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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杨知远赶到公寓外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七点,他坐电梯上到楚竹君住的楼层,发现楚竹君那间房门都没锁。

对面那间住的人似乎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杨知远背后一冷,赶紧进门去找楚竹君。

楚竹君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薄而苍白的眼睑紧紧合着,双唇颜色淡得吓人,杨知远的脚步到他身边都没能将他吵醒。

大概在二十分钟前杨知远接到楚竹君的电话,楚竹君说他现在出了点状况问杨知远能不能到他家这来接一下他,说完就没声了,杨知远叫他也没反应。

杨知远这时候才下班,接到这电话后完全坐不住,开着车就直接冲到这边来了。

他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抖着手摇了楚竹君两下,发现人还是温热的,胸口也有轻微的起伏,终于稍微松了一口气。

现在气温只有十度出头,这间房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更是冷得吓人。杨知远身上只穿一件毛衣不怎么觉得冷,但他了解楚竹君那脆弱的的身体,从客厅的零食柜里翻出两颗巧克力拆了塞到楚竹君嘴里后又很不放心地进了楚竹君的卧室,准备拿个被子或者厚外套先给楚竹君裹上,一进卧室却发现地面上丢着一团乱七八糟的被子,浅色布料上的大片血痕格外醒目。

杨知远将被子拎起来扔到一边的椅子上,发现地面上和床头柜上都沾了少量血迹,床头柜还放了个盖着的保温盒。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随便翻出一件长风衣走到外面去,拎起楚竹君的衣摆往里粗略地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什么破口的地方,肉眼可见的都是淤伤。

既然不是楚竹君的血,那应该就是把楚竹君身上弄出淤伤那人的血了。杨知远将风衣往楚竹君身上一裹,像准备给猫剪指甲时用毛巾把猫包上,将人事不省的楚竹君扛到车上打包带走。

杨知远洗完澡,穿着厚睡衣从浴室里出来。

楚竹君的离职报告是网上找的模板,杨知远稍微修改了一下,明天早上八点半就直接发到人事那边。

“明天要不要我陪你去拿东西啊?”

楚竹君坐在床边,他已经换了杨知远买小了的一身睡衣,穿在他身上时衣服的袖口和腰处显得有些宽松。

他脸色依旧不太好,白天被傅涵按着操了几个小时后直接昏睡到下午,偷袭然后狠揍傅涵那半小时又几乎耗尽了他剩下的所有体力,傍晚杨知远听完才醒的楚竹君简单说完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之后扒了一大半板栗排骨焖饭里的肉分给他。

“我答应我同事明天给她订下午茶,她会帮我收好寄过来的。”楚竹君慢慢挪到床上坐着,眼神像是从窗户边一直转到床脚,实际上却毫无焦距,眼睛里像蒙着一层雾。“我有点想在你这多住几天了。”

那不是湿漉漉的泪水,只是像漂亮的彩绘玻璃因为阴天暗淡下来一般的灰色。

杨知远租的也是单人公寓,好在卧室和床都比较宽,他们两个男人可以睡一张床。

“那你住啊,反正我现在也一个人住这。”杨知远毫不在意,“你先休息一段时间又没什么,又不急着再找工作。”

他印象里楚竹君手上应该是有点钱的,至少不会几个月不找工作就饿死了。

“你说我换一份工作,会不会又遇到傅涵这种人?”楚竹君突然说。

“不……应该不会吧。”

杨知远突然想到楚竹君高中那时候是因为什么转学的,原本肯定的语气生生卡了一下。

像楚竹君这样也是有够倒霉的,人美那啥遭罪。

“我之前在酒吧唱歌的时候都没遇到这种……那时候还有老板能帮着一点。你说要不我重新去卖唱算了,总比天天上班舒服点。”

“这两年的酒吧比以前更乱。”杨知远提醒道。

楚竹君也只是说说而已,他闭上眼睛仰面躺在床上,脖子上红肿的痕迹配上他毫无血色的脸颊,格外有种诱人堕落的美丽。

“本来我还想着能活一天是一天算了,”他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肩膀,小声道,“但是我现在觉得要一直就这么过的话,活着也没什么太大的意思。”

“该!你就该挨这一顿!”

傅斌坐在傅涵床边的椅子上,中气十足地道:“你搞同性恋我都不说什么,那个姓楚的小孩我查了,人家交过女朋友!他不喜欢男的你还一而再再而三骚扰,录音都发到我这边来了,把我们家的脸都丢尽了你知不知道!”

傅涵本来闭着眼躺在床上装死,听到录音才勉强睁开眼道:“……什么录音?”

“你送车送房想叫人陪你睡的录音。”傅斌站起身说,“过了年给你放分公司去,你不骚扰好人家的小孩我也懒得管你了。我不求你光宗耀祖,你别让我们家颜面扫地,别搞得你老子晚节不保我就谢天谢地了。睡你的觉去!”

傅涵想坐起来,但是一动身上就一阵剧痛,脑袋也又晕又疼,弹起来一点又马上倒回床上。

“你被人家打成脑震荡了你知不知道?”傅斌说,“他离职了。现在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听明白没有。”

杨知远起床的动作放得很轻,但早晨时人的睡眠本来就浅,身边被褥轻微的动静让楚竹君迷迷糊糊地睁开一点眼睛。

楚竹君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发现还算早,手从被子里钻出来抓住杨知远的手,故意道:“再陪人家睡一会嘛。”

杨知远把他的爪子扒拉下来塞回被窝里。“再搞我就把你抓出来陪我上班。”

楚竹君马上把眼睛闭紧,往被子深处缩了点,只露出半张脸在外面,浓黑纤长的睫毛快速地不停颤抖。

他的头发长长了一些还没来得及剪,柔顺地散在枕头上,露在被子外面的上半张脸线条清楚,闭上眼睛时柔美得几乎有些令人难以分辨性别。

“冰箱里面包酸奶那些都有,楼下还有一排卖早餐的,你起来了自己找点吃。钥匙在鞋柜上面那个篮子里头。”

他往被子上的鼓包拍了一巴掌后就开始换衣服,楚竹君睁开眼睛,看杨知远站着穿裤子穿到一半没站稳狼狈地单脚跳。

杨知远没有在家里做早饭的习惯,楚竹君也没在意,又睡了一会才爬起来找东西吃。

冰箱的冷冻室里还有一些平时杨知远用来撒在火鸡面上的马苏里拉芝士碎和速冻猪排,楚竹君从上层的冷藏柜翻出来两片吐司和一个鸡蛋,将解冻过的猪排和鸡蛋用黄油煎熟,和芝士碎一起夹到已经先烤过几分钟的吐司里装入锡纸盘,放进空气炸锅里烤。

几分钟之后芝士被完全烤化,吐司被烤得棕黄酥脆,芝士甜腻的香味混着动物油脂勾人的气息已经弥漫了整个厨房。楚竹君拿夹子把锡纸盘整个夹出来,给手机开机后拍照发给杨知远看。

杨知远回复他:【我草,周末我想吃这个】

楚竹君现在坐在杨知远的餐桌前,边吃边回复昨晚关机没看见的郑牧的消息,觉得这简直是这几天他吃得最放松的一顿早餐。

杨知远比他高一截,好在楚竹君能勉强穿上杨知远的裤子,而且冷天的衣服稍微大一些也没有什么。

他出去买了一部同品牌的新手机,将原来的电话卡取出来装上,报警说怀疑有人监听自己的手机。

旧手机作为证物给了警方,新手机登录原来的账户后数据也同步得差不多,楚竹君准备回杨知远家再睡一觉。

他从前周末不上班的时候作息基本都非常阴间,熬夜和白天很爱睡觉完全不冲突。等他睡醒已经是下午快四点钟,郑牧给他打的电话他没有接到,后面还有一条消息。

【我回来了】

楚竹君回复他:【我不在你楼下那,在杨知远这里】

没几秒郑牧的消息就跳了出来。

【我过来找你】

“外面都在传傅涵是出车祸才进的医院,好像伤得有点重。你的手疼不疼?”

楚竹君转了一下拿着叉子的右手,给郑牧看自己苍白光滑的手背。

“我拿被子蒙着他打的。”楚竹君说。

他刚醒来本来没有感觉很饿,但郑牧买的乳酪青提里面几乎全是乳酪,青提也很新鲜,他很快就吃了一小半,完全没有注意到郑牧的视线从他的脸一路扫到捏着叉子的手上。

其实那只是一把普通的甜品店送的金属叉子,但是放在这双苍白瘦长的手中镀铜叉子都显得像纯金,薄而脆弱的皮肤上隐隐透出淡青色的血管脉络。

郑牧狠狠摸了两下楚竹君的后脑勺,“你挺厉害啊。”

透过衣领与脖颈间的缝隙还能隐隐看到衣料掩盖下皮肤上触目惊心的淤青,郑牧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继续道:“等你休息好了,要不要到我这边来上班?肯定不会比你原来那公司给的少。”

楚竹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再看吧,我这次想躺几个月,说不定几个月之后你那边就不缺人了。”

郑牧顿了一下,继续说:“你是不是身体还不太舒服?要不趁着这段时间没事,我陪你一起去医院看看。”

他真想跟楚竹君说你要是觉得累了我可以一直养你,但他怕这话说得太露骨,自己落得跟傅涵和狄柏这两人一样的下场。

楚竹君看上去仍然不太有精神,但还是对郑牧勉强笑了一下。“周末的时候去吧。”

很难有人在他这样的神色下无动于衷,即使郑牧已经和楚竹君认识了那么久,与他有些失焦的眼神一对,头脑猛得开始发热。

“大家好!我是c站社死区up主小桃!今天给大家带来一首《99次我爱他》!”

穿着短裙与厚长袜的女孩拿着话筒,伴奏从她脚边的音响响起。

“她唱得很好啊。唱得难听才算社死吧。”

楚竹君下半张脸都被围巾松松裹着,声音有些闷。

杨知远一下班就把在他家待着的楚竹君和郑牧拉出来吃火锅,三人刚从自助火锅店出来,楚竹君在听女生唱歌的人群间停下,杨知远和郑牧也陪着他停下。

“这边人挺多的,要是一个紧张跑调了,搞得唱不下去那确实有点社死。”杨知远说,“你看,这么多人。”

晚上他们出门前突然降温了,楚竹君露在围巾外的鼻尖被冻得发红。

这时候小桃已经唱完了,拿着话筒说:“接下来我要唱的一首失眠飞行,有没有哪位听众朋友愿意来和我合唱的?”

虽然说大庭广众之下无论唱什么唱得难听才比较社死,但能开口唱已经算非常不错了。

大概有快一分钟没人上前,小桃也不尴尬,环视一圈后眼神锁定在了人群中一个被围巾挡住半张脸的年轻人。

年轻人旁边站了两个外貌相当出众的男人,没有女生同行,但小桃第一眼看到的依旧是他——以及他那双漂亮的、似乎带着某种渴望的眼睛。

而且她觉得这个年轻男人看起来似乎有些面善,像是从前在哪里见过。

“那个带绿色围巾穿黑色大衣的帅哥!要不要来一起唱!”

她毕竟自我定位是社死区up主,即使人真跑了她大可以拉下一个。

楚竹君的围巾是非常浅的绿色,很少有男人能把这种颜色穿得好看。这个指向性十分强的描述让楚竹君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围巾,随后又往四周看了看,周围还真的没有第二个带绿色围巾的男人。

郑牧突然轻轻拍了楚竹君的背一下。

“帅哥,叫你呢。”郑牧笑着说。

平时郑牧并不是喜欢起哄的人,楚竹君没去深想郑牧仿佛知道他会唱这首歌一样的奇怪举动,但是按现在的情况似乎要是他现在就跑是他和那个女生两个人一起社死。

其实好像也没什么。

他以前经常唱的。

这只是短短十几秒的之内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一些人往楚竹君的方向看。

于是小桃看到那个被围巾挡住了一半脸的年轻人走向自己,等那人走到小桃身边,小桃恍惚地想道,她叫帅哥只是顺嘴,结果这人好像是来真的啊。

似乎是察觉到挡着脸可能会让话筒收音不好,他将围巾重新整理了一下,露出完整的一张脸来。

周围录视频的人突然多了不少。

小桃有点魂游天外地拿出另一个跟自己一样的话筒递给楚竹君,“那个……我这边在录视频,可能之后会发到网上去,可以吗?”

楚竹君有一段时间没刷视频网站了,并不知道小桃已经在c站有一定的粉丝基础,答应道:“没关系。不过这首歌我挺久没唱了,歌词可能记得有点乱。”

“没事,我手机伴奏带滚动歌词的,你看。”小桃说。

她有点怕他临时反悔跑了,对旁边那人说:“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她以前也不是没有随机拉过路人合唱,图的其实就是一个节目效果,一般不会占视频的太长时间。虽然按理说不应该期待素人有特别好的演出效果,但她看这个……这个特别好看的男生好像有点成竹在胸的样子,下意识便被带着跑了。

“我没问题。”楚竹君说。

他们两个人之间至少隔了一只手臂的距离,小桃开始放伴奏。

这首歌本来就是双人合唱,省了再商量分段的步骤,小桃开始唱最开头的主歌。

“……

想要为你做整理衬衣

为你到处收集诗句。”

旁边的男生出人意料地很顺利地跟上了节奏,开始唱男声部分的主歌。

这首歌男声部分主歌节奏快衔接也密,完全不能说好唱,小桃已经做好了帮着和声救场的准备。但他的唱功在小桃听来算得上非常不错——她自己要是没点水平,只靠会整活不怕尴尬她也没法积累那么多愿意听她唱歌的粉丝。而且他的音色十分温柔好听,是那种能算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动人。即使没有唱功,只要不唱跑调凭这嗓音也能糊弄很多不太懂音乐的人。现在他才唱开头两句,已经有人开始惊呼。

“又过了每晚为你热牛奶的时间床头还写着我们没看完的影片

离开我的时间你是否还失眠……”

“他唱得好好听啊……”

“长得也好漂亮,我天,刚刚他好像就站在我旁边。……又高又帅,他比我高好多……”

郑牧站在人群中,没留意到杨知远正在观察他的神态。

他听到过楚竹君唱这首歌是没错,可这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不会有人认为晚自习上课前躲在角落偷听到暗恋对象和女朋友一人一只耳机一起唱歌是什么高兴的事情。他只是发现楚竹君好像很想……很想再唱歌,所以轻轻地推了他一把。

等整首歌唱完之后周围的人起码比原来多了二分之一,小桃就像节目主持人一样拿着话筒跟楚竹君说了谢谢,话筒一移开小桃就低声说:“加个微信吗?”

“我刚刚没有唱跑调吧?”楚竹君重新拿围巾把下半张脸围上挡风,边走边低声问旁边两人,“我看好多人在拍,要是唱跑就丢人丢到互联网上去了。”

“那不至于。你要真不想上班,要不要考虑去选个秀?”杨知远把自己手中的矿泉水瓶递给楚竹君,“我昨天还听我同事骂现在选秀的男的丑还唱跳都不行,你就往他们台上一站,保准所有人都把票投给你。”

“算了吧,我干一行恨一行。”楚竹君接过水瓶说,“有没有那种什么都不干就能拿工资的工作,我也不要太多,饿不死就行。”

“有啊,来我们公司当吉祥物。”郑牧在旁边一本正经地说,“你八字旺我们公司,每天在我们那坐着就行。”

“你少来,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信这个。”楚竹君拿手肘碰了郑牧一下,“先别管这些了,让我好好躺几天。”

郑牧说是一个人跑出来创业,实际上也是带着团队来的。他这天来找楚竹君前才下飞机,行李箱还是让人帮他送回的住处。

“你那是不是只有一张床?”郑牧问杨知远。

杨知远说:“是啊,提前体验晚上有人给暖被窝是什么感觉了。”

“你俩不挤得慌吗?你不想回去的话要不先到我这边来住吧,我那有空房。”郑牧若无其事地道。

杨知远怪叫道:“诡计多端的男同!我看你就是想把我们香香的竹宝骗上床。”

楚竹君说:“……什么毛病,哪来什么香不香的……”

杨知远说:“你自己没闻到吗,就你来睡了一天,我被子上就多了一股香味。”

郑牧虽然清楚杨知远是说着玩的,还是被吓得心脏猛跳两下,搂过楚竹君的肩膀顺着说道:“这暖床的待遇是旁人都有,还是只有他一人有?是我不配吗?”

楚竹君感觉郑牧的语气好像有点奇怪,不过他并没有多想,伸手勾住比自己高一截的郑牧的脖子,口气像选妃一样很配合地说:“当然是都有,今晚摆驾你家。”

他来的时候是被杨知远拿大衣抱着扛过来的,围巾还是吃完火锅在商场里临时买的,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郑牧的司机把杨知远先送回住处,之后载着他俩回了原来那个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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