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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徒弟私奔

 

“师弟!”

“师弟”

叫唤声吵得沈月清皱眉,刚睁开的眼眸还不太清醒,只听外面传来了掌门的声音,中气十足还很急切,就差推门而入了。

“月清,快跟我走!”

沈月清感觉到肚子里的小东西也好像被吵醒了,动了动,胸口涨溢的奶打湿了一大片衣领,如果现在有人进来必定会被看到。

刚习完功的秦钰突然出现,拦住了即将进入房内的某人。

“师伯”秦钰站在门外,他脸上虽挂着笑容,却未达眼底。

“师尊还未醒来,多有不便,请师伯稍等片刻”

可此时的莫尘子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根本就顾不上其他,在外面喊道“月清!沈月清!赶紧出来!”

话音刚落,只见房门便开了,沈月清从里走出,穿了一身玄色的长袍,他淡淡的道:“何事?”

莫尘子顾不得别的拉着沈月清就要走,“多说无益,赶紧同我去救空亦!”

沈月清看了一眼秦钰,秦钰挥

开那双抓他师尊的手,不动声色的道“徒儿与师尊一同前往”

莫尘子被挥开了也没在意,他现在最担心的是他二师弟的命。

沈月清心中虽有许多疑惑,但还是救人为首,便不再多虑,跟上了。

沈月清回派中这么长时间,莫尘子都不愿意透露空亦的去处,没想到,一来就说空亦快死了。

出乎沈月清意料,他本以为空亦的病回到门派能医治好不少,却没想到竟然比原先还给糟糕。

青石绿瓦相间,沈月清落下,脚踏之处,残破不堪,这座峰,灵气稀薄,朽木碎石,皆是下品,师门上下少有人愿意踏足此地。

秦钰只见他师尊同掌门一道进了一个有些破旧的房间,他停住脚步,便在外面等他师尊。

沈月清推门进去

便见空亦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空亦的模样与沈月清记忆中的二师兄有着天壤之别。

骨瘦如柴,面容枯槁。

“空亦师兄”沈月清静静的喊了一声,床上的人未有反应。

沈月清站在床头看着这个昔日一同长大的师兄,手中灵气运转,岂料一旁的莫尘子开口道“没用的,无崖给他用过无数的灵丹妙药,甚至我还给他渡了大半修为,但他已经病入膏肓了。”

莫尘子痛心疾首,“你且用修为暂时吊住他的性命,我这就同无崖去给他找药。”

“需要何药?”

“护心莲。”

沈月清皱了皱眉头,“护心莲?师尊是不是有一朵双生并蒂莲?可也行?”

莫尘子心虚点头“师尊那珠并蒂莲岂是凡物,自然是要比这护心莲好上不知多少倍,但是……空亦这小子不愿意让师尊知道他的情况,非要呆在这里,无崖给他治了一段时间不见好,他还想走,无崖说他这情况再下去,不出半月就会身死道消。”

“以师尊的修为你们在门派内能瞒得过他?”沈月清冷冷的说着。

“我知道,月清,这是空亦的意思”

莫尘子有两个选择,一告诉师尊,二去找护心莲。

“我去。”沈月清淡淡说道

“不行,你的修为比我高,你看好空亦和派中事物,我去找护心莲。”

“我是说我去拿师尊的并蒂莲。”

“……”莫尘子突然感叹自己不直接去找师尊要并蒂莲,而是告诉沈月清,大概他也觉得沈月清这性子,对空亦这莫须有的不让师尊知道的举动完全不在乎,沈月清是想做就做,到时空亦醒了要怪就怪沈月清,反正与他无关,他只保住空亦的命就好。

忽然,只听外面一道呼喊,沈月清以为是秦钰有事,他几步出门,莫尘子同样跟上,却见秦钰在外面好好的站着。

秦钰喊了一声“师尊。”

他眼神示意沈月清不远的方向,正见一个人挥着手,稳稳的落在山峰。

“师兄们!”

掌门道“夏蔺你给我止住!”

只见这人,少年模样,腰间挂着铃铛叮当作响,少年见到沈月清就迫不及待的扑了过来,完全无视了一边的莫尘子,和秦钰。

后面的刚追上无崖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小师弟,惜命!”

只见一道青光闪过,碧月剑便直直的抵在了那个少年的脖子上。

少年哈哈一笑“月清师兄,拿开拿开,你这样我好伤心啊”

沈月清对少年的哀求视若无睹,淡淡的对秦钰道“你站在外面干嘛?”

秦钰走过,不太友善的眼神收回,他慢慢取下了他师尊手里的碧月剑,有些委屈的说道“师尊慢点,别划到手,徒儿刚刚是见师尊与掌门有事相商,这才在外面等着师尊。”

秦钰这一番话说的沈月清费解,他让秦钰跟过来又没有让他站在外面,怎么徒儿好像有点委屈?

为了安慰徒弟,他想了想道:“同为师一同进去就好”

“好”

秦钰开心的点头,他收好剑柄,这才像注意到这个刚刚被他们忽略的小师叔道:“小师叔,是来见空亦师伯的?”

秦钰他往沈月清的方向偏了偏,明眼人都看得出俩人气氛不对。

无崖知趣的去看空亦了,掌门也跟着进去了。

少年撇撇嘴,打量了秦钰一眼道“月清师兄的徒弟如今倒是管得比你师尊还宽”

“晚辈得罪,望师叔见谅。”

沈月清却不想再听,“夏蔺,你怎么回来了?”

夏蔺这时不乐意了“我自然是听大师兄说二师兄重病来帮救他的”

沈月清看着迟迟没有去见空亦的少年“你在南疆呆了几年呆得越发不稳重了”

夏蔺一脸懵“月清师兄,你怎么这么说我?”

“……”沈月清不太想回答他的问题,转身回了屋内。

“月清师兄,无崖师兄,掌门师兄,你们怎么都不理我呀?你们看见我不高兴吗?”

众人:“……”

空气安静了一刻钟,夏蔺不好意思摸摸头,他蹲下,看了看床上的空亦,沉默了片刻后又开朗道“……掌门师兄,空亦师兄需要的护心莲我知道哪里有,你们怎么都不理我?”

“你小子有屁快放!”莫尘子不耐烦的吼了一句,看见这小子就烦,就数他话多,如今空亦都这样了还卖关子。

“我们皇宫就有一颗,我带过来了。”夏蔺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真的?!!”莫尘子喜上眉梢的抓着夏蔺。

“呐”随着夏蔺的手心缓缓张开,一朵白色透明的莲花跃于他手中。

一边的无崖也有些激动,原以为这护心莲极难得,他与掌门大师兄要寻很久,没想到就这样找到了!

二师兄有救了!

他接过夏蔺手中的莲花,一刻也不敢停留,立马回去开炉炼制,身后传来夏蔺的声音,因为被甩远,他已经听不见了。

“四师兄也太急了,我都还没说完呢。”夏蔺自言自语,将手搭上了空亦的脉搏。

又取了一只小虫,爬在了空亦的额头上,不一会儿就与皮肤容为了一体。

秦钰好奇的看着这个小师叔,小声问了句沈月清,这是什么虫?

沈月清:“你小师叔养的蛊,修行之人需消耗修为才能护住人心脉,这个蛊却更容易。”

“所以是……”秦钰话未说完只听夏蔺收回手,便打断了他“秦师侄,你先出去,我同你师尊说会话。”

说着他看着莫尘子又看了看沈月清,笑道“大师兄,你徒弟怎么没同你一道?”夏蔺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们的徒弟可从未见过有和师尊如此亲密,走到哪都有跟着,他觉得秦钰有些碍眼。

秦钰勾了勾嘴角,他对这些没兴趣,甚至说秦钰从未对与他无关的事有过一丝的兴趣,只是师尊在意他便在意,不过夏蔺对师尊的态度他倒是挺不爽的,他道“师尊,那弟子便回去了。”

直到人影消失在天际,夏蔺这才神情严肃的看着他们这几师兄弟,“大师兄,护心莲只能暂时留住二师兄的性命,想必这事你们比我清楚。”

莫尘子也沉默着很久,“我知道,我一直在想办法救他。”

夏蔺:“你为什么不告诉师尊?”

“我想找师尊救他,可空亦他……他求我,让他死,他说他痛,全身上下都痛,尽管是这样他也不让我去找师尊。”

沈月清:“你不该瞒着我们的。”

莫尘子“我并非要瞒你们,只是空亦不愿意让你们见到他这幅模样,他托我,将白团交给我们师兄弟照顾,这孩子来门派里这么久他都没有去见孩子,空亦说白团被他骄纵惯了,不该让他知道这些,就说他闭关去了,别的什么都不要告诉他”

莫尘子:“这小子倒是交代的清楚,如今躺这几天了都不愿意睁眼。”

夏蔺沉默着道:“二师兄是因为我们的师尊吗?”

夏蔺:“不如我带他离开,总会有别的办法救他的。”

沈月清:“你能照顾好他?”

傻子都能猜出来师尊和空亦之间有些事情,沈月清看着空亦沉睡的模样又道了句“等他醒了,我会带白团来的,他的孩子自己带。”

“还有,带他离开这座峰。”

沈月清虽然不明白空亦要呆在这座山峰的原因,但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地方,连他们的师尊都不愿意踏足。

这么一想着,他便起身离开,沈月清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去了趟藏书阁,直到日暮,他才回去。

秦钰接白团回来,正看到他师尊,白团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秦钰慢慢的走过去,眼神看到他师尊的胸前暗了暗,湿了一块。

“师尊,可商讨出对策了?”

沈月清摇了摇头“你小师叔说带他走。”

他顿了顿又道“为师要做一件事。”

秦钰了然“徒儿可否同师尊一道?”

“我自己就好”

秦钰挑眉“师尊莫非想拿师祖的双生并蒂莲?”

沈月清点头“你怎么知道?”

秦钰笑了笑“徒儿听闻师尊谈论护心莲,便猜测师祖的双生并蒂莲应是比它要好上不少,不过……师尊是直接跟师祖要呢还是偷偷取来?”

“……”

“若是偷偷取来,师祖责罚师尊,那徒儿便只能同师尊私奔了。”

“胡说八道!”什么私奔,这孽徒!

“徒儿说错了,应当叫亡命天涯。”可秦钰觉得私奔这个词应该更贴切,同师尊私奔,只有他们俩个人。

“……”

沈月清看着他师尊所在忘渊的方向,脑海中竟不自觉想到自家孽徒真拎着行李同自己四海为家的模样。

“你们在说什么呀?”白团不明所以的打断了俩人,他穿着一身小红袄,带着小虎帽,他圆溜溜的大眼睛先是看着秦钰,又看着沈月清,肚子咕叽咕叽响起。

“走啦走啦,我好饿呀,秦钰哥哥回去给我做好吃的。”

“走吧。”

秦钰揉了揉白团的小虎帽,眼神却盯着他师尊看的放肆。

要是师尊带上是什么样子呢?

小屋内,床上瘦弱的男子睫毛颤了颤,他的眼睛被微弱的光照过透着浑浊和空洞,男子模糊着视线,努力的想看清四周,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眼前都是一片灰暗。

空亦撑着身子,嘴角发出一声轻笑“哈,看不见了……真可惜呢。”

空亦微微起伏的胸腔,稍微用了点力,便忍不住的轻咳了起来。

屋内的人早已走光,师兄弟来看他时,空亦便知晓,只是他经脉闭塞,他的身体无法做出任何反应,他听到各位师兄弟们要去拿他们师尊的双生并蒂莲……思索片刻,空亦只是将空洞的双眼看向了某个不知名的方向。

他喃喃自语着几个几乎发不出音节的字,像是触碰了什么禁忌。

夏蔺小师弟带回来的护心莲已经足够他活一段时间了,只是白团……

空亦的脸上出现了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有些痛苦的附起身,本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唤出水镜时又顿了一下,挥手下去呢喃了一句,“估计现在的样子很丑吧。”

……

修真之人,即使没了视觉,对四周的感知还是比之凡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比如现在在落霞峰中的空亦,即便他苍白的脸上很难透出一丝气色,但此时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尴尬的红晕,他有些无措的站在大殿,不远处传来时不时的声音引人遐想。

空亦转身,正想离去,又不知自己下一次醒来是何时,索性离了落霞峰,往了学堂的方向,空亦清醒时曾听掌门大师兄说沈月清带着白团回了门内,白团如若是跟着别的几个师兄弟,定然叫他放心不下,所以即便掌门师兄不说,他也猜到,沈月清会带着白团回来的。

空亦走得很慢,这个时候白团大概也该回了。

路上时不时有弟子路过,男人离开门派大概一俩百年了,很多新弟子没见过空亦自然也是不认识的,只是好奇的打量这病弱的俊美男人。

空亦即便是看不见,也能感觉到这些视线,不过他并不在意。

远处几个师兄师姐们在围观着什么,白团刚想用上今天学的御剑术,在看清了众人围观的人后,直接激动的御着风就奔了过去。

“阿爹,阿爹!”

空亦听到白团熟悉的声音,弯下腰,寻着声音的方向接住了个小肉球,他的身体止不住的踉跄了一下,又温柔的应道:“白团”

白团清脆又带着奶气的嗓音激动的快哭了,:“阿爹,我好想你啊!阿爹”

空亦轻生笑道:“阿爹也很想白团。”

白团紧紧的搂着他阿爹,望着他爹爹一番后才察觉的不对,他又难过又不可置信道“阿爹你的眼睛怎么了?你的眼睛看不见了吗?阿爹,你看到的我吗?”

白团越说越伤心,眼泪不自觉就留下来,一抽一咽,他知道阿爹身体一直不好,如今眼睛还看不见了,白团眼泪都打湿了他阿爹的衣颈

“乖,白团,不哭了,阿爹的眼睛会好的,我们去找你月清师叔好吗?”

白团抽噎着点了点头

空亦轻轻的拍着奶娃子,慢慢的将人哄了回去。

走到山门口的时候又停下,向白团问道“你月清师叔平时都在落霞峰做什么?”

白团不解的看着他阿爹“师叔不是闭关就是教我和秦钰哥哥修炼啊”

空亦点了点头,这才继续走去。

这头沈月清满脸绯红的被秦钰从浣池折腾出来,刚刚被弄到尾椎骨都麻了,他都说了有人来了,秦钰不依不饶的,因为吃了化形药,他头上长了一对小猫耳朵,湿哒哒的,毛都耷拉了,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

“师尊,没事的,再过半炷香就消了”秦钰心痒痒的盯着那白色的毛绒耳朵。

“刚刚那是你二师伯,他醒了不知掌门师兄可知晓……”沈月清说着说着就说不出来了,落霞峰平时少有人来,他也没想到今日空亦会醒来,甚至还在他们那个的时候。

“师尊,徒儿知错了,可是师尊总不能顶着这个耳朵出去吧。”秦钰边说。

“我自然知晓!下次不许再用那个药了!”

“好”下次换别的。

秦钰心想,师尊又该不愿意了,不过他总有办法的,秦钰带着一丝笑意道:“师尊好好休息,徒儿有事就先出去了。”

“嗯。”沈月清有些奇怪的看了眼秦钰,没再多说。

直到再次见到空亦,沈月清想起刚刚那些荒唐事可能被人听到了有些不自在,但他却未显表面,只是手拉着空亦探了一圈,盯着他那空洞的瞳孔,眉头紧锁。

“好些了,可你的眼睛……大师兄和无涯是知晓的?”

“怕是不知,毕竟我才清醒就来了你这。”空亦语气轻松,另一只右手轻轻搂着白团拍着他的后背。

白团情绪低落的站着,“师叔,你能救救我阿爹吗?”

沈月清没回白团,而是踱步飞了道符划过天空,向着远处飞去:“醒了为何不叫他们先替你医治?”

空亦微笑道“自然是想见见白团,我想他想得紧。”

空亦低头对着白团说道“阿爹和你师叔说会话,你先回房去,阿爹等下来找你好吗?”

白团一噘嘴,不情不愿的“可是我怕阿爹又扔下我就走了。”

空亦摸了摸白团的头“乖,阿爹保证不会的。”

白团盯着他阿爹的眼睛这才不舍的离开。

沈月清看着他俩,低头坐下给自己沏了一杯茶,又给空亦倒了一杯。

“坐,别站着,若是在我这出了问题,掌门师兄找上我,我可不认的。”沈月清淡淡的开口,一席青丝垂落在端茶的手背上,衬的沈月清肤如凝脂,骨节如玉,与对面虚弱的男人仿佛是俩个极端。

“师弟别开我的玩笑了,倒是师弟,如今好像变了一些,从前你可从不会跟我们说这些玩笑话的。”

空亦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他脸上却从容的很,貌似他早已接受了一切。

上一次在西域见到空亦的时候沈月清还历历在目,那个因久病颤身即脸色阴郁又苍白的模样和沈月清记忆里那个活泼开朗的少年行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沈月清淡淡道“二师兄,你幼时和如今相比也是天差地别。”

空亦闻言挑眉“唔……是嘛,太久了,你不说我都忘了。”

沈月清微微点头,俩人再无二话,都默默的喝起了茶。

沈月清刚刚通知了掌门和无涯他们来落霞峰,没想到原以为会等来师兄弟的他,居然先等来的是他们的师尊。

沈月清有些诧异的看见见门外站着一个红衣白发的美貌男子,踏步而来。

华莲的到来犹如一阵清风拂过,甚至带着花香

“师尊?”

“嗯。”

沈月清明显的看到对面的空亦不可控制的手抖了一下。

接着空亦用他那双看不见的眸子望向了华莲尊者所在的方向,又迅速的低下了头,刚刚的淡定从容这一刻全然不知所踪。

空亦不知是要开口还是离开,他抓紧的的茶杯险些没拿稳,随后他又镇定下来,道了一句“弟子见过师尊。”

空亦转头用空洞的眼神看向沈月清道“既然师尊找月清师弟有事,弟子就不打扰了。”

说着便起身要走。

“站住!”华莲尊者一把拉住了即将离开的空亦,沈月清看得一脸意味深长,他有些了然的望着俩人,心中只觉得,华莲尊者和空亦之间果然有一些隐情在。

沈月清:“师尊,是来找我还是二师兄?”

华莲尊者:“找你干什么,本尊找空亦。”

沈月清闻言淡淡的将目光转向了空亦,只见空亦始终背过脸,让人看不到表情。

“师尊?”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沈月清抬头望去,正是秦钰从外面回来,手中还带了俩串糖葫芦,见到屋内的几人,他慢慢的走过,对着华莲尊者和空亦行了个礼。

“这是怎么了?”秦钰走到沈月清面前,悄悄将糖葫芦藏在了袖子里,冲着他师尊浅浅的勾起了一个只有俩人才看得到的笑。

“……”

沈月清觉得秦钰还是不要和他师尊呆在同一个空间好,本来就黑了脸的华莲尊者,现在看到秦钰更加黑了。

不过秦钰却没有关注华莲是怎么想的,他只拉着沈月清悄悄退开了。

他走到后殿,捏了捏从袖子里拿出来糖葫芦,

“师尊,看来师祖还是很讨厌弟子呢”秦钰边说边将糖葫芦递上,虽然语气正常,表情却有点难过。

“呐,师尊,吃一个。”

沈月清本来是不想离开的,一看见秦钰这低落的样子,还是跟着出来了。

“不必在意你师祖,为师觉得你好就行。”沈月清张开嘴尝了一个,酸酸甜甜,不过最近他倒是不爱吃这些了,只尝了一个就不要了。

沈月清:“你去将白团叫过来。”

……

眼看着这师徒二人离开,现在大殿就剩他们俩了,华莲紧紧的抓住空亦的手臂,捏的空亦发疼但他始终未发一言,直到看到空亦手臂出现青紫华莲尊者松了松手道:“你这几百年就是把自己混成这要死不活的模样?”

空亦转身用力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沈月清也收了手。

只见空亦缓缓跪下朝着华莲尊者道:

“弟子无用,请师尊责罚!”

“罚你?你还有命让本尊罚?”华莲怒极反笑,转头又对沈月清道,你们几师兄弟,倒是打的好算盘,夏蔺那混小子,好好的南疆不呆,今日要不是他跟着无涯在忘渊鬼鬼祟祟的,我竟还不知你弄成了这幅德行。

空亦诧异的回道,“他俩真的去了?”

“你当我这忘渊谁都来去自如?为师没有告诫过你们万年潭不可去你们几师兄弟有谁听了?夏蔺这点修为掉万年潭里若不是本尊,他今天就不止是冻一冻这么简单了”

华莲尊者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一人打着喷嚏飞了过来,铃铛叮叮当当的格外入耳“阿嚏……”夏蔺揉着鼻子,冲下来就跪,“师尊,你不要怪二师兄,是我想出来的主意!”

只见夏蔺穿上了厚厚的毛袄,鼻子冻的通红,后头跟着一起刚来的几师兄弟。

几个人齐齐下跪,唯独少了沈月清,掌门莫尘子用传音朝夏蔺问道:“月清哪去了?我们几师兄弟有难他不见人影?”

夏蔺翻着白眼“我怎么知道,我才来的!”

转头夏蔺对无涯说,“无涯师兄,你知道吗?”

无涯愣着头还摇了摇说“不知道啊。”

几个师兄弟当着华莲尊者传音似乎都忘了面前的人是何人了,华莲黑着脸,“你们几师兄弟既然这么喜欢受罚,那便替空亦一道受了吧!”

“你们几人都去雷台一人受十道天雷!”

华莲说完,不顾空亦作何反应想将直接将人带走,空亦咳嗽着直接吐出一口血

“师尊,是弟子体弱,让他们以身试险的去万年潭替我摘双生并蒂莲,这是弟子的原因,为何要责罚他们?”

华莲:“你就那么喜欢揽罪?”

空亦这时用那空洞的眼神对着虚无的空气笑了笑“不是弟子喜欢揽罪,是他们做这些本来就是因为弟子而造成的,师尊当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华莲尊者这时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话,不明所以的问道“本尊应该记得什么?”

空亦望着华莲,慢慢的,一遍一遍,犹如心底一万只蚂蚁在啃食。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师尊带我去万年潭看看吧,我告诉你答案。”说出这句话,仿佛耗尽了空亦的力气,他虚弱的身体好似随时要倒。

不消片刻,万年潭上空便站着俩人,华莲尊者堪堪扶住了另一人的左手。

刺骨的寒风从四面八方传来,刮的脸上生疼,空亦本就不堪的身体,实在是难以抵达这要命一般的冷。

他右手紧握着,浑身在打着颤,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师尊”空亦颤抖着嘴唇,因为看不到,只能向着旁边的人近乎恳求的说道“师尊,弟子实在是无法承受这万年潭的寒冷,咳咳咳,可否…可否借师尊的莲火一用?不然弟子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咳咳咳……”

华莲尊者望向空亦,手中形成一个金黄的小火苗,眼中的怒虽未消,却还是作为师尊他罕见的感觉到自己有些失职了。

华莲:“你的修为尽跌到如此地步?”

华莲尊者说着小火苗已经缓慢的窜到了空亦的手上,慢慢的消失不见,空亦感觉到身体终于有了一丝回暖,他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这个。

“多谢师尊”

他凭着仅存的灵力大概估算出位置,指了指潭底,“师尊带我下去。”

华莲尊者复杂的看着空亦,抬手直接搂住了空亦的腰身,缓缓落在湖面。

湖底是深不可测的寒冰,空亦落地后却无知无觉一样,空亦算好了落地位置,手中泛出莹光,光点慢慢落到冰面消失不见。

空亦一边维持着灵力一边对着身旁那红衣胜枫的男人说道。

“师尊,今天穿的可是红衣?”

华莲尊者不置可否“嗯”了一声,眼中有些疑惑,这寒潭底下的东西他关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岁了,但是华莲尊者就只是看着并未动作。

只听空亦又道“甚好。”

空亦想起某个清晨,一身红衣坐在水榭之中的师尊。

空亦收回手,只见冰面出现巨大的裂痕,冰面炸裂的声音响彻云霄,但是华莲尊者未动,空亦也未动。

“咳咳……师尊,当年弟子不小心放了它,那次弟子差点命陨,这次师尊为何不阻止我?”

华莲尊者听着,皱起眉“空亦,你想做什么只需告诉为师,我并非不通情理之人。”

尽管周遭冰块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但是,空亦却满不在乎,他勉强的维持着不倒。

华莲尊者想着先带人放到安全的地方,他容忍了这个几百年未见的徒弟对他颇有微词,甚至反思自己是有什么地方忽略过空亦,才导致空亦这般模样。

“师尊”空亦咳出一口血,他脚下一顿,冰层在他身下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华莲尊者听到了空亦掉下深渊的最后一句话。

“你不是想知道吗?哈,你抛开他的内丹就知道一切了。”

华莲尊者瞬间想拉住掉下的人,可眼前的人居然用尽了全身力气,将华莲尊者一把推开了,华莲跟上,只差一点点就抓住掉落的人了,只听一声巨吼,谭底居然飞出了一条黑色的真龙。

这龙居然生生把俩人震开了,黑龙多年未见天日。

它被压在谭底数万年,几百年前它逃出,重伤之下,这是它唯一的机会了!

黑龙不管不顾,正好撞到了掉落深渊的空亦,紧接着,人掉落在更深处消失不见。

一切太突然,突然的华莲尊者都没反应过来,他顺手拿出缚龙锁,抛出,缚龙锁便直直的向着黑龙追去,而华莲尊者却迅速的往深渊底下而去。

空亦是故意的,他甚至加快了自己掉下的速度。

我要你记住我。

我要你永远记得。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华莲尊者,伸出手,冰柱直接贯穿了他,一股锥心刺骨的疼痛到他麻木,他下意识的想要一丝温暖,却无法再动分毫,也无法看到华莲那瞬间的模样。

空亦最后的意识消散。

沈月清他们远在落霞峰匆匆赶到万年潭时看到的就是一条黑龙在其半空,拼命同缚龙锁争斗着,白团跟在秦钰身边,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过真龙,尽乎消失的真龙。

“秦钰哥哥,我阿爹在哪啊?”众人看着这周遭的一切,冰面巨大的裂缝开到四五米,四分五裂

秦钰并未回答,而是走向他的师尊,这个地方实在是太过寒冷,他师尊尽管修为高深,气色也有些不太好。

其余几个一起的师兄弟就更不好了,掌门望着这一片狼藉,内心直呼完了,无崖和夏蔺刚从这走了,又回来更受不住这寒冷,但又担心他们二师兄和师尊,俩人冻得发抖。

夏蔺:“完了完了,二师兄是不是掉潭里去了,掌门大师兄,快!快下去找他!”

说着他又看向天上正欲逃离的的黑龙,“这条黑龙就留我们抓吧,月清师兄你……”

夏蔺看着沈月清那圆润的肚子,“月清师兄你还是不要下去了,秦钰你去!”

沈月清没理会夏蔺的话语,回头看了看秦钰,直接纵身跳入了寒潭深渊下,甚至连秦钰都没来的及反应。

“师尊!”

“沈月清!”几道呼喊落下,人已不见踪影。

夏蔺:“哎呦!掌门师兄,你怎么没拉住月清师兄啊!算了不管了,五师兄,你同我快点将那黑龙抓住下去寻二师兄!”

不管那边怎么样沈月清已经快落入最底层也没发现空亦和他师尊,他唤出碧月剑,朝着更远处寻去。

终于在冰层里遇到了一抹红,那是他们师尊华莲尊者!

沈月清飞近,只见修为已高至快飞升的华莲尊者居然心口淌着血。而他怀里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气息的空亦。

沈月清一征,“他可还活着?”

沈月清有些不愿相信他看到的这一幕。

华莲尊者一言不发,只沉默的将怀里的人收拢了一些,便向着外面飞去。

沈月清跟上,又回头看了一眼深渊底四下浓郁的魔气,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直到他看到外头他们师尊华莲尊者一只手掐住黑龙咽喉的手,华莲尊者生生掏出了黑龙的内丹,剧烈的疼痛使得黑龙哀嚎。

此时空亦已经被放下,黑龙的内丹被掏,天空瞬间乌云密布,天道降下浩劫,真龙陨落,天雷直接劈在了华莲尊者身上,紫色的雷电带着磅礴之势,要把人劈成灰烬。

白团看到他阿爹便绷不住嚎啕大哭,此时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直接晕了过去。正被旁边的夏蔺接住了。

“小孩?”

可此时没人回答夏蔺。

空亦腹腔被冰柱捅穿正在源源不断的冒着血,地上都被染红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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