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暧昧

 

李烟罗拉过令狐云的手,额头抵在他的手背,“请不要丢下我,一辈子,好吗?”

“我……”两人相触的地方格外滚烫,令狐云吓得几乎要抽出手去逃跑,可是他的心中却偏偏升起了一点贪婪。

有一个人全心全意的依赖你,只看着你。

那种对于忠诚和感情的贪婪吞噬着令狐云的心,让他没能上,怎么会次次都名落孙山。”令狐月仍旧是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只是眉间添了几道深纹。

令狐云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随便吧,我可能也就这样了,明日兄长去送你。”

然而回到屋内,令狐云一把将桌上的书卷扫落在地,随后拿过一本书愤力在手中撕着,一片片的纸页如同破碎的蝴蝶,待撕累了又大力砸向一边。

没有用心?怎么可能没有用心!数十年寒窗,日日挑灯夜读,冬不敢入被,夏不敢伸腰,这是没有用心吗?!

令狐云趴在一片狼藉的书案上哭起来,肩膀一颤一颤的,却是咬着唇死命不愿发出呜咽声,大颗的眼泪落下晕染了墨迹。

“公子,”李烟罗走的很小心,绕过了地上的书籍,将一件衣衫搭在了令狐云的肩头,“入夜了,睡吧。”

“漫卷诗书我欲狂,十年日月换童生,本欲蟾宫先折桂,怎料到头一场空。”令狐云吸了吸鼻子,仍未抬头。

“天黑云自在,山高水自流,不用执着。”

“你话说的简单,”令狐云一下抬起头,露出通红的双眼,“又不是你考,你知道那种抓心挠肺然后又痛击心肠的感觉吗?”

“我不知道啊,我又不考。”李烟罗双手抱胸,“只是天芳居今日又进账了万两银子,若是书中找不到黄金屋,我就建一个黄金屋,不能让我家公子受委屈。”

令狐云擦了擦眼角,“你从哪拉来那么多大客人的?每次都供不应求。”

“不是我的功劳,”李烟罗俯下身,双手抚着令狐云的肩头,两人离的极近鼻尖都快要触在一起,“是公子每次都能做出那么多好看的花样,那些西域诸侯王妃自然是争着要。考取功名无非是为了封候拜相,公子要是喜欢那顶相冠,我日后为公子取来百个千个,你丢着玩。”

“你开我的玩笑!”令狐云伸手要去打李烟罗,然而手腕却被抓住。

李烟罗将一个小琉璃瓶塞进他的手里,夜色下瓶中荧光闪烁是无数飞着翅膀的萤虫,“七月流火,流萤飞过,恰似碎金,讨尔欢心。”

“我曾说当我高中时,会有万萤相邀,送我上月宫,”令狐云的嘴角想扯出笑,可是刚挑起些,眼中就先含住了泪,“可是……”他将琉璃瓶放到桌上,“这样一点萤虫,我又哪里去得了……”

窗户被吹开,有几只萤虫飞了进来,李烟罗拉着令狐云的手腕将人带到窗前,举目看去,黑色的庭院中无数流萤飞舞,穿梭在枝木间,同着天上洒下的银色月光,如梦似幻。

“我…”令狐云还没说什么,李烟罗先将一个花枝放入他的手中。

萤虫立刻被花上甜蜜吸引,飞过来停在枝上,原本普通的花枝瞬间金光闪烁如月宫落下的一枝金桂。

“谁说一定要上蟾宫,这寒月金桂在人间我也能替你寻来。”李烟罗说道。

令狐云抿了抿唇,不让他看出自己唇边的笑,强做冷淡,“这场景你花了多少银子,我给你…”

他的手心被挠了一下,令狐云略有些不好意思。

“不需要谈钱,能博公子一笑,足矣。”

七月的夜色中,本该带有一点寒意,令狐云却觉得自己的心格外的热,跳的也快,他偷偷伸手反握住李烟罗的手,然而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他又立刻松开了手,害怕自己心乱的声音会随着两人紧握的手传过去。

因为夜里这件插曲,令狐云睡过了头。

第二日清早,令狐月坐在马车上,撩着帘子一直在等自己的兄长,然而只等到日头高悬也未曾等到。

令狐夫人捏帕子揩揩眼角,柔声道,“阿月,你先走吧,你大哥怕是睡过了头,不过日后也有的是机会见面,不用急于这一时。”

“哼,”旁边的令狐老爷鼻子里哼着气,“连自己亲弟弟的送别都能忘了,我看他是越来越放肆了!”

夫人拉了拉老爷的衣角,“别说他了,你总念着小儿子,有没有想过阿云他心里也不好受,他可是…也考试了…”

“那是他自己不争气!”老爷双眼一瞪,“总鼓弄些商贾的下贱东西,都未曾用过心。”

令狐月不愿听父母说这些,索性放下了车帘,吩咐车夫上路,待走出几里,他突然想到自己的某样东西忘带了,打开包袱检查时却发现,包袱中被塞入百两白银和一叠银票。家中有这个财力的,只能是他的大哥。

正在这时,他听到了车外有动静,再掀开帘子,发现车后是自己的兄长追来。

令狐云明显是刚睡醒,寝衣外只披了青色大衫,头发胡乱扎成髻,且错将毛笔当发簪插在了头上,他往前再追几步,眼看是追不上终于停下。

“兄长,别过了。”打小爱哭的令狐月这次却没有哭出来。

“别过,”令狐云撩袖子猛擦了一把眼睛,然后冲着车影大喊一声,“弟弟,别…,你要好好的…”

令狐云的双唇嗫嚅着,他想说功名不重要,想说家中都有兄长看着,想说你缺什么就写信告诉我。

可是他只能说这一句,令狐云知道弟弟身上寄托了家族太多的期待。

“别了…”令狐云慢慢说出这话,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真正送别的是什么,是十几年来对功名的渴望,是父母这么多年强行施加的重担,是他一直对自己的枷锁。

“公子,”李烟罗此时走过来,举着手里的油纸伞为令狐云遮去烈阳,“已经走远了,我们回吧。”

令狐云一把抓住了李烟罗的手臂,直起身子,“好,你说得对,封候拜相不过也只是一个诏书罢了,我不适合读书这条路,可是天生我材必有用,我要走我自己的路。”

“公子,”李烟罗的伞往旁倾的更多,从两人身后影子看,似是要把令狐云整个搂住。

“我要让日后世人提起河西,先想到商路的令狐云,我要证明就算学成文武艺,也不一定要卖于帝王家。”令狐云双眼笑成两弯月,“我要自己活,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好,公子是最厉害的。”李烟罗很捧场。

“云在青天水在瓶,烟罗哥哥常在我心。”令狐云一把扯住李烟罗的手臂,抬头对他笑的很甜,正如儿时每次求人时的模样,“烟罗哥哥一定要陪在我身边哦。”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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