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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照顾好它

 

更有可能会是父亲一类的长辈。

但谢祁嫣对这人的这种态度,又让他有些不确定。

在他沉默期间,对方已经主动开口,“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谢瑀成。”

“身为嫣儿的父亲,我很感谢你的见义勇为。”

“瑀成,我们刚好谈到要如何感谢小景先生的救命之恩。”祁雅潼忽然出声。

谢瑀成看了她一眼,“小景先生可是有什么需要?”

随即,他望向景容峥,“我自当尽我所能。”

景容峥没有回答,只是问谢祁嫣,“那只猫怎么样了?”

谢祁嫣一愣,“差点忘了告诉你。”

她面露愧疚之意,“对不起,医生已经尽力了,你的猫咪还是没能保住那只眼睛。”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给它移植义眼,我已经打听过……”

“不用了,谢谢你,它能活下来就好。”景容峥勉强对她露出一个笑。

“麻烦你帮它找一个负责的主人收养……”

“你怎么能因为它瞎了一只眼睛就忍心抛弃它呢!”谢祁嫣愤愤不平地打断他。

“就算它变丑了,也不是它自己愿意的,它也很伤心啊!”

“这种情况下,你还要将它抛弃,它会有多难过你有没有想过?!”

祁雅潼道:“嫣儿,不要这么没有礼貌,别人的猫别人有权利决定如何处置。”

她又向景容峥道歉,“抱歉,小景先生,请别在意嫣儿的冒犯。”

“这孩子本性不坏,只是难免有些孩子气。”

景容峥自然不会在意这种小事,更何况他也认同对方的想法。

他解释道:“它不是我的猫,只是我在路上遇见的。”

“相逢有缘,我就顺便送了它一程。”

谢祁嫣恍然道:“原来是这样。”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

“我就说嘛,你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会虐待猫咪的人渣啊!”

“但是你也可以收养它呀,你们这么有缘。”

景容峥犹豫了一瞬,才说:“我没有……我没有能力当好一个合格的主人。”

“只能拜托你给它找一个负责任的主人。”

祁雅潼点头道:“小景先生,请你放心,我们自然会妥善处理这件事。”

“除此以外,你还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尽管提。”

景容峥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向另一边。

那个名叫谢瑀成的男人,正拿着手机在和身后助理低声说着什么。

两个看起来友善有加的女人,十之八九不会答应他。

这个看起来只会剥削无产阶级的男人,应该不会拒绝这种百利无一害的事。

像是察觉到了景容峥的目光,他抬起头。

发现是景容峥,他微微一怔,问道:“小景先生是有什么事和我说吗?”

景容峥没有急着说,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祁雅潼道:“麻烦你们可以先……”

闻弦知雅意,不等他说完,祁雅潼笑道:“我们今天就不多打扰了。”

“小景先生以后要是有什么事,也可以联系我。”

言语之间依然让人如沐春风,没有一点被支开的不悦感。

景容峥心里更加过意不去,想起身送人又做不到。

他只能干巴巴地道歉,“对不起……”

祁雅潼道:“小景先生不必客气,是我叨扰了才是。”

两个女人离开后,景容峥也不绕圈子,直接对谢瑀成说出自己的目的。

“谢先生,我要的报答很简单,帮我去国外安乐死。”

“等我死后,你们就不欠我什么了。”

听到他这话,助理忍不住面露讶然之色。

谢瑀成却是波澜不惊。

“请稍等一下。”

他转头对助理道:“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去转达。”

助理点头,“明白了,谢总。”

说完,他也离开病房,并带上了房门。

一时间,病房内只剩下两人。

谢瑀成拉过旁边椅子,在景容峥床前坐下。

景容峥不理解他这副要细谈的架势,“谢先生,你给个准话就行了。”

谢瑀成端过桌上的水,递给他,“要喝水吗?”

景容峥只能暂时压下急切,凑合着招呼他。

“你渴就喝吧,这水是干净的,没人喝过。”

谢瑀成没有喝,他放回水杯。

“小峥,我虚长你十五岁,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叫我一声谢哥。”

对于他的拉近关系,景容峥有些莫名其妙。

这是怕他会狮子大开口?

有求于人,他也只能耐心道:“谢大哥,我只要这一个报答。”

“我觉得这个要求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谢瑀成道:“办起来确实不难,但我要怎么向嫣儿交代?”

他淡笑了一下,眼角浮现几道不明显的鱼尾纹。

“对她说,你的救命恩人被你爸送去安乐死了?”

“一个恩将仇报的坏印象,我肯定是跑不了。”

“小峥,你这是在强人所难。”

景容峥道:“这是我自己要求的,我也可以写遗言说明与你无关,不会牵连你的。”

谢瑀成并不接他这话,说起另一事。

“我问过医生,手术就算失败了,也不一定会比现在更糟糕。”

“但如果成功了……”

“我只想知道,你到底能不能办到?”景容峥不耐烦地打断他。

“不能的话我就去找你的妻子祁女士,她应该会乐意帮我这个小忙。”

谢瑀成笃定道:“很遗憾,我这个前妻只会拒绝你。”

“所以你才会第一时间找我,”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了然,“不是吗?”

景容峥愣了一下,冷笑道:“看来你们所谓的感谢,也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显然,这人是不打算轻易答应下来。

谢瑀成并没有被他激怒,平静道:“小峥,或许你并不知道一件事。”

“在你昏迷期间,就如何报答一事,你的父母就已经和我们谈过。”

景容峥的脸色不禁一变,脱口而出,“你们凭什么告诉她?”

话一出口,他也反应过来,他住院这种事情肯定是要通知蒋敏倩。

他忍不住问道:“那她知道后没出什……”

说到一半,自知之明让他没法再自作多情地问下去。

他又不是门梓鸿,对方怎么可能会为他担心。

谢瑀成道:“你放心,你母亲蒋女士的精神不错。”

“还曾与我们讨论过多次,要如何督促我们尽快履行对你的报答。”

哪怕没有见到过,景容峥也能够想象出那种场面。

仿佛在催债一样,咄咄逼人,生怕别人赖账不认。

他嫌丢人,但他刚才的表现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尴尬地问道:“那她怎么说?”

让他庆幸的是,面前这人的语气一直很平静。

不愧是成功的资本家,见多识广,什么样的人都见过。

谢瑀成道:“蒋女士提出要一千万,和一套不低于三百万的房子。”

“景先生的要求是,与谢氏集团下面的一家子公司成为战略合作伙伴。”

这个答案,在景容峥意料之中,却又出乎意外。

他想到蒋敏倩会要钱,但没有想到对方会要这么多。

更没有想到的是,景文超那个老畜生也有脸提要求。

他迟疑着问道:“那你都……答应了?”

这不禁让他感觉有些无地自容。

已经要了这么多,他刚才居然还在挟恩图报。

谢瑀成不疾不徐地道:“嫣儿一命,这些要求自然不为过。”

“但嫣儿毕竟是被你所救,你才是当事人。”

“蒋女士与景先生虽然是你双亲,也不可能代替你做决定。”

“履行报答,至少也要等你本人醒来问过意见再说。”

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现在看来,你确实有自己的主见。”

景容峥几乎能够猜到他在想什么。

瞧,这一家子真是够无耻的,仗着一点恩情,就肆无忌惮地狮子大开口。

景容峥也不再觉得丢脸,反正脸都已经被丢光了。

他直接说:“景文超那边你不用理,他没养过我,我和他早已经没有关系。”

这人同样是一个父亲。

不出意外,听到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后,或多或少地会痛斥或鄙夷他。

出乎他的意料,谢瑀成竟然完全看不出异色。

“你才是当事人,自然由你决定。”

景容峥愣了一下,纵使再有偏见,也忍不住生出一丝佩服。

这人的涵养确实厉害。

也幸好那个老畜生,还没有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力。

谢瑀成又问道:“那蒋女士所提的要求呢?”

“她想要钱和房,你却只想要死亡——”

他微微一笑,“小峥,你说我应该选择哪一种方式来报答呢?”

景容峥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干脆不要脸到底。

“谢大哥,我觉得两个都同意,都对你来说也不难。”

谢瑀成忍不住笑了,“乖孩子可不会这么贪心。”

听着他这种自以为是的高人一等语气,景容峥只觉心中一阵抵触。

他毫不客气地道:“真心想报答的人也不会这样讨价还价,再三找借口。”

谢瑀成竟也不生气,反倒从容不迫地承认下来。

“合格的商人自然要会讨价还价,而不是宁可严重亏损也死要面子。”

景容峥一时惊住,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衣冠楚楚的男人,居然会有这么无耻的一面。

不,应该说是装都懒得装了,直接露出黑心无耻的本质。

果然是该死的资本家!

景容峥冷冷地问道:“也就是说,你只会答应其中一个?”

谢瑀成看了眼腕表,站起身来,不疾不徐地抚平西装褶皱。

“小峥,你不用急着决定,我有充足的耐心等你。”

“手术及后续治疗费用你不用担心,我会全部承担,这个不属于报答范围内。”

景容峥移开目光,有钱人这种装腔作态的傲慢姿态令他看得反感。

身上真脏了拍拍也就算了,明明一点灰尘都没有,还要装模作样给谁看?

提醒他这个穷屌丝赶紧识趣地跪下,上前帮大老爷舔干净皮鞋吗?

命运也真是奇妙。

竟然让他有机会化身为吸血蚊,从这个黑心资本家身上挤出一丁点蚊子血。

这种机会他为什么要错过?

至于死不死的,总有办法的,总不会比活着还要难。

求助别人安乐死是一种死法,实在不行,自我了断也是一种死法。

只不过痛了点而已。

景容峥直接道:“你不用等,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

“你答应我妈的要求就算报答了。”

听到他的话,已经走到门口的谢瑀成回身。

“你确定?”

“应蒋女士所提出来的要求,一千万将会全部转到她的账户中。”

“而那套房子,也会过户到……”他顿了一下,“她的孩子门梓鸿名下。”

景容峥不禁沉默。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母爱。

属于他的母亲对另一个孩子毫不掩饰的爱。

哪怕这种爱,是通过利用另一对父母对孩子的爱谋取而来的。

他像一个局外人,见证了彼此双方对各自孩子的爱。

羡慕吗?嫉妒吗?

本来就是他欠她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妄想更多。

他移开目光,轻声道:“就这样吧,算是我欠她的赡养费。”

“孝心可嘉,”谢瑀成道,“从某种利益角度来说,我应该这么称赞。”

“但作为父亲,如果嫣儿这么做,我会……”

说到一半,他忽然停下了。

景容峥忍不住再次看向他,追问道:“你会怎么样?”

谢瑀成走过来,俯身双手撑在病床外侧,低头对他微微一笑。

“小峥不妨猜猜?”

景容峥一愣,语气硬邦邦地道:“我不猜。”

“你爱说不说,我又不是非得知道。”

谢瑀成忍不住笑了,“那就是我很想让你知道。”

他的语气一转,“如果嫣儿学你这么做,我会反思自己——”

“我究竟是有多失败,才会让我的女儿这样拼命地委屈自己来讨好我?”

如同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的话,景容峥脱口而出,“你骗人!”

“我知道你很会说,但也只是说得好听而已。”

“只要你以后有了新的孩子,到时候就一定会嫌弃她这个和前妻生的孩子!”

他眼眶发红,“恨不得她马上去死,好让你可以全心全意地爱这个孩子……”

渐渐的,他说不下去了。

不只是因为快要控制不住心中酸楚,更因为他看到了自己丑陋不堪的嫉妒。

以至于让他这般失控,说出如此恶毒的诅咒来。

他哑声道歉,“对不起,刚才是我说错话了。”

“你是一个好父亲,如果以后你不爱她了,也请别骂她去死……”

眼前忽然一白,然后传来轻柔的触感,以及淡淡的香味。

景容峥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这人竟然在给他擦眼睛。

原来他竟然哭了吗?

对方是平时给女儿擦习惯了顺手发一下善心吗?

强烈的难堪与尴尬感袭来,让他恨不得钻进地缝。

他连忙伸手,一边努力找出个合理的解释,一边试图抢过纸巾自己擦。

“其实我刚才只是眼睛被眼睫毛扎到了,以前常这种情况……”

然而一动,痛意就让他不得不停下来。

幸好谢瑀成拿开了纸巾,没再给他擦了。

但看清对方的动作后,他一时呆住了。

谢瑀成正在抚平那张半湿到发皱的纸巾,将之慢条斯理地折叠起来。

景容峥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没见识,以及油然而生的古怪。

原来有钱人扔个垃圾也要这么讲究吗?

那他们家里的垃圾桶里的垃圾,也都是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里面吗?

还是仅在外面这么讲究,以显示与泥腿子的不同?

谢瑀成问道:“哪怕被她这样伤害,你也要放弃逃避痛苦的机会,选择成全她的投资?”

景容峥一愣,这句有些莫名奇妙的话,让他一时忘了关注垃圾,并有些疑惑。

“投资?谁的投资?你说我在逃避痛苦?”

谢瑀成把叠好的纸巾放进内衬口袋,“你想安乐死,其实就是在逃避痛苦。”

“我没有!”景容峥想也不想地反驳。

“这种绝症注定是要死的,结果也只不过早几天晚几天的区别。”

“咚咚。”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以及助理的提示。

“谢总,距离与段总定好的约见时间还剩十五分钟。”

谢瑀成解开袖扣,整理好袖口,有条不紊地重新戴好。

“你的病是不是绝症还要看医生。”

“究竟选择哪种报答方法,你可以继续考虑。”

“至少在你做完手术之前,我不会践行报答。”

听到后面一句,景容峥顿时被激起怒意。

“凭什么?你想耍赖吗?!”

谢瑀成平静道:“凭死人没有能力抗议活人,哪怕我拒不报答。”

“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实现的意义,你才能谴责我忘恩负义。”

这种嚣张的态度,更让景容峥心里不爽。

“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就不怕我死后怨气不散变成鬼纠缠你吗?”

一说完,景容峥自己都觉得自己脑子有毛病。

竟然会说出这么离谱幼稚的威胁来。

他明白,这也是因为他拿对方没办法,才只能寄托于鬼神一说。

说到底,挟恩图报本来就没什么道德可言,他又有什么立场指责对方。

更何况,别人也没说不报答,只是要等几天而已。

何况对方现在还在不遗余力地出钱救他的命。

只是,他没法领这种情。

“谢先生,你有这钱浪费给我做手术,还不如折现给我母亲,也算是报答了。”

谢瑀成却反问道:“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蒋女士无形中施加给你的想法?”

“我很有兴趣和你讨论,可惜时间不允许。”

“你好好休息,安心准备接受手术。”

说完,他走了。

留下惊愣住的景容峥。

什么叫这不是他自己想法?这怎么不是他自己想法?

死一直是他自己的意愿,把钱省下来还蒋敏倩,也算是偿还她的抚养费和赡养费了。

她高兴,他也高兴。

皆大欢喜,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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