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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g(下)【预警】

 

法国的蒙塔利维海滩是一个位于法国神塔琳娜州南部的天体海滩。

在法国这个美丽的、充斥着浪漫气息的国度,皮肤白皙、玲珑有致等不再是大众追求的极致,原始、充满野性的自然之美才是最具魅力的,在碧蓝的海水和金黄的沙滩上,无论男女,人们都尽情地将自己赤裸的身体浸泡在灿烂的阳光下沐浴自然的味道。在这片海滩上,无数美丽的胴体在你面前行走,如果忍不住想盯着美好的肉体观看,还是最好戴上一副深邃的墨镜。

“所以……”路明非头顶太阳帽,身着小黄鸭沙滩裤,双手插兜,戴着一副骚包的墨镜,取下墨镜,揉揉墨镜,再看看,不对,戴上墨镜,再取下墨镜,再看看。

“象龟我怀疑我眼睛出问题了,你觉得呢?”

“我觉得,嗯……”源稚生倒是穿得老老实实,一身昵色的老头衫配短裤,抱着一箱子他珍藏多年的防晒油,规规矩矩地跟在路明非身后像个土老帽富豪游客携带的保镖:“你可能没有看错,我看到的应该跟你一个样。”

蔚蓝的长空上划过路明非的大喊:“为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嗯,也不能说什么都没有,海依旧是这么蓝,流动的沙滩金黄得像被风吹过的镶金绸带,空气中充斥着海水的腥味,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唯独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路明非看着手机做出地铁老人的表情:“是不是我们国家的缺德导航出国之后就出问题了?导航错了?象龟我拿你手机看看可以不?日本的导航应该不会出错吧?”

源稚生抱着他的箱子,只朝路明非晃了晃他托着箱子的手上攥着的手机:“嗯,我刚刚已经核实了几个地图软件没错,这里确实是蒙塔利维,经纬度、定位、包括我在网上搜索的游客返图都和面前的这些一模一样,确实是这里没错。”

“why?香车呢?美人呢?说好的漂亮姑娘和抹防晒油呢?我还专门照着短视频学了好几个手法等着大展身手,我是在做噩梦吗?”

“什么噩梦能有这么好的沙滩给你玩啊,哥哥你真不识货欸,原本的沙滩早就因为太多人过去到处都是垃圾废品和咸腥的味道,都什么年代了,蒙塔利维在这年头早就不是什么旅游度假圣地了。”

都不用回头,路明非循着声音来的方向就是一个头槌:“那我也要去,谁来你这个假的来玩。”

“疼……可你要真过去那边,只能看到一堆脂肪下垂的老太太和大腹便便的老爷爷能给你抹防晒啊,哥哥。”路鸣泽捂着脑袋,一脸委委屈屈,“哎呀我真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业务员,鞍前马后地给大客户伺候周到了,大客户还嫌弃我做的差,要不是哥哥你前段时间刚刚赏赐我1/4,我都要被老板炒鱿鱼了。”

“无良公司!要人狗命!赶紧辞职!”

“没办法啊,黑心公司都这样,一堆恶魔盯着为数不多的几块小蛋糕转来转去的,连一点休假的时间都没有,还好哥哥你忽然想不开要带人来玩,我也能借机跟着过来。”路鸣泽含泪欲泣的模样,“难得出来玩一趟,哥哥你就别不开心啦,反正原本的蒙塔利维也没什么帅哥美女,你还不如看看眼前的,前有日本分部家主结实精壮,后有你亲爱的弟弟细嫩贴心,是不是很惊喜?”

“惊喜,特别惊喜!我让你知道,什么,他妈的,叫做,惊喜!”说着又是一个头槌。

路鸣泽被锤得蹲在角落,委委屈屈。

收拾完小屁孩,路明非才想起来源稚生,扭头出乎意料地发现他和路鸣泽交流的时候时间居然没有被冻结,源稚生正一脸好奇地看着这位忽如其来冒出来的路明非的“弟弟”,这位弟弟身形跟路明非差不多,面孔却非常精致,穿着一身纯黑的西装和圆头的小皮鞋,怀里抱着个小提包,还真像一个兢兢业业围着客户转的业务员。

想到整个海滩都是假的,路鸣泽出来没有冻住时间也不出奇,说不定这里原本就是路鸣泽的空间,想来,路明非还是牵强地跟源稚生解释道:“这个,这个人是我的弟弟哈哈哈,是我的远方亲戚,也是混血种,挺黏着我的,没事就喜欢跟着我走。之前在日本他不太喜欢就没过来,听说我要来法国度假,怎么都要跟我过来来着。”

但这跟他在资料上看到的路明非家庭背景相关的资料可一点不相干,他的个人关系里根本就没有这号人。跟路明非有联系的混血种的资料他都看过,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物,更不用说是能张开那么大一片领域的本应赫赫有名混血种,更何况……

源稚生看着路鸣泽微微抬起看向他的双瞳,那种纯度的金黄色……

无声地战栗了一下,源稚生收回眼神,看着手忙脚乱跟他解释的路明非,识相地什么都没有问。

毕竟现在他只是个“被绑架”来海滩度假的游客而已。“被绑架的人”自然要听“绑匪”的话么。

笑了笑,源稚生对路明非说:“是挺粘人的,不过来都来了,要一起来玩吗?”

路明非傻眼:“啊?你不介意在这里吗?”

“说实话的话,其实海滩怎么样都无所谓,我一直以为我是没有可能真的来这里的,之前一直说想来也只是给自己一个放松下来的幻想,现在这里其实很好,不用跟人抢位子,视野宽阔,海风也很舒适。”源稚生轻声说,“这已经比我的幻想好上太多了。”

“哎,哎。”路明非想说些什么,但又感觉自己要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什么漂亮的安慰人的话,脑子一抽便拉上了源稚生的手往海边走去,“那我们就去玩吧。”

在路明非身后,源稚生笑得无比轻快:“好。”

走到海边,都不用说,路鸣泽非常识趣地给路明非插好了硕大的太阳伞和两块沙滩布,然后又像个不打扰大客户休假的忠诚的业务员,适时地消失在了大客户的视线范围里。这一点源稚生有意识地忽视掉了,他任由路明非握着他的手腕,在海边走了走,踩着柔软的沙砾和清凉的海水,慢慢地踱着步、踢踢水。

原本是说要来看美女,但现在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两个大男人来海边,能干什么呢?

源稚生晃了晃手里的宝贝箱子,向路明非道:“带都带了,路君,想不想体验一下?”

路明非挠挠头:“我长那么大还没怎么来过这些,阳光啊沙滩啊什么的,有几回也没涂这个就在海边躺着,应该没事吧。”

源稚生摇头:“这里的阳光密度很大,而且没什么行人和障碍物遮挡,很容易被晒伤,可以的话也请允许我帮你做这件事。”

“可是……”主要是他确信路鸣泽的领域里是不可能对他造成任何伤害的。

“这也是,我之前一直的梦想吧,擅自把自己的妄想投射到路君身上了,抱歉。”源稚生微微垂眸。

“别别别,我也没说不乐意。”路明非最受不了别人这个,咬咬牙就往沙滩布走去了,哎呀不就是抹个油,“我只是不太习惯这个,没人给我抹过,那你,轻点?”

说完路明非就想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去,什么叫轻点,这形容得跟在干什么事情一样。

果不其然听到源稚生在笑:“好。”

又听到源稚生说:“谢谢,路君。”

从箱子里掏出来他那些宝贝的瓶瓶罐罐,源稚生先看了看生产日期,好险,差几个月就要过期了,几年前买的全套高级防晒精油,走的仓促,都没来得及换新的,他确实从没幻想过自己真的能够抵达梦想中的蒙特利尔,就连相关的视频也没刷过,这也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把精油挤到手心,搓开,搓到手心炽热,富有骨感的指节便摸上了路明非的腰,引得路明非身体一颤:“路君,不要紧张。”源稚生柔声说。

“没没,我就是身上痒痒肉比较多,你继续。”毕竟自小到大,没怎么去接触过也没什么人接触过路明非的身体。

源稚生应了一声,双手缓慢地在路明非身上抚摸,腰侧、背脊、胛骨,滚烫的掌心下面是柔软的皮肤,这种触感很新奇,他忍不住摸了又摸。

路明非就感觉到身上有一双滑溜溜的手在他整个背上滑来滑去,只有刮到侧边时才能感觉到那双常年拿刀的双手里的茧子,有一点点不习惯,但不能说不舒服,背后飘来一阵橙子果香的味道,不是劣迹香精那种浓烈的呛人的气息,是甜甜的很清新的感觉,很舒服。

两只手沿着他的背部上下涂抹着,说是涂抹,更像是按摩,即使没有刻意地学过,武者总是比常人更有对肉身的操控性,摁揉的力道恰到好处,不一会儿就把路明非摁得舒舒服服地想打盹。

越过背部,涂遍四肢,源稚生忽然拍拍路明非的背卡着他的腋下一扭把路明非整个人翻了过来。

正在闭眼享受的路明非忽然被一把掀过来滚进了源稚生的怀里,一脸懵逼地跟源稚生四目相对,他呆滞地看着同样呆滞的源稚生:“……你怎么这么熟练,你真的是第一次吗?”

“是的。但是可能在别的时候有类似的经验。”源稚生眨眨眼,“之前出任务的时候曾经需要——”搜尸体“找一些东西,会习惯性地——”把乌鸦炸死的尸体扒光检查“把东西翻过来看。”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从你的表情我已经脑补到你原本想要说什么了。”路明非捂脸。

源稚生忍俊不禁:“抱歉。”

路明非指指点点:“你分明一直在笑,你都没有停过!”

“抱歉,抱歉。”源稚生的笑容越发大了,“确实可能是,第一次跟路君一起出来太开心了。”

“什么啊……”路明非嘀嘀咕咕。

源稚生的双手摁上了路明非的胸口:“我之前确实没有想过有这样的一天。”

“海风吹得很舒服,阳光的温度暖和得正好,沙子的触感很柔软,嗯,手上的手感也很好。”

“都是男的有什么手感好不好的,我还没你腹肌多,呃,我根本就没有。”路明非瞄向了源稚生老头衫底下,健壮的身躯里埋藏着若隐若现的肌理。

“挺好的,你的皮肤很,青春。”源稚生没好意思说嫩,路明非的身体显然是常年宅家不见光,也不太运动,相对比较白,也有软乎乎的肉,摸上去手感确实很不错。

把精油沿着胸口轮廓边上涂抹,稍稍挤压胸口的肌肉,又飞速地略过两点,趁身体的主人反应过来之前,转战锁骨两边,手肘,手臂,再往下。

抚摸上双腿,沿着大腿处打转,借口抹油脱掉碍事的泳裤,擦过浓密的毛发,带着欲望的双手缓慢握上了大腿根部。

闭眼享受的猎物不知自己已落入饿惨了的猎人的温水中,带着暖和的精油抹遍路明非的身体的每一处,每一处都细致入微,而后着温暖的感觉在身上游离,犹豫,犹豫,暗藏心机,而后……

悄悄得逞。

私处被裹进了温热又湿滑的地方,路明非舒服得不知道是自己不清醒还是身体不清醒,晃晃脑袋抬头一看,源稚生只埋头在他的下体里,含着他的阴茎吞吞吐吐。

路明非非常震惊:“你,你,你……”他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个:“你潜规则!”

源稚生看起来比他更震惊:“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想给人抹防晒油,重点在防晒吗?如果单纯是有这种爱好,蛇岐八家的人早给我擦遍了。”

路明非:“好、好像有点道理。”

“不对,不是!象龟你这么正经的一个人,至少明面上正经得要命,谁想得到你你你,你背地里这样!”

源稚生一脸正经:“你知道的,我们那边的人盛产死宅。更何况我们混黑道的,特别擅长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路明非大受震撼:“你的借口有一点蹩脚,但你的认真和正经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你究竟是什么人?”

“源稚生,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执行局局长,源家家主,蛇岐八家第七十四代大家长,天照命……”他如数家珍地报着他那堆随便抓一个出去都吓混一个无知混血种的名号,言语里却没什么骄傲的意味,与其说是炫耀,不如说是试图给自己增加的筹码:“又或者,只是一个,或许喜欢你,的人。”

“你喜欢,我?”路明非对此感到混乱无比。

“我不知道。”源稚生笑笑,“我之前只喜欢过超人,迪迦奥特曼,他是正义的伙伴,是我一直想成为的人,那超级酷。”

“但从那天醒来的那一天,看到你悄悄进入房间的时候,这里,”源稚生在他的胸口划了个圈,“像是空虚的黑洞,忽然被什么东西全部填满了一样充实。”

黑暗里,鬼鬼祟祟的人影悄悄进来,给他身体里灌入了不知名的东西,将他的血脉压制,将他的人性唤回。

“也可能不是从那时候开始,也可能是从你在红井里叫醒我的时候……”源稚生缓慢闭上眼,眼底被回忆里的那双金黄色的双瞳点燃。

“不要死,不要死,我命令你们都不准死去!”

红井下,君王的威严和钢铁般的意志通过言灵将他唤醒,将他重构,一条命令被强行写入他的脑海,君王命令他不能死去!

“也可能是更早的时候,你和小绘从家宴里出来逃亡……”

“向家族旗下的所有帮会发送消息!任何人胆敢伤及目标,都会被列入家族的黑名单!“源稚生看着手机屏幕上渐渐刷出来的照片,路明非的侧脸清晰地呈现出来。

“绘梨衣,让你信任的男人居然是他么?“源稚生先是吃了一惊,然后轻声说。

“也可能是更早之前……”

他们自相见起经历的每一件事。

“这里就开始为你跳动。”

路明非完全呆住了,这也太突然。

源稚生笑笑,其实和路明非在一起这两天他已经快笑够了他有生以来的次数,他明明是不苟言笑的人,早年迫于生存的压力,而后是肩负责任的重压,每每都让他越发沉默,而跟路明非在一起,确是一直的放松。平日他笑得很少很少,此刻真心笑起来,出乎意外地笑得很好看。

“这是求爱,路君,但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无论你回复我与否,我的心一直不变。”

“现在我们将它先做完,好吗?如果你不抗拒的话。”

唇舌舔舐阴茎让它越发兴奋,吞吐加深喉,熟练得路明非几近要加深对日本人的刻板印象,他不好问什么你为什么这么熟练的话,总感觉源稚生会一脸理所应当地说出一些他无法理解的东西,只是捂着脸,让剧烈的快感逐渐堆积冲上他的大脑。

都是男人,对彼此的生理特性了解得很,欲望堆积冲上脑门的时候,阴茎一抽一抽,源稚生毫不介意地含住龟头将精华吮吸,而后将辛辛苦苦舒舒服服射完的阴茎贴到脸颊,让更大的摩擦力给他的男孩更满足的快感。

再次含在嘴里,缓慢地吞咽唾沫,伺候到阴茎再次膨胀,“我想要了,可以吗,路君?”

源稚生没有等到路明非的回答,后者正双臂死抱着他的脸,涨红着不敢看任何东西。

但是没有拒绝。

满足地想要将阴茎吞进自己身体里,忽然屁股被路明非托住,源稚生惊奇地抬头,就看见路明非满脸潮红,结结巴巴地说之前抹过精油,别那么,对身体不好。

“那这个可以吗?”源稚生从他的宝贝箱子里掏出一管可食用性润滑剂。

路明非你你你你你了半天,忽然给他败了,看样子源稚生哪是受环境影响临时起意,分明就是蓄谋已久。

源稚生和源稚女不愧是两兄弟,在某种意义上都有天赋得很。

真的是,败了。

心里的石头滚到了地上,路明非忽然翻身把源稚生压下,金黄色的瞳孔点燃,牙齿啃咬在源稚生的锁骨上,粗大的阴茎重重顶进源稚生的后穴,两个人亲吻得像要像彼此吞噬的野兽,让欲望的火焰将彼此的身体燃烧。

被压上粗粝的沙子上也没有精力去管,源稚生大张着大腿吸纳他的爱人,纵容路明非发了狠地草他,“很舒服”、“好棒”、“你真厉害”,他毫不吝啬地夸赞他心爱的男孩,并被卷入更激烈的快感的漩涡。

感情和欲望像将二人燃烧,又像无声的细泉将爱人温润。

直到最后声音都全部破碎,源稚生将路明非仅仅抱进身体里,像吞吃他的力道一样将他深埋。

海风又一次掠过沙滩,将热气和汗水全部带走。

源稚生轻声喘息,明非的阴茎还埋在他的身体里,他都不舍得让他抽出来,幸而路明非一做完就抱着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让他还留有这一刻。

“是不是太累了?”源稚生自言自语着,拨开路明非额前的头发。

“当然,哥哥每天晚上都跑来看你们三个,为了你的愿望还构建了那么大一个尼伯龙根,是我的话都快累死啦,他还有空跟你搞得那么开心。”身后忽然传来凉凉的话语。

“尼伯龙根……这不是您做的?!”源稚生回头,路鸣泽正站在他们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红井那里也好,这个尼伯龙根也罢,从来都是哥哥想要做的,也从来都是哥哥做的,他只是不知道而已。”路鸣泽摇摇头,“这次醒来,也只会被认为是天天晚上看你们没怎么睡太困了吧。”

“源稚生,你的运气很好,包括你那两个亲人。我本要你们的血脉消失,哥哥却允你们存活,予你们新生。”路鸣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源稚生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源稚生,黄金瞳孔中的神色冰冷。

“之后都好好活着,哪怕是为哥哥允你们的性命!”

“还有,少许什么虚无缥缈的幻想,让哥哥累成这样。”

源稚生抱紧了路明非,苦笑道:“您知道,那路君他……”

“我知道,哥哥当然也早就知道,只是他装作不知道,非要耗尽自己的能力来圆你的梦。”

路鸣泽的话如他的身影一样随风散去,沙滩,海边,阳光都皆数隐没,只剩下天上高悬的圆月,和怀里温暖的体温。

“路君……”源稚生心中长叹一口气,忍不住亲吻怀中路明非的额头。

法国的蒙塔利维海滩是一个位于法国神塔琳娜州南部的天体海滩。

而它在日本白王觉醒引起的巨大天灾和气象异变致使的海平面升高下早已消失。

孤独的乔治已经死去,它要去往的未来已经沉没。

而源稚生在路明非的命令和允许下拥有了他的蒙塔利维。

他重获新生。

end

寂林幽深,浓密的巨红杉树林遮天蔽日,流泻出星星点点的阳光,最大的红杉树影下有个小型的月台,敞篷版的布加迪威龙早已停在月台上等候。

有人已在布加迪威龙的驾驶座门边闭目养神,微光洒在那线条分明的侧脸上,把他削长的身影裱装成一张画像,微风拂面,连同那细长的睫毛一并吹得轻颤,发丝飞舞,凌乱里带着他骨子里禁欲系的美感。

这时他睁开的眼望向月台尽头漆黑的洞口,仍是那般黑,静谧如噬。

他只看了两眼便别开了头,倚着车门的那点被惯出的懒骨头站直,从口袋里抽出一张餐布铺在了布加迪威龙的车盖上,只在上面放了一支香槟杯,沿着杯子的弧度指尖若有若无地划过,男子拿起车轮旁的红酒瓶往杯里倒,神情专注得像专业的调酒师。

暗红色的液体沿着边沿打着旋转上去。当最后一滴液体滴入杯中,洞口传来的急速破空的尖利啸声,漆黑的线由墨漂白,最后亮如明灯。

“1000特快列车已到站,请携带好随身物品准备上路……”

不待机械的提示音说完,从洞口隧道中冲出的特快列车已打开了车门,车还没有停稳,但对于能上这辆列车的人来说这点,速度也算不上什么,甚至半路跳车的人也不在少。乘务员们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只是在继续播放提示音的车厢内对着那道远去的身影鞠躬。

“感谢您的乘坐,祝您一路顺风。s级的ri先生。”

这句敬语透过车门悠悠地飘了过来,成功让路明非僵直了背。无奈,他只好再往脸上套上礼节性的微笑,朝车内的人点头示意。在成功传达了学生会对他形象要求中的“彬彬有礼”和他刻意流露的“啊老子我挥手就是几千万上下忙得很只能对你们这样”的表情后,路明非成功的收到了“无比崇拜+善解人意的眼神”xn,并目送特快列车离开,整个过程持续不到三秒。

不愧是学院的车,这效率真尼玛高啊!路明非在心里给点了个赞,这才走到了月台上,接过了布加迪威龙边的男子递给他的红酒,上面刚插上一片新鲜的柠檬。

“师兄你还真来了啊,电话里我还以为你就随口说说呢……”嘟囔着路明非举起了酒杯,刚好让一线阳光穿过杯壁,在光辉的映照下,酒红色的亮斑中发出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的晶莹。他小心翼翼地呷了一口,纯正浓厚的酒香一下子从喉头溢上鼻腔,舒坦得叫人迷醉。

“罗曼尼康帝1990?师兄你从哪搞到的?这酒好像很名贵,学生会里也只有这么几瓶。”

楚子航把杯子递给路明非后,照原样把餐巾叠好,又塞回口袋里。他接过了路明非手中的银箱,绕到路明非身后帮他理了理定制的西装的衣皱,一边动作边回答,说就是从学生会拿的。

“老大留下的那个酒库?那可是学生会的元老们看管的,就节假日时才会给拿上两瓶,连我都不能碰,师兄你虽说退位了,但以前跟老大不是还号称宿敌来着,元老会有好些都是当初老大的脑残粉,师兄你怎么混进去的?”

路明非喝了一半,砸砸嘴,手绕过脖子从前面往后按住了楚子航在他颈肩处揉捏的手。指尖摩挲,十指相扣。

楚子航若有若无地笑了笑,松了力道把银箱放进了车后座,“伊莎贝尔之前想来接你的时候也准备了餐酒来洗风接尘,我嘲笑了她。”

“嘲笑……”路明非自动脑补了出师兄顶着狮心会会长的名号到学生会还对学生会主席秘书面无表情地棒读“呵呵这酒太低档次了根本比不上狮心会的品位”时的场景,不禁发笑,“然后呢?学生会那帮元老们眼里该喷出火来了吧?”

“还好,表面上挺冷静的素质不错,不过我看到他们脖子后面爆起了几条青筋。”楚子航关上了后车门,“他们带我看了伊莎贝尔准备去接你的布加迪威龙和罗曼尼康帝1990。”

“布加迪威龙是学生会主席的一贯标配,罗曼尼康帝1990的话肯定是临时换的,他们平时顶多让我喝拉菲。”

楚子航摇头,“我不懂酒,但学生会为了对付我肯定会用最好的东西,他们还给我看了louisvuitton的服装、波米雷特的珠链、iwc万国的手表之类的,说是只有你们学生会高等级的人才能用卡刷得开。”

“惹,这不是赤裸裸的炫富嘛!”

“嗯。”楚子航又恢复了他平时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说话一板一眼,仿佛只是在说件平淡无奇的小事,“然后我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用你的学生卡刷开了车锁和酒柜,直接把车开过来了。”

“啊?”这话说得,太平常了,仿佛就像平日里的“啊我只是干了一件小事”“啊身为狮心会会长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学生会会长的卡刷开东西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一样,没有丝毫起伏,饶是无比熟悉他说话风格的路明非也愣了好几秒,然后笑得前俯后仰,“哈哈哈哈哈哈难怪师兄你要我把学生卡寄给你,又把学生会的人摆了一道,师兄你真是焉儿坏!”

这次任务的时间有点长,人前人后路明非总要装出学生会主席应有的淡定神闲,着实有些憋久了,这一笑便放得有点开。楚子航眼明手快,一把从他手里接过了摇摇欲坠的香槟杯拿稳,任由路明非笑倒在他的肩上。

他情不自禁被带着扬起唇角。很久没见路明非笑的这么开心了,而且是因为自己。他就是喜欢看着路明非好一点,上扬的唇连同自己心里最深处的,少有得连他自己也没有自觉的柔软也有所触动。

路明非笑够了直起身,楚子航拍拍他的头,满手粘上了发梢的凉意,楚子航皱眉,“先上车吧,天气有些凉了。”

这是敞篷啊兄台,要等车上暖和还不如直接挨着另一个人。心里吐槽着,路明非还是胡乱地应着“嗯嗯”,眼睛却不由自主瞄上了楚子航的身体……咳不,是楚子航身上的装束。

一贯的纯黑色着装笔挺工整,两肩放宽,身形修长,脖子上却围了一条和他风格相差甚远得令人大跌眼镜的米红色围巾。看起来就是一簇黑中一条红……这搭配!

路明非就看着楚子航欲言又止,反正说了也没什么用。原因大概是因为这条米红色的围巾是路明非买给他的。

路明非表面上的光鲜亮丽大多数还是学生会装备的,他本人只有那么点奖学金,还要还以前的卡贷,大概囤了好几个月也只能买到爱马仕分店最便宜还打折的这条米红色围巾。

这是他少有的能给得起的东西,珍贵又带着些许保留。

当时的楚子航摸了摸围巾,没说什么。只是自此之后,只要不是什么过于正式板刻的场合,一旦天气稍冷一点,哪怕是以混血种的体质根本不用在意那点的温度,他也会戴着这条围巾,无论下半身穿着什么。

一直看着,路明非忽然搓了搓鼻子,感觉有点无言的冲动。

他和楚子航上车,顶部的敞篷自动闭合,少有的那点光线从上而下切面,缓缓覆盖了车里的人。

在即将没入黑暗的最后一瞬间,明亮的灿金色划过,照亮了彼此的双瞳。金色愈渐迫近,光芒炽热,在昏暗中似忽明忽现的烟火。

他们相互拥抱,在独属于彼此的环境中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

唇齿间,酒色带来的甘露入唇,怡人甜香缓缓逸出弥漫,把相爱的人勾往沉沦的深渊……

end

一轮渊月。银耀月光如幕倾洒,斜映下方的庙宇式建筑,画出平白剪影。

流彩窗前,银光从两边随意拉上的隐纱窗帘溢出,在幽暗的室内划出一条拳头宽左右的亮线。微光寻觅而去,正覆上了一双眼睛,半狭长的眉毛随着呼吸的起伏微颤,自然下压的眉角显得宁静和谐。

忽然,光线弱了下来,暗色漫上,刚好落在了男人的脸线中间,又很快消弥,恢复如初。随即,拳头宽度的光廊慢慢扩大了,明暗的分割线从男人的眼角下移,露出了他的鼻梁,薄唇,下削的颊骨和被被子覆盖过半的棱立的锁节。

这是一个很耐看的男人,二十出头,面容不算很帅,但一直凝望着他的人却能感觉到他平日有些衰气的面皮下隐隐透出来的勇气和安稳。

今夜的月色的确是极好的,光芒照耀下阴暗分明。阴暗遮蔽中分出了一个影子投射在身形凹凸翻折的棉被上,清清楚楚画出一个修长的人影。

那人身形宽而不涨,长而不削,人体比例精巧得像课本中所谓健康人类的模板图,结构非常标准。那身影一跃而上,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跨越了窗台。不闻一点声音,却只见那射在被子上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大小定在了跟房里物品对比下正常人差不多大小,在床边不动了。

床上的男人睡得很熟,没有一丝察觉,他睡得很死。实际上换了谁连续跑了一个多月的卡塞尔执行部任务都会这样,甚至比这还惨得多。若非男人自身强大的血统条件,他早就因为舞王的那一记“泰山压顶”带来的脑部后遗症瘫在消毒病房里,哪还能靠他自己的s级权限来说服并命令众人离开,还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清理了满屋子男女粉丝送来的鲜花水果?

想到这,床前的人影微皱了眉,细细地看着床前的人,胸口闷闷的,不太舒服。

时间过得漫长久远,长到月尘飘摇又矮了一个倾斜角,久到无声息的风带起二人的发梢。

床边人修长的睫毛颤了颤,缓步踱到床边。男人轻轻地蹭着kdside边沿坐下,优质软磨的床棉没叫他发一点声音。

睫毛扫下,心念未动,感官已贪婪地摄取着身边人的气息,目光直直地在挚爱人的脸上徘徊。空气里似乎都涌动着暧昧不明的纠缠和粘糊,这么一对上便再离不开视线。

没留意是到什么时候伸的手,反应过来时已经是一缕缕的温热鼻息洒在指腹上。

不同的人,不同的体质,不同的环境和天气,呼吸的温度是不一样的,具体数值大概在35c左右,因人而异会上下波动一点,正常范围不过1~2c。

不过对方所残余在手上的大概不止这个数值。

他的温度是灼热的,喷薄而有力,是以前贯穿男人身体时烧灼黏糊的温度。

已经近乎是把身子贴上去了,半环抱着,手上没有一点力,但已经是切切实实地带来了肌肤触碰间的快感。

但还不满足。

他想在他清醒的时候,抱着他,紧紧地。

想感受他的体温,他的呼吸,他的脊背轮廓……

想要他的触摸,他的爱抚,他所能予他的一切……

夜是感性的,更容易让人的欲望沉沦。久不相见的时光经两世的叠加变得更加漫长,内心的渴求在漫不见头的日子里疯长。脑里不由自主地被塞满了缱绻的缠绵和蚀骨叫嚣着的想。

一如那时,他在尼伯龙根里不吃不喝抱着浸满血的他的身体疯了一样日日夜夜的想。

不同的是现在怀里的人是温暖的,活着,鲜活而强烈的生命力正隔着一层肌肤剧烈地跳动。

还活着。

“还活着……”一些话语禁不住心口抽痛,不自觉脱口而出,楚子航埋头舔上了路明非的唇,小心翼翼地,又情不自禁地吮吻。

身下身子抖了,纯粹的黄金在睁开的眼底下烧了起来。

从楚子航进入房间的那一瞬间,他便是清醒的,从自身体钻进去刺进心脏的视线,到肌肤之亲接触那一瞬的绻怠,再到和楚子航指腹上感受到的鼻息相对的,路明非脸上亦是感觉到扫过的,持续的,绵延的热意。

他们之间,到底谁比谁炽热?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那时候的感受,只知道胸口发闷,难以言喻的躁动潜伏于欲色暗涌下,催化发酵胸口晦涩压抑的情愫。

路明非能感受到的,那种绵长和深情,伴随视线的粘着和时间的流动灌进了自己心脏,一下一下地脉动,注入血液流经四肢百骸。

一个吻所带来的契机下,两具年轻的身体互相摩擦起爆裂的火花,光是接吻声就让他们的血液像熔浆般沸腾灼烧。

没有给楚子航半分喘息的时间,路明非直取要地,一手挎住他的腰,一手情不自禁地摁揉腰部柔滑又结实的肌肉。他咬着楚子航的舌沿,趁楚子航条件反射僵硬的那一瞬间抵入楚子航口中疯狂地侵占。

楚子航在反射性的僵硬后一霎那便放松下来任由索取,熟悉地气息夹杂在呼吸之间,混入了同款浴液的清气,还有肉体交织出的同等更具刺激性的雄性荷尔蒙,直刺刺地搅和在一起冲撞迸发更激烈的斗持与融合。

这样简单旖旎的纠缠还并不让人满足。路明非和楚子航都这么认为。

缠绵而未被满足的唇舌忽然分开,二人都稍微感觉有些不满。路明非像才反应过来似的懵了一瞬间,眨眨眼睛正想说什么,就见楚子航自己直起了身,腰一抬,灵活地磨蹭着路明非弯着的身子,顺着他环抱着自己的手臂间的缝隙滑了下去。

路明非的瞳孔猛然收缩,他眼睁睁地看着楚子航滑下,小腿一伸一曲保持一个半跪趴的姿态,身体半悬,本来就只图简便的短t先前便被弄得皱巴巴的,此时下沿撩起,精健完美的腰身暴露在空气里。

他的头埋在的路明非双腿之间,伸出舌头灵巧地撩拨本就宽松的睡裤边缘,湿软滑地就这么顺着皮肤把裤子勾了下去。

楚子航的唇抵着路明非因激动而硬挺的下体。

在这期间,楚子航的头没有低下去,只是像平日一样对立着,从头到尾都扬起眼帘直白地看着路明非的眼睛。

“啧……”才在暧昧的纠缠中逐渐平息下去的金色又被这双眼睛里的战火挑起几分金芒,很快盖上了愈加的晦暗。

楚子航居然在挑衅!

极具个人主义的行事风格,一向的欲为必为,一旦自己认定了便绝不轻易更改,行动也是即时的,至直观快捷的动作和方法,无论前方多么黑暗艰阻也要尽可能想方设法达到目的的,那就是楚子航。

而就是这个楚子航,此时此刻正无声息地伏在你的腿间,用眼神直白地问你:

“口么?”

简直废话!在这种时候还能怂么!就是想怂身下的这个人也没有能给你怂的机会吧?!

的确,没有人会希望自己错失机会,更何况是楚子航,从往至今都是如此。

路明非微张了张嘴但没有说话,楚子航也没有。他只是静静地看了路明非两秒,随即……

炽热的性器被贴上相对比起来可以说是稍凉的表皮——那是楚子航的脸颊!没有说任何话语,楚子航无声无息地用脸贴着那物蹭了蹭。

俊俏的脸庞沾上男根头部分泌出些许污秽的粘液,头发被那坚硬拨散了一部分,一些绕在坚硬包皮间隙,一些散乱地借由汗液和体液贴到额际和颊边,竟是拼凑成一股凌乱的美感,惊得路明非再度说不出话来。

自始至终,楚子航的视线都没从路明非的眼睛移开过。

路明非安静了一瞬。

然后蛮横地伸手摁住身下的头颅往前一挺,龟头直接顶上楚子航的嘴唇。

猝不及防地呛了这么一下,也还好能及时忍着闭嘴的欲望。楚子航又勾起眼睛看了路明非一眼,修长的睫毛上凝着不知是汗还是其他什么的液体,微微地颤。

路明非最喜欢楚子航这双眼睛,以及眼睛中的这个眼神。

楚子航低头,张嘴吞咽眼前的巨物。

从根部带来的前所未有的刺激,让路明非无心再关注更多,舒坦地抬起下巴。

路明非的性器在楚子航口中膨胀,变得更长更粗更硬。几乎快控制不住的快感充斥身体,路明非被楚子航的行动折腾得放了胆子,忍不住扣着楚子航的头连连来了好几下深喉。楚子航也没说话,只是低低地加重喘息几秒,从根到头慢慢把挺立的性器吐了出来。

路明非疑惑地看向楚子航,只见他十分随意地扯掉裤子,又摸了那巨物几把,屁股朝下对准了就要往下坐。

“等等等等!”路明非急忙拦住他,伸出一只手向他后庭摸去,“楚……咳师兄你还没润滑,这样容易伤……”

话音忽然顿住,探向后方的手在里面进出竟非常自如,柔软得根本不像话。稍稍张口的后穴湿润粘滑,搅和得黏黏糊糊的。

“师兄……难道今天你偷偷过来之前……已经自己……”路明非说话有些磕磕碰碰,眼中晶状体折射的光影飘忽不定地闪烁。

楚子航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的说:“不只是今天。”

说着,他对准路明非的性器,直直地坐了下去。

路明非也说不清,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自己还会走神。

咕啾咕啾的水声在室内盘旋,空气中混合着肉体相冲撞摩擦酿出的性素。男人精健的身体有力又不乏柔韧性组成绝对的紧致,足够的润滑让穴口松软,摩擦出让人颤栗的、前所未有的快感。

浸泡在欲潮里,思维和头脑都像在太阳底下的湿土,慢慢被风干了去。

真正的情事里,人固以为自己的思想是停滞的,也就是生活中,人们说的“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但实际上,人在那个时候的脑细胞仍然是活跃的,甚至规律、频繁的性生活可创造新的大脑细胞,增强记忆力、认知能力。也就是说,人在那时候脑里也在想着什么,但很少有人去留意那时自己在想着什么。

可是,为什么会想到那种东西?路明非睁开眼睛,眼里的沉浮不定和渴求的阴暗里混了几丝困惑。

路明非并不是像楚子航以为的那样,是被他潜入安柏馆时的气息惊醒的。

虽说在卡塞尔学院的秘密培训中提升了很多也令他有了这个能力,但这还不足以让刚出任务,重伤回来的他拥有平常时期的能力。

只是恰巧,在楚子航潜入之前,他做了一个梦。

梦境是混乱而压抑的,说不清是什么和为什么。无数个零零散散的画面和影像缩成了一幅幅老旧的黑白照。上面编织着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无数个画面如浮水中的鱼绕着他旋转,密密麻麻地排布。

层叠的画面上深深浅浅,总体却交叠趋向暗色。它们环绕着他不停旋转,像一片正在堆砌的墙,一个接一个地堵住未知的空白。他无力阻止。

远方透过来的光芒渐渐少了,周围的画面都因为缺少光源而失去了颜色,旋转也停了下来。淅淅减减到最后,只剩眼前的被忽略掉的一角。

只有那一角透过来的一线微芒。

还有最后一幅画面还在缓缓地移动,它围着路明非旋转,穿过沉沦的黑,穿过迷惘的暗,好像在昭示着什么一样慢悠悠地倒腾。可是周围实在是太黑了,路明非很难看得清,只能依稀辨认得几线轮廓。

梦里的他似乎想了很久,最终犹豫地向那一束光伸出手。

“啪”的一声。

最后的光被最后的影像堵住了。

只剩围棋内压抑的黑。

一滴滚烫的汗水滴落,敲打在火热潮红的脸上,唤回了路明非一丝丝神志。他的眼睛已经没多少焦距,此时慢慢收回到身上颤栗的身体上。楚子航全身都蒙上了一层细汗,精健的身体连带紧绷的肌肉有节奏地耸动,在月光下反射出勾人的光泽。

路明非纵容思绪和理智都迷失在欲望的大海,把手摁到了那不断晃动的腹肌上。八块整齐排列的腹肌衬出玲珑有致的马甲线。每一条沟壑都表明面前这个男人长时间的磨练。

楚子航是这样的一个男人。

路明非的脑子有些迷晕了,天旋地转间思想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像在梦里的感觉。他茫然地望着眼前的男人,迟疑地朝他的脸伸出手。

楚子航很快俯下身把脸贴上路明非的掌心,感受着路明非传递来的阵阵暖意。即使是由他自己主导,被全数撑开贯穿的感觉仍然爽得他有些发麻,看路明非的眼是晕的,眉毛颤得不像话。

酥酥麻麻的快感传遍整个身体抽离着他身上的力气,交合处发出的水声不至于让他产生羞愧但着实刺激着他的感官。

更何况这是来源于路明非……楚子航模糊地想,他对路明非没有一点抗拒。

他只想索求路明非掌心里的那点温暖,一旦贴近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塞满了,充实得几乎要叫他窒息。

“为什么……”路明非眼神闪烁,同样在情欲里浸泡着沉浮,间或夹杂着锐利和占有。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些事,而且眼底里却是埋藏着希冀和解脱?

为什么……么。不停耸动的身躯停滞。忽然之间就想起,前一世巨大的龙翼撑起将他保护在身下的怔忡与被烛龙之炎抹化成灰烬那一瞬间的崩溃。

而现在这个人,正完好无损的在自己身边,与他做爱,在做着世界上最亲密的两个人做的最亲密的事。

他的温度一如前世一样如焚烈火,手掌游移之处尽是要融化世间的烈阳,再下便是激动活跃着的血脉,旺盛的生命力仍在这身体下流淌。

没有数不清的夜晚里挣扎梦魇的痛苦,没有黑暗中早已习惯后独自一个人的迷茫阴冷,路明非在这里,他好不容易才挣扎出来,再没有什么能将他束缚,也没有任何理由让路明非再陷入轮回的桎梏。

这就够了,一切都足够了。

楚子航没有说话,只是毫不犹豫地回视路明非。眼神交汇间,因认真而勾起的黄金瞳焰相撞,交织映射出独属彼此的锋芒,随即而来的是更加急促地上下律动。

被体内勾起的难耐欲望化作声声呻吟吐息。楚子航低下身子,把头颅埋在里路明非颈边,一声声没有一丝保留,完完全全把自己放开了,都给他听。

路明非明白楚子航。

楚子航把属于自己的一切都给他听。

持续的低喘,空气粘腻得像糖浆,淫霖中带着彼此熟悉的清香。同样的沐浴露,同样的味道,混合着彼此体嗅交缠,相同中带着不同,却又是各自最喜欢的、最乐意的给予和索取。

对彼此渴求的欲望牵扯着纠缠不清的下体,欲望勃发得像两个一无所有的人闯入无尽之处,名为极乐的渴望相互吸引灵魂,带着来自骨子里的愉悦、舒畅和满足。占有的同时又被占有,情欲蓬勃击沙穿浪宛若潮水冲刷暖沙,一层又一层一浪又一浪,绵绵没有尽头。

不断起伏跌宕,两人的双眼早已一片空茫。

最强烈的感知一下子同时冲垮了两个人。

在白光里,他看到面前的人怀抱着村雨无力地歪倒在虚空中的残垣断壁里,削长的身体被荆棘划出的伤口散乱,蜿蜒的血条带走了脸上最后一抹红色,惨白皲裂的唇像腹部洞然的黑窟窿一样合不拢,一张一合地吐出一个个支离破碎的音节……

头晕目眩中,他看到将自己护在身下那通天的黑色龙翼宛若残垣断壁,炼金弹头贯彻黑色膜翼中的摧枯拉朽,至纯粹绚烂的黄金瞳在黑暗中被鲜血染上绝望的黑色,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他们都紧紧地抱着对方,仿佛像抓着洪流中唯一的一条浮木。

到底是多么强烈的情感才能与上辈子生死间的缠绻交互?紧密又令人窒息得分不开。

往者不可谏,来者……

相拥而眠,明亮的月光依旧,在无云之空中尽情挥洒安静的月芒。

没有了阳光,或许还有其他东西可以替代。

end

一块瞄准镜里的世界有多大?

“嗞……嗞啦……嗞嗞……”

天空上没有云,也没有太阳,更不用提飞鸟和朔风。光不知从哪里来,只知道在有意识的那一刻起,便浸浴在这浅疏的金光里,有形而无影,有质而无实,如同身置一幅绝美的油画。

“嗞啦……嗞……嗞嗞嗞嗞……”

无尽残垣断壁在时光中坍塌,被迫刻上的腐蚀性皲裂的纹理将满目鬼斧神工的图腾神柱缠绕,如同枯枝败叶般,在触碰的顷刻毁灭。宏壮的神殿只剩下粗大若比宫室的砥柱,破碎的裂纹缝隙间夹藏着血,蛇一样蜿蜒着密布曲展。

如此的满目疮痍,又是如此的平静。

横跨千年朝夕的殷墟残骸被血与热磨去了初时的锋锐棱角,却又在此地特有的至圣的息中滋润,在亘古不变的年岁中长养。它们获得的是存活、长生,抑或是不朽?

“死”的概念中含着“生”的根属,如此扭曲又中和。

没有人能知道,大概也没有人能了解。这不是生命短暂的人类所能理解的东西。

哪怕是一块瞄准镜的前后,金色的光停置在金色的瞳孔,一样的颜色里也混杂了不一样的实质。

“嗞嗞嗞嗞嗞嗞嗞嗞……”

圆形视角里的镜头再次移动,越过隅墙,跨过斜壁,凌乱的金色和红色黑色混乱刷过,最后的十字准星落到一名瘦削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斜背对镜头站立在这个地方少有的一片空地上,特制的纯黑风衣上半朽的世界树枝嶙峋,随着衣料的飘飞晃动。他就站在那里,头微抬,一动不动。

把镜头稍稍往上——那名男子所正对的方向移一点点,也是一个人。从下往上看,那人是一身精致的黑色西装,体型在她们这些人眼里相较中等,也是偏瘦,看不到脸。

或是说,没有人敢看他的脸。

纵使是现在的她也不能。

她只能就这么观察着他的身体,准线游移着将目光投向那个人身上的每一个角落。然而她没能找到任何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异样,除了见惯了那人平时随意的穿着后此时见到这么一身正装的突兀。

那人以前也不是没穿过正装,只是一直掩埋在他往日耷拉的样子下,在卡塞尔学院这种精英多如狗的地方也显不出个什么来。如今的他穿上这身装束,挺拔的脊梁和平稳内敛的姿态,不用看脸也能从气质上感觉到几分英气和坚毅,还有什么她说不出也知道无能及的东西。

她很艰难才从记忆里把熟悉的片段拉出来,这才觉察到这跟以往她和那人相处时隐隐的感觉非常相近,只是此时的感觉犹为强烈。

在这之前他们谁也没有真正觉察过这种感觉,除了现在正和他对峙的,视线一直跟随在那个人身上的男人。

她抿了抿唇,把镜头拉远,看着那相对峙的两个人。

那两个男人大概是在对视着,身板笔直,脸上坚硬如铁。他们的头发随着气体的流经而翩飞,但从未遮住他们对视的眼睛。

在这片遍布“死亡”概念的领域里没有任何活物,更不可能有生物之以息相吹之风。

但这并不妨碍某些超脱于“生”与“死”之外的东西。

它手持权与力,生来便有掌控元素与自然的权力。

它是神的宠儿,身居至高的王座上睥睨众生。

或者说——它就是“神”。

“嗞嗞嗞嗞嗞嗞——sss——苏z茜?苏茜?听得到吗?苏茜?”

不是想象中执行局毫无感情色彩的机械化音调。隐蔽在角落持枪观察的少女狙击手闻言皱眉,她伸手叩了叩下颌骨的微型话筒,压低了声音:“恺撒·加图索?我记得芬格尔在叛逃之前已经把eva的权限锁起来了。”

“再怎么逃也总归在地球上。”恺撒言简意赅,似乎并不想提起这类话题,他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还在对峙,看不出有什么别的。”

“已经三天了……”

“准确地来说应该是七天,尼伯龙根和外界的时间额度不一样。你没有拿到这次行动最基础的资料,恺撒加图索。”或者说你又背叛了你的家族,偷偷征用了eva。

恺撒沉默了很久,才说:“我是一个人。”

“是么。”苏茜的身子放松了一点,她半蹲地倚在石壁上,背后的石壁上沾上了一点血迹,像有魔力一般微微发烫。但没伤及性命,苏茜也就不甚在意。冰凉的金属枪管,背部的炽热灼心,这两种截然相反的触碰已经是她所剩下为数不多的感知。要说更多的……大抵就是这枪膛里那唯一一颗由概念构建而成的精神类物质。

炼金弹头——贤者之石。

“你还好吗?”恺撒低声问。

苏茜默然点头,想到对方看不到又出声“嗯”了一声。她情况的确还好,即使那两人保持那样的僵局已经好几天了,但到底是象征永恒的尼伯龙根,物质循环在这里是停滞的。像北京地铁站下那样,人即使会在行动中消耗能量变得消瘦,乃至变成皮包骨,但只要还身处这个空间里,人便永远不会死亡,无论肉体还是精神。

二人沉默良久,频道里久久回响着他们的呼吸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茜才打破了这样的沉寂:“诺诺怎么样了?”

恺撒没出声。过了会儿他才缓缓道:“她很好。”声音轻得像是对自己说。

“是么。”苏茜又把自己放回了瞄准镜里,金黄的光芒在镜面的反射中缩聚成微小的金粒子,她的脸上无悲无喜,“在‘钥匙’家族里,她的弟弟已经算是佼佼者,但打开身为次代种的青铜与火都需要足量的血液……”

“纵使她是家系里言灵血统能力最强的,打开这种地方的路也不是易事,恺撒。”苏茜轻声说。

耳机里传来轻微的呼吸声,话语空当的微毫电磁音速度变得缓慢。他的呼吸在加重,苏茜判断。

“男人可不太喜欢太过聪明的女孩儿。”恺撒说。

苏茜远远地往高台上的男人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依旧,他的侧脸坚硬如铁,他的瞳孔犹若流炎。

他没有回过一次头。

苏茜很慢地闭上眼睛:“现在说这个还有意思么,恺撒·加图索。”

当憧憬而不得,内心不停地焦躁、期许,到漠然、无絮,到沉寂的无所事事,到最终在生活熔炉的熔炼下变得暧昧不清的无知无觉,要花多长时间?

她重新睁开眼睛,“她本就是能力最强的,自出生开始便隐藏自己的能力,直至那一天的来临,给继承了家业的你作为道具开启‘神域’。”

“如果不是奥丁,现在通过‘封神之路’站在这里的最强屠龙英雄,就应该是家族里最优秀而被赐予帝王之名的你……”

“够了别再提——”

苏茜不管他:“但现在通过那条路的是楚子航,从头到尾都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她的时候——你们,你们家族的那些——正围着那个监视的圆桌前面歇斯底里,不是么?”

“你以后打算怎么对待这份已经……没用了的‘家族的爱’?恺撒·加图……”

“砰——”的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恺撒?!”

“没什么,点了根烟。”恺撒微微侧头,子弹的弹孔就打在他身后的墙上,偏离头部不过毫厘。他呼吸深重,“不管怎么说,婚已经订了,她会被冠以加图索的姓氏,只要她还活着。”他咬着字:“我保证。”

苏茜一怔,脸上泛起几丝笑意。引燃龙血后的她浑身泛着杀戮的阴冷,此时却是从那寒意最盛的黄金瞳里掺进来几点温和,仿若是从泥血荆棘里绽出的黑玫瑰。

“是么,那也挺好。”无论是感情还是依旧的叛逆。

“你倒是挺关心她。”

“快死的人了,总会情不自禁地尽可能去想能想的事情。”

恺撒一顿,“你知道?或是说你们都……”

“应该只有我。”苏茜语气淡淡的,“学院忽然征集所有b级以上的混血种注射‘疫苗’进入尼伯龙根,是人总会好奇一下,比如说查查狮心会三十年前绝密资料之类的。”

“然而你还是参加了这次的行动,”恺撒苦笑,“而且是最关键的一环?”

“我没想捣乱,恺撒。”苏茜平静地说,“跟他也没有关系。”

“……”恺撒沉默了一会,说,“我可以问问原因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自己和家人之间选择了后者而已。”苏茜摸了摸枪管,“他觉醒的时候在那个城市,那里离我老家挺近的。”

“密党已经指挥当地人民撤离了。”

“能逃么?”苏茜反问,“逃得掉么?”

逃得掉么?罪恶从千年前就已经开启,渎神的罪名一旦沾染便无法洗净,铭刻在骨血里的疼痛伴着神的哀唱,自千年前便从未姑息。

非鲜血不可斩断那猩红液体中浸润的哀骨。

“对不起。”恺撒干涩地说。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他无关,也跟你无关。”苏茜说,“而且我也不是全然抱着牺牲自己的态度来的,怎么说也有点好奇。”

“他曾经跟我说过那个尼伯龙根,北京地铁站下面那个。诺诺在那里向学院呼救的时候我也去了。”

“你去看楚子航了?”

“没有,只是远远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

“没怎么,一种感觉罢了,”苏茜抬头又往远处男子的背影看了一眼,“现在的他和那时候的他感觉一样,好像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一样,还有……并不需要我的感觉。”

“……所谓女人的第六感么。”

“或许是。但只是我有这种感觉,诺诺说她什么也没感觉到——凭她的能力。”

“后来她给我看了她在尼伯龙根附近侧写时画的图片,只有几张,但纸上面零零散散什么都有。里面有一张很有意思,我想你应该看过。”

“不,这个她没给我看过,我去找她的时候她在附近的becb里,在往一个男伺生领结里塞大额的钞票,说是难得的劫后余生……”

“……”饶是身为诺诺好友的苏茜也忍不住懵了两秒,“她当着你的面这么做?”

“当着我的面倒没什么,她以前还邀请我也这么做,往跳脱衣舞的牛郎股沟里塞支票什么的。”恺撒无奈地耸耸肩,“只是那次她似乎喝了很多酒,玩起来有些……肆无忌惮?”

苏茜一直抚摸枪管的动作停住了,静得像融入了周边的背景里。

在这个空间里,一切都是恒久的、静止的,存在的一切皆是死物,纵使这绚烂的色调在人间可称无与伦比,但一直待在这,再好的、再美的、再无与伦比的也不过镜花水月。

没有一花一木一草一树,被称为神的家伙们两相拥抱着坐在王座上,无尽地在静止中静止,仿佛思维也能停滞。苏茜不由得想起那时候诺诺木着脸递给她的画像:一人一龙并排坐在一堆破烂圈出的空地里,一同看着一台上二三十年代的小黑白电视。

人抱着膝坐着,脸上表情是愣愣的。龙伸长了脖子挨过去,脸上表情……好吧,龙脸上还没有可以称之为表情的东西,只是呆呆地望着那台小电视机,它似乎非要让自己的头和人头保持一样的高度,明明那么大个块头却要低下去昂着头,委委屈屈的样子,着实让人想笑。

但当时看到那幅画的时候,没有人笑得出来。只因为那两张脸,一样的呆愣,一样的怂怂的木木的,眼里却一样地带有希冀的那么一点小光,一样地深幽埋藏在眼底,一样是那么的……孤独。

龙和人一样,最开始只是降临在这个世界的孩子。

若非人类贪婪地妄图获得神的力量,不顾一切也要将初生于世如孩子一般的龙类囚禁,进而衍生出混血种这种产物,这几千年来无尽的战争之潮是否也还是风平浪静?

长久的疲乏如一潭不断积累的死水,兜头浇在身上,在不再是一个人时悉数尽上沿血液流经四肢百骸,骨子里生疼。

苏茜疲惫地闭上眼睛,眼前是飞溅的红与黑,眼皮底下一片滚烫。

或许……或许……

“照片怎么了?”

“没什么,别在意。”她又睁开眼睛,忽然说:“我想知道他们最后的结局。”

“你知道的吧,恺撒?作为加图索唯一的继承人。”

恺撒沉默了一会儿,嗓音因烦躁而变得晦涩。

“要么,神战胜了最强的人类,然后会有更多的屠龙者被送往‘成神之路’,变成下一个最强的人类再和神战斗……”

“要么,最强的人类战胜了神,然后……”

忽如其来的寒芒穿越墙柱,打在背上。汗毛直竖,苏茜瞳孔一缩,侧头向那方向看去。

如山海般的帝皇威压扑面而来。纯粹地不含一丝杂质的黄金瞳锃然,仿若千万利剑直刺入心锥。苏茜的头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脑袋。

眼前一黑,周边忽然暗了下来。黑暗的背景里,漆黑的大粗线条在四处乱窜,像是游走的群蛇。那些蛇的背后,灿烂而巨大的黄金瞳睁开,深深刺入她的脑海,遥远若从洪荒之始传来,如钟鸣般的声音在她耳边。

他说:“跪下。”

那个被称之为“神”的东西横隔千万阻碍物,远远地看了她一眼。

旷日累时,破于此瞬!

雪白的刀罡如飒风肃杀,锋芒如炬,其疾徐如。

漆黑的龙翼大张,黑暗的影子遮天蔽日,仅微度地一摆,便瞬闪于高空之上。

那一刀并没有击中,但两个能相互对峙的站位引导的平衡重心已经倾斜,持久僵持的局终究被打破。

“楚子航!”

明知道对方和“神”的对抗中分不开一丝神,苏茜还是情不自禁喊出了声,腥甜的味道瞬间冲上喉头。她扼住自己的喉咙,艰难地把什么东西咽下去。

枪膛里的温度微微开始烧了起来,沿着枪管经手指头钻进了她的身体,引燃了她的黄金瞳,在她身上印上独属于龙族的印记。

“哈呃……”几度张嘴,想大声喊着什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得出来。苏茜捂着头,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下透出间红间金的光,似熔炉里凝炼的精淬,更似来自深渊地狱的火光。

她急促地喘了好久才总算抢回来对身体的支配权,快速地对耳机那头不停呼叫的恺撒随便喊了一声“情况有变。”,便伸手扣了耳机,甚至完全没注意到耳机被她就这么随手捏碎了。

她再次提起枪杆将瞄准镜对上了那澄天之上的影子,那张熟悉的、常怂拉着眉眼、此时却冷峻坚硬得像是个根本不认识的人的侧脸。

对了,怎么可能会认识呢,他现在也不是原本的那个他了。

他的名字不是路明非,是黑王,黑王尼德霍格!

刀与剑破空交锋,屠龙者和龙王的末路终于开启。

他们的争伐挥刀饮血,他们的战斗不死不休!

世界上很多人的初见都不是他们所以为的那刻。

夏天的仕兰学院喧闹如蝉于夏树,只有在放学后才安静那么一点。

他并不喜欢那样过于喧杂的环境。留下是因为那天的篮球训练还没有做。体育馆被篮球部的人霸了场子,操场上还有一群人——学校里的“太子爷”赵孟华和他的小弟们。

说一群其实并不太对,只有赵孟华一个人在打,他的小弟们在看,还有几个人在捡。

有一个人坐在场外,抱着膝,肩膀怂怂地耷拉着,隔着人来人往,像是在远远地望着人群,也像是在单纯地发呆。

那个人一直就这么坐在那儿,从灿阳到残阳,直到远处的红光不知道何时被浸上了蟹色的青灰。

“子航,在看什么呢?”

长久的凝视被打断,沉默着,他礼貌地朝一脸羞红的少女摇摇头,便从教学楼的窗台边走开了。少女被搭理后脸色变得更加红润,也急匆匆地跟上。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久坐的那个男生在他们转身后才终于抬头,远远地往他们的方向扫了一眼。

“优等生啊……”那个男生嘀咕着,脑里转了好久才从记忆里揪出以前偷听学校小女生对话时的内容——那什么来着?似乎是叫楚子航?

“路明非!!”有人大声地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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