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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赴宴

 

社交也分年龄层,哥哥坐在沙发上同万十行他们打交道,让我们几个学生自去说话。

因为哥哥的一句话,直接改变了梁辞对我的态度,他便跟我们一起行动,说话也动听不少。

阿乐嘲讽地对我挤挤眼,我对他甩了个眼色,跟梁辞聊了起来。

万家虽奢华也没什么特别好玩的地方,年岁长些的不是在吸烟室聊天喝酒,就是在桌球室打球,我们也不想去影音室看片子。太太们带着家里的女孩儿在花厅里喝茶聊天,还有些年龄小的孩子在四处游戏。

万有霖便说带我们去他房间坐坐,阿乐终于忍不住说:“这不合适吧?”万有霖冷哼一声,说:“我又不是想请你去,你爱去不去。”说话便来扯我的手。梁辞在一旁好笑地看我们。我咳了一声,说:“也好。正好可以参观一下万少爷的房间。”

我暗自拧了阿乐一下,他闷哼一声,有点埋怨地看我一眼,也默许了。

万有霖房间在三楼,跟万家洋楼豪华的巴洛克风格不同,是黑白相间的新古典美式风格房间。他让我们自便,说要去试我送的那件皮衣。

梁辞啧了一声,取笑我道:“难怪之前论坛里那贴子都说你是万有霖的新男友,我跟他同学几年了,就没见过他把谁这么当回事的。”

我尴尬一笑,说:“那是万少爷给面子嘛。”

阿乐翻了翻白眼,显然懒得和梁辞多啰嗦,他在沙发上坐也没个正形,半躺着打量房间的装修。

我也觉得这房间的装修有品位,原以为万有霖喜欢更花里胡哨的风格,没想到他居然喜欢古典风韵。我赞了几句,阿乐说:“也就乍一眼看着还行,论耐看还得是中式。”

梁辞没想到他的品位这么老派,有点意外,说:“你说的是新中式吧?现在喜欢老式装修风格的可少,颜色太黯沉了,有点阴森。”

他怕是没怎么来过大宅,阿乐鄙夷一笑:“什么新中式,也就几个木框子木架子配点照明就敢叫新中式了,连风水都不讲究,能跟传统的比么。”

梁辞被他扫了兴,也有些不爽,说:“那宅子也不是你家的,是我表姨夫家的,你倒得瑟起来了。”

我怕他们吵起来,忙岔开话题说:“风格么,各有各的好。说起来,这洋楼大门口的雕塑喷泉到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和四河喷泉有点像吧?”万有霖正好换完衣服出来,他穿了一条皮裤外加一件朋克风格的t恤套着我送的那件铆钉皮衣,感觉就像马上要登台演出的样子。

“怎么样?帅吧?”他问我们。

阿乐嗤笑一声,梁辞和我都捧场地夸他人帅衣靓。他倒是想去拿吉他给我们来一曲,我劝他道:“要不改天吧,一会就要用餐了。”

万有霖有些可惜,让我给他拍了几张照后,又进去换衣服。

阿乐看我给他发照片撺掇我给他p个狗头,被我拒了。梁辞说:“要不p朵水仙花吧,跟他还挺搭的。”

我们三个不由一起笑出声,万有霖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问我们笑什么。

没人告诉他,他走出来一脸狐疑,紧接着就怀疑地看阿乐,把他当成了头号嫌疑人。

没多久就到了用餐时间,佣人来敲门催我们。

下楼的时候万有霖低声跟我抱怨,说今天电灯泡太多了,改天再约我来家里玩。

晚餐是我最头疼的西餐宴会,还好我就坐在哥哥身边,有什么忘了的,照着他学就是了。一顿饭下来也没吃饱,等回了家,爸爸让人又煮了几碗肉燕来当宵夜。太太没胃口,自去休息,我们父子四个各人一碗,边吃边说话。

其实是他们在说,我只听着。

爸爸说万宗宁还是太装了,好好一个中国人偏喜欢洋鬼子那套,弄个晚宴一道又一道,吃又吃不饱,顶什么用。

哥哥倒是没什么抱怨,不过也说还是中餐对胃口,又问我刚才吃得少,一碗肉燕够不够。

阿乐回了家也打开了话匣子,问我有没有注意到楼梯边墙上的画。

我都没怎么注意,只记得好像是个穿礼服的女人肖像。哥哥倒是知道,对我们说:“那是万有霖的妈妈,好像是中英混血。”

我原来只觉得万有霖五官立体,想不到他还有外国血统。

爸爸感叹一句说:“他们家怕是有情障,万宗宁年轻时苦恋一个外国女人许多年,后来不知怎么回事也没成。他二儿子娶个混血进家门,结果又分了手,自己也早早走了,剩个独苗,偏偏还是基佬。”

这么说来万有霖也是身世坎坷,难怪家里对他百般纵容了。

阿乐说:“干爹,你好时髦,居然还知道基佬。”

爸爸擦了擦嘴,不当回事地嗤笑:“这有什么时髦的。以前又不是没有,多的是讨不起老婆只能找契兄弟的。哪里像现在还成时髦了!”

他想起什么似的,警告我们道:“不是我老古板,丑话说在前头。在外头随你们玩,可不许把鸭子带回家里!”

我一口肉燕差点喷出来。

也不知爸爸到底算是开明还是保守。

暑假终究还是过去了。

这学期不仅我要转学,茗茗也要上小学了。

她的脾气不像我,从小就十分执拗,连外婆有时都抱怨这孩子不好带。她这样家里也不放心送去住校。爸爸知道妈咪不耐烦管小孩,又找了个全职家教看孩子。

外婆也总算轻松些了。

开学前我又跟爸爸一起回了别墅,入学好歹也是人生大事,爸爸再不把女儿当回事,也不会忘了这事。

茗茗的家教也在,看到我们进门一脸惊喜,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她表白说爸爸是她从小的偶像,爸爸只是笑笑,妈咪直接翻了个白眼。

茗茗念的学校就是我从前读的那所,学校里就算有些人事变动,爸爸的面子总还是管用的。

阿娘给茗茗买了个红色小书包,说是乡下的风俗,孩子入学做外婆的必要送书包。我隐约记得自己也有一个,只是时间久远记不太清了。

这天仍住在别墅,晚上茗茗想拉我玩过家家,被安妮老师叫去背英语了。她哄孩子还是有一套的,茗茗还算听话。

第二天,爸爸先出了门。大宅里另派了车来接我,谁知阿乐也跟来了。

他看到妈咪倒是热情,一口一个“白姨”,看到外婆也学着我一块喊“阿娘”,连茗茗都没放过,冷不防在客厅里表演了一个后空翻,哄得大家都鼓起掌来,茗茗不知他姓名,直接唤他“悟空哥哥”。

他又说起暑假里跟我一起练拳脚的事情,说得妈咪都心疼我了。

我只知道他平时有些嘴贱,实在没想到他哄女人也有一手。不过也怪不得他,但凡是男人见了我妈咪就没几个不殷勤的。

妈咪也没放我们回去,让司机直接开去了她的美容院。

原来她是嫌我们发型难看,择日不如撞日直接让tony给我们做个新造型。

我坐在椅上由着tony剪发,一边听妈咪抱怨文森,说他做事不经心,弄这么个家教来,瞎子都看得出她想趁机上位。

我也觉得那个安妮对着爸爸有点殷勤过头,就问要不要换个人。

谁知妈咪说不换,至少这个够蠢,什么都摆在脸上,要是弄个茶艺大师来更烦人了。

tony一边忙活,一边听八卦,笑嘻嘻开玩笑:“素珍姐姐,你嫌人家小姑娘勾搭你老公,你干脆换个基佬不就行了嘛。”

妈咪一撩头发,嫌弃道:“外头多的是女人勾引那老头子,我还怕她?我就是嫌这个不省心。你可想得出,换个基佬教我女儿?我不怕他勾搭我老公,就怕他不但教坏我女儿,还要勾搭我儿子!”

tony哈哈大笑,冲我挤挤眼,说:“那可都怪你,谁让你把儿子生得这么帅!”

妈咪手下的这些发型师技术过硬,可惜没几个直的,我被他闹得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尴尬地笑了下。

妈咪也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快别骚了!要是把我儿子的发型剪坏了,小心我扣你钱!”

阿乐在隔壁隔间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等剪完出来一看,倒是清爽利落,只是阿乐不自在地扭着脖子跟我抱怨:“那人剪头发跟绣花似的,磨磨蹭蹭,话还挺多。我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妈咪看似挺满意,又叫了人来给我们拍照,说是正好把楼下大厅里的广告照片换了。

我有点无语,我是不要紧,阿乐的肖像权怎么算,正跟她提了一句,阿乐听见了,笑嘻嘻说:“这是白姨看得起我,只管拍。记得照片发我一份。”

妈咪很喜欢他的性子,夸他性子爽快,是干大事的材料,又让人给他拿了个v卡,以后来店里做造型免费。

我心想阿乐也算是个人才,让爸爸认了干儿子不说,连妈咪都欣赏他。要不是他总在同辈面前嘴贱,人缘简直无敌了。

妈咪的审美确实在线,不说爸爸觉得我们的新发型帅气,哥哥也多看了我好几眼,直说这个发型适合我。

他刚好忙完,因为在家办公,重要的文件都是处理好了让他的助理高志拿走。阿乐说他原先还有个姓贺的秘书,能力很强,以后基本是要接文森的班,可惜跟他去x国出差时罹难了。

人生大约就是如此,难免有各样缺憾。

哥哥叫我们跟他一块品茶,一边问我们开学准备得如何,阿乐只说这几天作业快写完了。哥哥深深看他一眼,嘱咐我务必把作业藏好,别给家贼偷了去抄。

我跟他说茗茗也要上小学了,便拿出手机给他看新拍的照片。

他看过之后也说茗茗长得像爸爸,又问怎么没送她进澄心。我说茗茗脾气倔,那么点大的小女孩不放心让她自己住校。

哥哥说不说这么个小姑娘,就是想到我要住校了,也不放心。

阿乐在一旁撇撇嘴,我好笑地看他。

哥哥说就是想到我和阿乐住一间,更不放心了。

阿乐简直气结,又拿哥哥没法子。

等我回房间整理书包,这家伙果然也跟来了,大言不惭要抄我作业。

返校那天我没让爸爸送我,哥哥说好久没回母校了,送我们时正好去跟校董和老师打个招呼,便送我和阿乐去。

他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最近开始回公司上班。我心里明白这是专为我跑了一趟,就是要在外人面前给我撑腰,怕人拿我的出身说事。

行李是早就收拾好的,文森和阿乐拉着行李走在前头,我搀着哥哥跟在后面。

宿舍楼看着有点年月了,造型也方正,周围栽的苗木都是低矮的灌木花丛,并没有高树遮挡。阿乐掏出学生证刷了卡后电梯自动跳转六楼,电梯厅连着楼层大厅,两个男人朝我们望来。阿乐介绍说其中一个是值班老师,另一个是大学那边过来做勤工的舍监学长。

澄心的住宿条件很好,管理也严。每层都有值班老师和舍监,他们住大厅边上最外侧的房间,晚上查完寝后就电梯只许进不许出,谁都跑不出去,大家私底下管他们叫狱卒。

何老师同赛学长见有人来先登记了我和阿乐的返寝时间,又登记访客信息。

哥哥笑着问文森:“怎么如今管得这么严了?”

文森便说是从前已毕业的学长如今成了校董,专门联系家委会改了宿管条理,家长们都夸好。

阿乐吐槽说:“奸细上岸不过如此,杀起自己人毫不留情!”

我们都笑起来。

哥哥忍笑说:“你们且忍一年,等上了大学便自由了。”

房间号是609,朝南带阳台的一间双人卧室,独立卫浴,打扫得还挺干净。说是双人寝,其实两边各摆了床铺,中间用书柜桌隔断,两人在两边各自学习休息也完全不会影响到对方。那床也是普通的单人床,并不是一般高中的上床下桌,据说是怕学生睡太熟翻下来受伤。我有点好奇这床铺原本的主人,阿乐说是他班里的一个同学,已搬到别的房间去了。

哥哥觉得房间有些逼仄,两个男生住有点挤。

阿乐说:“也就是个睡觉的地方,平时我们都在大厅那呆着呢。”

其实学校还挺周到,日常打扫卫浴每天都有专人上门清洁整理,连洗衣服也不用操心。阿乐从浴室拿了两个脏衣篮出来,只见上头已套了洗衣袋,说只需将脏衣服丢进去就好,到时候工人会来收拾。

文森见两个床还没铺,正想叫人来整理,哥哥说:“这也不算难,也该让他们动动手。”阿乐不消多说,熟门熟路三两下铺好了床,又来帮我收拾。哥哥便坐在一旁看我笨手笨脚地学铺床。

等我们都收拾好,又跟他们去校董办公室认人寒暄。那个做宿舍改革的年轻校董也在,见到哥哥十分热情,据说他只低了哥哥一届,从学生时代起就非常仰慕哥哥。哥哥大概早就见惯了各种迷弟迷妹,跟他应酬起来也十分自若,又向他介绍我和阿乐。

王校董早认识阿乐的,夸他少年英豪,是中华武术界的新星,这次即将代表江城出战,是澄心的年轻一代的荣光。

我心想,这个年轻一代的荣光昨天还溜进我房间抄我的英文作业,这会被人当众夸也不见脸红,倒是神气活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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