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亦的过去
小屋内,床上瘦弱的男子睫毛颤了颤,他的眼睛被微弱的光照过透着浑浊和空洞,男子模糊着视线,努力的想看清四周,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眼前都是一片灰暗。
空亦撑着身子,嘴角发出一声轻笑“哈,看不见了……真可惜呢。”
空亦微微起伏的胸腔,稍微用了点力,便忍不住的轻咳了起来。
屋内的人早已走光,师兄弟来看他时,空亦便知晓,只是他经脉闭塞,他的身体无法做出任何反应,他听到各位师兄弟们要去拿他们师尊的双生并蒂莲……思索片刻,空亦只是将空洞的双眼看向了某个不知名的方向。
他喃喃自语着几个几乎发不出音节的字,像是触碰了什么禁忌。
夏蔺小师弟带回来的护心莲已经足够他活一段时间了,只是白团……
空亦的脸上出现了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有些痛苦的附起身,本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唤出水镜时又顿了一下,挥手下去呢喃了一句,“估计现在的样子很丑吧。”
……
修真之人,即使没了视觉,对四周的感知还是比之凡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比如现在在落霞峰中的空亦,即便他苍白的脸上很难透出一丝气色,但此时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尴尬的红晕,他有些无措的站在大殿,不远处传来时不时的声音引人遐想。
空亦转身,正想离去,又不知自己下一次醒来是何时,索性离了落霞峰,往了学堂的方向,空亦清醒时曾听掌门大师兄说沈月清带着白团回了门内,白团如若是跟着别的几个师兄弟,定然叫他放心不下,所以即便掌门师兄不说,他也猜到,沈月清会带着白团回来的。
空亦走得很慢,这个时候白团大概也该回了。
路上时不时有弟子路过,男人离开门派大概一俩百年了,很多新弟子没见过空亦自然也是不认识的,只是好奇的打量这病弱的俊美男人。
空亦即便是看不见,也能感觉到这些视线,不过他并不在意。
远处几个师兄师姐们在围观着什么,白团刚想用上今天学的御剑术,在看清了众人围观的人后,直接激动的御着风就奔了过去。
“阿爹,阿爹!”
空亦听到白团熟悉的声音,弯下腰,寻着声音的方向接住了个小肉球,他的身体止不住的踉跄了一下,又温柔的应道:“白团”
白团清脆又带着奶气的嗓音激动的快哭了,:“阿爹,我好想你啊!阿爹”
空亦轻生笑道:“阿爹也很想白团。”
白团紧紧的搂着他阿爹,望着他爹爹一番后才察觉的不对,他又难过又不可置信道“阿爹你的眼睛怎么了?你的眼睛看不见了吗?阿爹,你看到的我吗?”
白团越说越伤心,眼泪不自觉就留下来,一抽一咽,他知道阿爹身体一直不好,如今眼睛还看不见了,白团眼泪都打湿了他阿爹的衣颈
“乖,白团,不哭了,阿爹的眼睛会好的,我们去找你月清师叔好吗?”
白团抽噎着点了点头
空亦轻轻的拍着奶娃子,慢慢的将人哄了回去。
走到山门口的时候又停下,向白团问道“你月清师叔平时都在落霞峰做什么?”
白团不解的看着他阿爹“师叔不是闭关就是教我和秦钰哥哥修炼啊”
空亦点了点头,这才继续走去。
这头沈月清满脸绯红的被秦钰从浣池折腾出来,刚刚被弄到尾椎骨都麻了,他都说了有人来了,秦钰不依不饶的,因为吃了化形药,他头上长了一对小猫耳朵,湿哒哒的,毛都耷拉了,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
“师尊,没事的,再过半炷香就消了”秦钰心痒痒的盯着那白色的毛绒耳朵。
“刚刚那是你二师伯,他醒了不知掌门师兄可知晓……”沈月清说着说着就说不出来了,落霞峰平时少有人来,他也没想到今日空亦会醒来,甚至还在他们那个的时候。
“师尊,徒儿知错了,可是师尊总不能顶着这个耳朵出去吧。”秦钰边说。
“我自然知晓!下次不许再用那个药了!”
“好”下次换别的。
秦钰心想,师尊又该不愿意了,不过他总有办法的,秦钰带着一丝笑意道:“师尊好好休息,徒儿有事就先出去了。”
“嗯。”沈月清有些奇怪的看了眼秦钰,没再多说。
直到再次见到空亦,沈月清想起刚刚那些荒唐事可能被人听到了有些不自在,但他却未显表面,只是手拉着空亦探了一圈,盯着他那空洞的瞳孔,眉头紧锁。
“好些了,可你的眼睛……大师兄和无涯是知晓的?”
“怕是不知,毕竟我才清醒就来了你这。”空亦语气轻松,另一只右手轻轻搂着白团拍着他的后背。
白团情绪低落的站着,“师叔,你能救救我阿爹吗?”
沈月清没回白团,而是踱步飞了道符划过天空,向着远处飞去:“醒了为何不叫他们先替你医治?”
空亦微笑道“自然是想见见白团,我想他想得紧。”
空亦低头对着白团说道“阿爹和你师叔说会话,你先回房去,阿爹等下来找你好吗?”
白团一噘嘴,不情不愿的“可是我怕阿爹又扔下我就走了。”
空亦摸了摸白团的头“乖,阿爹保证不会的。”
白团盯着他阿爹的眼睛这才不舍的离开。
沈月清看着他俩,低头坐下给自己沏了一杯茶,又给空亦倒了一杯。
“坐,别站着,若是在我这出了问题,掌门师兄找上我,我可不认的。”沈月清淡淡的开口,一席青丝垂落在端茶的手背上,衬的沈月清肤如凝脂,骨节如玉,与对面虚弱的男人仿佛是俩个极端。
“师弟别开我的玩笑了,倒是师弟,如今好像变了一些,从前你可从不会跟我们说这些玩笑话的。”
空亦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他脸上却从容的很,貌似他早已接受了一切。
上一次在西域见到空亦的时候沈月清还历历在目,那个因久病颤身即脸色阴郁又苍白的模样和沈月清记忆里那个活泼开朗的少年行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沈月清淡淡道“二师兄,你幼时和如今相比也是天差地别。”
空亦闻言挑眉“唔……是嘛,太久了,你不说我都忘了。”
沈月清微微点头,俩人再无二话,都默默的喝起了茶。
沈月清刚刚通知了掌门和无涯他们来落霞峰,没想到原以为会等来师兄弟的他,居然先等来的是他们的师尊。
沈月清有些诧异的看见见门外站着一个红衣白发的美貌男子,踏步而来。
华莲的到来犹如一阵清风拂过,甚至带着花香
“师尊?”
“嗯。”
沈月清明显的看到对面的空亦不可控制的手抖了一下。
接着空亦用他那双看不见的眸子望向了华莲尊者所在的方向,又迅速的低下了头,刚刚的淡定从容这一刻全然不知所踪。
空亦不知是要开口还是离开,他抓紧的的茶杯险些没拿稳,随后他又镇定下来,道了一句“弟子见过师尊。”
空亦转头用空洞的眼神看向沈月清道“既然师尊找月清师弟有事,弟子就不打扰了。”
说着便起身要走。
“站住!”华莲尊者一把拉住了即将离开的空亦,沈月清看得一脸意味深长,他有些了然的望着俩人,心中只觉得,华莲尊者和空亦之间果然有一些隐情在。
沈月清:“师尊,是来找我还是二师兄?”
华莲尊者:“找你干什么,本尊找空亦。”
沈月清闻言淡淡的将目光转向了空亦,只见空亦始终背过脸,让人看不到表情。
“师尊?”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沈月清抬头望去,正是秦钰从外面回来,手中还带了俩串糖葫芦,见到屋内的几人,他慢慢的走过,对着华莲尊者和空亦行了个礼。
“这是怎么了?”秦钰走到沈月清面前,悄悄将糖葫芦藏在了袖子里,冲着他师尊浅浅的勾起了一个只有俩人才看得到的笑。
“……”
沈月清觉得秦钰还是不要和他师尊呆在同一个空间好,本来就黑了脸的华莲尊者,现在看到秦钰更加黑了。
不过秦钰却没有关注华莲是怎么想的,他只拉着沈月清悄悄退开了。
他走到后殿,捏了捏从袖子里拿出来糖葫芦,
“师尊,看来师祖还是很讨厌弟子呢”秦钰边说边将糖葫芦递上,虽然语气正常,表情却有点难过。
“呐,师尊,吃一个。”
沈月清本来是不想离开的,一看见秦钰这低落的样子,还是跟着出来了。
“不必在意你师祖,为师觉得你好就行。”沈月清张开嘴尝了一个,酸酸甜甜,不过最近他倒是不爱吃这些了,只尝了一个就不要了。
沈月清:“你去将白团叫过来。”
……
眼看着这师徒二人离开,现在大殿就剩他们俩了,华莲紧紧的抓住空亦的手臂,捏的空亦发疼但他始终未发一言,直到看到空亦手臂出现青紫华莲尊者松了松手道:“你这几百年就是把自己混成这要死不活的模样?”
空亦转身用力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沈月清也收了手。
只见空亦缓缓跪下朝着华莲尊者道:
“弟子无用,请师尊责罚!”
“罚你?你还有命让本尊罚?”华莲怒极反笑,转头又对沈月清道,你们几师兄弟,倒是打的好算盘,夏蔺那混小子,好好的南疆不呆,今日要不是他跟着无涯在忘渊鬼鬼祟祟的,我竟还不知你弄成了这幅德行。
空亦诧异的回道,“他俩真的去了?”
“你当我这忘渊谁都来去自如?为师没有告诫过你们万年潭不可去你们几师兄弟有谁听了?夏蔺这点修为掉万年潭里若不是本尊,他今天就不止是冻一冻这么简单了”
华莲尊者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一人打着喷嚏飞了过来,铃铛叮叮当当的格外入耳“阿嚏……”夏蔺揉着鼻子,冲下来就跪,“师尊,你不要怪二师兄,是我想出来的主意!”
只见夏蔺穿上了厚厚的毛袄,鼻子冻的通红,后头跟着一起刚来的几师兄弟。
几个人齐齐下跪,唯独少了沈月清,掌门莫尘子用传音朝夏蔺问道:“月清哪去了?我们几师兄弟有难他不见人影?”
夏蔺翻着白眼“我怎么知道,我才来的!”
转头夏蔺对无涯说,“无涯师兄,你知道吗?”
无涯愣着头还摇了摇说“不知道啊。”
几个师兄弟当着华莲尊者传音似乎都忘了面前的人是何人了,华莲黑着脸,“你们几师兄弟既然这么喜欢受罚,那便替空亦一道受了吧!”
“你们几人都去雷台一人受十道天雷!”
华莲说完,不顾空亦作何反应想将直接将人带走,空亦咳嗽着直接吐出一口血
“师尊,是弟子体弱,让他们以身试险的去万年潭替我摘双生并蒂莲,这是弟子的原因,为何要责罚他们?”
华莲:“你就那么喜欢揽罪?”
空亦这时用那空洞的眼神对着虚无的空气笑了笑“不是弟子喜欢揽罪,是他们做这些本来就是因为弟子而造成的,师尊当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华莲尊者这时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话,不明所以的问道“本尊应该记得什么?”
空亦望着华莲,慢慢的,一遍一遍,犹如心底一万只蚂蚁在啃食。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师尊带我去万年潭看看吧,我告诉你答案。”说出这句话,仿佛耗尽了空亦的力气,他虚弱的身体好似随时要倒。
不消片刻,万年潭上空便站着俩人,华莲尊者堪堪扶住了另一人的左手。
刺骨的寒风从四面八方传来,刮的脸上生疼,空亦本就不堪的身体,实在是难以抵达这要命一般的冷。
他右手紧握着,浑身在打着颤,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师尊”空亦颤抖着嘴唇,因为看不到,只能向着旁边的人近乎恳求的说道“师尊,弟子实在是无法承受这万年潭的寒冷,咳咳咳,可否…可否借师尊的莲火一用?不然弟子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咳咳咳……”
华莲尊者望向空亦,手中形成一个金黄的小火苗,眼中的怒虽未消,却还是作为师尊他罕见的感觉到自己有些失职了。
华莲:“你的修为尽跌到如此地步?”
华莲尊者说着小火苗已经缓慢的窜到了空亦的手上,慢慢的消失不见,空亦感觉到身体终于有了一丝回暖,他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这个。
“多谢师尊”
他凭着仅存的灵力大概估算出位置,指了指潭底,“师尊带我下去。”
华莲尊者复杂的看着空亦,抬手直接搂住了空亦的腰身,缓缓落在湖面。
湖底是深不可测的寒冰,空亦落地后却无知无觉一样,空亦算好了落地位置,手中泛出莹光,光点慢慢落到冰面消失不见。
空亦一边维持着灵力一边对着身旁那红衣胜枫的男人说道。
“师尊,今天穿的可是红衣?”
华莲尊者不置可否“嗯”了一声,眼中有些疑惑,这寒潭底下的东西他关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岁了,但是华莲尊者就只是看着并未动作。
只听空亦又道“甚好。”
空亦想起某个清晨,一身红衣坐在水榭之中的师尊。
空亦收回手,只见冰面出现巨大的裂痕,冰面炸裂的声音响彻云霄,但是华莲尊者未动,空亦也未动。
“咳咳……师尊,当年弟子不小心放了它,那次弟子差点命陨,这次师尊为何不阻止我?”
华莲尊者听着,皱起眉“空亦,你想做什么只需告诉为师,我并非不通情理之人。”
尽管周遭冰块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但是,空亦却满不在乎,他勉强的维持着不倒。
华莲尊者想着先带人放到安全的地方,他容忍了这个几百年未见的徒弟对他颇有微词,甚至反思自己是有什么地方忽略过空亦,才导致空亦这般模样。
“师尊”空亦咳出一口血,他脚下一顿,冰层在他身下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华莲尊者听到了空亦掉下深渊的最后一句话。
“你不是想知道吗?哈,你抛开他的内丹就知道一切了。”
华莲尊者瞬间想拉住掉下的人,可眼前的人居然用尽了全身力气,将华莲尊者一把推开了,华莲跟上,只差一点点就抓住掉落的人了,只听一声巨吼,谭底居然飞出了一条黑色的真龙。
这龙居然生生把俩人震开了,黑龙多年未见天日。
它被压在谭底数万年,几百年前它逃出,重伤之下,这是它唯一的机会了!
黑龙不管不顾,正好撞到了掉落深渊的空亦,紧接着,人掉落在更深处消失不见。
一切太突然,突然的华莲尊者都没反应过来,他顺手拿出缚龙锁,抛出,缚龙锁便直直的向着黑龙追去,而华莲尊者却迅速的往深渊底下而去。
空亦是故意的,他甚至加快了自己掉下的速度。
我要你记住我。
我要你永远记得。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华莲尊者,伸出手,冰柱直接贯穿了他,一股锥心刺骨的疼痛到他麻木,他下意识的想要一丝温暖,却无法再动分毫,也无法看到华莲那瞬间的模样。
空亦最后的意识消散。
沈月清他们远在落霞峰匆匆赶到万年潭时看到的就是一条黑龙在其半空,拼命同缚龙锁争斗着,白团跟在秦钰身边,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过真龙,尽乎消失的真龙。
“秦钰哥哥,我阿爹在哪啊?”众人看着这周遭的一切,冰面巨大的裂缝开到四五米,四分五裂
秦钰并未回答,而是走向他的师尊,这个地方实在是太过寒冷,他师尊尽管修为高深,气色也有些不太好。
其余几个一起的师兄弟就更不好了,掌门望着这一片狼藉,内心直呼完了,无崖和夏蔺刚从这走了,又回来更受不住这寒冷,但又担心他们二师兄和师尊,俩人冻得发抖。
夏蔺:“完了完了,二师兄是不是掉潭里去了,掌门大师兄,快!快下去找他!”
说着他又看向天上正欲逃离的的黑龙,“这条黑龙就留我们抓吧,月清师兄你……”
夏蔺看着沈月清那圆润的肚子,“月清师兄你还是不要下去了,秦钰你去!”
沈月清没理会夏蔺的话语,回头看了看秦钰,直接纵身跳入了寒潭深渊下,甚至连秦钰都没来的及反应。
“师尊!”
“沈月清!”几道呼喊落下,人已不见踪影。
夏蔺:“哎呦!掌门师兄,你怎么没拉住月清师兄啊!算了不管了,五师兄,你同我快点将那黑龙抓住下去寻二师兄!”
不管那边怎么样沈月清已经快落入最底层也没发现空亦和他师尊,他唤出碧月剑,朝着更远处寻去。
终于在冰层里遇到了一抹红,那是他们师尊华莲尊者!
沈月清飞近,只见修为已高至快飞升的华莲尊者居然心口淌着血。而他怀里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气息的空亦。
沈月清一征,“他可还活着?”
沈月清有些不愿相信他看到的这一幕。
华莲尊者一言不发,只沉默的将怀里的人收拢了一些,便向着外面飞去。
沈月清跟上,又回头看了一眼深渊底四下浓郁的魔气,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直到他看到外头他们师尊华莲尊者一只手掐住黑龙咽喉的手,华莲尊者生生掏出了黑龙的内丹,剧烈的疼痛使得黑龙哀嚎。
此时空亦已经被放下,黑龙的内丹被掏,天空瞬间乌云密布,天道降下浩劫,真龙陨落,天雷直接劈在了华莲尊者身上,紫色的雷电带着磅礴之势,要把人劈成灰烬。
白团看到他阿爹便绷不住嚎啕大哭,此时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直接晕了过去。正被旁边的夏蔺接住了。
“小孩?”
可此时没人回答夏蔺。
空亦腹腔被冰柱捅穿正在源源不断的冒着血,地上都被染红了一大片。
沈月清走过去,一摸,还有一丝脉搏,无崖喂了一粒丹药后说要带空亦先离开这里。
沈月清点头,他看了一眼秦钰,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道:“你们先带空亦离开,别再耽误。”
秦钰这时开口“师尊……那你”秦钰的表情不太好。
秦钰:“掌门师伯走吧,我留下。”
“……”
沈月清:“听话,秦钰。”
“师尊……”
沈月清的表情冷冷的,一道天雷落下差点打在几人身上。
夏蔺在一边发出嗤笑“哎呦,月清师兄,这秦钰几岁,还需要你哄?你说这像什么话,是吧无崖师兄?”
无崖正思虑空亦该如何救治,心不在焉,他便顺着夏蔺附和。
“我教导徒弟用你说?”沈月清只冷眼看了夏蔺一瞬,把夏蔺看得后背发麻。
夏蔺想起那些年被沈月清毒打的经历,汗毛直立,他向着不远正在挨天雷的华莲尊者喊道:“师尊,这雷劫实在恐怖,弟子先走了,望您保重。”
不在等在原地的无崖和掌门,他一溜烟抱着白团就没影了。
远处的华莲眼皮都没抬,此时他的一身红衣早已被天雷烧焦了几个洞,打在他沾满血腥的衣袖上,空气中都是血腥和焦味,那是空亦的血,是他眼睁睁看着那冰柱刺穿了空亦,血染在空亦身上,他过去抓住空亦,空亦的血是温的,只不过一瞬间就染湿了自己的衣,暗红的血和鲜红的外袍相衬,格外刺眼。
华莲不明白,空亦为何要这样做,他看不懂空亦的眼神,他也不知道空亦最后那个笑。
他想弄明白。
其实这个程度的天雷对于华莲尊者来说并不会怎样,但天雷就是天雷,他必须要受完,即便是空亦现在如何命悬一线,他也无法抽身离开,这是华莲尊者第一次无由来焦躁。
掌门抱着空亦,又看了看华莲尊者向沈月清叮嘱,他们平时一向淡漠,冷静的师尊身上有着一股戾气。“月清,这天雷师尊可能要受挺久,空亦现在不能耽搁,我得先把他带走,你……你将秦钰留下也尚可。”
沈月清:“嗯”
掌门说完就抱着空亦迅速消失不见了。
现在只剩三人和一条濒死的黑龙,雷还在不断落下。
看到沈月清飞远,秦钰也跟着,刚刚对夏蔺那一股不易察觉的敌意仿佛是错觉,他委屈巴巴的抓着他师尊的衣角。
“师尊,我很担心你。你下次不要一个人突然走掉好吗?”
“秦钰,为师不是小孩。”沈月清无奈道。
不远处一道道雷电正在劈打在冰层上,势要追到华莲尊者,震耳欲聋的声音让人耳膜发疼,沈清秋只见华莲尊者,本该可以避开却硬生生受了一道天雷。
接着便直接捏碎了手中黑龙的内丹。
只听华莲道“将你所知道速速讲来!”
可此时黑龙已经无法回答他的话了。
黑龙的内丹已破,它奄奄一息的躺在了地上,连嘶吼都费劲。
它挣扎着想再动,可惜它已无力回天。
紧接着,只见黑龙慢慢变小,原本巨大的身躯慢慢透明,直到它缩小成一个巴掌大小的形态。天雷停了。
黑龙还没死,可它内丹已破,彻底没了力量,它安静的趴在地上认命的等着死亡。
沈月清忙过去捏住黑龙,注入了一道真气,顺手就找了个瓷瓶丢了进去,秦钰接过问道:“师尊想养这黑龙吗?”
沈月清摇了摇头,:“留给你养。”
接着,他就对身后那显然想立刻将黑龙抓去的华莲尊者道“师尊这龙可先在我这养着,等它养好点,到时你再问吧,这是最后一条龙了。”言下之意不可再动了。
华莲的反应迟钝了一秒,他的眼睛很红,华莲只抬眼看了一眼沈月清又看了看秦钰手指的黑龙,他此时的状态不太好,被天雷击中黑龙的内丹被捏破的那一刻,某些他不知道的禁忌好像彻底解封,一些混乱的记忆在他脑中里打转。
华莲没想到黑龙的内丹竟然全部融入了他的身体,他一句话没说,转身向了某个峰飞去。
秦钰意外的挑眉:“师尊,师祖走了你可要去看看?”
沈月清淡淡的道:“不了,既然你师祖无事,我们便回去。”
肚子里的孩子按人间月份算已经快十个月了。
今日这一番折腾可能动了胎气,沈月清回去躺了会,秦钰揉了半天他师尊的腰,还给他舒缓了一下涨奶,没等弄完,他师尊就累的哼哼唧唧睡着了。
不知道他师尊梦到了什么发出呓语。
秦钰迎着月光,离开了房间。
万籁俱寂,黑压压的枝干在月光下投射出枯爪的倒影,几个黑影在树林里来回穿梭。
最终,他们来到了一个人面前跪下,眼前的男人带着面具,气势却极具压迫力,几人的额头不约而同冒出细汗道。
“魔尊!”
男人转过身来只轻挑了一下眉毛,声音听不出喜怒道“如何?”
他漫不经心的捻来一片树叶,树叶在他手里悬空飘动,几个人看到这个场景顿时吓得双腿发抖,确不敢动分毫。
“魔……魔尊大人”跪在中间的黑衣人开口道,“此番北部动乱已久,魔尊大人消失这些年,属下们便像那无头苍蝇,左右护法皆是上任……”
属下抬眼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男人脸色并无异常才接住道“左右护法皆是前魔尊留下的人,属下们能护住教众不分崩离析实属困难”
“如今魔尊回来必能带领我们重新登上尊位,属下们无能,请魔尊降罪!”
这人说完几人齐齐趴下等待着最后的裁决,空气安静了一会,几个属下松了一口气。
“呵,吾的乖儿……”
男人若有若无的笑了,殷红的嘴唇,带着别样的风情。
他的俩个好儿子,一个弑父夺权,一个将他囚禁于密室不见天日……
呵……一个半人半魔的废物,倒是轻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