着练。”

邓宗凉是个实心眼的,不疑有他,甚至有点羡慕方多病能得到笛飞声的指点,这笛盟主也没有传言里那般可怕暴虐啊,还想要不然自己也问问他能不能给个机会?

杨晟却是已经全明白了,见友人的眼神憧憬,就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当下抢在邓宗凉开口前说到,“那便不打扰笛盟主与方公子了,老管家说下午可以参观琉璃塔,若是方公子有兴致,可与我们二人同去。”

方多病眼睛亮了,连连点头,“我下午去找你们。”

邓宗凉还想说什么,见笛飞声根本没理他们的意思已经往外走,就不好再提请求指点的事。

“阿……笛盟主你去哪儿啊,等等我。”方多病想跟上,被杨晟拉住了袖子。

“方公子,”杨晟委婉的提醒到,“现下正处酷暑,这笛盟主的院子里想来蚊虫甚多,一直放着不管总不太妥,还是涂点膏药早些褪肿的好。”说着指了指自己的颈部和耳后。

邓宗凉这下也瞧见了方多病脖子上的几处红痕,想到这屋子里都是熏过驱虫草药的,肯定是在笛飞声的院子里练功才被蚊虫咬成这样,也是辛苦,出声赞同道,“方兄如此勤勉,这夏季蚊虫最是烦人讨厌,我那有艾叶膏,回头给你拿些来。”

方多病急忙捂住脖子,“不用不用,我有膏药,这就去抹。哈哈,这蚊子的确讨厌,万分讨厌,谢过两位关心了。”心下庆幸好在自己是个有缺陷的地坤,只有在情汛时腺体才会微微凸起,平日里藏在颈下深处,完全看不见踪迹,不然真是谁都瞒不住。只是这吻痕也没好到哪里去,即便猜不出地坤的身份也跑不掉和人缠绵的证据。当下也不追着出门了,转身回了笛飞声的小院子里找消肿的膏药去了。

左等右等到了饭点,方多病还不见阿飞回来,附近转了圈没看到人,角落里找到无颜留的记号,想来是金鸳盟有事,也是,堂堂金鸳盟盟主,总不能成天做甩手做掌柜,摊上这么个尊上无颜也是挺辛苦的。

于是多愁公子自己吃了饭,练了会儿剑法,找邓宗凉和杨晟一起去琉璃塔参观了。

五层的宝塔内部也皆是琉璃打造,透着阳光光影斑驳色彩绚烂,更是收藏着各类奇珍异宝字画拓片,便是皇宫内院也无法比拟的富丽堂皇。

整个琉璃塔的防盗措施是方多病熟悉的天机山庄出品的手笔,以点及面牵一发而动全身,除了用特定的钥匙打开机关正确的途径进门外,只要落地便是触发围绕整个塔的六十四个银铃示警。

杨晟带着笑意评价,“这机关虽好,却只能示警,并不能阻止偷盗,若是来人身手极快,即便触发银铃,在护院们来之前就逃脱也不是不可能。要我说,就该配合些暗器,至少是铁网一起才保险。”

老管家点头称是,“杨公子所言极是,只是家主心善,即便是行窃之人也不愿伤其性命。况且这琉璃塔中的物件皆是除了收藏欣赏外无实质作用的雅品,最多不过是银钱损失。”

邓宗凉直赞叹这琉璃仙居的主人当真心境超然,有意结识。

“家主也期盼与各位少侠会面,常说这武林代有才人出,这天下正义未来终归会是要托付于各位维持的。”

三人互相对视,抱拳谢过老管家称赞,却是各有计较。

邓宗凉只觉得理当为江湖正义尽一份心力。杨晟当成是场面上的客套话,江湖如此之大,能尽到分内职责已是重担,说什么托付,多少豪情壮志葬送于此,尽是空谈罢了。方多病原是同邓宗凉想法相似,可转念又觉得哪里不对,赏谱大会少说也请了三四十位武林侠客,和自己差不多年岁的不到十位,琉璃仙居向来不怎么管武林之事只顾风花雪月,这套说辞有些反常,更何况,既然请了金鸳盟盟主这号人物,还当面谈武林未来,心下有些微妙的怪异感。

若是李莲花此刻听见他的想法,定会欣慰,他家小宝吃亏吃多了,还是有些长进的。

直到晚上也没见到笛飞声,方多病倒不是多担心他,阿飞哪里这么容易着了别人的道,况且无颜不还在附近吗,就是右眼皮老是跳,心烦。

和邓杨二人一起用了晚膳,交流了最近江湖上的近况见闻,不久前方多病破的流萤庄并列轰动武林的只有梅庄十八口碎尸案,有传言是金鸳盟所为,好在监察司力证笛飞声当时在流萤庄协助破案。

说到这邓宗凉方才反应过来,方多病与笛飞声交情匪浅,还好自己没说过什么出格的话,尴尬的傻笑几声,方多病挥挥手表示,笛飞声名声在外,只要不是恶意针对,他不会当真,顿了顿又说,别当面叫他大魔头就行了。

杨晟知道友人只是明白他二人关系好,还没意识到究竟是哪种关系,笑着给他们满了酒杯。年纪相近的年轻人嘛,两三日的把酒言欢便能处出交浅言深的友情来,邓宗凉和方多病两个热情的自来熟,第一日就一口一个方兄邓兄。杨晟却是今日看破了多愁公子的隐秘后才觉得这人真实了些,三分醉意的时候,也改口称呼方兄起来。

聊到这赏谱大会,互相吹捧起对方的武功招式,邓宗凉提到自己就是为了多见见世面,好精进自己的十六式,当即提剑在月下演示起来,请方多病指点。

青苍剑雨,听起来有些江南的诗意盎然,一招一式真正展现在眼前时,便知这苍是取苍劲之意,这雨也绝非细雨绵绵,而是如注如瀑。只是因着如今内力和身体还不足以支撑这磅礴之势,细节之处稍显囫囵吞枣了。方多病脑中似乎听见笛飞声的点评,若再给他十年苦练内功,必然会是一代高手。

杨晟喝了几声彩,杨家少主十一岁当家,见惯了阴谋诡计尔虞我诈,更欣赏直白易懂的性格和作风,到现在这个年纪交到的好友一个手都数得过来,与邓宗凉这个直肠子结交五年甚是舒心,今日喊了这声方兄,也是接触言谈间看出了多愁公子性情直爽,不是个沽名钓誉的阴郁之人,还藏不住事。

杨家少主偷笑,那目光都往笛飞声的院子瞟了多少次了,也就邓宗凉看不出猫腻,要他说,就这种欲盖弥彰自欺欺人的演技,多愁公子和金鸳盟笛盟主的事,不出半年必然天下皆知。

也罢,既然交了这个朋友,将来若是有人背后搬弄是非,替他二人维护几句也是应当的。

杨晟在这江湖中能博得一席之位,不仅因为他是杨家少主,更因为他年少时便练得一手绝活,掌心亮出十数片指甲大小的白色花瓣形薄玉片,用内力向外抛散,乍看如同仙女散花般轻盈飘逸,细看却是片片都在飞速旋转,难以判断玉片散落的方向和路线,当真是伽罗意转。

方多病见那些玉片最后掉在地上,还想去捡来细看,被杨晟拦住,不知哪里摸出个干净的递给他,“捡不得,一旦内力催动,玉片开了口,里面沾的药物就会渗到表面,我这人别的武功也不会,只能靠些小聪明拖得逃命的时间。”

方多病拿出干净的帕子拿起研究,果然是两层极薄的玉片粘合而成,耗时费钱也没有制敌必胜的把握,“杨兄一路走来想来也是辛苦。”

杨晟轻笑,“方兄见笑了,我本就不是练武的根骨,若非身系宗族,只想寄情山水远离纷争,武功再怎么练也没有长足的进步和突破,始终内力有限,这玉片甩出的数量越少越听话,十数片出手也只能是添个好看罢了,”说着甩出一片朝着邓宗凉飞去,堪堪擦着好友的肩膀飞过,钉入他身后的树干,还连着转了好几圈,要是活物沾上一点,必定血花飞溅,“平时带在身上的也就沾点迷药自保,真淬了毒的不轻易出手。”若是淬了毒,可就不止是伽罗意转,而是彼岸生花了。

方多病盯着玉片沉思片刻,“这暗器若换个材质和造型,应该可以事半功倍,杨兄若是信得过我同意做些修改,我可以帮忙给些参考。”

杨晟微微睁大眼睛,天机山庄少庄主能给出对暗器的建议,那何止是事半功倍的优势,他忽想起江湖上关于方多病的故事来,儿时身体虚弱不良于行,必定也是历经千辛万苦才有如今的身手。

“无论是否真能有用,先谢过方兄了,”顿了顿,“将来若是……”看了眼认真听他们说话的邓宗凉,斟酌了用词,“将来若是方兄和笛盟主有任何需要的地方,杨某在所不辞。”

方多病习惯性摸摸鼻子,“好好的提他做什么,”生硬的转开话题,“既然两位都不吝珠玉,那我也献丑了。”

月光之下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刚柔并济,身姿清逸灵动,剑如秋水,剑法却呈现凌厉之势。

笛飞声站在不远处也见到了这一幕,虽说平日里总是嫌弃方多病的武功差,每每抓到薄弱之处就将人打趴下,可他也是知道这孩子天赋极好,就剑法而言已经几乎可以赶上当年的李相夷了,只是内力还差了些火候,也少了些孤傲轻狂之气。

既然拥有自己的多愁公子剑法,自然也是带了自己的脾性在其中,加之他受年轻时的李相夷影响太深,招招式式还要讲究挥剑如舞,煞是好看。

方多病收剑入鞘时收获了掌声,还在得意的时候,瞥见不远处的身影,刚想和两人道晚安,却见笛飞声朝他们走来。

“笛盟主。”邓宗凉和杨晟起身抱拳。

方多病见阿飞行为反常,神色也有些古怪,问道,“你怎么了?”

“此二人是你朋友?”

“晚辈易城杨家杨晟,这位是青苍剑雨邓宗凉。”杨晟连忙接话。

“邓兄和杨兄都信得过的,”方多病向他保证,心下更是有些不安。“你到底怎么了?”

“这里的热闹恐怕是冲我来的,”笛飞声语调平静,“既与你们无关,就离开吧。”

“什么叫冲你来的?”方多病右眼皮又在跳了,“既然是找你麻烦,我更不能走了。”

“之前想把梅庄碎尸的事情栽在我头上,应该是同样的手笔。”

“你被人栽赃了?”方多病跺脚,“阿飞,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啊,想急死我吗!”

邓宗凉心惊,关系再好也不能叫笛飞声阿飞啊!悄悄去看杨晟见他接受良好,难道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在郊区的那人,新养的信鸽给无颜送消息的时候被人半道截去动了手脚,”笛飞声叙述的时候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我依约到放残谱的臻楼等了三个多时辰一直不见他,就自己进去探个究竟。”

“然后呢?你把残谱拿走了?”

“没看见残谱,只有尸体。”

“什么!”方多病瞪大眼睛,“那你,那你……你是怎么处理的?”

“我想看看死因,没想到刚靠近,尸体就炸了开来。”

“炸……炸?”方多病忙拉过他查看,“你没事吧?”

“无碍,不过吸入了些抑制内力的气体。”

方多病急忙抓过他手腕探脉,果然经气阻滞,“这是连环套啊,没有人证物证,天王老子都说不清楚了。”

“我让无颜去看看他那边有没有暴露,你也先走吧。”

“你休想!”方多病抱着尔雅瞪他,“你既然已经让无颜去照应李……李半仙,那我自然是在这里守着你,别老把我当小孩子,不是失了内力吗,你现在打不过我,就得听我的!”

“方多病!”

“吼我也没用!本公子是吓大的吗!”

这两人大眼瞪小眼把邓宗凉给闹的不知就里,这怎么就吵起来了?不是该先想办法吗?

杨晟出面打圆场,“笛盟主也不用赶我们走,到现在始作俑者还没更大的动静,想必还有后招,我们虽然不才,至少能替笛盟主护法,拖得一时半刻想必笛盟主也就能冲开滞涩了。”

方多病忙回道,“杨兄能信他所言已是难能可贵,此事与你们无关,不必如此。”

邓宗凉跟着接话,“方兄你说什么呢,笛盟主若真要杀人何必否认,再说你的人品我们信得过,你能如此信他自然有你的道理。”

方多病感激的回以敬意,“此事若能善了还他清白,方多病必当涌泉相报。”

笛飞声皱眉,解毒丸他第一时间就吃了,并无效果,不知是个什么毒,幕后之人还未浮出水面,没有立刻发难想必是还有更麻烦的后续,以方多病的内力要助他冲破经脉至少要耗去七八成功力,至少半个月才能休养回来,他自己一人即便把人都杀了突出重围也不在意,到时候要护着方多病无恙才是问题,这傻小子说不定还要跟人家论个是非曲直,不给他洗脱罪名誓不罢休。

只是此刻想要让方多病走,除非把人打晕了让人扛走,不然肯定是决计不肯的,倔起来十匹马都拉不走,只能先静观其变,希望李相夷那边无事,无颜能早点过来帮忙。

“既然他们没有立即发难,想必也在等待时机,今夜笛盟主就不要住那小院了,”杨晟提议,“保险起见,方兄的屋子也别待人的好,这样,我与邓兄挤一挤,二位去我那间委屈一晚吧。”

方多病点头道谢,“杨兄想的周到,麻烦你们了。”

笛飞声此时也不再和方多病争辩,看了眼两名青年,淡淡开口,“易城杨家少主杨晟,青苍剑雨邓宗凉,本座记住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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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床沿坐着两个直挺挺的男人,笛飞声因为今日的变故习惯性保持警惕,方多病则觉得阿飞此刻没有内力,自己应该守夜。僵持了半炷香的时间,终究是笛飞声说看样子今夜他们不会动手,将人拉着一同躺下。

即便如此,方多病还是坚持睡在外侧,睁眼对着门的方向,以防万一。

到了子时还戒备着的多愁公子感受到身后人的手按上了自己僵硬的肩膀,有着薄茧的掌心磨搓着后颈,稍微放松了的肌肉让人舒服的眯了眯眼,转过身面对自己的天乾,戳戳对方的胸口。

“你怎么还不睡觉。”

“你呢,这么紧张干什么?”

“还不是为了你。”

“傻子,我什么没经历过,”笛飞声圈住对方的腰,他不愿让方多病耗费太多助自己冲破阻滞,“真到了紧要关头,我自有办法。”

认识这么些日子方多病已经摸清了笛飞声的行事套路,又想到他曾经经历过些什么才能轻描淡写说出这种话来,心下有些心疼,伸手捂住他的嘴,“你什么办法,是不是想逆脉倒转?是,你笛大盟主要脱困自然不在话下,可你自己也清楚,别说稍有不慎走火入魔,这法子次数多了是要伤根本的,能不能爱惜点自己?”

笛飞声就着掌心舔了舔,见他立刻就缩回了手往衣服上擦,毫不掩饰的一脸嫌弃样,觉得好笑,忍不住继续逗,“不是你说要时常做的吗,怎么,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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