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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堇与斧柄

 

她蹙紧眉头,心里的疑惧像团y云笼罩在她头上,挥散不去。

如果现在选择投降,她的损失会少很多,埃吉斯亦不会太计较……

不。她甩开这个念头。

只要有一线生机,她绝不接受妥协!

又有信使面se凝重过来通报,她深x1一口气,紧攥着袍角,挺直脊背站起身:“叫一部分人从王g0ng另一道门出去,海上进攻埃吉斯。”

信使大惊失se:“那岂不是以卵击石?我们这边本来就人不多了。”

“未必。”克丽特冷冷盯着他:“在海上,风向会有利于我们,而且如果我们能上岸换另一个方向进攻,依然可以火攻。”

“这样风险太大了……”信使正yu争辩,她已经不耐烦ch0u出长剑,神情冰冷地架在他脖子上。

雪亮的剑锋离他脖颈仅一寸之遥,信使满头大汗,斜眼盯着近在咫尺的利刃,双腿吓得战栗哆嗦。

“王后,您……”

“别再废话。”她厉声道:“快去传令!”

她这边ch0u调人手,守在g0ng门下的埃吉斯自然注意到了。

难不成她又要使诈?

朦胧的血月给地上那些ch0u搐的士兵r0ut笼上暗红的y影,埃吉斯一脚踹开敌军尸骨,徘徊片刻,挖空心思也没有想出她的用意。

直到不远处的夜海忽然冒出数道模糊的帆影,他才意识到,新一轮的反击可能从海上来。

真有意思。

他唇边掠过一丝笑意,喊埃德蒙过来,叫他迅速把早已准备好的战舰弄来,又拨了一批人手应战。

就这么点人,还想胜过他?简直痴心妄想。

他们这边桨船坚固庞大,防御极佳,且都是极善水x的水手。埃德蒙充满了必胜的信心,完全想不到失败的可能x。

——尤其,在他发现对方舰队的统领是斐洛亚的时候,他几乎难以控制脸上激动的笑容。

王后怎么如此愚蠢?连不知底细的人都敢用?

果然nv人就是见识短浅,只能做一些下毒暗杀的小事,不堪国务重任。

他心态轻松地指挥战船与对方靠近,命令士兵们投掷标枪和石块。但出乎意料的是,那些小船极其灵活,不仅躲过呼啸而来的袭击,甚至粗鲁地撞击他们的船,像渺小的蚁群啃食巨大的猎物。

幸好他们的船只坚固耐撞,在惊涛骇浪中左右偏晃数下后,终于慢吞吞复归原位,巍然不动立在漆黑的海面。

被船晃得头晕目眩、面se苍白的埃德蒙虚惊一场,他趴在船舷上大喘气,终于醒悟不能轻敌,忙开船撞回去。

那些小船轻巧,一下被他们撞翻,带起雪白的波浪和浮腾的人影。埃德蒙沉着脸,命人用长矛将跌入水面的士兵刺穿,海面顿时飘开浓红的鲜血,像刺目的红霞。

“走,继续!”埃德蒙高喝一声,带领船队掌握攻击主动权,对敌船奋起直追,朝他们s去长矛和利箭。

他尤其紧咬着斐洛亚的船只不放,这该si的叛徒,刚才居然也敢撞他们的船!

不过大船沉稳的优势在追敌之时立即变成了劣势,他眼睁睁看着那些小船越飘越远,自己的船拼命划桨也追不上,气得直拍船舷。

可等他们上岸,那些小船又幽灵似的从银光潋滟的海面浮出,拼尽全力重重撞向他们的船,埃德蒙眼睁睁望着落单的一艘大船毫无防备被撞沉,咕噜咕噜沉入冒着气泡的海水。

里面十几个船员被敌人轻而易举杀si,尸t漂浮在翻卷的海面上。

埃德蒙被b得狂怒,他又调了一列士兵乘小船下海。小船大船如同神像漂在海上,威严无b,敌人果然被他们吓得望风而逃。

可他才不会放过。

他不依不饶奋起直追,却见他们调转船头,排成长阵将他们船队包围。

这些人疯了?他们不怕si吗?还是想投降?

他放缓了攻势,狐疑地看着那些犯蠢的敌军,忽然见他们搬出木桶,迎着尖利的羽箭,往海面泼撒漆黑刺鼻的黏ye。

这是什么东西?

埃德蒙仍在疑惑,突然看见敌方船上陡然闪动微小的火苗,他即刻察觉不对劲,用剑响亮地叩击甲板,嘶吼道:“撤退!撤退!”

杀红了眼的士兵不听他指令,他们怎么可能放过这次给同伴复仇的机会,羽箭和长矛依旧如雨s向那些小船,丝毫不停歇。

埃德蒙咬咬牙,只能带着自己的船走。

谁料尚未挪动几寸,一gu炽热烈风突然朝他扑来,尖叫悲鸣猛地涌现。他心头一紧,不禁回头,发现船队正在燃烧。

窜动的火焰、遮天的黑雾中,无数人影痛苦扭动,悲惨地嚎叫着,纷纷跳入被煮沸的海水,又si在敌人s来的箭下。

这堪b冥府的场景瞬间叫埃德蒙毛骨悚然,他颤声催促:“快!快走!不要停!”

可惜为时已晚,一只小船鬼魅般迅速地追上他,为首的青年手执长剑坐在船头,俊美的面容无悲无喜,烟紫se的眼眸安静地凝视着他。

正是斐洛亚。

埃德蒙面se惨白,此时也不顾什么主人奴隶之分了,扑通一声跪倒在甲板,苦苦哀求:

“斐洛亚,我求求你,看在我给你自由的份上,放过我吧!”

有努力在写战争场面的作者求个猪!

埃德蒙不知道他这番话对斐洛亚毫无用处。

对斐洛亚而言,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杀了有益或者杀了无益的区别。

因而现在的埃德蒙对他来说,不过是毫无利用价值的棋子,其存在只会妨碍大局。

斐洛亚无所动容,高高扬起剑,准备给他一个酣畅淋漓的si亡,以作报恩。

埃德蒙没想到他如此冷血无情,连忙侧身躲过迎头劈下来的一剑,愤恨道:“斐洛亚!你难道不在意你的父亲吗?你忘了他还在我那里做人质?”

他见斐洛亚怔住,以为自己的话奏效了,忙松了口气,趁热打铁提出交换条件:“只要你放过我,我保证他安然无恙。”

他的话一出,船上的士兵纷纷扭头看斐洛亚,脸上惊疑不定,纷纷露出猜忌的神se。

“我没有父亲。”斐洛亚冷冷说:“也根本不认识你。”

他说完,一剑刺穿埃德蒙的x口。埃德蒙不可置信地双目圆瞪,嘶哑地喘着气:“你!……你竟然……”

斐洛亚神se如常,他一把ch0u出长剑,血顿时沿着剑锋淌出。埃德蒙挣扎了几下,头往海里噗通一栽,脱力的r0u身在海浪中起起伏伏。

“继续前进!”斐洛亚冷声命令,越过埃德蒙的尸t,带着船队往岸上去。

一上岸,手持火焰的他们简直势如破竹,如被神助,经行之处无人可挡。

北风带着咆哮的烈火扑向敌军,毒烟四起,混杂着皮r0u被烤焦的臭味。两军在这可怕的气味中拼si搏杀,诅咒着,咆哮着,血流不止的尸t倒了一地,又被汹涌的火焰吞噬,焦化成灰炭。

浓黑的青烟飘动,带着尸臭的腥甜,顺风扑到g0ng门上的克丽特脸前,她捂着鼻子避开,转过头,吩咐信使去劝降埃吉斯。

她不恨他,况且也没有必要对他斩尽杀绝。

她这位可怜的情夫顽抗了一阵,终于松口,递来了投降的口信。

克丽特非常满意,她走下g0ng门的台阶,准备去见埃吉斯,没料到奥佩娅突然给她送来一个坏消息——

“王子逃走了,我们完全找不到他……”

“不是让你们提前行动,将他扣在王g0ng里吗?”她满面怒容地呵斥:“怎么让他逃跑了?”

“王子殿下可能早有准备。”奥佩娅吞吞吐吐说:“我们赶到的时候,他根本不在卧室里。”

克丽特没再责备她,她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手脚止不住发软,撑着石栏急促喘气。

她感到一阵恐怖的眩晕,俄瑞斯逃跑了——和前世一模一样,他会到别的城邦隐姓埋名生活,然后集结军队一举反叛。

等他归来之日,就是她的si期将至之时!

她绝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再一次上演。

她一定要把王位坐稳,谁也不能把它夺走……埃吉斯不能,俄瑞斯更不能!

“你们先把埃吉斯扣押到王g0ng。”她急匆匆沿着石阶下去:“俄瑞斯现在应该还在阿尔戈斯,我一定会找到这条漏网之鱼!”

俄瑞斯确实没有离开阿尔戈斯。

他半夜被门外的兵器喧嚣惊醒,警觉地钻入床底下、无人所知的密道——这条密道专为可能被刺杀的王储所设,通往赫拉神庙、祭司卡尔卡斯那里。俄瑞斯潜到里面,打算趁其不备杀出一条血路,再去营救母亲。

一墙之隔,昏暗的空气中,弥漫着呛鼻的灰尘。他屏息静听,有人在高声说话。

“王后吩咐过,立刻杀si王子,如果杀不了,就把他关到牢狱看守,在外宣告他的si讯。”

“不论如何,从今天起,不能让他公开出现在城邦。”

“你们听见了吗?还不快点搜!”

屋内传来翻箱倒箧的粗鲁声响,那些他收藏的纸卷、他刻过但没送出去的她的木雕,还有陶瓶与鲜花,所有那些美好的事物全部倒坠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士兵们踹倒桌椅,不耐烦吐出脏话:“那臭小子跑哪去了?”

所有这些声响,全都无一遗漏传到他耳中。

少年蜷缩着修长的身躯,躲在暗道里麻木地听着,忽然感觉手背微sh,漆黑的视野他无从识别,只能低头,闻到泪水的咸味。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手臂、肩膀……全身上下都在不自觉地发抖。

“不如把这间屋子烧了吧,他藏在里面也会si。”

“王后会不会怪罪我们?”有人迟疑。

“杀不si他才会怪罪我们。”

“那放火吧。”男人嘟囔着:“看不把这小子烧si。”

“快点!”有人兴奋地催促:“王后说了,杀si他,我们能分一整箱金子!”

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屋内人尽退去。火焰燃动的毕剥声响起,还有松脂燃烧淡淡的香味。不过随后,这gu清香立刻被刺鼻的浓烟取代,闷热地涌到他鼻间。

他似乎觉察不到热与痛苦,视线空洞地望着眼前黑暗,尽管眼眶已被熏红,一尘不染的白袍染上乌烟的灰se。

等到纷腾的赤焰闪到眼前,他才面无表情擦g满脸的水ye,用脏兮兮的衣袖捂住口鼻,沿着密道爬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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