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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山有匪肆

 

季向秋一愣,呆呆地问:“你不是……”刚有贪溺遮他双眼而渐有发热的掌心,旋即被他扳过身子面朝庙外。“你师父托我顾你,如何不管”

山鬼要他不准回身,随后蹲下细看男子情况——左臂中上处受裂尽断,不知残臂何处,臂上有绳与衣布紧缠止血,身侧落有嚼烂发黑的药草碎渣。抚摸后额心滚烫,同时身冒冷汗,四肢痉挛,面如死灰,眼孔微散——半入鬼门。

山鬼哼声低笑:“如今的你如何应付此事”

季向秋闻言想起方才惊怕模样,瞬有懊恼与低落:“我确是难成行医大夫”。师父曾教成者担重责,方才他却被断臂残肉逼有胆怯,心生退意。

“走了”

季向秋正有愧疚,扭头见山鬼将男子背起,神情冷峻,走前看他一眼:“你切莫跟丢”

还没回神,山鬼背着男子冲入雨中,三步并行一步走,一眨眼便离此庙数尺。

少年犹豫半会将长剑一并带走,一路紧追慢赶。回后还未瞧见男子被置何处便见山鬼在各屋进进出出,正有呆愣便被仍来一套干衣,随即听他在屋中喊道:“你去烧些热水再寻来白芨捣碎”。细看才知他拿进屋的有灶房菜刀与织筐针线。

不知过去多久,季向秋蹲在门口见他将床被搬入屋中,终于忍不住问:“你是大夫?”虽不知此鬼如何施治,可他高大身影忙碌着倒煞有其事。

山鬼并不应他,转手将端出的盆交他洗净,不忘道:“熬些姜粥来”。神情认真,俨然不愿分心多理。

盆中污衣脏臭,刺鼻难忍,依稀能见血水下晃沉久腐成泥的淤黑烂肉。

山鬼去除腐肉后便与他止血缝合,不知时日,待回神才想起许久未听少年声音。好奇走出见他趴在灶前睡着,不由无奈地出声哼笑。这人虽是返老还童却也不过十一二岁,倔强少言倒生得坦诚真挚。

炉中炭火仍红,摸他周身是一片春夏暖意。

“山鬼……”季向秋微睁开眼,见被抱起放在床上时不由怔了怔,随即难抵沉沉困意地又合两眼。

山鬼并不应他,为他掩被后便见门口站有一人开口道谢:“谢……救……”

山鬼冷哼,视线落在少年稚秀面容:“谢我这大慈大悲的师兄才是”,顿了顿,脸上浮起笑意:“借来的面容用久后难免真假莫辨”,只是笑不达眼,尽是嘲弄。

正午时雨水得了片刻停歇,山鬼当即将少年叫醒做事。

“山鬼”,少年蹲在药罐后,“为何要我寻药来煎?”他虽口口声声随师行医却不过照猫画虎,依着师父口授而行,如今要他自顾下症施药,如何不忐忑不安,心神不宁。

“你不怕妖魔鬼怪倒怕治病救人”,山鬼看他往炉中添柴,“你说见死不救非医者本色,可若连施治都不敢,救与不救又有何异?”

季向秋想起早晨时信誓旦旦的话不禁觉有耳热,恨不得钻入地缝不再示人——自己那般坚定立言却又暗生彷徨,着实虚伪。

山鬼知他心有纠结,于是哼笑着移了话头:“你除师父外就无他人可依靠?”

“师父极爱行游四方,无亲无故,我是他在山中捡来,无父无母,何来依靠。我希望与师父一起生活”,顿了顿,抬眼看他,“你可有为人时的牵挂?”

“我怎知晓,就是有也记不清。季大夫,你日后倒要为情所困”

少年听不懂他的话,扭头被他喊去看男子可有清醒迹象。

“如此在庙中待了数日还能活命倒是他的福气。季大夫,你那药里应添一味地锦草”

季向秋一愣,跑去掀开药盖才知将此药忘却。抬头山鬼已起身进屋,不做理会。

季向秋勉强给男子灌喂草药,只是视线每每落他左臂都有不安与懊悔。若非有山鬼替他施治,兴许当真要这人死于眼前。

山鬼正将少年翻乱未理的医书逐个放回,忽然听少年在门外喊道:“多谢你”。听得他云里雾里,同时会心一笑,默不作声。

某环山而建的一处山匪营地。

“三哥,我们回来了”

“看你们如此沮丧,又是未有收获?”

“真是前几日叫人触了霉头,这几日下雨压根遇不上几个过路的,不过刚刚回来见到两人在野庙躲雨,让我给抓了回来”

满脸络腮胡、张口黄牙的男人说着把人押上来。一人身披黑灰斗篷,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另一人倒神情平静地扫视四周。

三哥打量他们一番,并无兴趣:“两个男人,打扮又不富贵,绑来有何用?”

“三哥此言差矣,这两人模样娇俏,带回去当劳役定能迷得那群女人神魂颠倒,对我们也就能和颜悦色几分”

“你怎三句不离女人,不要忘你前几日吃的亏,况且大嫂临盆将近,就不能抓几个产婆大夫来?”

络腮胡想起前几日的事就心烦意乱:“我不过要他手中长剑,谁知他不给反倒要杀我,虽然让他侥幸逃脱,不过我将他左臂砍下也算泄了恨”,说着想起什么,“我见他往北逃去,北处离这二十里地有个村子,那地方兴许有几个大夫”

两人就天晴后下山行业一事聊得热火朝天,不想静听许久的被绑男子忽然开口:“我并无兴致听你们谈论此事,可否劳烦将我们二人送回原处?”

络腮胡闻声冷笑:“你算得什么东西,还要本大……”不想话未说尽,眨眼身首异处,惊得众人纷纷拔剑向他。

绑实作缚的粗绳不知何时断尽。男子目如利箭,神情冷峻,眼见被围困也是面不改色,冷笑一声直朝身前一人脖颈袭去,瞬有猩红从他掌心溅跃,血肉横飞。有人急中生智,连滚带爬去寻此山寨主。

不多时有一粗眉大眼,膀大腰圆的男子快步赶来,见地上六七人死的死伤的伤,而凶手不见踪影,当即怒火攻心,抓起寻他的人问:“何人所为?”

那人见男人脸色发黑,面目狰狞,当即害怕地道:“是两个男人,其一披个披风,另一……”

男人不听他道尽便手一挥将他扔出数尺,接着快步如飞地沿下山路追。

秋日短昼,雨繁路滑,天黑难视,男人追了半会儿见山脚有一光影移行,追近果真是两男子持火把下山,见着他先是一愣,随后竟漠不关心地继续行走。

男人正与肩携披风的人道:“你不该生有二心,如今你可知晓此世若无我护你便是步步入灾,事事遇难”,神情冷漠,言语冷漠。

话音刚落,如石厚硬的拳头终于忍无可忍地从后袭来。男人后背如生邪目,身子一侧全然躲开,更甚反握拳背回敬一力,震得他臂颤肩抖,后退数步。

“敢伤我鬼罗刹的人,我要你尸骨无存”,鬼罗刹恼羞成怒,拳面顿时如雨点袭来,狠厉欲毁,只是未料男人竟如鬼魅皆是躲过。

男人无心停留,于是冷漠地掌心朝下,逆时画圆,凭空生有一手掐住他脖子,将他高抬离地。眼见要他身首分离,忽有另一手抓住他脖间鬼手,接着有紫白邪光沿手幻化成人。

这人分明从鬼罗刹体内化出,五官秀气,慈眉善目,只是眼底却有如狐媚的狡黠——男人冷眼看他,收回手并不说话。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人笑起来,忽然掐住鬼罗刹的脖子,随即如匿雨化雾,不见踪影。

男人一言不发。原本怒容满面的鬼罗刹忽然出声发笑,眉宇平和,宛似另一人面孔:“方才走神未有理会此人行举,惊吓了魌鬼大人真心有愧”

魌鬼冷哼,面无表情:“我与你素不相识,何来多言客套”。话落扭头就走。

“你不认得我可我认得你”,鬼罗刹笑得得意:“几年前你与此人去城外市物,我是亲眼见你杀他后与他移魂换体”

跟随的青年脚步一顿,一言不发,后背有被他紧盯不放的灼烫。

鬼罗刹冲他笑:“难不成你就甘愿跟随杀身仇人?我想想,若我没记错,那日车上放的可是婚事要物?”说着作恍然大悟,神情嘲弄,“难不成是你横刀夺爱,叫魌鬼大人怒从心生?”

魌鬼既不说话也不停步。男人走前看他一眼,鬼罗刹神情一怔,分明看清他眼底含冷,如冰愈坚。

雨水打在人身分外寒冷。不多时有人从山上追来,鬼罗刹浑身一抖,转眼忘记自己为何持刀下山。

“容青”,紧随的男子喊道,只是沉默半响又有改口:“魌鬼”

魌鬼回身看他,眼中冷漠:“你依那人言语生有悔意?”

男子摇头:“生前之事于我陌生”,况且眼下他这具与活人无异的肉身都是他原身鬼业所成,也如他所言若是离他便要生灾遇难,如何有资格生悔。

走时刮起大风,山间林树雨落不休,百兽无影。待深秋过尽便至降霜隆冬,四季反复无尽,比不过人衣食住行、生老病死,年月轮转无动却事事多变。

死人并无日暮归期,总有一日他能从恶鬼禁锢间逃脱。年轻男子暗暗发誓,殊不知待此成真乃是百年之后——魌鬼倏然顿悟放他离去,之后隐世不现。至于他是归世成人又或同隐不去,兴许百年后独有无名话本知晓一二。

男子忽然停步看眼昏沉天际,遥遥无边,回过神来连忙跟上走远的背影,声音渐行渐远。

“我应你之求与你同游此世,只是我不爱男子,你不可强我所难”

“我不会要你与女子相会。你尽早忘记她”

“我与她固然有缘无分但也情投意合,我想去看……”

万籁俱寂,人人熟睡之时。

“山鬼……”

少年抬手推他,一丝不挂,奈何腰间大手如钳难动,身下床褥掉落半数,冷得他打个寒颤,体内一阵缩紧。密密麻麻的麻痛要他茫然。

山鬼蹙眉停下动作,低头吻他泛红如桃的耳垂。

“哼……”

巨物如石硬挺地抵在内部不动,挤压某处叫身下断断续续窜起如电流的隐隐酥麻,于是双手改去抓他双臂,眼中含湿生晃,扭腰挣扎:“山鬼……”

屋中门窗紧闭,床侧一盏残灯弱焰忽然熄灭,睁眼是昏暗晃影,看不真切。

少年眼底布着恍惚,晃神间终于难抵陌生快意地揽过男子脖颈。瘦小胸膛剧烈起伏着,宛湖中迎风芦苇,声喘在耳,同时心跳如狂,全身愈热,张口粗喘。

“怎了?”山鬼蹙眉微动,纤细腰身下方紧紧绞拧着他的,密不透风。抓他的两手微微发颤,掌心布汗,滚烫不已。

那窄小之地似有至宝惹人贪慕,欲望如火明热,不眠不休,待挺入摩挲里处才醒悟果真是处宝地——低头见他双目失神并无落泪痕迹,当即重重一挺,闯入热实良田继续精耕细作。

一声哽咽低鸣随摆动而起:“哼……好疼……好疼……”

山鬼一面摸他后背安慰一面挺腰着欲——灭顶快意沿后脊跃入脑中,直叫欲仙欲死,难顾其他。他若为人有脉搏气息,只怕也如寻常男子因快意而呼吸粗长,烫得他神志不清,同时心跳如鼓,宛在耳侧吵闹,搅乱一片春光旖旎。

“山鬼!”季向秋忽然身子震动,身下挛动急颤,热意绽现,同时嗓中发出一声沉哑低喊,紧闭双目,泪落不止。“哼……嗬呃……”

山鬼不停亲吻他细小嘴唇,指腹插入他发间摩挲。房外村道上几棵松柏忽然摇风晃叶,声音袭入帘帐携卷清清秋凉。

不知过度几时,季向秋微睁着眼看他。双目湿红,心跳仍快,热息轻长,发丝散乱,纤细两腿酸胀难动地从他腰侧滑落。万籁俱寂。

季向秋抬手挡在眼前,声音低哑:“好疼……”

山鬼尽兴而离,一面将指探入他暖热未合之处——紧实内部吸含着它,微一搅动抽离便有热液随它流落,不知多久又是不见踪影。

季向秋呻吟一声,惊怕地紧抓他手:“不要……”那指纤细修长,环壁挤按,四下玩弄,不时压至某处瞬有触电酥痒涌落四肢,叫他又惊又怕,声颤腰抖。

山鬼见状哼笑着将指抽离,一路上滑直至伸入他暖湿小嘴。山鬼不时挑逗他触碰一下便要受惊缩动的舌,不忘含笑提醒:“切不可张嘴咬,不然我便变本加厉咬回这处”,话落在他娇小前端轻轻一点,刺激得他眼眶酸湿,连连摇头。

少年气息灼热,撒在掌上分外滚烫。“舔他”,山鬼轻道,一双褐眸分外认真。

指尖被湿热柔软舔弄着,热意沿掌蔓延,直叫腹下跟着涌跃阵阵急促热流。

又探一指将他口张开。少年怔愣一下,身子被他揽起跪在褥上,还未回神忽有一硬物抵在唇上,粗热狰狞,随之滑入口中,擦过舌面抵在喉口,叫他心口一紧,喘不过气。

四下昏暗,虽是双目难视却知入口热物轮廓可怖,一时挣动着忙要后退吐出。只是不想他两手禁锢他,按着他头挺送起来。

“嗬呃……哼……哼……”

狰狞长驱直入,深顶喉咙,嘴唇不时与根部涨热圆卵相撞。山鬼蹙眉忍住窜动欲泄的快意,挺腰同时替他拭去眼角热珠。

灭顶欲望忽如远山暮雨骤然而临。山鬼眼前一白,腰身颤动,闭目泄出。

回神间忽觉前端吸紧,低头才见少年口中仍含着他的,双目失神,同时纤细喉间一阵缩紧,俨然受惊无识地将热液吞下。

山鬼怔愣一下,不由伸手捂住他泛红双目:“季大夫”,顿了顿,“如此年纪的你要我如何停手”,同时来回抚摸他后背,见他呼吸渐缓,体热稍去,于是低声又笑:“睡吧”

山鬼安抚他睡下后忽然见到门边放把无鞘长剑,凛凛泛光,凝视半会儿忽然心下一沉,挥手将一外衣盖它上面。

“这春光倒叫外人看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季向秋被隐有隐无的呻吟吵醒,愣神片刻,后知后觉是男子在昏睡两日后终于清醒。

身侧山鬼见他急切着衣后奔去查看,不由嘲笑:“晚些去又不会要他性命”。只可惜少年一心顾他,未有听见。

白日光景眨眼而过,今日倒是个无云晴朗的好天气。

季向秋将柴火拿去烧火做饭,一面问在院中晒日的鬼:“他不烧不肿的为何睡至眼下”,顿了顿,声有渐小:“书中鬼物多是怕日喜阴,你倒安然无事”

“今早不是醒过一次”,山鬼闭目哼笑,晴日晒得他全身懒洋洋的,不肯挪动丝毫:“他与你非亲非故,救他已是仁至义尽,是生是死与你何干”

季向秋不知他对生死如此论断,一时哑口无言。此言听有道理却处处不对,何处不对又是难有理清。

山鬼又道:“说来还不知你何时恢复,你这模样我倒厌倦”

季向秋对他言语似懂非懂:“……既是厌倦便弃我而去,何苦勉强”

人生在世自当心惬意快地过活,他虽年幼未品人世百态却也知晓不应委屈行事,对他厌烦便应离远躲匿,避之不及。

为何与他同住一处墙瓦屋檐,同床共枕,更甚日夜行亲密之事。

山鬼睁眼见他神情疑惑,于是咋舌道:“倒不是勉强,不过是心有厌烦”

两者有何区别?少年甚是不解,刚要追问忽见房门站有一人,神情怔愕,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季向秋面上一喜:“你醒了。你不用害怕,是山鬼将你救……”

男子吞口唾沫,迟疑地问:“你……你方才在与谁人言语?”

山鬼见状哼笑:“他看不见我,不用与他刻意提起”

“这……”季向秋干笑两声,颇是心虚:“我……我习惯一人自言自语。对,方才不过是自言自语,惊吓了你着实抱歉”

青年男子稍稍松口气,只是转眼又疑惑道:“你独身居住?”这少年纤细单薄,不似有将他背回照料的能力。

“不,我与师父同住,只是今早他外出后还未回来”,顿了顿,“是我师父将你救回”

“原是如此,多谢少侠与少侠师父搭救”,男子下意识地握拳道谢,引得左臂阵阵抽痛这才想起伤断一事:“路某不便行礼,当真惭愧”。神情隐隐恍惚,想是才从断臂中适应。

“不必这般,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

“少侠原是医者,难怪能将我救回。多谢少侠与少侠师父施救,路某再次谢过!若有机会报答,路某定万死不辞”

季向秋不善应付这种句句不离侠义的人,见山鬼惬意晒日,毫不理会,只好硬着头皮与他寻些话题:“我还不知如何称呼你。我叫季向秋”

“是我失礼忘记要自报家门。在下姓路名山,家父望我不惧山高路难故设此名”,路山正说得兴起,不想肚子咕咕直叫,要他瞬觉面红耳热,尴尬难言。

季向秋想起他数日未食,连忙与他饭菜。亏得路山乐观善言,不惧生人,对断臂也是已然接受,两人言语融洽,似久别重逢的知心老友,不觉间肚饱腹鼓,身心充盈。

不过多是路山述说言语,叫他不好无礼的附会几句。

言谈间知晓路山是数年前离家出走,四处游历,前几日遇上山匪劫行,因武艺不精故受这断臂之苦。

路山猛地想起一事:“不知季少侠可曾见到我那长剑?此剑对我重要,绝不能丢弃不理”

季向秋从房中寻到时不由奇怪竟有衣物遮掩。

“剑鞘未在路大哥身边发现”

路山将剑拿在手中细看,脸上有失而复得的喜色。“剑鞘并无大碍,这剑是我大哥生前最爱,离家时便只带它作为盘缠。想来是我任性,害它与我流浪奔波”

季向秋自知不该多言,但还是忍不住问:“路大哥有何打算?离家数年,家里人该是担心牵挂你”

路山摇头:“游天下山野河川是我大哥心愿,我不能半途而废,况且成此模样如何有脸回去面见父母。要说打算,我想去寻高师精进武艺后再续游行”

季向秋点点头,思忖间想起什么:“你可见过一个男人,他……”不想被躺在房顶上晒日的山鬼打断。

“他不似能见鬼物,莫提此事引他心虑多想”

路山不知他欲言又止的原由:“什么男人?”

“……无事,是我昨夜梦有一人,还以为路大哥也有梦见”

路山大笑:“梦怎会一样,难不成是季少侠还未辨清梦里梦外?”

季向秋无奈地笑,连忙移开话题:“路大哥睡了两日应是身子麻硬,我为路大哥烧个药浴舒缓一番。只是伤处不可沾水,需有谨慎”

路山再度道谢,随之讨来闲衣弃布将长剑包裹收好。

“你与他倒言谈欢喜”,山鬼幽幽道。明明先前皆是副冷漠少言模样。眼见男子在屋中沐浴,跟着想起什么:“那屋季大夫不怎么踏足,若被他知晓只怕又要多说几句”

季向秋不懂他意,刚要接话忽然想起路山无衣可换:“可否借你生前衣物?”

少年不知此鬼才是野蛮入住者,只以为此屋是他生前居住之处,委心相求。

“你便随意去寻”,山鬼一如既往地笑,并不关切在意。侧首见到放在院中的剑,眼中笑意更甚:“也不知这剑是为依靠还是祸端。季大夫,待他修养几日便要他离去”

路山醒后叫屋院热闹,整夜尽言路途经历,诸如与人相识结拜、误入怪俗村落、遇有宵小加害等,其中令他最难忘却的当属在一小城遇有貌美佳人,春心萌动,两人情投意合,只是他不愿弃志停留更不愿佳人委屈身随,于是连夜离去,不了了之。

谈及此事时路山固然可惜却无悔意,直叫季向秋不解生疑:“两情相悦实属不易,况且如此离去就不怕她积思成疾,误会半生?”

路山苦笑:“她不会不懂我意,兴许这断臂之祸便是我伤她的惩罚。不说此事,季少侠的师父至今未归,此番当真无事?”

季向秋看眼在院中躺着看月的鬼,连道不妨事后便为他拿药服下,劝他早些安睡。

“都说人有两面,今日总算见着你另一面”,山鬼见他将路山安置睡下后才有回房,于是再度揶揄。

“路大哥行事不便,应当无微不至,况且医者也该尽心竭力,保……”

山鬼打断他:“季大夫论起医道是滔滔不绝,头头是道,听得我着实羞愧”

季向秋面上一热,知他是为嘲弄戏言,于是假意不应,默不作声。

院中抬头,恰见皓月弥留云中,直叫地面昏沉,万籁俱寂。

“季大夫”

山鬼进屋见他熄灯入被,于是跟着要上床着暖,只是刚掀被褥却见他身子蜷缩,双手环在胸前,呻吟不止:“好疼……好疼……”

凑近细看才知他面色苍白,眉心紧拧,嘴唇颤动,尽是痛苦。摸他额心却是不冷不热,脉搏平实,不似生疾。

山鬼敛容看他,眼中平静:“我不过在院中贪坐一会儿,季大夫怎又生变故”

迟疑半响终于低头吻他嘴唇。那唇柔软细小,唇齿撕扯番终于要它张开迎合,呻吟微弱。

有湿热瞬盈舌口,厮磨撩碰。只是滋味并不好受,尽是如蛇直窜的黑祟循口入体,漾漾沉在胸中作闹,不能自已。

不多时,少年平静下来,呼吸轻缓,侧躺着蜷缩在被中沉沉睡去。

季向秋微睁开眼,窗外天际泛白,寒意袭身,脑中糟乱一团。伸手乱摸间摸到他人长发,后知后觉与鬼同睡,于是一面推他:“山鬼,昨夜我梦见自己变成小孩……”

只是掌中环圆柔软,抬眼去看恰与同榻之人相视,同时身子一僵,脑中清醒,张口难声,万分惊愕。

眼前人面容姣好,白皙秀俊,唇点红朱,眸明如星,娇俏可爱,只是眼底含冷,眉藏不耐,同时侧躺着双臂环胸,与他四目相对。

季向秋低头看清手中握的是为圆润发软的如桃酥胸,惊得更是触电般坐起后退,心跳似狂,嗓中沙石厮磨,难成全声。

分明……分明是个女子!

女子见他惊讶,心中怨气顿化无语:“季大夫认不得我是谁?”说着有意凑他眼前要他细看。

此声娇细如莺——季向秋硬着头皮再看几眼,只是思绪混乱,全然不知为何与女子同床共枕。

女子似知他脑中所想,哼声道:“难不成季大夫以为与我风流一夜?你不是喜爱男子,如何与我颠鸾倒凤?”

听她言语含嘲,这才如梦初醒:“难不成你变惯男子,故化女子作弄?”

山鬼冷哼,上下打量他一眼:“你倒鬼业尽退,恢复原样”

季向秋后知后觉梦中所记是为亲历,只是细想许久后忽然敛容看他,久久才叹:“你对孩童……果真恶鬼”

那些肉身缠绵历历在目,何况是以年少身躯纵欲不节。

山鬼并无愧意,两手好奇地把玩起胸前丰圆之物。“未想有日化为女子过活,这物手感倒是好”

季向秋心底正发着堵,连忙伸手制止他——哪有女子如此明目张胆地揉捏胸前两物。“……你且退去此身,化回原样”

“若能如此自然求之不得。若不是为你……”山鬼早是怨气积压无处发泄,于是怒意横生地扇他一巴掌。奈何身子娇小无力,落得不痛不痒,叫他愣神片刻竟忍不住侧脸忍笑。

山鬼见状气恼攻心,手脚并做地将他推下床榻,一面娇骂:“若不是将鬼业吸入并合,如何变作此样。你不知感恩竟还偷笑羞辱,当真枉为正人君子”,说着不忘拿衣枕挥打他,俨然夫弱妻霸、凌乱不合的家常模样。

季向秋才觉山鬼性情与女子无异。虽知不妥奈何着实好笑,于是笑着连忙拿衣往屋外逃去,一面讨好求饶:“是我连累,切莫伤身自损”

院中秋寒袭面,晨云稀薄,还未回神山鬼化女一事忽见另一房门打开,有一男子披着外衣,睡眼惺忪,与他相视时同等惊讶生疑。

季向秋想起昨日与他所言,于是强忍心虚道:“路兄弟不必惊疑,我是向秋师父,昨日深夜回的屋中。今早无端将你吵醒,着实羞愧”

路山恍然大悟,连连说着不妨事。细看一番忽然干笑:“季少侠与您倒生得相似。在下路山,承蒙阁下与季少侠出手相救,还不知如何称呼您”

“我也姓季,单名……单名一个大字”

“原是季大大夫,失敬失敬”

季向秋生怕他多想,连连借口几句秋晨多寒,易引伤口堵血不通,要他回房再睡些时辰。自己则想起一事,进屋与山鬼问:“我想起你怎会医?”

山鬼坐在床前背对他,再看才见他拿个铜镜细细端详镜中面容,听他发问当即冷哼:“我为鬼物自然神通广大,过目不忘,不过先前翻阅医书时记下几页。这事多亏季大夫勤阅古书,叫我也能识记一二,况且区区一个断臂,我不过草草止血施治,活命与否全是他自己造化”

“你倒言语轻松”,断臂最忌讳感染脓肿,若有不当不是失血心僵就是溃烂腐坏,一命呜呼。

季向秋知晓再问他也不愿理会,于是话锋一转:“鬼业怎会引人多样变化?”返老还童固然惊奇难解,眼下却叫本就百般变化的他如此模样。

“邪祟无形无影,要他圆便圆方便方,千面百态,眼下怕是肆乱难控,随意化作他样以此消磨余业”

山鬼思忖间又摸胸前丰满,眉心微蹙:“这处摸来倒有番滋味”

季向秋无语。想她虽为鬼物变化,毕竟是一女子,桃面玉体,如此衣衫不整,实属非礼勿视。

于是侧过身:“你把衣物穿好,静过几日应是恢复原样”

山鬼挑眉,见他侧首闪躲,不由生出戏弄,挥手将他拉过压在榻上:“季大夫行医数年怎会未摸过女子?”

山鬼着一金绣红莲裙,贴胸褙子松离外露,两乳间隙如沟,玉峰发挺,随她身动连晃几下,拉长眼细看依稀能见玉峰上红圆如珠,似皙白云顶缀嵌宝玉,叫人浮想联翩,难移两眼。

季向秋被他握住手引入衣中,有凸起的圆挺软物擦过掌缝,直叫心跳加快,呼吸发紧,掌中翘峰愈热,惊得他刚有回神般连忙抽手后退,奈何山鬼不应他愿,两手紧缚他发烫掌背,引他在玉峰上来回揉弄。

山鬼低头见他紧闭双目,不愿直视,于是笑问:“季大夫这般不近女色?”这身子纤细如柳,香艳欲滴,寻常男子见了定是欲火难耐地提枪上马,持行操弄——山鬼一愣,想起这人确是不爱女色。

“季大夫”

见他不理,山鬼将他掌心移出,转眼一路向下,掀开绣织下裙,要它探入闺裤中。

“你!”季向秋一惊,想他如此大胆顿觉面红耳热,惊吓着连忙要抽手离去,不想转眼听他戏笑:“敢抽出我便要你化成女身受尽八荒欲鬼操玩”

山鬼说着将手抽离,要他独自一手留于身下,进退不是,着实难以启齿。

他何时经过这等场面,别说独处相近,就是摸身近看也不过望闻四诊,眼下却将手抵在女子隐处……

“你何故玩弄,难不成做惯男子想换一滋味?”

知他逞强,山鬼两眼灼热,凑近逼他与自己相视:“季大夫,你怎不摸下去?你已到我阴阜之处,往下摸可就是桃源宝地”

觉他隐隐抽出,于是又笑:“季大夫原是更想被人操玩”

“……莫行玩弄,如此叫我日后如何心平气和……”

“季大夫若心气正直又怎怕一时玩弄,日后联想定是因你心术不正,想入非非。都说行医乃一视同仁,若无寻常仁心应对此事又如何无愧于求诊病患?难不成女子隐处患疾便要不闻不问”

季向秋被堵得哑口无言。

山鬼又笑:“季大夫还不曾摸过女子,今日可要好好长见识。往里处摸能摸有开裂,沿缝再摸便有湿滑,再里一点点可是叫人欲仙欲死之地”,见他僵持不动,当即两腿张开更多。

“季大夫?”

季向秋面露难色,见他眼中含光,咄咄逼人,果真心下一沉地伸指摩挲——阴下如体泛冷,只是抚摸一番渐有发热,来回滑动后有热液滴落掌心,黏腻如稠,几次滑动摸入两侧绵软。细细沿缝后忽入一处娇褶穴口,顺势闯入的半指转眼似被唇舌吸含,又紧又热,滑动一寸隐有起伏颤动从指腹袭映脑中——季向秋惊觉这为男女颠鸾倒凤、寻欢作乐……

脑中顿觉空白无绪,两眼如星闪影,双肢颤软,胸前作闷,双唇抖动,说不出话。如此不过眨眼交替,却比无绝上河久之又久。

这……如此绝是伤风败俗,不伦不类,自损清誉,败坏五常,颠倒黑白,怙恶不悛,执迷不悟……

山鬼正疑他怎全然不动,不想被他猛地推开,羞愧欲绝,眨眼惊吓得逃难般抽身离屋。

山鬼见状不禁愣了愣神,出声嘲笑:“难不成季大夫生来便好男色?”见他毫不识趣便也失趣作罢。

整衣时身下流落湿热,摸起一看不禁觉有好笑——被摸时并无滋味可言,不想女子情动之物却如样流出。

山鬼无所事事于是出屋寻他:“季大夫,你……”,却见他在灶房烧火做饭,不时与再睡无眠后在院中擦拭剑身的路山言谈。

“季大夫,我这断臂何日能结肉无痛?”

“十天半月定是前提,不应心急。这几日恐有不适此身变化,还需路山兄弟宽心自慰”

“多谢季大夫,对了,怎不见季少侠,可是昨日为顾我而多有劳累?”

季向秋眼皮跳动两下,假意随口道:“今日一早我要他去镇中医馆求取医书药方,一时赶不回来”

“原是如此,二位侠医勤学博记当是我等福气,路某再次谢过”,路山礼套一番终于道出整夜思虑后的打算,“此伤并无大碍,明日我便想离去求师”

“明日或许太早,不妨多住些时日”

“季大夫出手相救已是感恩戴德,难有厚脸再住,况且半月后是我大哥生辰,我想回趟故地去祭拜,与他道些路途见闻,也好言谈此次横祸。如此才能静心拜师学艺”

季向秋点点头,只是仍有顾虑:“你孤身一人,若再生变怎能应付”

“季大夫有所不知,一路行来我总觉大哥在护我周全”,路山心知常人不信鬼神,如此贸然提起多有羞愧,同时怕他惊怕疑想地连忙解释:“我大哥是用此剑自尽,许是念他念得紧,总以为他在剑中与我同行。季大夫不必惊怕,此剑并无害人邪意”

季向秋怔了怔,想起山鬼一言确是不必提及男子之事,于是缄口不提,生怕引他想念痴癫。

“冒昧一问,路山兄弟的大哥因何自尽”,话落顿有悔意,如此揭人伤疤着实无礼不敬。

路山果真面露忧色,叹道:“是他醉迷剑术,走火入魔,错生了意。季大夫有所不知,家父是一方剑豪,家中有四子三女,大哥自幼聪慧又是耳濡目染,当是继承家父衣钵不二人选,只是家父不知何故另选他人传识授知,大哥心怀不满便苦心钻研剑道,扬言定要家父承认自己看走了眼。如此经年累月修行炼道,等家中察觉不对时他已癫狂着魔,于家父房前自刎绝世”

季向秋不知此中如此惋惜,思忖一番却是猜晓什么:“……另选之人可是路山兄弟?”

路山一愣,苦笑道:“正是。只是我对剑术并无痴念,也劝家父选立大哥,只是他坚称大哥心念深重,难承其道。大哥一死自然叫我羞愧,对家父也因此生有恨意”,于是他离家数年,自觅云川,不知留恋。

路山虽有苦涩却非心绪不开,擦去剑身脏秽后自然移了话口:“季大夫可知何处有造剑铁铺?”

“村中铁器多为农具耕器,要寻剑鞘应是到城中去求”,顿了顿,“我见此剑颇有灵气,想它日后定能护你周全”

路山一笑:“就如大哥在我身侧。不过我希望大哥早已轮回入世,不知烦恼”

“所言甚是”,季向秋应和地笑,忽见静听许久的山鬼走近路山,徒手去握他掌中幽兰剑刃,神情从容。

正有迟疑,山鬼腕臂泛涌淡弱黑影,片刻被剑身全然吸入,不见踪影。

山鬼见状脸上浮现笑意,松开道:“如此与你便能减轻我的负担”

季向秋转眼瞧见有一晃影从剑中飞出,化作人形。

山鬼并无惊奇:“这鬼业如风难驱也难留,你权当这几日晒了暖日,身力充沛,形现身成”

路山肉体凡胎不知身侧多有两人,见季向秋面色凝重于是问道:“季大夫是看何物入神?”顺视线看去可谓空空如也,未有奇处。

“……无他,是一过路蚂蚁,我见它小小身躯却要驼扶一栗大之物,着实不自量力”

路山吃惊:“我怎未有见到?”

“方才受惊逃走,路山兄弟不必理会”

季向秋将早饭与他后便借口有事外出,走前不忘连看几眼在院中无所事事的女子。

山鬼莞尔一笑,紧跟其后。倒是不忘从剑中现出的人:“你也跟来”

眼见旁侧无屋无人:“你早知他是剑中妖物?”

想来也是,此人踪迹不定,来去自如,实难琢磨,况且若非近身亲物为何要救路山。季向秋扭头一想:“你可是路山大哥?”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他,目热无澜,不知生来如此神情难露还是如何。沉默半响却是摇头:“我与他非亲非故”

山鬼想起初见时他断续难语,不由感慨发笑:“魌鬼的鬼业果真良方”

季向秋心底一沉:“你为何方神圣?”与路山相处下来觉他开朗豪爽,阳刚正气,不似易招鬼引妖体质,眼前这人又不像行害作恶的鼠辈……

男人仍旧沉默良久:“我叫沈怀,死后于剑中栖身。此次多谢二位救他,至于其他恕我不愿告知”,说完握拳作礼,转身就走。

“季大夫”,山鬼朝他挥挥手中长袖,“别看了,这人不似说谎。早些将他们送走为好,你这本命年莫再惹事生变”

“你怎知……”季向秋一愣,回过神却见他已消失回去。无奈地笑了笑,扭头想起灶中米油将尽,转身去村口赊买一些。

山鬼见路山在院中扎马步打发闲时,沈怀在旁冷漠看眼便回剑中休歇,于是也百无聊赖地在院中晒太阳,慵慵度日。

不知多久过去,日悬正中,山鬼觉体暖心懒,甚是舒服,如此昏昏欲睡之际却听旁侧窃窃私语,睁眼看去竟见院中有两村人与路山言谈。

“季大夫走前嘱托我们照顾你,这……这不能眼睁睁要季大夫受罪啊”

“究竟谁人将季大夫带走?”

“这闲田野山出的匪人,我们也不知他们来历,他们来此不偷不抢只说要位大夫,不然就杀光全村。季大夫恰在村口便与他们走了,这一行恐怕凶多吉少”

“季大夫是村中仁医,向来有求必应,这灾是替我们担下……对了,报官,我们快去报官,大刘我们快去报官”

“可我们不知他们匪窝何处,报官怕是来不及……何况……何况万一救回后惹他们报复,遭殃的……岂不是毁坏季大夫护我们的好意”

“你怎说出如此言语,难不成就要季大夫身陷囹圄?”

“这未尝不对,没准山匪有情有义将季大夫送回呢,若是报官只怕惹怒他们这群活阎王”

“大刘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山匪山匪,你见过哪个山匪不是杀人如麻、卸磨杀驴?你就忘了半年前你母亲旧疾缠身,是季大夫日夜守着才将她从鬼门关捞回来的?你……”老者恨铁不成钢,可细想下又是无奈地长叹口气,不知如何是好。

路山急得也是直冒汗:“他们就未说自己是何方匪贼?”以往山匪行业皆要自报家门,一为威慑成名,二来敢作敢当,若能知晓领头名号倒能顺藤摸瓜,直捣黄龙。

老者猛地想起什么:“如此说来,他们走前说了个人名,叫什么鬼罗刹”

路山一愣:“鬼罗刹?”

“是啊,几年前官府为镇压起义邪党特意到各处山头清剿匪贼,如此安定至今,也是近来听闻有山匪鬼罗刹东山再起,四处打家劫舍”

“如此我已知晓他们匪窝何处”

“你怎知晓?”

“来前路过一处,恰好听闻那山中有匪人占山为王,首领便叫鬼罗刹。二位大叔,事不宜迟我们先去报官”

那叫大刘却是惊慌制止:“不能报官,若是官府不能全数斩灭,遭殃的可是我们”

“季大夫宅心仁厚,若是不报官救他,他谈何生路”

“大叔所言极是,我现下就去”,路山暗忖老者循道知义,往外走了几步却想起对此地人生地不熟,扭头便要老者行步同去。

只是未料转身几步的功夫竟见老者倒于院中,脑后猩红直流,而方才劝阻的大刘则是手拿铁铲盯着他看,臂腕颤抖,眼含惊慌却无悔意地道:“山匪是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若是被他们寻仇我们全村可都要断根绝种”

路山惊愕:“你知他们是恶鬼便知季大夫处境,况且就是不报官他们也会来此行祸”

“打家劫舍时刀杀几人总比寻仇血洗好,”大刘转眼双目猩红,手中铁铲抖动不已,“我实话告诉你,八年前有群山匪洗劫了处村落,全村男女老少无一幸免,官府花了半月才将尸体烧完,若非那日我带母亲去城中看病……你不是本村人自是不怕,可你想过在此安家立业的人没有!没准季大夫能平安归来呢,就是不能也算他功德一件,大不了我大刘为他建祠烧香,日夜供奉。总之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报官!”

大刘咬牙切齿道,猛地朝他挥舞铁铲,铁了心不想他去告知其他村人。

路山一惊,后退躲开几次后不想身体一晃,失衡倒地。眼见他双目狠厉地举起铁器瞄中头部,正有心慌无措,喘不过气,不想他粗壮身体忽然一震,手松脚颤,随之翻个白眼昏死倒下。

路山惊魂未定,忽觉右手被什物抬起握住,刚有回神惊见眼前现有一人,粉面朱唇,娇俏可爱,只是眼底生冷,开门见山:“那匪窝是何方向?”

以为惊吓过度生出幻觉,只是凭空现出的女子掌心冰凉,冷得他心口一颤,难再细想地道:“路某是一路向北到的此处”,说着一顿,“男女授受不亲,姑娘你……”

山鬼冷笑:“你顾及男女就不顾及我是否为人?”

路山又是一惊,瞪着眼说不出话。这人确是凭空出现,如此当是……

“我是季大夫友人,不必惊怕。我问你,那山有何名称?”

“山下官道有石刻着青林山。我这就去村中寻人报官”,说着刚要查看老者伤势,不想听他又哼:“他已死去。你去寻人将这大刘一并捆去官府”

路山见她说完抽手起身,知她要行何事当即劝道:“你一介女流如何……”

只是话没说完女子便消失不见,难觅踪影。这才想到此人为妖鬼神魔其中之一,定能救季大大夫于水火。

“路某在此多谢女侠搭救季大大夫”

季向秋被架在马背上一路快马加鞭,颠簸无安,搅得头昏脑胀,胃中翻江倒海,若非肚中无食只怕在马背吐之千里。

待他回神生力已是傍晚时分,山匪将他五花大绑带至山上,临近才知此山建有屋寨,三面环山,可谓易守难攻。守寨的匪贼个个面目可憎,见他如视恶鬼纷纷眉紧目凌,趾高气扬。

“此处何地?”

“别说废话,跟我走就是”

季向秋心底一沉,叹息道:“我腹中无食,着实体劳无力,可否与我些……”

不想这人充耳不闻,转眼到一屋院前,此屋朴素无雅却比他处宽大整洁。

房门前有一男子来回渡步,浓眉大眼,膀大腰圆,身着紧袖圆领武衣,腰间别把弯曲短刃,神情紧张,见手下回来立即皱眉发问:“可有寻到大夫?”

季向秋知他是为头目,于是知趣道:“回大王,我是大夫”

男人哼声,目威似怒,连忙要他进屋:“快给我的韵儿看看,若有差错,我为你是问”

房中布置比外侧看来精细。榻上躺个女子,貌美如玉,只是脸白神虚,有气无力之态,身前被褥高隆,想是近期临盆。

“韵儿,这是我请的大夫”,男人似换副面孔,轻声细语地在她床前言语。

季向秋摸她脉象弦涩,于是问道:“夫人可有食欲不振,心神不宁之象?”女子点头。

并无大碍——季向秋要来纸笔写下药方:“夫人是肝气沉郁,大王派人抓些药来煎煮服用便可。大王,不知可否让我与夫人独处一番?”说着连忙解释,“夫人怀胎数月想是心忧生郁,独处谈话是为开导解开心结”

男人听他要独处已是暗中生怒,奈何心系女子,只得点头应好。

待屋中余人尽退,季向秋这才松口气,转眼冲女子笑道:“夫人莫怕,不过是大王神色凶怒叫我惊怕,故有将他支开”,说着在原木桌前坐下,拿起一堆果物大快朵颐。

女子见他毫不拘谨也无惊怕恐惧,于是敛眉坐起身打量他。沉默半响:“你是如何上的山?”声音莺细如水,不冷不淡。

“在村口被抓来,说是夫人病重,大王苦寻良医”

女子听罢这才稍稍敛起冷意。抬头看眼门外走动身影,忽然冷哼:“只怕你是有来无回”

“夫人如此笃定?”

“他定是要你协同接生,你无用武之地还好,若有不顺要你出力,一经如此你怎有活命机会”

“夫人告知与我就不怕叫我生俱偷逃,又或心生歹念要你们二人与我陪葬?”

女子却无惧意:“料你不敢”

“确是不敢”,说着觉肚中半饱:“可要请大王进来陪夫人?”

离去时不忘带上门,男人见状即刻上前发问:“你与韵儿说了什么?”

“闲聊番夫人孕后的辛苦事。女子怀胎十月并非易事,何况夫人底子薄,诸多不便启齿的难事累积心间便生愁郁,方才言谈是为叫夫人宽心”

男人听罢脸生怒意:“她怎不对我而对你这生人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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