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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尚未展翅的天使(1)

 

,尚未展翅的天使

***

谢时和的话语成了她最强的後盾,陈子欢鼻尖一酸,就把今天早上陈子彦的事全都跟他讲了。

谢时和捏着手机的指骨泛白,他想起今天一早陈子彦缠着他问话的场景,和那天自己防坡堤上安慰她的话,谢时和面se逐渐凝重,他唤了她:「陈子欢。」

「嗯?」

「我们一起把欺负你的犯人抓出来吧。」

陈子欢一愣,「可是你之前不是还说我很勇敢吗……」

她以为他能懂自己的坚持。

谢时和r0ur0u自己的眉心,他叹了口气,「你很勇敢没错,但并不表示别人这样欺负你是对的。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陈子彦并不会因为你的隐瞒而觉得心里b较好过,不是吗?」

她的勇敢,再怎麽说,都不应该论为别人霸凌她的理由。

他也不想再看到她故作坚强的模样了,想必陈子彦也不想。

「……」听着他的话,不知道什麽时候,陈子欢已经将脸埋在膝盖间。

曾经,她以为隐瞒是唯一能让陈子彦在海上少点後顾之忧的办法,可是到了今天,当看着他自责的眼神,她才明白,善意的谎言背後的本质仍然是谎言。

今日的陈子彦不仅担心她,还自责到把错全揽到自己身上。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半晌,电话的另一头又没了声音。

谢时和发觉自己语气似乎太严肃了,他急忙解释,「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只是……」

「我决定了。」突然,陈子欢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决定什麽?」安慰的话被打断,谢时和不明所以。

「决定抓犯人了。」

「真的?」她的态度转变太快,他有些跟不上。

「真的啦。」陈子欢失笑,虽然她也是刚刚才下定决心的,但她想通了,做错事的人又不是她,她g嘛躲。

她咬牙切齿的又道:「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麽幼稚!」

听她的声音是真的恢复原本的朝气,谢时和也g出一抹笑容,「这才是我认识的陈子欢。」

是我,充满力量的小太yan。

「我会快点回去的,你要行动之前记得找陈子彦或……」

「或?或什麽?」谢时和的停顿引来她的好奇。

谢时和吞下心中的苦涩,有些不情愿,「或找刘振宇一起。」

从他嘴里听到刘振宇的名字,陈子欢突然有点害臊,毕竟她刚刚才因为他拒绝了刘振宇,但这件事她打si都不会说的。

「知、知道了。」

谢时和没听出她语气中的不自在,而前头司机也恰巧开到了饭店门口。

「陈子欢,我到饭店了,下午会直接进署里忙,你有事再传讯息给我。」他一边付车钱一边交待着。

「好,你去忙吧。」陈子欢嘴上答应的爽快,但内心超级不舍。

感觉他们才聊没多久,怎麽才一下子就要挂电话了。

而另一头谢时和何尝不是呢。

少nv软糯的嗓音安抚了他这一路的不安,虽然听出她的不舍,但再不挂电话,他真的会直接叫计程车原地返回小镇。

但还不行、还不能。

在摁掉电话前,他像老父亲般,一再的唠叨,直到陈子欢快受不了之际,谢时和微启薄唇,暗哑道:「欢欢,等我回来。」

谢时和看着变暗的萤幕,稍微走神。

突然有点後悔当挂电话的那方。

司机大哥见他丢了魂似的,打趣道:「跟小nv友讲电话啊?」

谢时和g着嘴角,轻轻的嗯了一声,眼神是自己从未察觉的温柔。

萤幕上头的通话秒数停止计时,客厅内恢复一片宁静,yan光洒进屋内,家中一盆盆的植物向yan而生,谢时和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

像是迷航多日的人终於找到方向,陈子欢快速解决完早餐,拿了钱包又出门一趟。

***

超市内沁凉的冷风迎面而来,穿着短袖的陈子欢忍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她搓着身上的疙瘩,暗叹,早知道就穿着谢时和的外套来了。

她手里推着推车,脑中思索着陈子彦喜欢吃的料理。

一来到蔬菜区,大大小小的叶菜类陈列在架上,她不假思索的挑了两包四季豆和几个彩椒放进购物车内。

酱料区前,琳琅满目的牌子映入陈子欢的眼帘,看得她有些眼花。

她眨了眨眼,努力寻找家中常用的酱油膏牌子。

在眼神来来回回几次後,她才总算是找到自己熟悉的牌子,「有了。」

碍於她想要的牌子刚好在货架的最下排,为了去拿它,就算是身高矮小的她也不得不蹲下身子。

或许是全小镇的人都ai这个牌子,抑或着是店员还来不及补货,架子较前方的酱油膏居然都被拿光了。

好在,最里头还剩下两三瓶,运气也不算太差。

陈子欢将手伸长到身t的极限,好让自己能构到里面的东西。瓶身上,稍微隆起的玻璃雕纹划过她的指尖,她心中一个雀跃,「拿到了。」

她捞到酱油膏後,不急着站起身子,反而认真端详着上头的保存日期,像是在看什麽珍宝,却完全没注意到身後的动静。

蹲得稍久的双脚传来阵阵的酸麻感,陈子欢敲了敲自己的小腿,试着让血ye流通点。

但酸麻的感觉还没散退,下一秒,一gu力道从她的背後大力袭击而来,双脚正处於无力状态的她,也因此向前扑腾了一下。

她这一摔,弄出的声响不小,原先没人逛的调味区此时突然出现几个关切的顾客。

「同学你没事吧?」一位原本在隔壁排补货的nv店员闻声,赶紧跑了过来。

陈子欢r0ur0u自己发疼的膝盖,苦笑道:「我没事,就腿软了一下。」

「真的没事吗?」nv店员看着少nv紧蹙的眉头,忧心地问。

「真的啦。」多亏了店员的搀扶,她总算能好好站起身子。

或许是看到她苍白的脸,nv店员从自己口袋中掏了一颗巧克力给她,「你可能是低血糖了,这个巧克力给你吃。」

「谢谢。」陈子欢感激的接下。

「如果你没事的话,那我先去忙了。」

「好,谢谢你。」

「不会。」nv店员给了她一个微笑後,又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忙碌去。

陈子欢握着巧克力,手掌有些sh润。

刚刚那gu力道应该不是她的错觉,确实是有人从她背後撞了一下,而且力道还不小。

但,会是谁呢?

她看着再度空无一人的走道,叹了口气,只怪自己摔得太惨,什麽人影都没看见。

有了刚刚的意外,陈子欢多了一份心,没敢多留。她拿完自己想要的东西後,朝结帐柜台直奔,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虽然陈子欢买的东西不算多,但夏日的yanyan不分中午或下午,都热得让人难耐。

只有双脚作为交通工具的陈子欢,这时候就算想早点回家,也不得不走到一个树荫下稍作休息。

眼见四下无人,她忍不住开启抱怨模式。

「好热啊啊啊──」

「早知道就买瓶喝的。」

「呜呜,我好命苦啊……」

「如果谢时和在就好了,至少有人帮我提一下东西。」

「什麽谢时和?」一道清冷又熟悉的嗓音落下,陈子欢打了个机灵,这大白天的,鬼月也还没到,她应该不会认错这个嗓音……

她机械式的转过身,面对眼前的人,她有些不确定的开口,「哥?」

「还知道我是你哥?」陈子彦挑眉看着她。

「当然啊,我就你一个哥哥。」

「我就你一个哥哥。」陈子彦毫无感情的模仿着她的话,「还就我一个,那刚刚怎麽不喊我的名字,而是喊谢时和?」

因为他嘴里叼着冰bang,所以声音听上去,说不清是开心还是愤怒。但从模样看上去,他心情跟早上b起来似乎好了不少。

当然,如果他方才喊谢时和的声音不那麽咬牙切齿的话,会更好。

「你不是要出门吗?」陈子欢刻意避开了关於谢时和的问题。

「出门难道就不能回来了?」发现她的回避,陈子彦简直无语了,才一天没见,自家妹妹是真的要跟谢时和跑了,是吗?

他真的会把谢时和抓回来生吞活剥!

见她一直沉默,他睨着她,「还是,你根本就不想让我回来?」

陈子欢听他这样,立马就想到中午那封冷冰冰的讯息,怕他又钻牛角尖,她吓得赶紧抱住他的手臂,讨好道:「我、我哪敢啊,你可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看着她像橡皮糖一样黏在自己手上,陈子彦叹了口气,「你真的这样觉得?」

「当然。」陈子欢大力的点头,「陈子彦最好、最bang!」

「那我帅吗?」

陈子欢嘴角ch0u了ch0u,不知道为什麽原本温馨的对话突然又走钟了。

陈子彦看她面有难se,原本消下的火气,好像又点被点燃,「我再问一次,我帅吗?」

怕他又要发火,陈子欢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双掌海狗似的狂拍,「帅!帅透了!帅的不要不要的!」

要不是这家伙是真的不好哄,这放在平时的话,她的白眼早就不知道翻哪去了。

陈子彦听着她这样说,心情是好了大半,可不一会,他的脸又冷了下来。

「……」这脸se转变也太快……

不用他开口,陈子欢也感觉旁边冷飕飕的。

她刚刚有哪里说错了吗?

「哥?」她试探的开口。

「陈子欢,我是你最好、最bang、最帅的哥哥对吗?」陈子彦看着她谄媚的脸,语气严肃地又问了一次。

「嗯嗯!」一心只想哄好哥哥的陈子欢,也不吐槽了,头点的如同波浪鼓。

「那为什麽不跟我说实话呢?」

陈子欢点头的动作因为他的话嘎然停止。

她看着他愁眉不展的脸,一时语塞。

还以为他消气了,没想到又绕回来了。

陈子彦看着她呆愣的模样,一手接过她肩上的购物袋,另一手覆在她头上,温柔的来回搓弄。

这孩子,被人欺负了还不跟他说。

都不知道该夸她傻,还是聪明了。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该生气。

肩上的购物袋被他拿走,整个人也像是卸下所有的包袱,陈子欢忍不住鼻酸,「我这不是怕你难过,怕你被欺负吗?」

「啧啧,看你难过,我才更难过好不好。」

「对不起嘛。」如果知道陈子彦会因此这麽自责,她当初说什麽都不会说谎的。

看着明明没做错事的nv孩,在面前给自己道歉,他哪里还有怒火。

陈子彦捏了捏她的脸蛋,「白痴,你道什麽歉呢?还有,我堂堂陈子彦,难道会这麽容易被人欺负?亲ai的妹妹,你未免太小看我了吧。」

「你这麽嘴pa0,我这个做妹妹的,不就是怕你被打si吗……」见他能这麽自我调侃,继承陈家血脉的陈子欢,也不妨多让,一不注意,就把内心话说溜嘴了。

陈子彦听她这样说自己,弱弱的睨了她一眼,他不气反笑,「我真的是……拿你没办法。」

兄妹俩一回到家,陈子欢就像个小尾巴似的,在陈子彦身旁跟前跟後。

由於身後的目光太炙热,陈子彦不得不回头,「你g嘛?」

「你刚刚去哪?」陈子欢盼着陈子彦,一双大眼睁得水汪汪的。

看她如小狗般的眼神,陈子彦低头继续整理着购物袋内的东西,语气没有起伏,「警局。」。

「警局?」一听到这个敏感词汇,陈子欢抓着他的手又是左看右瞧的,「怎麽突然去警局?你真的被打了?」

陈子彦没好气的,「不是我,是我妹。一个叫陈子欢的傻子被人欺负了,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得去了解情况。」

陈子欢尴尬的ch0u了ch0u嘴角,差都忘记刘振宇在早上,也把他们冲去报警的事情都给说出来了。

「话说,那个小张真的不行。」

「什麽不行?」

「出了这麽大的事居然没人告诉我。还有你学校的那个班导,叫老胡来着对吧?家长会我也没少去开过,他居然也瞒我?」

陈子欢低下了头,闷声道:「不是他们的错,是我叫他们不要跟你说的。」

「嗯,那现在我知道了,你要怎麽做?」听见她的忏悔,陈子彦没有意外。

反倒是陈子欢,在听到他把决定权交还给自己时,她不禁一愣。

见她这样,陈子彦挑眉看着她,虽然没有开口催促,却又像是在等她自己开口。

陈子欢当然懂他的用意,她将手背在後头,x1x1吐了两次才敢开口。

「我想抓出犯人。」她的眼神不再回避陈子彦,双眸炯炯有神,透漏的坚定。

有了她正面积极的回答,陈子彦嘴角一g,露出这一整天下来,,他的光

***

挂完电话的谢时和看着陈家大门傻笑,这个奖励在陈子欢心中,不知道有没有合格。

而就在他要按下门铃之际,他的身後却突然传来一个幽幽的nv声,「小心火烛,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谢时和闻声,转过身去,只见一个窈窕nv人穿着全身大红的衣裳,浮夸的大红帽上依旧cha着几根羽毛。

会穿成这样浮夸的人,在这小镇上找不到第二人。

「神婆?」谢时和少了初次与刘芳芳见面的尴尬感,虽然语气称不上多尊重,倒也算礼貌。

刘芳芳见他这反应,满意的点了点头,她g起难得没画上浮夸红唇的嘴角,轻轻一笑,「唉唷,变有礼貌了呢。」

谢时和尴尬的笑了笑,他也不清楚自己当初为什麽对刘芳芳的反应这麽大,或许是因为她那双眼看的太透彻,他下意识的就想逃跑。

虽然没了大红唇,但刘芳芳春葱的十指上仍留着吓人的长甲,而在那甲面上头,则有着漂亮的猫眼石。

她一别当初,没有在谢时和的态度多着墨,反而伸长了一只手,摆在两人之间,像是在端详着什麽。

随着她的摆弄,她五指上头的猫眼石也因为夕yan光线,折s出漂亮的光泽。

「小帅哥,恭喜你呀,你的梦里开始有光了。」她语气轻快,但下一秒她又眯起了眼,悄声道:「但你要记得,光太亮,难免招人讨厌,太多的贪和慾,都有可能将光吞噬的。你要小心一点,别让你的光又消失了。」

耳边是她似祝福又似警告的话语,谢时和被她长甲上的光照得有些晕眩,他r0ur0u自己的双眼,还没来得问刘芳芳是什麽意思,等他移开了手,便看见她火红的身影,骑着一辆脚踏车扬长而去。

刘芳芳离去的背影,因为距离逐渐成为一个红点,谢时和突然有个有趣的想法。

原来神婆也骑脚踏车的。

对於刘芳芳的话谢时和倾向当成祝福去听,毕竟他是真的找到了他的光。

思至此,他笑意更深,食指接着一摁,按响了陈家的门铃。

「陈子欢,你又没带钥匙啊?」围着粉红围裙,手捧着一锅面糊在搅拌的陈子彦,在听见了铃声後,赶紧上前应门。

但门开了之後,陈子彦一愣,怀中的钢盆险些掉落。

好在谢时和眼明手快及时接住,不然迎接他的就是满身的面糊了。

「你你你你为什麽在这!」陈子彦惊呼。

「我缴了两个月的房租,时间才过不到一个月,我难道不能回来吗?」谢时和把钢盆塞回他的怀中。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接过钢盆的陈子彦翻着白眼,侧着身让谢时和「回家」。

谢时和将行李先放到了一旁,他摩娑着下巴,眼神在陈子彦身上来回打量。

接受到他的目光,陈子彦警戒的攥紧怀中的钢盆,并护在x口,「你g嘛?才几个礼拜不见,你就弯了?」

谢时和翻了个大白眼,「我眼睛又没瞎。我只是看到你围着粉红se围裙,总觉得,这画面有点不雅观。」

毕竟陈子彦也已老大不小了,身材又不是一般的壮硕,现在围着一件粉红围裙,走来走去,画面实在诡异。

「你以为我愿意啊,要不是为了陈子欢我哪会进厨房。」陈子彦没好气的说。

陈子欢最近迷上了韩剧,时不时就嘟囔想吃什麽海鲜煎饼,但这个小镇上哪来的韩式餐厅,更不用说海鲜煎饼了。他也是今天早上突然灵光一闪,想到,虽然小镇没有海鲜煎饼,但海鲜可多了。

既然外面吃不到,那就乾脆自己来做吧。

简单来说,他就是被自己的脑洞害si,以至於他现在只能在这搅面糊。

说到陈子欢,陈子彦大叫了一声,随即目光凄厉的瞪向谢时和。

谢时和看着他的表情,完全0不着头绪,「g嘛?」

「你回来的事,陈子欢知道吗?」

「不知道,想给她一个惊喜。」谢时和轻笑,眼里满是温柔。

「哼,狗p惊喜。」陈子彦轻哼,手里继续用力的搅着面糊。

但从他的表情看上去,b起面糊,他更像是在搅脑浆。

至於是谁的脑浆……

谢时和稍稍打了个冷颤。

陈子彦倒了一杯水给他後,手里继续忙着他的海鲜煎饼,而嘴上也没闲着。

他俩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聊起天来,「你事情都处理完了?」

「嗯,报告书交上去了。」

「但你怎麽去这麽久?」陈子彦纳闷,他上次去交报书也只用了一天来回,谢时和是怎麽拖这麽久的。

「回老家一趟。」谢时和抿了一口水,接着道:「顺便去看我爸妈。」

陈子彦怔愣,像是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次,「你爸妈?」

「嗯。」谢时和莞尔,「很久没回去了,所以趁这个机会去看一下。」

陈子彦仔细端详着他的脸,只见谢时和脸上的笑容看上去一点y霾都没有,完全是发自内心真正的微笑。

对於谢时和的转变,陈子彦有些惊讶,「你怎麽突然开窍了?」

「我想,大概是因为陈子欢吧。」谢时和看着手中的水杯,目光柔和,「是她成为了我的光。」

若没遇见她,他不知道自己还会在这个泥淖身陷多久。

是陈子欢让他有了前进的勇气,是她成为了他的光。

***

几个礼拜前,谢时和一处理完署里的事情,便驱车前往灵骨塔。

原本下定决心要与过往和解的他,却在踏入一楼的大厅後,直接落荒而逃。

那塔里面沉y而出的佛经,像是恶魔的低喃,控诉着他的不是。

他是像又被人丢进冰冷的海中,所有挣扎成了辩解,浪cha0朝他伸出了手,将他重新带回无尽的深渊。

从灵骨塔回来的他,全身冒着冷汗,明明外头高温已经三十几度,他仍关掉房内的空调,用一条厚厚的毯子将自己裹住。

他就这样一人窝在床上,直到夜幕来临。

大城市的夏日夜晚,没有小镇那般沁人心脾的微风,此时房内闷热无b,出了一整天汗的谢时和,现在似乎有脱水的迹象,他的双眼开始迷离,无法对焦,脑袋昏昏沉沉,耳边彷佛还有恶魔低喃。

而就在这时,远方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将他拉回现实。

他费尽全力,捞过手机,并在铃声断掉的前一秒,接通电话。

电话另一头,只属於少nv的甜糯嗓音传来,「今天怎麽这麽晚接电话,身t不舒服吗?」

半晌,因为一直没等到谢时和回复,陈子欢又唤了唤他,「谢时和?」

「我在。」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喉间乾涩的像人被人喂进了一大口沙。

一听见他沙哑的声音,陈子欢着急的问:「你的声音怎麽了?感冒了吗?」

「没。」

「那你怎麽了?」听见他没事,陈子欢悬在半空的心,倏地放下。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她的担心像是海上的浮木,给了他及时活命的机会。

让人忍不住想去依靠。

他握着手机的指骨泛白,脑袋像是被人剖开,他语无l次道:「我今天去见了我爸妈,但我没有见到,我逃了,我又逃了。」

陈子欢听着他无助的声音,心也跟他一起,碎成四分五裂。

她多希望自己能够马上出现在他身边,然後给他一个拥抱。

她柔声的安抚着他,「没事的,我们慢慢来就行了。没事的。」

少nv一句又一句的安抚,盖过了他耳边似恶魔的低喃,渐渐的,他放下紧绷的身子。

陈子欢不记得自己说多少次没事,她一直到听见电话另一头传来均匀的呼x1声後,才把电话挂断。

隔天,谢时和是被热醒的,他看着大汗淋漓的自己和已经没电的手机。

他喉结轻滚,昨晚是他的小太yan,救了他。

谢时和换上了白衬衫和西装k,拦了一辆计程车,再度前往灵骨塔。

在途中,他传了封讯息给陈子欢,除了谢谢她昨晚的陪伴外,又提了自己今天会再去一次灵骨塔。

本以为在上课的她不会马上回讯息,岂料,不到一分钟,她便捎来一堆可ai的猫咪贴图,就在他以为自己的手机要被她的讯息刷到当机时,她又丢了一段文字过来。

【陈子欢:只要你需要,我会一直陪你的。】

他用拇指轻轻摩娑着她发来的文字,眉眼间,尽是柔情。

她又再一次,用她的温柔,接住他所有的不堪。

明明是和昨天一样的地方,他却有着不一样的心情。

塔内的佛经声依然令他烦躁,谢时和强忍着胃里的翻腾,一gu作气来到上方的楼层。

即便多年没来,他仍凭着直觉找到了那两个既熟悉又陌生小方格。

他用手轻轻扫掉上头的灰尘,让花束能紧挨着照片上头的两人。

有了花朵的映衬,相片中,他们的笑容更显温暖。

他看向他们,喉间一哽,终究忍不住鼻酸:「爸妈,我来看你们了。」

待情绪逐渐平复,他移开了覆在相片上头的手,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们的照片,没再开口。

而直到夕yan西下,他的身t仍然站着笔直。

由於今日灵骨塔的参访时间已经结束,管理人员便分头上楼提醒尚未离开的家属。

「这位家属您好,我们今天的参访时间已经结束了。」

谢时和闻声,颔首致歉,「抱歉,我没注意到时间。」

管理人员理解的笑了笑,没有责怪,「在这里,像您这样忘记时间的家属有很多。」

谢时和笑了笑,转身就要跟着管理员下楼。

而就是这一个转身,他突然瞥见摆放着谢宗霖骨灰坛的方格内有一道绿光折s。

「那个,请、请等一下。」他喊住了走在前方的管理员,自己疾步走回原处。

谢时和没有犹豫,直接拉开了方格外的压克力门。

而他第一眼就看见方格内,躺着一只镶着猫眼石的怀表。

他轻抚上怀表,上头jg致的纹路,嗑得他心痛。

管理人员好奇的凑上前,「这个是?」

「我母亲的遗物。」

直到回到饭店的房间後,谢时和才发现,他握着怀表的左手掌早已sh透。

他看着那只jg致的怀表,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

谢时和犹疑了一下,最後,还是伸出自己颤抖不已的手,掀开那只怀表。

随着表盖掀开,世界像是随着上头的指针嘎然停止,一张泛h的小纸条也跟着滑落,掉在他的面前。

这张纸条为了被收进小小的怀表内,被人摺上许多层。

谢时和满怀不安,小心翼翼的将它摊平。

那纸条上,依然是那个熟悉并且綑绑他多年的字t。

黑se的笔迹,因为纸张的摺痕和时间的渲染,有了深浅不一的se调。

上头的内容,一别过往,不再是来自地狱的控诉,反而是来自天堂的救赎。

谢时和轻声读着内容,一滴泪珠跟着滴落。

泪水晕开了笔墨,也晕开了这些年在他心上的枷锁。

那纸条的内容是这样写的──

「亲ai的儿子,对不起,妈妈永远ai你。」

落款人吴秀芳。

而押在她名字旁的日期,是谢宗霖的忌日当天,也就是吴秀芳去世的前一天。

***

外头红霞倾泻,彤云掠过落地窗,在男人的身後长出一双漂亮的翅膀。

陈子彦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他突然想到陈子欢曾说的那句话──「他只是尚未展翅的天使。」

这时,卡在他心中多日的纠结,突然消散,他看向他的目光,不再带刺,反而多了分疼惜。

「谢时和,你喜欢我们欢欢吗?」突然地,陈子彦问。

没料到他会问得如此直白,谢时和小心的点头,语气却无b认真,「喜欢。很喜欢。」

听到他回答,陈子彦笑意更深了,语气同他一样诚恳,「那以後……我们欢欢就交给你了。」

空气凝结,谢时和一愣,「啊?」

见他的反应像一只呆头鹅,,陈子彦忍不住闹他,「怎麽,你嫌弃我们欢欢啊?」

「不、不,我怎麽会嫌弃她!只是……」

「只是不相信我会同意对吧。」陈子彦接完他的话,又立刻噘起嘴,「其实我自己也不相信我会答应。毕竟天下男人,除了我爸跟我以外,没一个好东西。但如果是你,我相信,你能给欢欢幸福的。」

诚如陈子欢说的,他太了解谢时和这个人了,他的好,这麽多年来,作为他的朋友、他的长辈,陈子彦都看在眼里。

他是真的相信,谢时和能带给陈子欢幸福。

陈子彦推开他r0u麻兮兮的脸,「好了,别这个脸看了我,快点滚出门吧!」

「啊?」谢时和错愕的看着他。

不是才刚认可他吗,怎麽现在又要赶他走。

陈子彦翻了个大白眼,「我是让你出门接陈子欢,不是赶你走。我才不管你那什麽狗p惊喜,这个时间点,蜗牛都要爬到家了,陈子欢还不知道上哪0鱼去了,你快去帮我找找。」

明白了陈子彦的意思之後,谢时和抓着小绵羊的钥匙,直接冲出家门。

陈子彦在厨房内听着外头机车发动,随後扬长而去的油门声,他的嘴角不自觉的跟着上扬。

装着面糊的钢盆被他重新抱回怀中。

都这个时间了,他得快点准备晚餐,不然等等他的妹妹和妹婿可就要饿肚子了。

今天,小镇的夜晚难得闷热,海风微弱,连带着海岸边风车也跟着慢下来,即便是骑着车,谢时和也觉得周遭空气黏腻难耐。

而就在他快骑到陈子欢的学校时,在同一方向的天空,却突然出现一抹诡异的红光。

谢时和怔愣,耳边突然萦绕起,傍晚刘芳芳那似祝福又似警告的话──「你要小心一点,别让你的光又消失了。」

***

陈子欢是被自己後脑勺传来的剧烈疼痛给痛醒的,她甩了甩头,试图唤醒自己浑沌的脑袋,却不太成功。

她眯着眼观察四周,只见周遭漆黑一片,一点光源都没有,除此之外,这里的空气中还弥漫着一gu复杂难闻的气味。

这里是哪里?

在黑暗的环境下,她的感官被迫放大,就在她想要站起身时,下一秒,她就被一gu外力缠住,坐回原位。

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手脚已经被人绑在椅子上,就连嘴巴上都被贴上了两层厚厚的胶布。

不会吧,她这是被绑架了吗……

她扭动着身躯,试图挣脱绳索,可绳子不但没有脱落,手腕上还传来一阵刺痛感。

「嘶──」她忍着痛意,继续挣扎。

直到腥甜的血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她的耳边「啪」的一响,周遭瞬间明亮起来。

陈子欢用力的眨着眼,想要快点适应白炽的灯光,好让自己能确认她到底被人绑去哪。

她眼看着眼前这个不太大的空间,和四周的老旧课桌椅。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学校的旧仓库。

想到这里,她有些庆幸,幸好她不是被绑到那种杳无人烟的深山内。

她还有机会逃命。

但高兴的情绪没有持续太久,不一会,仓库的大门被人打开,她的视线同时走入一个人影。

因为嘴巴被人封住,陈子欢无法大叫,只能瞪大双眼,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不敢松懈。

只见对方逐渐朝她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对方俯下身子,一脸玩味的端详着她的面容,几缕碎发落也因为对方的动作,搔在陈子欢的脸上。

接着,对方将右手向後拉了一个弧度,陈子欢下意识的偏头,闭起双眼。

「哈哈哈哈哈──」她闭眼的反应,似乎是逗乐了对方,她耳边满是刺耳的笑声。

没有预期中的巴掌,反倒是她嘴上的胶布被人撕掉了。

少了胶布的限制,陈子欢大口喘着气,她睨着面前的人,语气中尽是不敢置信,「王馥暄?」

听见她中气十足的叫唤,王馥暄挥了挥手,甜甜一笑,「哈罗,我的欢欢同学。」

陈子欢看着她的笑颜,一gu恶寒涌上,「我跟你无冤无仇,你g嘛绑我!」

「无冤无仇?」王馥暄轻哼,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你可真不要脸啊!」

下巴的禁锢让陈子欢有些吃痛,却没有击退她,「我怎样不要脸了,你说啊!」

见她si鸭子嘴y,王馥暄恶狠狠的睨着她,也跟着提高分贝,「你哥检举我爸的鱼船,害得我们家家破人亡,你还说我跟你无冤无仇?」

本来她应该是被父母捧在手掌心小公主,岂料,这一两年来,她的父亲的渔船天天被人开罚,家里信箱被罚单塞得满满。但罚款还没缴纳完毕,她的父亲便积郁成疾,病倒了。

家中支柱垮下,她的母亲还因此丢下她和正在就读小学的弟弟,跟别的男人跑了。

原本美满的家庭都因为陈子彦的检举,从此破碎。

这样,陈子欢还敢说跟她无冤无仇,未免也太不要脸了!

听见王馥暄的控诉,陈子欢一下就明白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她看着她在一旁怨天怨地怨别人,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然後,她就真的笑了出来。

王馥暄一听见她笑,毫不客气的就往她脸上呼了一巴掌,「你笑p啊!」

真不知道王馥暄是吃什麽长大的,她一巴掌呼来,陈子欢的左脸瞬间肿起来。

但跟害怕b起来,她反而觉得有些荒谬。

她对面前如跳梁小丑般的王馥暄,冷哼,「你是做对了什麽,敢这样绑我过来?而你爸又是做对了什麽事,n捕鱼种、谎报渔获、雇用非法劳工,请问他做对了什麽?明明是你们家有错在先,却反过来指责没做错事的我们,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

王馥暄听着她的话,脸se一阵青一阵白,刹时找不到反驳的话。

见她没有回话,陈子欢趁胜追击,「你不要以为全天下就你一个人最不幸好吗?你有没有反过来想想,你曾经拥有的幸福是建立在什麽肮脏的事情上头?」

「退一万步来讲,你爸做错事,本来也与你无关,但你偏要把这件事按在我和陈子彦身上,冲着我们撒气。但这样也就算了,你居然还自以为悲情的,将自己霸凌、犯罪的行为合理化,要说不要脸,你才应该是那个最不要脸的人!」

说完,陈子欢还不忘朝她啐了一口口水。

要b悲惨,她跟陈子彦难道就不悲惨吗?谢时和就不惨吗?被舅舅拖下水的于玲一家就不惨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苦和不幸,但有些人选择善良,努力活得温暖,但也有些人,选择蒙蔽自己的双眼,自己将自己困在泥淖里面。

这样的人,到底凭什麽说她不要脸?说她做错事?

「闭嘴!闭嘴!」陈子欢的话如千根针狠狠扎入她y暗的内心。

王馥暄红着双眼,凄声厉喊,「我没做错!错的都是你们!」

她睨向陈子欢,咬牙切齿,「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陈子欢还没反应过来王馥暄的意思,便见她奋力提着一桶像是装有yet的r白se塑胶桶,沿着她身旁的课桌椅泼洒。

不同於一般的清水,这个yet流动的速度较慢,甚至还夹杂着一gu刺鼻的味道。

陈子欢倏地明白过来这是什麽,「喂!王馥暄,你要g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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