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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尚未展翅的天使(3)

 

晚餐时刻,陈子欢在厨房切菜备料,陈子彦在流理台前掏米煮饭,整个画面看上去还算温馨和谐,要不是陈子彦又突然开启另一个话题,陈子欢差点以为今天自己能睡个好觉。

随着水流淹过饭锅中的生米,小小的黑se米虫浮出水面,陈子彦见状,小心地将牠挑起,他看着那只小虫子,像是想到了谁,他轻嗤一声。

「怎麽了?」

「有虫。」

「喔。」把注意力全放在砧板上的陈子欢,对自家哥哥的反应十分不以为然。

一只虫子而已,有必要这麽激动吗?

对於陈子欢的冷漠,陈子彦难得没放在心上,他又开了水,准备再洗一次米。

水声哗啦啦的,盖过他语气中三分的刻意,陈子彦似不经意的询问:「所以我说,你和谢时和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啊?」

也不知道她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陈子彦忍着脾气,又重复了一次问题。

有了他贴心的重复,陈子欢这下总算把问题听明白了。

她熟练的将甜椒切成等块大小,动作丝毫没有因为陈子彦的问话而有所动摇。

明明早上刘振宇问她的时候,她还觉得有点慌张,但可能是有了稍早的经验,她现在内心还算平静。

「就喜欢了呗。」她头也不抬的回答。

「为什麽?」陈子彦不解,「谢时和耶,你之前不是还嫌他老,叫他大叔吗?怎麽突然就喜欢上她了?」

陈子欢脚步从容,绕过陈子彦拿了一块老姜。在切丝时,她不仅握刀的动作流利,嘴上也没忘了反驳一下陈子彦。

「我叫他大叔是因为你老,才不是嫌他。」

「这样说来,我还要感谢你t贴我罗。」陈子彦咬牙,这才几天啊,她的胳膊就往外弯成这样,难道不怕断吗。

「你要这麽想也可以。」陈子欢耸肩。

「好,那不谈年龄。你喜欢他什麽?」陈子彦把洗好的米放进电锅,在外锅加一杯水後,扳下按钮。

陈子欢见他又闲下来,拿了一把四季豆让他剥丝。

陈子彦接过了豆子,坐回餐桌,却因为满脑子都在纠结为什麽陈子欢会喜欢谢时和这个问题,他现在简直是一尊没有感情的剥豆丝机器人。

「我喜欢什麽,你难道会不知道吗?」陈子欢反问。

与此同时,她身t已经挪至流理台来,开始处理小镇这里现捞上来的透ch0u。

因为她的反问,陈子彦一时语塞。

他面无表情,剥着豆丝,试着梳理她方才的话。

她的言下之意就是,你是我哥,你还会不懂得想法吗?

更深层的意思就是,你认识谢时和的时间b我还久,他哪里好,你难道会不知道吗?

短短一句反问,没有偏袒,也没有多做解释,却让陈子彦一下就明白过来。

确实,他当初愿意和谢时和做朋友就是看中他的人品和个x,加上两人实在聊得很来,不知不觉就走近了,尽管他们中间曾经失联过,却也没有减少他们的情谊。

他不否认自己对谢时和的欣赏,但那种感觉大概就是,我拿你当亲弟弟,你却想当我妹婿。

陈子彦心里,顿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瓦斯炉前的陈子欢已经开始放入姜丝开始爆香,待姜丝的香气出来後,陈子欢快速将透ch0u下锅,并淋了一些米酒去腥,在等到透ch0u的颜se逐渐从透明变白,她便将最一开始切好的甜椒下锅,紧接着再加入装饰用的大辣椒切片和适量的盐巴调味,然後再稍微翻炒一下锅内食材。

不一会的功夫,一道se香味俱全的清炒甜椒透ch0u就完成了。

再後来,她接过陈子彦剥好的四季豆,继续料理。

不出几分钟,四菜一汤的菜肴,将餐桌上挤得满满的,而直到陈子欢脱下围裙之前,陈子彦都没有再开口。

其实刚刚在料理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有想要开口,只是她觉得,与其自己开口讲一堆话,不如让陈子彦自己去思考,或许更有效果。

论交情和时间,陈子彦是妥妥的b她还熟识谢时和这个人,他的好,陈子彦一定懂,不然依陈子彦的个x,他们不可能当这麽久的朋友。

有了这个想法後,陈子欢就决定赌一把她对陈子彦的了解。所以当菜肴上桌後,两人开始吃饭,陈子彦持续的沉默,倒也没让她多心慌。

只是他的沉默有点久,久倒陈子欢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在菜里放了什麽毒药,才让他像哑巴一样,沉默不语。

餐桌上已经被收拾的乾净,只剩下一盘切好的西瓜。

兄妹俩各拿起一片西瓜,因为彼此都知道他们还有一个尚未聊完的话题,所以谁都没有离开。

也不知道陈子彦是在跟谁犟着,就在陈子欢要吃完盘中所有西瓜时,陈子彦总算愿意开口。

「吃不下就不要吃了。」陈子彦按住陈子欢yu拿西瓜的手。

「你一直不说话,我就只能吃东西啊。」陈子欢没好气的睨着他。

也不管她吃西瓜的理由多荒唐,陈子彦照常哄着她,「好好好,我说就是了。」

一有了陈子彦的保证,陈子欢决定放过自己快撑破的胃,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知道谢时和的事吗?」

陈子彦斟酌了一下,小心的补充,「我是指,他们家的事。」

「知道啊。」陈子欢呐呐的点头,蛮意外陈子彦,他的光

***

挂完电话的谢时和看着陈家大门傻笑,这个奖励在陈子欢心中,不知道有没有合格。

而就在他要按下门铃之际,他的身後却突然传来一个幽幽的nv声,「小心火烛,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谢时和闻声,转过身去,只见一个窈窕nv人穿着全身大红的衣裳,浮夸的大红帽上依旧cha着几根羽毛。

会穿成这样浮夸的人,在这小镇上找不到第二人。

「神婆?」谢时和少了初次与刘芳芳见面的尴尬感,虽然语气称不上多尊重,倒也算礼貌。

刘芳芳见他这反应,满意的点了点头,她g起难得没画上浮夸红唇的嘴角,轻轻一笑,「唉唷,变有礼貌了呢。」

谢时和尴尬的笑了笑,他也不清楚自己当初为什麽对刘芳芳的反应这麽大,或许是因为她那双眼看的太透彻,他下意识的就想逃跑。

虽然没了大红唇,但刘芳芳春葱的十指上仍留着吓人的长甲,而在那甲面上头,则有着漂亮的猫眼石。

她一别当初,没有在谢时和的态度多着墨,反而伸长了一只手,摆在两人之间,像是在端详着什麽。

随着她的摆弄,她五指上头的猫眼石也因为夕yan光线,折s出漂亮的光泽。

「小帅哥,恭喜你呀,你的梦里开始有光了。」她语气轻快,但下一秒她又眯起了眼,悄声道:「但你要记得,光太亮,难免招人讨厌,太多的贪和慾,都有可能将光吞噬的。你要小心一点,别让你的光又消失了。」

耳边是她似祝福又似警告的话语,谢时和被她长甲上的光照得有些晕眩,他r0ur0u自己的双眼,还没来得问刘芳芳是什麽意思,等他移开了手,便看见她火红的身影,骑着一辆脚踏车扬长而去。

刘芳芳离去的背影,因为距离逐渐成为一个红点,谢时和突然有个有趣的想法。

原来神婆也骑脚踏车的。

对於刘芳芳的话谢时和倾向当成祝福去听,毕竟他是真的找到了他的光。

思至此,他笑意更深,食指接着一摁,按响了陈家的门铃。

「陈子欢,你又没带钥匙啊?」围着粉红围裙,手捧着一锅面糊在搅拌的陈子彦,在听见了铃声後,赶紧上前应门。

但门开了之後,陈子彦一愣,怀中的钢盆险些掉落。

好在谢时和眼明手快及时接住,不然迎接他的就是满身的面糊了。

「你你你你为什麽在这!」陈子彦惊呼。

「我缴了两个月的房租,时间才过不到一个月,我难道不能回来吗?」谢时和把钢盆塞回他的怀中。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接过钢盆的陈子彦翻着白眼,侧着身让谢时和「回家」。

谢时和将行李先放到了一旁,他摩娑着下巴,眼神在陈子彦身上来回打量。

接受到他的目光,陈子彦警戒的攥紧怀中的钢盆,并护在x口,「你g嘛?才几个礼拜不见,你就弯了?」

谢时和翻了个大白眼,「我眼睛又没瞎。我只是看到你围着粉红se围裙,总觉得,这画面有点不雅观。」

毕竟陈子彦也已老大不小了,身材又不是一般的壮硕,现在围着一件粉红围裙,走来走去,画面实在诡异。

「你以为我愿意啊,要不是为了陈子欢我哪会进厨房。」陈子彦没好气的说。

陈子欢最近迷上了韩剧,时不时就嘟囔想吃什麽海鲜煎饼,但这个小镇上哪来的韩式餐厅,更不用说海鲜煎饼了。他也是今天早上突然灵光一闪,想到,虽然小镇没有海鲜煎饼,但海鲜可多了。

既然外面吃不到,那就乾脆自己来做吧。

简单来说,他就是被自己的脑洞害si,以至於他现在只能在这搅面糊。

说到陈子欢,陈子彦大叫了一声,随即目光凄厉的瞪向谢时和。

谢时和看着他的表情,完全0不着头绪,「g嘛?」

「你回来的事,陈子欢知道吗?」

「不知道,想给她一个惊喜。」谢时和轻笑,眼里满是温柔。

「哼,狗p惊喜。」陈子彦轻哼,手里继续用力的搅着面糊。

但从他的表情看上去,b起面糊,他更像是在搅脑浆。

至於是谁的脑浆……

谢时和稍稍打了个冷颤。

陈子彦倒了一杯水给他後,手里继续忙着他的海鲜煎饼,而嘴上也没闲着。

他俩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聊起天来,「你事情都处理完了?」

「嗯,报告书交上去了。」

「但你怎麽去这麽久?」陈子彦纳闷,他上次去交报书也只用了一天来回,谢时和是怎麽拖这麽久的。

「回老家一趟。」谢时和抿了一口水,接着道:「顺便去看我爸妈。」

陈子彦怔愣,像是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次,「你爸妈?」

「嗯。」谢时和莞尔,「很久没回去了,所以趁这个机会去看一下。」

陈子彦仔细端详着他的脸,只见谢时和脸上的笑容看上去一点y霾都没有,完全是发自内心真正的微笑。

对於谢时和的转变,陈子彦有些惊讶,「你怎麽突然开窍了?」

「我想,大概是因为陈子欢吧。」谢时和看着手中的水杯,目光柔和,「是她成为了我的光。」

若没遇见她,他不知道自己还会在这个泥淖身陷多久。

是陈子欢让他有了前进的勇气,是她成为了他的光。

***

几个礼拜前,谢时和一处理完署里的事情,便驱车前往灵骨塔。

原本下定决心要与过往和解的他,却在踏入一楼的大厅後,直接落荒而逃。

那塔里面沉y而出的佛经,像是恶魔的低喃,控诉着他的不是。

他是像又被人丢进冰冷的海中,所有挣扎成了辩解,浪cha0朝他伸出了手,将他重新带回无尽的深渊。

从灵骨塔回来的他,全身冒着冷汗,明明外头高温已经三十几度,他仍关掉房内的空调,用一条厚厚的毯子将自己裹住。

他就这样一人窝在床上,直到夜幕来临。

大城市的夏日夜晚,没有小镇那般沁人心脾的微风,此时房内闷热无b,出了一整天汗的谢时和,现在似乎有脱水的迹象,他的双眼开始迷离,无法对焦,脑袋昏昏沉沉,耳边彷佛还有恶魔低喃。

而就在这时,远方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将他拉回现实。

他费尽全力,捞过手机,并在铃声断掉的前一秒,接通电话。

电话另一头,只属於少nv的甜糯嗓音传来,「今天怎麽这麽晚接电话,身t不舒服吗?」

半晌,因为一直没等到谢时和回复,陈子欢又唤了唤他,「谢时和?」

「我在。」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喉间乾涩的像人被人喂进了一大口沙。

一听见他沙哑的声音,陈子欢着急的问:「你的声音怎麽了?感冒了吗?」

「没。」

「那你怎麽了?」听见他没事,陈子欢悬在半空的心,倏地放下。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她的担心像是海上的浮木,给了他及时活命的机会。

让人忍不住想去依靠。

他握着手机的指骨泛白,脑袋像是被人剖开,他语无l次道:「我今天去见了我爸妈,但我没有见到,我逃了,我又逃了。」

陈子欢听着他无助的声音,心也跟他一起,碎成四分五裂。

她多希望自己能够马上出现在他身边,然後给他一个拥抱。

她柔声的安抚着他,「没事的,我们慢慢来就行了。没事的。」

少nv一句又一句的安抚,盖过了他耳边似恶魔的低喃,渐渐的,他放下紧绷的身子。

陈子欢不记得自己说多少次没事,她一直到听见电话另一头传来均匀的呼x1声後,才把电话挂断。

隔天,谢时和是被热醒的,他看着大汗淋漓的自己和已经没电的手机。

他喉结轻滚,昨晚是他的小太yan,救了他。

谢时和换上了白衬衫和西装k,拦了一辆计程车,再度前往灵骨塔。

在途中,他传了封讯息给陈子欢,除了谢谢她昨晚的陪伴外,又提了自己今天会再去一次灵骨塔。

本以为在上课的她不会马上回讯息,岂料,不到一分钟,她便捎来一堆可ai的猫咪贴图,就在他以为自己的手机要被她的讯息刷到当机时,她又丢了一段文字过来。

【陈子欢:只要你需要,我会一直陪你的。】

他用拇指轻轻摩娑着她发来的文字,眉眼间,尽是柔情。

她又再一次,用她的温柔,接住他所有的不堪。

明明是和昨天一样的地方,他却有着不一样的心情。

塔内的佛经声依然令他烦躁,谢时和强忍着胃里的翻腾,一gu作气来到上方的楼层。

即便多年没来,他仍凭着直觉找到了那两个既熟悉又陌生小方格。

他用手轻轻扫掉上头的灰尘,让花束能紧挨着照片上头的两人。

有了花朵的映衬,相片中,他们的笑容更显温暖。

他看向他们,喉间一哽,终究忍不住鼻酸:「爸妈,我来看你们了。」

待情绪逐渐平复,他移开了覆在相片上头的手,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们的照片,没再开口。

而直到夕yan西下,他的身t仍然站着笔直。

由於今日灵骨塔的参访时间已经结束,管理人员便分头上楼提醒尚未离开的家属。

「这位家属您好,我们今天的参访时间已经结束了。」

谢时和闻声,颔首致歉,「抱歉,我没注意到时间。」

管理人员理解的笑了笑,没有责怪,「在这里,像您这样忘记时间的家属有很多。」

谢时和笑了笑,转身就要跟着管理员下楼。

而就是这一个转身,他突然瞥见摆放着谢宗霖骨灰坛的方格内有一道绿光折s。

「那个,请、请等一下。」他喊住了走在前方的管理员,自己疾步走回原处。

谢时和没有犹豫,直接拉开了方格外的压克力门。

而他第一眼就看见方格内,躺着一只镶着猫眼石的怀表。

他轻抚上怀表,上头jg致的纹路,嗑得他心痛。

管理人员好奇的凑上前,「这个是?」

「我母亲的遗物。」

直到回到饭店的房间後,谢时和才发现,他握着怀表的左手掌早已sh透。

他看着那只jg致的怀表,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

谢时和犹疑了一下,最後,还是伸出自己颤抖不已的手,掀开那只怀表。

随着表盖掀开,世界像是随着上头的指针嘎然停止,一张泛h的小纸条也跟着滑落,掉在他的面前。

这张纸条为了被收进小小的怀表内,被人摺上许多层。

谢时和满怀不安,小心翼翼的将它摊平。

那纸条上,依然是那个熟悉并且綑绑他多年的字t。

黑se的笔迹,因为纸张的摺痕和时间的渲染,有了深浅不一的se调。

上头的内容,一别过往,不再是来自地狱的控诉,反而是来自天堂的救赎。

谢时和轻声读着内容,一滴泪珠跟着滴落。

泪水晕开了笔墨,也晕开了这些年在他心上的枷锁。

那纸条的内容是这样写的──

「亲ai的儿子,对不起,妈妈永远ai你。」

落款人吴秀芳。

而押在她名字旁的日期,是谢宗霖的忌日当天,也就是吴秀芳去世的前一天。

***

外头红霞倾泻,彤云掠过落地窗,在男人的身後长出一双漂亮的翅膀。

陈子彦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他突然想到陈子欢曾说的那句话──「他只是尚未展翅的天使。」

这时,卡在他心中多日的纠结,突然消散,他看向他的目光,不再带刺,反而多了分疼惜。

「谢时和,你喜欢我们欢欢吗?」突然地,陈子彦问。

没料到他会问得如此直白,谢时和小心的点头,语气却无b认真,「喜欢。很喜欢。」

听到他回答,陈子彦笑意更深了,语气同他一样诚恳,「那以後……我们欢欢就交给你了。」

空气凝结,谢时和一愣,「啊?」

见他的反应像一只呆头鹅,,陈子彦忍不住闹他,「怎麽,你嫌弃我们欢欢啊?」

「不、不,我怎麽会嫌弃她!只是……」

「只是不相信我会同意对吧。」陈子彦接完他的话,又立刻噘起嘴,「其实我自己也不相信我会答应。毕竟天下男人,除了我爸跟我以外,没一个好东西。但如果是你,我相信,你能给欢欢幸福的。」

诚如陈子欢说的,他太了解谢时和这个人了,他的好,这麽多年来,作为他的朋友、他的长辈,陈子彦都看在眼里。

他是真的相信,谢时和能带给陈子欢幸福。

陈子彦推开他r0u麻兮兮的脸,「好了,别这个脸看了我,快点滚出门吧!」

「啊?」谢时和错愕的看着他。

不是才刚认可他吗,怎麽现在又要赶他走。

陈子彦翻了个大白眼,「我是让你出门接陈子欢,不是赶你走。我才不管你那什麽狗p惊喜,这个时间点,蜗牛都要爬到家了,陈子欢还不知道上哪0鱼去了,你快去帮我找找。」

明白了陈子彦的意思之後,谢时和抓着小绵羊的钥匙,直接冲出家门。

陈子彦在厨房内听着外头机车发动,随後扬长而去的油门声,他的嘴角不自觉的跟着上扬。

装着面糊的钢盆被他重新抱回怀中。

都这个时间了,他得快点准备晚餐,不然等等他的妹妹和妹婿可就要饿肚子了。

今天,小镇的夜晚难得闷热,海风微弱,连带着海岸边风车也跟着慢下来,即便是骑着车,谢时和也觉得周遭空气黏腻难耐。

而就在他快骑到陈子欢的学校时,在同一方向的天空,却突然出现一抹诡异的红光。

谢时和怔愣,耳边突然萦绕起,傍晚刘芳芳那似祝福又似警告的话──「你要小心一点,别让你的光又消失了。」

***

陈子欢是被自己後脑勺传来的剧烈疼痛给痛醒的,她甩了甩头,试图唤醒自己浑沌的脑袋,却不太成功。

她眯着眼观察四周,只见周遭漆黑一片,一点光源都没有,除此之外,这里的空气中还弥漫着一gu复杂难闻的气味。

这里是哪里?

在黑暗的环境下,她的感官被迫放大,就在她想要站起身时,下一秒,她就被一gu外力缠住,坐回原位。

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手脚已经被人绑在椅子上,就连嘴巴上都被贴上了两层厚厚的胶布。

不会吧,她这是被绑架了吗……

她扭动着身躯,试图挣脱绳索,可绳子不但没有脱落,手腕上还传来一阵刺痛感。

「嘶──」她忍着痛意,继续挣扎。

直到腥甜的血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她的耳边「啪」的一响,周遭瞬间明亮起来。

陈子欢用力的眨着眼,想要快点适应白炽的灯光,好让自己能确认她到底被人绑去哪。

她眼看着眼前这个不太大的空间,和四周的老旧课桌椅。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学校的旧仓库。

想到这里,她有些庆幸,幸好她不是被绑到那种杳无人烟的深山内。

她还有机会逃命。

但高兴的情绪没有持续太久,不一会,仓库的大门被人打开,她的视线同时走入一个人影。

因为嘴巴被人封住,陈子欢无法大叫,只能瞪大双眼,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不敢松懈。

只见对方逐渐朝她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对方俯下身子,一脸玩味的端详着她的面容,几缕碎发落也因为对方的动作,搔在陈子欢的脸上。

接着,对方将右手向後拉了一个弧度,陈子欢下意识的偏头,闭起双眼。

「哈哈哈哈哈──」她闭眼的反应,似乎是逗乐了对方,她耳边满是刺耳的笑声。

没有预期中的巴掌,反倒是她嘴上的胶布被人撕掉了。

少了胶布的限制,陈子欢大口喘着气,她睨着面前的人,语气中尽是不敢置信,「王馥暄?」

听见她中气十足的叫唤,王馥暄挥了挥手,甜甜一笑,「哈罗,我的欢欢同学。」

陈子欢看着她的笑颜,一gu恶寒涌上,「我跟你无冤无仇,你g嘛绑我!」

「无冤无仇?」王馥暄轻哼,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你可真不要脸啊!」

下巴的禁锢让陈子欢有些吃痛,却没有击退她,「我怎样不要脸了,你说啊!」

见她si鸭子嘴y,王馥暄恶狠狠的睨着她,也跟着提高分贝,「你哥检举我爸的鱼船,害得我们家家破人亡,你还说我跟你无冤无仇?」

本来她应该是被父母捧在手掌心小公主,岂料,这一两年来,她的父亲的渔船天天被人开罚,家里信箱被罚单塞得满满。但罚款还没缴纳完毕,她的父亲便积郁成疾,病倒了。

家中支柱垮下,她的母亲还因此丢下她和正在就读小学的弟弟,跟别的男人跑了。

原本美满的家庭都因为陈子彦的检举,从此破碎。

这样,陈子欢还敢说跟她无冤无仇,未免也太不要脸了!

听见王馥暄的控诉,陈子欢一下就明白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她看着她在一旁怨天怨地怨别人,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然後,她就真的笑了出来。

王馥暄一听见她笑,毫不客气的就往她脸上呼了一巴掌,「你笑p啊!」

真不知道王馥暄是吃什麽长大的,她一巴掌呼来,陈子欢的左脸瞬间肿起来。

但跟害怕b起来,她反而觉得有些荒谬。

她对面前如跳梁小丑般的王馥暄,冷哼,「你是做对了什麽,敢这样绑我过来?而你爸又是做对了什麽事,n捕鱼种、谎报渔获、雇用非法劳工,请问他做对了什麽?明明是你们家有错在先,却反过来指责没做错事的我们,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

王馥暄听着她的话,脸se一阵青一阵白,刹时找不到反驳的话。

见她没有回话,陈子欢趁胜追击,「你不要以为全天下就你一个人最不幸好吗?你有没有反过来想想,你曾经拥有的幸福是建立在什麽肮脏的事情上头?」

「退一万步来讲,你爸做错事,本来也与你无关,但你偏要把这件事按在我和陈子彦身上,冲着我们撒气。但这样也就算了,你居然还自以为悲情的,将自己霸凌、犯罪的行为合理化,要说不要脸,你才应该是那个最不要脸的人!」

说完,陈子欢还不忘朝她啐了一口口水。

要b悲惨,她跟陈子彦难道就不悲惨吗?谢时和就不惨吗?被舅舅拖下水的于玲一家就不惨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苦和不幸,但有些人选择善良,努力活得温暖,但也有些人,选择蒙蔽自己的双眼,自己将自己困在泥淖里面。

这样的人,到底凭什麽说她不要脸?说她做错事?

「闭嘴!闭嘴!」陈子欢的话如千根针狠狠扎入她y暗的内心。

王馥暄红着双眼,凄声厉喊,「我没做错!错的都是你们!」

她睨向陈子欢,咬牙切齿,「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陈子欢还没反应过来王馥暄的意思,便见她奋力提着一桶像是装有yet的r白se塑胶桶,沿着她身旁的课桌椅泼洒。

不同於一般的清水,这个yet流动的速度较慢,甚至还夹杂着一gu刺鼻的味道。

陈子欢倏地明白过来这是什麽,「喂!王馥暄,你要g嘛!」

王馥暄没理会她,继续手边的动作。

陈子欢想向前阻止她的行为,却因为手脚被捆绑住,狼狈摔倒在地上。

看着地上小脸煞白的少nv,王馥暄不屑的挑起嘴角,「你不是不害怕吗!我今天就让你嚐嚐地狱的滋味!」

王馥暄丢下这句话後,便转身离开。

「王馥暄!」

王馥暄看着紧闭的仓库门,烦躁的从口袋中的菸盒ch0u了一根菸出来。

随着尼古丁的麻痹,内心的烦躁才逐渐平息,她原本只是想吓吓陈子欢的,可是谁知道陈子欢这麽讨厌,一气之下她就真洒了汽油。

这时,她的手机响起一串提醒,她瞥了一眼上头的名字,才发现是自家弟弟传来的讯息。

原来,时间已经不早了。

她扔下手中没ch0u完的香菸,匆匆忙忙地离开。

不论是被人反锁的仓库门,或者空气中刺鼻的汽油味,两者都在提醒着陈子欢,她所处的环境现在有多危险。

她连拖带拉着自己的身後的椅子,在地上爬行。

也不管自己的制服是否会磨破、自己的皮肤是否会擦伤,她都知道自己必须逃离这里。

她还没等到谢时和回来,也还没等到陈子彦娶妻生子,她不能这麽早si。

就在距离仓库的大门只剩几步之遥时,她的後脑勺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疼痛。

她朝着仓库的大门喊着救命。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屋外一片si寂,还有一些突兀的滋滋声响。

陈子欢蓦地睁大双眼,忍着头痛,抬头望向仓库上方的气窗。

外头的银白月光不知何时已经被黑烟垄罩,她将目光移回仓库门边,只见地上几滴零星汽油似乎也缠上了火舌。

半晌,即便没有汽油助阵,火舌也开始窜入仓库,攀上旁边易燃的课桌椅。

仓库内的温度开始升高,陈子欢吓得在地上挣扎,想找寻一块尚未被汽油和火舌沾染的净土。

但无论她怎样挣扎躲藏,在发了狂的火舌面前,似乎都是徒劳。

大火、黑烟,直往她扑来。

她看着前方的大门,思绪逐渐飘向远方。

如果她真的si了,她希望陈子彦不要再自责,希望他能永远幸福快乐,若有下辈子,他们还要继续当家人。

如果她真的si了,她希望谢时和不要再因为以前的事情难过,虽然没机会知道他要给她的奖励,但她愿意将所有奖励化作他梦里的一道光,愿他一生平安快乐。

还有很多很多人,刘振宇、刘nn、于玲,感谢所有曾经照顾她的人,希望他们一生平安健康。

陈子欢将心中的挂念的人想过一轮,最终,她耐不住心中的不舍,泪流满面。

她是真的好想陈子彦,也好想谢时和……

阖眼之际,她似乎见到了一抹颀长的身影,在那身影的背後似乎还有一对丰厚的羽翼。

她鼻息终於不再有呛鼻灼烈的浓烟,取而代之的,是那gu让她魂牵梦萦的清香。

***

谢时和一赶到陈子欢的学校,便看见校园後方有一片诡异的红光,他将机车随意停在校门口。

不等警卫骂人,他指了指远方,「喂,那边是不是失火了!」

警卫循着他的方向看去,果真也看到那抹红光,「靠,好像是欸!我、我先报警!」

就在警卫急忙的拨打消防专线的同时,谢时和已经朝那片红光奔去。

因为他从未来过陈子欢的学校,他只能凭着直觉和远方那片红光,找寻起火的位置。

就在他翻遍了大半个校园後,他总算是找到後方的一座冒着浓烟的仓库。

眼前的火势虽说不算严重,却因为攀上仓库旁的大树,浓烟有些大,看上去还有点吓人。

「陈子欢!」他朝着仓库大喊。

眼见外头的火势猛烈,而仓库里头的火光还不大,他跑到最近的走廊,找到了灭火器,先将仓库门口的火势扑灭。

待火势渐小,他用灭火器的底部将仓库门上生锈老旧的门锁敲落。

随着大门被他撞开,里头一gu热浪和浓烟朝他扑面而来,他赶紧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往里头奔去。

好在,这个仓库不大,在不远处他便看见躺在地上的人。

「陈子欢!」他一个箭步上前,解开了她身上的绳索,并将全身瘫软的少nv揽进怀中,带离火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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