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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月,主管们开会订了新工作给设计部,搞得大家叫苦连天,这个政策得牺牲设计部同仁们为数不多的假日,到住家附近的百货公司巡柜。
郑理跟严栩刚评完一个柜的分数,来到百货公司的美食街,用餐过程中,严栩问他:「你现在都在家画图?」
「嗯,在公司没有时间。」郑理回答。
「嗯……」严栩拉长音,沉吟半晌。「希望是我多想了。」
郑理瞄了眼路人身上的衣服,是公司品牌,转脸回问。「怎么了?」
「只是觉得,小艺的设计变了。」严栩直视他。「但愿只是我多心。」
当他听见严栩的话,心跳漏了一拍。没有说话,不敢贸然接话。
「小艺的设计我也看两年多,去年底他的风格变了。」小艺的转变是渐进式的,最初严栩只觉得奇怪,小艺开始想要走出另一套风格,这对品牌来说是好的,毕竟时代在变流行也瞬息万变,但一直到今年郑理能够出图后,他看了郑理的设计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郑理扯唇一笑,竟找了个彆脚的理由。「或许他想要换个方向?我不清楚小艺以前──」
「是你同意的吗?」话音戛然而止。严栩皱着眉,严肃地看着他。
郑理乾嚥,深吸口气,甚不自在的舔唇抿嘴。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小艺的设计图都要经过他的手编码,拿给打版师。这种理由,三岁小孩都能识破。
良久。「没有。」眼睛直视严栩。
细微的表情变化在他眼前展开。严栩瞠目之后眉心中间的皱褶加深,眨眼间恢復了正常,唇线却抿紧了,彷彿无话可说。
美食街是喧闹的,然而此刻却无法感染他们,他们各自思索沉默,这事情还有多少人发现?严栩是怎么发现的?是因为他知道他跟小艺的关係吗?
郑理以为自己成长了,毕竟他在小艺面前还能故作无事的相处,甚至虚与委蛇,那还有什么办不到的呢?
他还是期待这仅是一场云烟梦吧。
郑理不语望着严栩,而他只是执起筷子,安静地把饭吃完,一句话也没有说。擦完嘴,穿好外套,提包转身离开。
严栩的身影消失在人潮中,郑理双肩垮了下来,飢饿感被侷促取代,像遗失了什么,空了一块的地方揣然的直跳。
他终于知道家人担忧的是什么,为什么不赞同、为什么刻意点出利益问题,这时候他才看清,哪有什么梦,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梦,一场残酷的梦,都因为它的现实。
他离开这里,走到百货公司外的公车站,等候公车。
梅雨季节的来临意味着有随时落下的雨,犹如去年的犹豫。换季吹来云雨的风饱含湿气,渗透进衣服底下,沁凉了心脏。
他应该要跟小艺说吧,跟他说他知道了、跟他说严栩细心的察觉以及心痛的感觉……
他的心底又有一丝的纳闷,为什么无法对严栩说谎,又为什么对严栩失望的眼神感到压力。这股沉重的感觉,把郑理的背脊给微微压弯了。
公车开进站,郑理举步上前,猝然间一隻手伸过来扯住了郑理,将他拖离了公车站。
「严栩?」郑理错愕的被严栩戴上安全帽。
「上车。」严栩坐在车上,笑对郑理。「去我家喝酒。」
沿路上郑理安静的坐着,不时偷瞄严栩的侧脸,摸不着严栩的想法。
他们在路口下车,严栩拖着郑理进去买酒和零食,才回到严栩家。
郑理沉默的喝着酒,眼睛却盯着严栩看。他喝的又快又猛,一下子桌上就堆了好几个空酒瓶。严栩似乎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但当他把视线移开后严栩突然问:「你有打算要怎么做吗?」
郑理动作一顿,才缓缓道:「我不知道,我根本没有想过小艺会这样做……」他或许是傻但不是蠢,当被信任背叛时无所是从也在情理内。
「几张图换一个真相是值得的。」严栩拆开一包洋芋片食用,淡淡香咸味飘散,郑理毫无食欲,只想饮酒。
严栩抽掉郑理手上的酒换成洋芋片,「吃东西垫胃,等等喝醉是你难受。」
郑理只好沉默地啃食洋芋片,等到整包都被吃光顏栩才把喝到一半的酒还他。
「做人可以傻,但不能蠢。我猜得到你在想什么。」严栩话锋一转。「你知道小寒怎么做的吗?我递交上去,她喜欢的就刷掉,然后挪为私己。这些我都知道。」
「你知道?!」郑理惊讶拍桌的坐直上身。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你明知道还让她这样做?」
严栩冷静的双眼盯着郑理,直到他回復平静才又说:「卖人情给小艺。但还是太小看了,要权也要势的人果然很贪心。」接着严栩把他在顶楼听到的对话原原本本的说给郑理听。
严栩说到最后郑理已经疲于反应。一开始他还会吃惊,尤其严栩最初就识破了小寒的举动,却隐而不发的任由小寒继续,最后捅了一刀让小艺成功上位,顶楼的那些对话也狠狠的戳破郑理内心残存的一点希望。
他木着一张脸,像个呆子一样盯着严栩的眼睛,平静无波没有愤怒生气,只像海一样的寧静,整间房子里除了呼吸声之外就没别的声音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郑理像解除化石般动了动握住酒瓶的手指,低下头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可以借我衣服让我住在这一晚吗?」
「好。」严栩立即起身进房取了整套换洗衣物给他,郑理接过手只是轻声的答谢,低头走进浴室,不一会水声哗啦啦的传出来,当严栩打开他的第一罐酒时他听见混合着水声的啜泣声,非常难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