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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强制洗脑刷机的处理器

 

他拿出了曾经玩得很开心过的玩具,再上手,却没有那么好玩了。

为什么呢,我不一样了吗?

或许吧,他总是在变化的,或者心情、或者兴趣、或者他本身,但那也无所谓。

这玩具,只是个普通的性欲处理机,或许在原生地算得上好看,但毕竟只是e级星出身,远比不上高等文明的人漂亮。

从进来以后,就只在讨好的笑,训练得很好但千篇一律的侍奉技巧,自己的主人没反应以后就显然着急了,内里是和其他的性欲处理器没什么区别的,最无趣的那种麻木空洞的家具。

当时的自己是为什么爽到创下射精记录的?

他当然是不可能为了试试看而对自己的意识和记忆做些什么,但给玩具刷个机、看看是不是这玩具不一样了、是不是这玩具的问题并不麻烦。

宇宙里有在意识和医学领域发展程度很高的文明,短时的和永久性的洗脑技术都已经相当成熟。

他的视线扫过跪在他面前、低着头的性欲处理机,在随意地在自己的记忆里翻出了他想要的信息。

“……呵。”那确实是有点意思的信息,所以执政官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打了个响指,一个以金属头盔为中心、链接这无数线路和管道的机器就凭空出现。

“……呵。”

……那是什么意思?

性欲处理器k3低着头,地板上它方才膝盖跪过的地方印出膝盖形状的湿痕,它盯着那个湿痕,飞速地想着所有的可能性。

——它的主人听上去没有之前那么不耐烦了,甚至有点……兴味?

性欲处理器k3不知道那位高高在上的、可以随意决定一切生灵命运的大人到底在想什么,但一丝细微却强烈的不安却穿透了它作为修者的灵觉。

很小、很小的灵觉,但性欲处理器k3很熟悉这份灵觉。

它听见执政官打了个响指,舱室里凭空出现了极低频的电流声。

性欲处理器k3仍旧低着头、执政官的家具在伺候主人的时候理当是全心全意的,从不被当人看的家具可没有好奇心这样的东西。

但它的沉默似乎是会错了意。

“……我明白了。”是管家的声音,布里亚伦·海文向来聪慧、多年的随侍也让这个天之骄子有足够的机会熟悉执政官,他似乎很快理解到了执政官想做什么,“那舱室的模拟环境,就请您调整了,属下先行告退。”

模拟环境?告退?

性欲处理器k3依旧低着头,逼迫着自己清空思维。

没有意义,思考一切都没有意义,不论执政官要做什么、首席管家为什么告退,性欲处理器需要做的就是伺候好执政官的性欲、做一具好肏的肉体。

执政官的射精量、快感系数就是性欲处理器存在的全部意义,那些数字将会变成点数、兑换成师姐她们发展需要的一切。

但性欲处理器k3似乎错了。

一切确实和它有关。

“过去吧。”

它听见了执政官的声音,平淡的,没什么特殊的情绪。

性欲处理器k3没有允许自己有任何犹豫,在接到指令的瞬间,顺从地抬起头。

——怪不得。

它立刻明白了自己的不安从何而来,又那么强烈。

——别想了,过去,你接到命令了,只要听从就好了。

这样想着,但身体本能地抗拒着。

“……执……”

性欲处理器k3意识到之前,它已经本能地张嘴、发出了一个急促的字节。

——那是台意识处理机、确切地说,是洗脑机。

性欲处理机k3在看见它的瞬间、就意识到了一会儿将会发生什么。

好奇着多年前的射精记录、却只在这个性欲处理器上找到了无聊和不耐烦的主宰者,他有着一台洗脑机器,和性欲处理器当年的意识备份,他会做什么?

它灵觉里的不安倏地膨胀、变成了洗脑机的模样,狠狠地砸断了性欲处理器k3的理智。

性欲处理器k3抬起头,和它的主人对视。

飞机杯当然没有和主人对视的能力、除非主人想好好看看它;可性欲处理器k3早就是个被腻烦的、不怎么好用的飞机杯了,它的主人才不会有这样的耐心来看它、给它抬起头来、直视自己的允许。

它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这样正视过它的主人了。

有几十年?恐怕不止。

上百年?几百年?

性欲处理器k3不知道,但它的目光对焦在它的主人的面容上的时候,家具仍旧感觉到第一次看见执政官化形实体的冲击。

——那是有如实质的精神冲击、位格上的绝对碾压,当年的还未成为执政官家具的他在强烈的情绪和冲击下直接昏了过去。

或许是自身修为的成长、或许是执政官自身的改变,又或者是两者兼有,现在的性欲处理器k3比那时要有进步了些。

在两秒的眩晕以后,它看清了执政官的面容;再一秒,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所有的思绪在瞬间收束、被它强行塞回了意识深处,只留下对自己的位置的清醒认知。

——是了,它是出身e级文明的性欲处理器,执政官的家具,一个因为不好用而差点被丢进冷库冰冻的劣质飞机杯。飞机杯的作用就是取悦自己的主人,它若是被主人开发出新的功能、能够更好地服务它的主人,只应该庆幸和感恩戴德而已。

只一秒而已,性欲处理器k3已经知晓了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语气、说出什么样的话,才是一个好一点的飞机杯。

“……执政官大人愿意再试试k3,是k3的荣幸。”它摆上了对着镜子锻炼过无数次的、看不出任何其他情绪的温和笑容,柔声说,“只是k3那时候还什么都不懂,若是冲撞了您,还请换k3回来,再好好惩处。”

往那个洗脑机器爬的路,大概只有七八步,性欲处理器k3没有能力思考太多的事情,但那些被强行塞回去的意识,又顷刻之间填满了它的脑子。

它们乱七八糟,甚至互相矛盾,但性欲处理器k3决定放任它们,不去想。

反正,意识处理机会用那个曾经的、对一切一无所知的少掌门的备份替它这个不好用的飞机杯把这些不该有的想法都压下去。

做个好用的性欲处理器、肉体随意任人蹂躏、尊严被化为齑粉任凭主人玩弄,这样还不够吗?

一定要……一定要把它曾经珍视的、已经不可能成真的爱恨……那愚蠢的希冀也拿出来取乐吗?

——当然不够,你是性欲处理器k3,是不足够的,你的心、你的灵魂、你的爱恨,都只是执政官的余兴小菜。

被机械臂固定在金属的刑椅上、电极张牙舞爪地贴上了性欲处理器k3的头颅。

你的主人对你曾经那点可怜的真心感兴趣,你不是说了吗……

那是性欲处理器k3的【荣幸】。

细小的探针试图扎进表皮,性欲处理器k3的肉体本能地紧张、修者的身体让纯粹地科技造物像是头发碰到铁皮一样弯曲,意识处理机发出【哔】的报警声。

性欲处理器k3急忙强迫自己撤去全身的护体功法、只留下寻常凡人脆弱的皮肉,挂上讨好的笑容道歉。

“请……请再……呜!”

它的道歉当然不会被缺乏耐心的主宰者听完,下一秒,细密尖锐的金属探针就再一次破开敏感的柔软的皮肤、朝着神经的方向扎入。

——修真者的与科技位面的人不同,性欲处理器k3从金丹起就能内视,它无比清楚地“看见”,那些细小的尖刺破开他的体表,扎向它的识海。

还会再醒来吗?

它不知道。

或许,执政官会发现,曾经的它也没什么有趣的、然后忘记把它的意识刷回来;或许,曾经的它会冲撞了执政官,那但愿这位大人不会迁怒母文明、只销毁掉它就好;或许,执政官真的会有点喜欢那个傻男人,让它多苟延残喘两天,多赚点点数……

怎样都好了。

性欲处理器k3想,脑海里最后的意识,是因为过量的精神冲击而残留在识海里的、执政官那张过于无暇的面容。

极端地、冲击性的俊美、没有明显的行政但力量感强到无法忽视的五官构成、以及……下颌角、前额、鼻梁、一直到鼻尖……密密麻麻的……在光线下能变化出所有色彩的……像是鳞片一样的……

那是……什么……

一瞬间……很……

没被仪器遮住的、性欲处理器k3原本咬紧的唇、忽然松开,露出来了一个浅淡的笑。

……

……

……

得赶紧起来才行……预言来了,师傅他……

“!!”

程狸惊醒时,一时无法分辨出自己身在何方。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材质,屋顶的“灵识”散发着柔和的光、但灵气波动却和他所知道的任何一种功法、灵性都大相径庭;他躺在地上,浑身酸疼,而且……一丝不挂。

……即使从小被小狸们喂养大,有着多年光屁股在山里乱跑的经历,已经回归人类生活的悬宗少掌门程狸还是下意识地坐起身来,用腿挡住了敏感部位。

这是哪里?预言怎么样了,他怎么会这样、这样伤风败俗地……不对……

……小紫呢?

程狸的脑子里闪过自家灵宠的名字,额角就突然剧烈地疼起来。

——是了,昏倒前,预言中的浩劫出现了,好不容易团结起来的四荒所筹备的最后一击没有撼动那个因果分毫、毁灭依旧存在于师尊的灵识中,师尊因为过度的灵识而昏过去,然后紫……

那是程狸第一次看见他的紫的龙形,原来那个总是变成一条身子圆滚滚的长尾巴小龙趴在他身上、用尾巴搔他痒的小龙,已经可以变成那样遮天蔽日、又威风凛凛的银龙了,但是……

他第一次见到紫的龙形,便是那样的情形,师尊倒在师姐怀里,天晷核心处属于毁灭的指针扔在逼近,那条龙、周身都是贝母一样漂亮的、有着珍珠一样的光彩的鳞片、但在黑云之下,程狸一点也看不见平日里会折射出来的、瑰丽的紫色偏光。

龙回头看了他一眼,最后一眼,下一秒,便毅然决然地冲向了那个坐标。

——龙的速度太快了,快地像是一道流光,程狸甚至来不及再喊他一声,它就消失在了程狸眼里。

然后……然后……

程狸的记忆里一片混沌,只记得自己低下头,看见自己满手的泪水,身边人的叫喊,然后……

再醒来,就是现在。

“对……小紫……得去找它,就算那个坐标在天外,我已半步分神,传说渡劫期大能能分光……”程狸的心绪一片混乱,又不知为何,灵识里总像是有一口古钟在撞,撞得他心神不宁、无法思考,“分神……分……?”

灵修的忽然顿住了。

“……我已经渡劫……已经是……大乘仙人了?”

难道,难道紫真的击碎了那块天外陨石、所以他才能继续修炼、甚至一直到飞升……那,那他是不是也去找了……

这样的猜想背后意味着的喜讯,让程狸忽略了灵识里那莫名的警觉和不安。他的心好像被这个猜测抛上了云端,整个人都被巨大的喜悦包裹着。

“紫……小紫……我……”他喃喃自语着,本能地打开了储物戒,从里面抓了件衣服顺手套上,身体本能地扣上了他原本应当不会使用的扣子,在扣到倒数第三颗的时候,他转过身来,和看着他的“人”四目相对。

程狸楞在了原地——那是自然的,少掌门不知道眼前的生物是更高维度的存在形式、也就无法理解精神上受到的巨大冲击,但他与几百年磋磨后的性欲处理器k3的不同之处让他潜意识里给到了合理的解释——

灵修听到了自己“砰”、“砰”的心跳,那么强烈、那么迫不及待、像是要从他的胸口跳出来一样。

那个人……不,这个人,这么漂亮,这么美,他这样心动的对象……

只迷惑了一瞬间,程狸就豁然开朗,刚才所有的担心都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失而复得的喜悦和庆幸、以及难以言喻的心动。

他抬起脚步,第一步尚且平稳,然后就变得步子又大又急,两三步就到了那人身前,控制不住地把那个看着他、表情有点不高兴、但漂亮得不可思议的男人抱紧。

“小紫,小紫……对不起……我不记得发生什么事情啦……”程狸把脸埋在男人的肩窝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那人的身体在刚开始被他抱住的时候有点僵硬,但很快就放松了下来,有点犹豫地、慢慢地回抱住了他。

程狸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被恋人回应的力度,心中的不安慢慢地被他否认、踏实下来。

他对小紫向来是这样、触碰到就会觉得踏实、心动,被小紫依赖着就好像能战胜一切。

——他一定是太想小紫了,才会这样。

——但还好,上天待他一向仁厚,让他被弃山林又被他的小狸家人们喂养长大、让他被师尊带回悬宗、让他遇到小紫……即使那样的浩劫,也没有把小紫真的从他身边带走,甚至让他们一直这样在一起,携手飞升。

只是,他这样突然失了这样多的记忆醒来,不知是遇到了什么,看小紫方才不怎么高兴、又有些生疏的样子,他怕不是昏迷了很久,让小紫一个人孤单了。

他的小紫是最粘人的小龙,一身臭脾气,若是他忘了小紫、落着小紫、让他的宝贝龙反过来照顾主人,也难怪小紫会生气。

程狸深深地在小紫肩窝吸了两口小紫身上熟悉的气息,才放开他的龙,抬起身来看着小紫瑰丽的竖瞳,疑惑着感叹道:“小紫,你说,我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你就长大啦,还长得这么大、一直瞒着我……这我要娶你回家,轿子都要打个加大号的了……”

他打量着“小紫”的脸,一边打量一边心里打鼓——小紫化形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太过于招人了些,只看着这张脸他就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从前小紫总是装成迷你小胖龙挂在他肩头的时候,就老有宵小之辈要来抢、这下更要是被无数人觊觎了。

说真的,如果不是小紫鼻尖上那一点六角形的反光和它从前的鳞片一模一样、是像白贝母断面一样的、珍珠光泽、偏光时便折射出那样特别的瑰丽紫色,程狸还真的不敢认这样一位好看得仿佛不属于人间、身上的灵压比当时的浩劫还要更为可怕的强者会是他的小紫。

或许是程狸看得久,他总算稍微习惯了点紫现在的样子,能认真地、忽略胸口的异样、看着紫的眼睛和他好好说话了。

他想起自家龙平时娇气任性的样子、自觉地给紫的“不高兴”找到了理由,坐到紫的身边,握住了紫的手,试探着道歉:“是我走火入魔了吗?让小紫一直守着我?对不起,是我太没用、食言了,明明说好那以后都会是我照顾你的。”

一直沉着脸不说话的紫大概是终于消了点气,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点笑,轻声说:“……是挺没用的。”

小紫现在的脾气好像有点差,以前可不会这样怼他,小紫最宝贝他了,程狸想。

但对于一度以为要永远失去了的恋人、以身犯险救了他的整个世界的小家伙,少掌门不要说忍耐,只要不是大是大非的问题、小紫做什么他都只会宠着纵着,绝不想说半个不字。

“嗯,小紫骂得对。”程狸点点头,又把紫的手握紧了些,把人往自己这边拽了拽,紧紧地握在手心里,生怕下一秒小紫就会消失,“我可太没用了,唉,小紫你成年了也不告诉我、化形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

他想到关键的地方,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转过头,看着比自己还高大几分的爱龙,迟疑着试探:“咱们……我,我娶你过门的时候,是,是怎么……”

“你……娶……?”紫看着他,那双时时刻刻都如同星河一样、有光影流过的眼中有着程狸看不懂的情绪,有点像是嘲弄、但程狸觉得大概是他的错觉,那只是普通的调笑,“你给……嗯,你嫁给我,已经很久了……大概,三百七十五年有余了吧。”

“嗯?小紫娶了我,那也可以,毕竟是四荒的大英雄、救世主,我程狸嫁你也定然风风光光的。”程狸愣了一下,但也完全不以为意,反而是挺高兴的,“小紫,你记得这样清楚,果然是最在意我的。”

他说完,看着他的龙,眼中满是疼惜和柔情、简直难以想象之前发生过什么,才让小紫把这几百年都一年一年得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脱口而出。想到这里,程狸忍不住凑上去,亲了紫的鼻尖一下。

从前,他也是最喜欢亲他的小龙的鼻子尖尖,紫也会用自己的鼻尖来蹭他。睡觉的时候也总是这样,鼻尖对着鼻尖,一会儿紫就会忍不住偷偷地伸出小舌头来舔程狸,用尾巴缠住程狸的腰、甚至进一步往下寻摸着乱来。

程狸亲完,忍不住又像从前一样、又不一样的,用舌尖刮了下人形的紫的鼻尖。

紫好像有点懵,被他亲了、又轻轻地舔了一下,也没有像以前一样舔回来,只是不咸不淡地看了程狸一眼。

少掌门有点忧伤,怎么,他不是他的龙最喜欢的阿狸啦?从前这样每次都会变成亲来亲去、互相舔得彼此满脸都是口水、紫的爪子扒着它,尾巴和程狸的腿缠饶得乱七八糟,尾巴尖还要做些坏事情。

但毕竟是过了那么久,他又这样不负责任地想不起来发生过什么,都已经是嫁给小紫三百七十五年的老夫老妻了,程狸从前就不介意多哄哄它,现在更是只担心自己哄得不够。

他站起身来,走到紫的身前蹲下,拉起紫的两只手,像从前那样笑盈盈地、并加倍温柔地哄他的龙:“怎么了?不开心吗?不喜欢这样?阿狸的嘴唇,不喜欢了吗?”

紫看着他,鼻尖的那点鳞片似的光点闪了闪,微微偏了偏头,于是脸颊的、额角的、鼻梁上的那些鳞片似的六角形光点像是被风吹过的亮片一样、闪过纷乱美丽的流光溢彩。

这样俊美得如同神灵降世一样的紫,他的灵宠、他的爱侣化形的,程狸有一瞬间觉得那么不真实,但紫身上熟悉的气息那么近、紫的手就抓在手里,这些都是真实的、是他拥有的、确确实实的幸福,程狸除了虔诚地、仰视着那样低着头看着他的紫以外,兴不起做别的的念头。

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数秒,忽然笑了笑,拉了程狸一把,让程狸坐在自己腿上——或许是因为是真龙化形,紫比身高八尺有余的程少掌门还要高上数寸,程狸这样坐在他腿上,才稍稍比紫的视线高上一线。

紫就这样微微抬着头,与程狸对视一瞬——程狸的呼吸有一瞬间的紊乱、他在紫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陌生的、危险的欲色——然后忽然揽住程狸的后颈,把人按向自己。

——那是一个深吻。

程狸的记忆中紫并未化形、这是他第一次与人形的紫相见、相拥,也是他第一次得到双方都是人形的亲吻。

紫亲过来的力道有点凶狠,像是掠夺、又像是占有;而程狸却寸步不让,即使没有记忆、不知道这漫长的三百七十五年中发生过什么,他记忆中留存的那些相处中,也多的是他和他的龙满身湿淋淋、黏糊糊地交颈而眠的记忆,以及困于礼教无法完全真正满足的欲求,那些遗憾、和一度以为失去紫的恐惧和后怕,让他更加凶狠地回应,生疏却执拗地唇舌交缠、对自己混乱的呼吸、两人之间纠缠的涎水毫不在意。

“唔……紫……”程狸喘息着,一边索取,一边叫着恋人的名字,“……紫……紫……呼……”

紫没有用声音回应,但他也仍旧在用唇舌和程狸纠缠着。

“紫……”程狸仍……

他忽然安静下来,像是灵石用完的傀儡一般、身体软了下去。

执政官一只手随意地接了一下性欲处理器k3忽然软下去的身体,不怎么用心、但好歹没让人摔在地上地。

他随意地把性欲处理器k3放到一边,自己舔了下唇,靠在椅背上,俯视着这个被他剥夺了意识,忽然昏过去的家具。

他不停流动的异色瞳眸中闪过无数光影,眉头微微皱起,又松开。

最终,高高在上的主宰者屈尊降贵地亲自动手、拎起性欲处理器k3的衣领,把人拖到了那个意识处理机前,又一次启动了机器。

“……选那么早……啧。我在想什么。”

第六超星系团的高维主宰者自言自语着,下意识地舔了下自己触感尚存的唇。

程狸好像在做梦。

他梦见……梦见很多混乱的事情,他完全无法描述、也很快又忘记,只有那溺水一般的、持久而绝望的窒息感留存在记忆中。

它像是幻觉、又好像是程狸的真实。

预言……浩劫……紫……爆炸……

然后……

他忽然惊醒,看见星舰的天花板。

“……”

程狸头痛欲裂,但他仍旧想起昏迷前的……事情。

他的……地狱。

师尊的预言、集仙门奇珍终于铸成的天晷,终于将那浩劫的逼近、如催命符一般摆在四荒所有势力的面前。

那段时间,称得上是一片混乱。绝望的气氛在四荒间蔓延,浩劫的存在太过庞大、太过于悬殊,远超出四荒现有力量体系所能承载的叙述,让他们的挣扎都显得有些徒劳、像是一群无头的苍蝇。

总是嚷嚷着“学医救不了四荒”于是跑去练剑的赫忻、程狸的二师姐倒是很冷静。

女剑修抱着她怎么看都是把刀的本命剑?,冷静地推断着天晷上的指针偏移的速度:“至少还有5个月,急什么。再怎么样的神灵、若是真那样不可抵抗,想必也会不可观测。”

“师尊和天晷都与你我、与大家、与四荒的所有生灵、乃至死物并无不同。浩劫既可被观测到,那便不可能是全然的规则以外的事物。”

至于程狸自己……

紫还挂在程狸的肩上,肩膀上挂着未来老婆的程少掌门当然不能倒下。

他家小紫倒是每天依旧在程狸肩膀上打盹摸鱼,只是它不再对程狸投喂的灵食挑三拣四,喂啥吃啥,甚至有时会选择自己生吞灵石。

这是平时的紫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且不说不说生吞又冷又硬的石头和吃少掌门的爱心菜肴之间的体验差别,单是灵石那份未经转化的能量对于尚且不能化形的小龙来说就已经过于生猛,经常会折腾得紫把头埋在程狸肩膀,用来隐藏自己痛苦的颤抖。

但这条向来娇气任性地小龙还是偷偷地生吞了许多灵石。

忙得焦头烂额的程狸没能第一时间发现,直到紫因为灵力紊乱发起高烧,程狸自责之中忍不住和他的小龙大吵了一架,气得紫离家出走。

——大概也就是这样,程狸才错过了小紫的那次蜕变,没发现小紫其实已经是一条一屋子都塞不下、能把整座悬宗盘起来的大龙了,才让它一直装作自己还是一条小龙的样子,趴在程狸肩上做钉子户吧。

悬元子和天晷观测到的都是“果”,那时的程狸、乃至整个四荒都并不知晓宇宙无限文明的奥秘,无法理解那样无法描述的浩劫将会以什么样的形态袭来,他们只能准备着,推测着,什么能够阻止那个浩劫带来的毁灭。

这样的阻止,当然是徒劳无功的。

于是,程狸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最后一搏毫无作用,他肩上的小家伙却忽然凑过来、蹭了蹭他的鼻子。

——然后在他眼前、日日趴在他肩头、睡在他怀里的宝贝忽然变成了遮天蔽日的真龙,化作一道光,冲向了天外的未知。

巨大的轰鸣之后,天晷的指针忽然碎了。

师尊吐了口血,昏过去之前的表情,却是喜悦的。

四荒的最强战力们相拥而庆,令人窒息的法则桎梏骤然消失,天光乍现之间,只有程狸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着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的天边。

但对他而言,什么都变了。

他和紫之间的契约玉、碎了。

程狸看着手里断成两半的玉,徒劳地试图把它们拼在一起,似乎这样就能说服自己,紫没事。

——但是,但是……

——一切本应是徒劳的。

——但,那两块玉之间,好像有什么吸力一样,虽然仍旧是断裂的,但如果被拼在一起,没有外力去拆,就不会分开。

程狸的心中升起了一些渺小的希望,而紫也没有让他等很久。

——执政官来了,带着他的,属于第六超星系团统治者的星舰,降临在四荒的天外。

师尊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喊程狸,但他反复叫着爱徒的名字,握住程狸的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中满是惶恐。

天晷上的指针碎片在晷盘上震荡,然后整个天晷骤然碎裂。

程狸在众人的视线中,忽然消失。

——他被强行带上了星舰。

……紫。

紫是谁?

是程狸的爱人,程狸的伴侣,程狸最信任的战友……

他是程狸一直交付后背的人,是他即使即使违背礼教道德、注定为四荒所不容也想娶回家当老婆的宝贝小龙,是在程狸的面前义无反顾地冲向未知的浩劫、拯救了四荒的英雄。

这样的紫……

为什么……会坐在这艘代表着天外浩劫的巨舰的指挥席?

程狸被那几个奇怪的法器控制在空中,强行被扣上了沉重的颈环、全身修为被用前所未有的手法封锁住的时候,仍旧无法理解他眼前发生的一切。

但这不反感他明白,让人把他按在地上、强迫他跪下的那个撑着下巴靠在椅背上、程狸只抬头看一眼就会头疼欲裂、识海震荡到几乎崩溃的“男人”身上,确实传来了应当属于他和紫之间的契约。

他身后的人刚才被程狸的法器燎着了头发,这时候制住他、泄愤式地一脚踢在程狸的肩头、修为全部被压制的程狸与凡人无异,这一脚踢下来,他的肩膀剧痛,有种骨头被拆开来的撕裂感,多半是脱臼了。

“嗯…………。”那个带着紫的契约气息的“人”开口了。

只是一个模糊的音节,却好像是灵识在程狸的耳道里爆炸。

视线骤然一黑,程狸昏了过去。

太脆弱了……那是……什么……

茫然和疑问中,程狸被电流电醒。

强制着修复着他的耳膜和听觉的,和虫肢一样的触感,无数细小的针尖一样的东西在被撕裂的黏膜边缘起舞,又麻又痒。

他的听力逐渐恢复,软倒在地上的程狸,终于隐约听到些他不懂的话、被他脖子上的颈环转化成信息,塞进程狸的意识里。

“执政官大人,……,力……,意极星……”

【意极星】?那是什么?

“已经收……”

那是……带着应当属于紫的契约的……那个……

刚刚被修复的耳膜又是一阵剧痛,但情况比方才要好上一些,程狸没有昏过去。

他听见带着紫的气息的男人很轻的叹气。

“这样……总归不会昏过去了吧。”

男人的声音变得很轻,那些冗余的、原本不应该存在于简单的话语之中的法则力量几乎消失了,只剩下了一点点的残留,程狸终于能忍着痛、听完一整句话。

程狸想,是紫吗,紫还是……最关心我……

这样的妄想、在下一秒被碾碎。

“这种废物。”那个声音倏忽贴近,没沾上一点尘土的、样式古怪的靴子突兀地停在程狸眼前不到半寸的地方,“看我一眼就要昏过去的废物……”

程狸的胸口一颤。

修长的、带着冰冷的鳞片的手指插进他的发间,师尊所赠的成年礼、仙级三品的法器发冠在两指的摩擦间化作青烟,程狸被抓着发根,被迫抬起头,和那人对视。

“!!!”

他看清了,一瞬间,看清了那人的脸,但随即,修者理应目极千里的双瞳,在剧痛中暗下来,程狸的脸颊感觉到了数道湿润、然后疼得无法闭合的唇、舌尖尝到了血的味道。

是血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呵。”那男人极轻地笑了。

程狸在无边的黑暗中、在眼球被强行修复的麻痒中逼迫自己呼吸。

——他的识海里、被印下了这个恐怖的存在的面容。那样的、那样、那样纯粹的、极致的、脱离了物种的性别,近似“美”的“概念存在”……

但是,但是为什么……

完全无法理解、超出修者认知的存在……那是什么……

是什么……

程狸被撑开的眼皮间,被强行修复的瞳孔逐渐能看见光亮,泪水从破损的泪腺中涌了出来。

“已经收敛到这样了,还受不住。”

那个人的气息、和紫一模一样的气息,终于后退了半步。

或许是因为看不见,他语气中的蔑视和不屑,在程狸的听觉里格外的清晰、不容许他有任何逃避和装傻的余地。

“居然敢诱拐、肖想……”

什么?

程狸茫然。

他的眼睛终于又能看见东西了。

灵修不敢再去看那人的脸,于是他只能盯着他狼狈至极地趴着的这块地面。

脑海里,那人的面容被他的求生本能一点一点强行忘却,只剩下鼻尖一点光点——六边形的、白贝母一样的、偏光时会折射出瑰丽的紫色。

那是程狸只在紫身上见过的独特色彩。

一切。

一切。

一切。

……

在四荒发生的一切、在程狸的世界里发生的一切。

程狸经历的一切。

一切的一切,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发生、他能做什么……程狸全都无法理解。

但一切,也不需要他理解。

他很快明白、他只要忍耐,只要承受。

反抗、挣扎……这种事情,他什么也做不了。

身体被打开的时候,程狸那脆弱的、只勉强被修复得能看见光影的视觉中,是带着肉色阴影的刺目白光。

那只随意地按在程狸脸上的、把他的脸像随便的一个苹果或者西瓜一样拽起来的、没有任何温柔和尊重可言的手。

掌心下面是程狸的鼻尖,程狸嗅到的,完全是紫的气息。

太奇怪了,全世界最能让程狸安心的气息,为什么……

……为什么,会带来痛苦和恐惧?

程狸的脸被很重地、很重地按在坚硬的地板上,鼻梁上的重量让骨骼有种要被压断的错觉。

“这种……废物。”

程狸听见带着紫的气息的男人轻蔑中,又带着点疑惑的问。

“……也敢想娶……”

太茫然了,程狸那一瞬间,竟然生不出什么愤怒来。

下一秒,他惨哼出声。

“呜!”

穿透脊椎的剧痛。程狸从未感受过这样可怕的痛楚。

性器……在法袍下沉睡的器官……被什么……生生从柱体正中横穿、钉在了地板上。

昏过去在这时变成了一种无法到达的奢侈,方才能见到光影的视线一阵阵地发黑,程狸徒劳地启唇,用喉咙喘息,却只能让自己不要叫得更惨、更丢人。

混乱的视线、剧痛带来的幻觉之中,迟到的愤怒和委屈终于冲上程狸的胸口。

“混……混蛋……”他从喉咙里挤出骂,“我与……我与紫……啊!!!”

打断他的,是贯穿性器剧痛——那根铁签被残酷地、以明确的玩弄和折磨为目的,大幅度地拨弄了。

那是金属吗?弹性……那么可怖,纤细的金属在性器的贯穿伤中左右颤抖、张牙舞爪地撕扯着最敏感密集神经。

“……不想死的话,就别用那个名字叫我。。”

那个人说,然后,他又一次、重重地谈了一下那个贯穿程狸性器的金属签。

“哈!啊啊!!混……啊!!”

“难听死了。”

在程狸的惨叫和泪水之中,那人说。

程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惨叫,以及张开的喉咙。

他像搁浅脱水的鱼、长大了嘴、呼吸着空气中无穷无尽的氧气、却只能加重痛苦的、无穷无尽的窒息。

当贯穿性器的铁签被拔出去的时候,程狸身为人类逃避痛苦的本能启动在理智之前。灵修在铁签拔出去的瞬间剧烈地挣扎、竟然真的叫他从“紫”的手下挣脱了出来。

——但也仅此而已。

因为,“紫”在看着他。

那是程狸的所有知识都无法解释的存在。

在“紫”无意识的时候程狸还有一丁点的可能性挣脱,但当他的注意力落在程狸身上的时候,仿佛连程狸周围的空气都遵从他的意志一样——明明到处都是空气,但程狸连呼吸都做不到。

他本能地蜷缩起身体,想要逃避更多的痛苦。

但那些丢人的挣扎注定只是徒劳。

“紫”靠近的步伐不急不缓,但每一步都好像把程狸碾进地里。

到底……是什么……

紫呢……小紫……

即使所有的迹象都指向眼前无法解释的存在就是紫、即使自己的本能也隐隐明白,程狸仍旧无法接受。

——他的紫,是世界上最好的龙,是绝对不会背叛他、绝对不可能伤害他……

即使所有的理智都告诉他、不要激怒眼前的可怕存在,但程狸仍旧开口问了。

“我的……小紫……在……呃!!!”

他被扼住了喉咙。

那并不是什么凶狠的、双手死死地扼住的方式。

“紫”只是在他面前蹲下,伸出一根白玉似的、带着炫目的光点的食指,轻轻地、轻轻地按压在了程狸的喉间。

程狸模糊的视线里看不见“紫”的表情,只能看见那根食指上折射出他熟悉的紫色偏光。

然后,就是窒息。

只是一根食指、轻轻地搭在他的喉结上,程狸就被夺取了所有的呼吸——胸口剧烈地起伏、徒劳的挣扎、脸色变得青紫……

他听见“紫”的嗤笑。

或许是耳膜逐渐习惯了这样的冲击,没有那么疼了。

喉咙间轻轻搭着的那根手指移开,空气骤然得了自由,再一次遵从世间的寻常规律,被程狸吸进鼻腔。

程狸的视线,比方才更清晰了一些。

他狼狈地侧趴在地上,身体蜷缩起来,眼前是“紫”下颌上色泽熟悉的六边形光点……

那明明不是鳞片的质地,但却和紫的鳞片那么、那么像。

——我要是死在这里,小紫会心疼的吧,还是不要那么鲁莽地好。

可程少掌门,却也不是那么会听老婆话的好男人。

他眯起眼睛,用睫毛垂下的阴影保护着自己的视界、抬起头,模糊地对上那不可直视之“人”,一字一顿地问:

“请问……我的道侣、紫君,在哪里?”

回答他的,是……

把他踢得背过身去、踩在他肩头的赤足。

冰冷的、和紫一样的触感,一样的气息,但碾压式地力气……

——这一次,程狸有心理准备,他忍住了,没有叫出声音。

“紫”如贝母一样美丽的赤足,踩在程狸的右肩上,只轻轻地一下、肩胛骨碎裂的剧痛就撕裂了程狸的意识。

程狸咬紧了唇,把所有的惨叫都变成了隐忍的闷哼。

“紫”就这样,踩着他碎裂的、剧痛的肩胛骨,低下身来,带着满身程狸熟悉眷恋地气息、粗暴地抓起了程狸的头发,逼着他抬起头来。

“你的……道侣?”

“紫”这样反问,然后重重地、按着程狸的头撞向地面。

额头撞在坚硬的地板上、脑子里嗡嗡作响,血顺着额角流下。

程狸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和舌头,眼前阵阵发黑,嗓子里的闷哼压抑得艰难,几乎成了变调的哀鸣。

腥甜的液体呛得他低低的咳嗽,血混着涎水吐在他贴着的地面上,又蹭在他脸上,把悬宗少掌门那张阳光俊朗的面容弄得乱七八糟的。

“这也……太丢人了……”惨笑着,他喃喃自语,“我好歹……也是……要娶,呜啊!”

他的“娶”字显然又惹到了“紫”,右肩在被用力地碾了一下,碎裂的骨头疼得钻心,程狸终于还是忍不住惨叫出了声。

剧痛之中,程狸忽然笑了。

“我……抓到你的……痛脚……呃啊啊啊!”

他笑着宣言的话语无疑是挑衅,随之而来的就是右肩再次碾上来的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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