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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r5消毒水

 

宁屹洵不可能再放走孟祈安,他太能藏了。

孟祈安心冷决绝,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割舍的,如果他再次离开,宁屹洵没有把握能再次找到他。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的是什么,一个解释?还是他的道歉?

等来之后呢?又有什么意义?他受到的伤害始终是不可逆的。

宁屹洵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意义,他心乱如麻,但当下唯一确定的是他不能放孟祈安走。

“为什么?”孟祈安不明白,疑惑看向他:“采风是创作者创作的正常程序,我外出采风并不会降低工作效率。我能保证在ddl前上交稿子,不会影响工作组的任何进程。”

“那也不行。”宁屹洵摇头,依旧拒绝。

“合同上没说我一定要天天坐班……”孟祈安微弱的音量都快要被海水淹没:“投资方只说了我要配合合作方完成工作就可以啊。”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底气,明明宁屹洵又不是自己的上司,也不是他的老板。他们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罢了,他还不给自己发工资。

况且如果他离开望京去西岭采风,宁屹洵就不用每天都看到他了,从某种方面来讲他还是替宁屹洵着想,天天见到狠心前任该多糟心。

阮轻云看这剑拔弩张的形势,歪着身子凑到杨成朝旁边,侧耳悄声道:“哥,老大今天怎么回事?吃炸药了啊,一直针对人家孟老师。”

“不知道啊。”杨成朝撇嘴,又给坐在对面的冯可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帮孟祈安说句话。

“孟老师的五险不是我们工作室在缴,但是目前又在合作期间。于工我不该管,但于私……我人好。所以如果你外出采风遇到危险,这责任谁来担?我是老板,需要多考虑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宁屹洵一改往常的宽容大度,变得异常严苛。

孟祈安哑口无言:“宁老师,我已经二十六了……”

“这与年龄无关。”

听起来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冯可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壮着胆子插了一句:“老大,要不我和孟老师一起去吧,刚好我也要为v采些实景素材。”

宁屹洵把目光转向冯可,隔着反光镜片都能感受到他轻蔑的眼神,他笑着挑眉:“你俩是同一个工种吗?机票来回是谁报销?现在背景故事还没创作出来,短片的拍摄演员也没开始找,你的意思是你要去两趟?”

“私密马赛,老大,任凭您安排。”冯可陪着笑道歉,诚恳朝宁屹洵的方向鞠了个躬:“一切听您安排。”

万恶的资本家,冯可在心中怒吼。

“孟老师,采风的事再议吧。今天先到这,散会!”宁屹洵合起笔记本,习惯性地把身体放松后仰,靠在椅背上。

孟祈安没再选择继续和他争执,他并不执着一定要去西岭采风。因为这几年公司年假,他独自背着相机去了很多城市,西岭自然也包括在内。

孟祈安偏爱历史古都和江南水乡,一有空就往这些地方跑。

他享受独自旅行的过程,大自然是当下唯一能够治愈他的最佳解药。

但他却一直没敢再回南都——那个包含着他喜怒哀乐的成长之地,也是他和宁屹洵相识相恋的地方。

像是无法触及的伤口,只要他选择不再靠近这个地方,那些回忆就会被永远尘封。

孟祈安在办公室里听了一下午的作品集,把阮轻云和杨成朝的大致风格了解得差不多了,才摘下戴在头顶的白色降噪耳机,揉了揉疼痛发酸的耳朵。

他有些犯困,从包里掏出一包浓缩黑咖啡,倒入杯中。

阮轻云正好在这时敲门,孟祈安喊了声请进,就看到她笑嘻嘻抱着奶茶走了进来。

“孟老师,你的下午茶来了!”

孟祈安惊讶,接过奶茶后把它先暂时放在桌上,礼貌和阮轻云道了声谢。

没想到他们工作室员工还有下午茶福利,待遇这么好。如果这家工作室不是宁屹洵开的,往后他还可能会考虑主动倒贴合作。

虽然孟祈安现在已经不怎么喝奶茶了,每天都是抱着咖啡续命赶稿到深夜。但如果有人把你曾经最爱的东西放在你面前,即使早已戒掉,也还是难以拒绝。

他脑海中突然蹦出不久前看过的那部外国电影里的台词,女主角说,曾经真正爱过的人,即使分开很久,再次见面时还是会再爱上他。

“哎呀不对,我拿错了!孟老师,这杯才是你的。”阮轻云刹住离开的脚步,又转回身把他桌上放着的那杯给替换掉。

“嗯?有区别吗?”孟祈安已经取出奶茶撕开吸管包装了,却在听到阮轻云慌忙的声音后收回手。

“有啊,我的是七分糖的,老大说你的那杯是全糖的。不是你自己点的嘛?”阮轻云看着他眨眼,抱着奶茶猛吸了一大口,嘴里嚼着珍珠,说话含糊不清。

“啊,是的……我给忘了。”孟祈安反应过来,微笑着点点头,把手中拆开的吸管重新放回包装袋里。

并没有人和孟祈安说要点下午茶,他还以为所有人喝的都是一样的。

那他这杯奶茶就是宁屹洵给他点的,没想到他还记着他只喝全糖的习惯。孟祈安不知道宁屹洵是什么意思,只好把奶茶放到一边,没敢喝。

他到班捂了捂耳朵。

冯可敏锐地皱起眉,贴脸凑近他右耳,满脸担忧:“老大,你耳朵怎么了?”

“听得到,别担心。”宁屹洵不在意地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抚:“继续吧,工作要紧。你是组长,今天你来带队,我协助你。”

冯可眼底忧色,严肃道:“老大,你要是哪儿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别硬撑着啊。”

“放心。”宁屹洵笑着打了个响指,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重新拎起挂绳,把沉重的单反挂到自己脖子上:“走吧。”

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看微信消息。孟祈安给他发了自己的定位信息,他现在正在西岭有名的古镇景区。

“晚上收工大家一起吃饭。”宁屹洵给他回复后,又把心思放回素材取景工作中。

孟祈安不是。

大陈十三年,天下割据,江湖分派。

武林之中,唯华山、武当、昆仑、峨眉、丐帮五派鼎立,相互制衡。传闻江湖有一宝物,名为摄魂铃,铃为银身,是内容,网络上的反响不错,粉丝都在催他赶快更新。

宁屹洵的电脑在被砸坏的第十天就很走运地被妙手回春的修理大师给修好了。也不能说全好,毕竟显示屏伤亡惨重,怕是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但至少能开机了,鼠标操作也有反应。

孟祈安一手抱着早就买好的新电脑,在师傅身旁听他教学怎么让失灵的电脑恢复如常,真心伸出大拇指赞叹他技术高超,顺带拜托他把帮忙旧数据转移到新电脑上。

“全部1:1转移么?我看你c盘存这么多东西,d盘空了一百多g。要不要把一些文件移到d盘啊,要不然c盘很容易爆的。”师傅捏着他的粗边黑框眼睛,不可思议地伸直脖子贴近破碎的电脑屏幕,试图看清楚点。

“是么?我看看?”孟祈安把电脑屏幕转向自己,指尖划动触控板查看储存分布。

毕竟不是自己的电脑,孟祈安怕随意调动宁屹洵工作文件的顺序会影响他的使用习惯。宁屹洵这人有强迫症,以前住一起的时候,连孟祈安哪双袜子放在哪个柜子的哪层哪格都能记得清清楚楚,找不到东西问他,一问一个准。

d盘内只有两个文件夹,其中一个文件夹的名称是“回收旧音”,另一个文件夹的名称为“存”。

回收旧音?是废弃deo的意思么?孟祈安想到宁屹洵那天说的,d盘里“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没了就没了吧。”

既然是可以扔进回收站的废弃物,那他看一眼也没关系吧……

点开的那一刻,他目光收紧,脸色瞬间变得古怪,贴在触控板上的指尖微微颤抖。

文件夹里三十多首音频,都是他曾经帮宁屹洵试唱的歌曲片段。

创作者的灵感大多是突如其来的,宁屹洵也不例外。他在家里搭了间小型录音室,装了隔音墙,基本可以算作他的家庭工作台。如果灵感出现时他恰好在家,即便很晚了他也会跑到工作台上弹idi键盘做编曲,他的效率很高,一般曲子做完就会立马想听到试唱效果。

但大半夜的,去摇哪个歌手给他唱都显得他不太礼貌,于是他就把主意打到了孟祈安身上。

不同风格的曲子需要的歌手声线也不同,孟祈安是标准的清澈少年音,干净无杂质,和他本人一样。

可孟祈安不会唱歌。

“我真的不会唱歌,宁屹洵……”

“你都没唱过,怎么就说不会?”宁屹洵把孟祈安抱到自己腿上,下巴抵在他肩窝上孟吸他身上的气味,他刚洗完澡,身上乳木果的香气很浓。

孟祈安怕痒,缩着头躲开不让宁屹洵凑近,他抬手揉着宁屹洵发顶把他推开,因为动作太大,来来回回的,孟祈安人都要从他腿上滑下去了。

宁屹洵手上倒是没闲着,单手锁住孟祈安的细腰,拖回来锁住不让他跑走,另一只手还掰着他的手指玩。

孟祈安觉得宁屹洵简直是在和他开玩笑,让他在陌生人面前说话,对他来说都有些困难,更别说唱歌这种展示自我的行为了,他根本没想过自己会在任何人面前唱歌。

孟祈安和音乐的缘分并不深,他的前半生几乎都在学习、打工赚钱、照顾妹妹之间寰转。

“你试试,我唱一句你跟着我唱一句好不好?”宁屹洵哄,又用鼻尖拱他后颈,温热的鼻息尽数洒在孟祈安耳后。

“不行,我唱的很难听……我五音不全……”孟祈安拒绝,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开始找借口,让他在宁屹洵这种专业人士面前唱歌,这么丢脸的事,他就算死也不会答应的。

“孟祈安。”宁屹洵在他白皙的侧颈上咬了一口,忽然叫他的全名。

“啊。”孟祈安应声的音调都跑了,触电般挺直身板。

宁屹洵一般不喊他全名,除非他真的生气。

“宝宝。”宁屹洵舒了口气:“你为什么总否定自己?”

宁屹洵绷着脸,微凉的掌心抚上孟祈安脸颊,迫使他转过头来与自己对视:“我不希望你总觉得自己不好。你可以在我面前展现你的任何一面,包括你的好与不好。我喜欢的是完整的你,不只是一部分你。不要因为害怕这些而拒绝我,好不好?”

录音室内光线昏暗,只有待机的电脑大屏闪着刺眼的白光。

孟祈安被宁屹洵这种直白的教训和示爱扰乱了阵脚,最终怯怯点头:“好。”

怕他生气,孟祈安又捧着他的脸,贴上前亲了一口,又被宁屹洵按着后脑讨回,亲得发麻。

孟祈安的声线本就有优势,因为之前没唱过,所以缺少技巧,宁屹洵就一次次引导他。后来孟祈安帮他唱deo的次数多了,都已经不需要他导唱了。

孟祈安把新旧电脑一并抱回酒店,纠结了许久才拨通了宁屹洵的电话。

“你之前说过,c盘的文件都有备份是么?”孟祈安手心发汗,语气都放软了,听起来小心且愧疚。

他选中了宁屹洵旧电脑d盘里的所有文件,鼠标右击滑到删除键。

“嗯。电脑没修好?”宁屹洵正歪头看坐在桌前帮他拷数据的赵影钦,突然踹了一脚凳腿,把专心干活的赵影钦吓得弹起。

赵影钦知道宁屹洵是在催他快点弄,他气得翻了个白眼,转头愤愤朝宁屹洵比了个中指。

“你他妈以为我是黑客啊,再说了你这备用电脑一直放在家里,谁知道有没有被你那傻逼大哥监控入侵过?”虽然被宁屹洵使唤很不爽,但谁让他有求于人,看宁屹洵正在通电话,他连骂人都得用气声。

“那……d盘里的东西,不重要对吧?就算没了……”

“对。”宁屹洵打断,说:“没了就没了吧。”

“好。”孟祈安毫无留恋,按下删除键。

d盘里有他过去唱过的所有歌曲deo,以及另一个命名为“存”的文件夹里保存的,不知道宁屹洵什么时候拍的关于他的一百多张照片,统统被他打包进了回收站彻底粉碎掉了。

宁屹洵挂掉电话,看了眼满屏乱码数据的电脑,弯下身,将手臂搭在赵影钦肩上,说:“我两台电脑的云端是连着的,所有的工作文件都会自动传到备用电脑上。”

“c盘全拷了,刚刚电话里说的什么d盘?我在备用电脑没看到d盘有文件啊。”屏幕上的串串代码停止跳动,赵影钦拔出插在电脑侧边的长方形铝条插件,递给宁屹洵。

说不重要是假的,那些音频和照片是他这五年来所有的念想。他没备份,是因为怕放在家里的备用电脑会被他那个监视狂大哥发现,又在他爸妈面前状告他是同性恋。

宁屹洵隐约怀疑,父母这么急于让他成婚,是因为宁睿谦把自己的性取向偷偷告诉了父母。虽然他没有证据,但他宁睿睿监控狂的变态形象加重了他的嫌疑。

五年前,孟祈安消失后不久后,他便被父亲勒令必须马上移民国回到他们身边。还提出让宁屹洵在毕业后立马与他们选定好的家族女子订婚这种荒诞要求。

宁屹洵是个有远见和规划的人,那时的他就已经为自己日后的音乐事业打下了坚实基础。他大四时经常飞望京和申城跑录音棚,手里也有了自己的代表作和人脉,他从来就没有要出国的念头,更别说移民了。

那一次是宁屹洵长这么大,第一次,反抗他的亲生父母。

他在电话里怒吼,控诉他的父母从小到大就没有给过他一丝关怀与爱,他们的命令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控制欲罢了。

宁屹洵是被月嫂和保姆带大的,唯一长期接触到的亲人是宁睿谦。父母从不着家,就算偶尔回家也是拿他当透明人,无视他的发言与任何行为。

他们每天在亚欧洲之间飞行,只确保宁屹洵能够活着长大、有足够的钱花。以至于宁屹洵成年后回想,自己见过次数最多的亲人,居然是他后来最讨厌的、同父异母的哥哥。

赵影钦急着要赴香约,办完事恨不得马上飞走,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宁屹洵:“叶妍那边记得帮我说说啊,让她别盯着我项目弄了,我那个电影筹备了很久的。”

“小姑娘都斗不过,你这总裁当得也挺一般啊。”宁屹洵双手抱臂,嗤之以鼻。

“反正你答应过我的,我俩亲发小,别赖账啊,走了。”

赵影钦没被他的话刺到,无视讥讽,嘚瑟地往后摆手跟宁屹洵道别,他一拉开门,却和正要敲门的孟祈安打了个照面。

孟祈安的房间就在宁屹洵对门,送东西就是出个门的事。

他抱着新买的电脑,手上提着一盒芋头糕,嘴里:“我给你带了——”吃的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愣住了。

赵影钦目瞪口呆,指着面前的人,跟见了鬼一样:“你……孟……!”

“是我。”孟祈安眨巴着眼,缓缓点头。

他话音刚落,赵影钦的拳头便直奔他面门挥去。

孟祈安瞳孔紧缩,一动不动,仿佛被强行钉在原地,只在拳头挥来时条件反射地闭上眼。鼻子和脸上挨了赵影钦两拳,血水瞬间从鼻腔里涌出,孟祈安上下牙紧急闭合,不知道自己咬破了哪。

“赵影钦你有病吗?!!”

宁屹洵疯了似的冲上前,把赵影钦一把推开,朝他胯骨狠狠一踹,赵影钦吃痛嚎叫,连连后退,被迫倒吸了几口冷气,还没缓过来,又被宁屹洵连踢了几脚翻倒在地。

宁屹洵慌张地转回身,上前抱住愣在原地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的孟祈安,把他整个人揉进自己怀里,抬手一遍又一遍去安抚他因发抖而起伏的脊背。

“好了,没事了……别怕……”

孟祈安脸上疼,但他没哭。他体质不好,也不知道脸上流了多少血,刚刚自己抹了一把。血水顺着他下巴滴落至他纯白的毛衣上。他怕弄脏宁屹洵的衬衫,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是挣脱他的怀抱。

宁屹洵偏不让,手臂发力把他抱得更紧了。

孟祈安不再抵抗,失神地盯着墙面,一些旧时记忆再次涌入脑海。

原来不管过了多久,刻在身体里的原始反应还是会相同事件发生时原模原样地展现出来,比如被打,他第一反应不是逃,而是闭眼。

赵影钦咬着牙,捂着发痛的肋骨,来回指着他们二人。

他赵公子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从小到大都是被人当掌上明珠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的。

“你……你们,宁屹洵!你才是真的有病!没救了!”

宁屹洵让孟祈安坐在床边等他。自己绕过床尾,从抽屉内取出旅行专用的小型医药箱,抽了几张酒精湿纸巾,给孟祈安擦脸上糊花的血迹。

宁屹洵沉着脸,虎口卡着孟祈安下颌,食指抵住他左脸,让他抬起头,方便自己看清哪处没擦干净。

他唇线紧绷,神情凝重,低垂的目光辩不出思绪。在擦孟祈安右脸时手劲总不自觉地加重,想到john上回在病房里亲他右脸的场景,宁屹洵的脸色就变得古怪。

孟祈安鼻腔里的血已经止住了,口腔里弥漫着浓重铁锈味还未散去,他咽了口唾沫,牵动了脸部肌肉,伤口又开始发疼。孟祈安的反射弧太长,直到此刻痛感才阵阵袭来,眼圈泛红,泪水便不由自主往外淌。

宁屹洵好不容易给他擦干净血迹,上好跌打药,就看到他的泪水像自助开水阀似的留个没完。

孟祈安的哭是无声的哭,他不抽泣,也没有任何呜声。双眼又红又湿,含着一汪水,浓密的眼睫沾上晶莹的泪珠,可怜地睨人。

被猫尾巴轻轻扫过似的,宁屹洵心尖痒痒的。

他心下一慌,没敢再和孟祈安对视,视线往下挪,看到他沾了血迹的纯白毛衣,温声道:“还很疼?先去把脏衣服换了。”

孟祈安不语,哗哗的眼泪还是没止住,颗颗滑落。

疼倒是没有那么疼,属于他能忍受的范围。赵影钦也没有下狠手,他脸上没有留下很重的淤青淤紫。

但他开口却委屈:“疼。”

他方才一直极力忍着,情绪已经快咽回肚子里自我消化了。被宁屹洵这么问,鼻腔猛地泛酸,说完疼之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发出剧烈的抽噎声。

孟祈安其实并不想哭,如果没有人在意,他一滴泪也不会流。但只要有人从那一点微小罅隙中窥见被他刻意藏起来的难过,他的委屈就会如决堤之水,翻腾而来。

宁屹洵无措地抽了几张纸巾,半俯下身,把他按在怀里拍背,像哄哭闹的稚童。等孟祈安缓过来些许,他才用左手捧着他满是泪痕的脸,右手给他擦泪,但显然无济于事,纸巾被浸湿了好几张,他还是有源源不断的泪水。

“别哭了,好丑。孟祈安。”宁屹洵看他哭得红肿的眼睛,用拇指指腹轻轻按了按他眼皮,突然低笑出声。

屋内虽然开着暖气,但宁屹洵的指尖却冰冰凉凉的,某种程度上达到了冰敷的效果,孟祈安顺势闭上眼。

他哭到几尽缺氧,鼻尖和脸颊都泛着红。听到宁屹洵这么说,他体内的流泪机制才被按下关机键。

孟祈安吸了吸鼻子,扬脸看宁屹洵,恰好对上他落下来深邃的视线,浓黑的瞳仁中是深不见底的夜色。

“真的很丑么?”孟祈安望着他,认真问。

宁屹洵刚刚为了替他擦伤口和眼泪,提前把衬衫袖口挽了起来,袖口此刻松松垮垮,还是落了下来,只露出半截小臂,孟祈安的泪沾得他的衬衫袖口,手心和手臂都湿漉漉的。

“真的,很丑。”宁屹洵点头,不像在说谎。

话音刚落,孟祈安嘴角下撇,眼珠一转,恶狠狠地张嘴咬住了他的小臂,为了防止宁屹洵挣脱,他伸手扯住宁屹洵的衬衫领,把人拽得离自己的脸更近。

孟祈安有两颗虎牙,尖尖的。他咬完人松开嘴,欣赏了自己的杰作后,还得意地朝宁屹洵裂开嘴笑,他唇瓣殷红,一片水光。

他在点火。

呼吸交叠,宁屹洵喉结滚动,他只迟疑了一秒,便单手掐着孟祈安的腰,一提溜把他压上了床。

孟祈安大眼瞪着,呼吸停滞,心跳跟着漏了一拍。纤细的手腕被宁屹洵单手并起攥紧,压过头顶,孟祈安挣了一会,反而被他攥得更紧了。

宁屹洵贴了上去。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孟祈安身上,如一座沉重的山,让孟祈安无法动弹。

孟祈安的大脑霎时宕机,只剩一片空白,仿佛生锈的齿轮无法转动。

温热的鼻息交缠着,胸腔起伏落下,紧紧地贴在一起,早已分不清是谁如擂的心跳声,颈间的湿腻和痛感让孟祈安找回几分理智,他皱眉,挺身想要挣脱,但腰被压软了,反而更像欲拒还迎,又把自己的脖颈送得离虎口更近。

“嗯……宁……”

宁屹洵在咬他,一开始只是用牙齿轻轻地磨,末了开始啃咬,像故意惩罚似地,在孟祈安脖颈上留下一个个不深不浅的牙印。

孟祈安手被压着,腿也动不了,他用膝骨顶了顶宁屹洵的大腿,却被他反压得更深。孟祈安无法反击,只能任由着宁屹洵咬,把头别到一边,小口喘着气,眼眶又红了一圈。

“宁屹洵,你是狗吗?”孟祈安全然忘了,是自己先动的口。

“嗯。我是。你让不让咬?”宁屹洵没反驳,闷闷道。

孟祈安的皮肤很薄很白,宛如一张薄纸,可以透过他的皮肤看到他颈间青紫的血管,宁屹洵很想试试,一口咬下去会不会渗血。

宁屹洵埋进他颈间,是熟悉的乳木果香气,他极尽贪婪地想将属于孟祈安的气味全部吸入肺中据为己有。

他像一个在沙漠里濒死的旅人,终于在前方看到了一片绿洲,那不只是绿洲,是他的救命的解药。

干涸开裂的土地,在得到甘霖滋润的那一刻,往往是最自私的,他会希望所有的甘霖只属于他一人。

他冰凉的唇贴上孟祈安脖颈的皮肤时,甚至能感受到他脉搏跳动的频率。

他在感受他的生命,一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人。

宁屹洵贴在腰侧的手从柔软的毛衣下摆探了进去,握住他的窄腰,使力将他挣扎抬起的腰按回床上。

“宁屹洵,等等。放开我……你先放开我好不好……”孟祈安发觉宁屹洵不对劲后,开始奋力挣脱手腕,带着哭腔哀求,转头贴着宁屹洵侧脸的鼻尖讨好地蹭他,唇瓣时不时擦过他脸颊。

孟祈安后腰被宁屹洵的大手轻柔地摩挲着,弄得他下腹一紧,烧得难受,小腹里燃了一团火,

“不可以,你太不听话了。你是不是又要跑?”宁屹洵声音有些哑,他开始亲孟祈安的脖颈,沿着一路往下,啃咬他的锁骨。

“你先……放开,我会听话的……”

宁屹洵又加重了力度,手臂的肌肉线条紧绷。孟祈安的手腕疼得好像快要被掐断了,他不可控性地低声喘息着。

宁屹洵向来吃软不吃硬的,想到这,孟祈安张嘴,含上他耳垂。

他讨好地吮吸着,动作很轻,但又能让宁屹洵感到舒适。孟祈安闭着眼,柔软的舌舔着宁屹洵耳垂,宁屹洵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舌尖一遍遍划过自己耳垂,带着滚烫温度,这种感觉令他头皮发麻。

“先放开……我的手好疼。”孟祈安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表情可怜,他用膝盖蹭了蹭宁屹洵大腿,温声哄道。

宁屹洵低头喘了口气,终于肯松开他的双手,但没给他逃离的机会。他双手扣上了孟祈安的腰窝,指尖按着他的腰窝打圈,薄唇吻上他的锁骨痣。

他太了解这副身体了,所有的敏感点。

果不其然,孟祈安重获自由的手还没来得及借力撑起身,被宁屹洵又亲又摸地软了腰卸了力,最终只能妥协地抱住他的脖颈,手指穿过他发间,任由他摆弄。

孟祈安放弃了,他已经不想逃了,下体早就硬得难受,后面也湿了一片,太阳穴里的神经一跳一跳。他羞于启齿自己的身体反应,浑身上下都透着熟透的红,为什么只要靠近宁屹洵,他的身体就会软成一滩水,完全不受大脑控制。

“孟老师,你好热,我帮你脱。”宁屹洵在孟祈安唇角轻轻啄了一口,将他的毛衣推至胸上方,眯起眼看暴露在空气中粉红的乳尖。

孟祈安闭眼轻喘,脸烧得通红。

宁屹洵说的话只是恶趣味的通知,因为他早就把孟祈安下半身扒了个干净。

孟祈安虽然看起来瘦,但腰胯的比例堪称完美,腰部线条线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他皮肤嫩滑雪白,体毛也很少,身前粉色的阴茎挺立着,前端溢出些许清液,孟祈安难受地想要伸手自己抚弄,却被宁屹洵按着手腕推开。

宁屹洵的手从他腰窝滑到臀部,按得孟祈安张着嘴直哼哼,胡乱抓他的衬衫,也没耐心解扣子了,双手攥着下摆硬扯,也不知道崩了坏几颗扣子。宁屹洵拖住孟祈安的后脑亲了上去,含住他开合的柔软唇瓣,亲得水声作响,他舌尖探入深处,卷住孟祈安的舌后便开始从温柔索取变为疯狂掠夺,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

“唔……嗯唔宁……宁……等……”孟祈安眼前被泪水糊湿,想要求饶却被亲得喊不出完整的名字。

他手按着宁屹洵的腹肌,想要推开他先喘口气,但宁屹洵以为他是在抵抗自己,亲得更凶,他用膝盖顶开孟祈安的腿,放在下面的手握住他肿硬的阴茎,开始上下撸动。

孟祈安只觉体内突然涌入一股电流,怔得他失神了一瞬,他虚虚地抱着宁屹洵宽厚坚实的背,奇异的舒适感让他不自觉挺腰把自己往宁屹洵手里送。

宁屹洵的手很好看,细长且骨节分明,只要稍微一使力手筋和血管就会很明显。孟祈安有时候只是看他握方向盘开车,都能看很久。

孟祈安的嘴被他亲得红肿,直至二人都喘不过气,宁屹洵才终于舍得起身放开他,平复猛烈起伏的呼吸。

孟祈安双眼失焦,再次聚焦时,看到的是宁屹洵落在他身上迷蒙留恋的目光,一滴汗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落,滴到孟祈安平坦的小腹上,激得孟祈安腹部紧收。

他手下的动作没停,指腹划过顶端,加快了撸动的速度。

“哈啊……”孟祈安难耐地喘出声,双腿夹住宁屹洵的腰,努力找出几分清明,他一只手手搂住宁屹洵脖颈,另一只手去摸他的喉结,看着他俊逸的脸,喘着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嗯哈……”

他要到顶了。

宁屹洵扬起嘴角,低下身俯到他耳边,咬住他耳垂,笑着说:“当然知道,我在干你啊,宝宝。”

“呃啊……”孟祈安闭上眼,在听到宁屹洵叫他“宝宝”那一刻,他就已经射了他满手白浊。

高潮的快感让他升入云端,他夹着宁屹洵的手,全身连着眼睫都在颤抖,他迫切地需要一个港湾去依靠,所以紧紧地抱住了宁屹洵,再也没精力去想他们现在是不是在偷情这种问题。

宁屹洵含着孟左耳耳垂,舌尖去顶他的耳洞,没等他高潮的余韵结束,沾着精液的一根手指就进入股缝,讨好地按着湿黏松软的穴口,推了进去。

“啊!疼……”

即便借助液体润滑,长久未经开拓的后穴被人破入,还是让孟祈安疼得溢出生理眼泪,今天流了太多泪。他用膝盖重重撞了一下宁屹洵的侧腰,但压在他身上的宁屹洵巍然不动,甚至还牵着孟祈安的手,包裹住他的手,带着他摸自己早已粗硬的性器。

孟祈安低喘着,摸到硬物的那一刻霎时噤声了,脸上身上全是黏糊糊的细汗。

“怎么会疼,你后面都是水。”宁屹洵咬着他耳朵,声音沉哑,又插入第二根手指,等他适应了。

孟祈安耳根红得能滴血,他咬着下唇让自己不发出声,只做无声的抗议,但宁屹洵的发言总能令他气血上涌。孟祈安赌气般地用左手刮着宁屹洵的脊背,右手却要乖乖在身下给他套弄着。

但他怎么感觉好像更大了?!太可怕了,孟祈安甚至能感受到他在自己手心里变大的过程。

“你活儿不好,所以我疼。”孟祈安皱着眉,仰起下巴挑衅说。

“是么?”宁屹洵笑了笑,说这话时,他正好插入第三根手指:“是过了太久了。”

抽动的水声愈来愈响,宁屹洵拱在他肩窝里吸气,突然问:“孟老师,没有情魄,也可以爱人么?”

孟祈安怔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还疑惑他怎么问起《魂铃引》的剧情了,就被宁屹洵不满地捏了捏手,于是他只好再次动起来。

“有欲魄,就够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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