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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陷进两汪温柔乡

 

f国处于高纬度地区,秋冬昼长夜短,气候倒是四季温暖潮湿。

天光早早大亮,姜南雨以为自己会睡到天昏地暗,结果断断续续地根本睡不沉,不到九点就彻底醒了过来,蒙在被子里,痛苦地哼唧。

想睡的时候累死累活睡不着,不想睡的时候坐着都能晕厥,倒时差到底是什么人间酷刑!

连誉坐在床边,看他像只毛毛虫一样卷来卷去,好笑地把被子从他头上揭下来,低头亲了他一口:“醒了?”

姜南雨哼哼着眯起了眼睛,充满怨气地嘀咕:“今晚睡不着也不许折腾我了,我要健康作息早睡早……咦?”

他眨巴了两下眼睛,一挺腰就要坐起来,结果“呃——”地一声,痛苦捂住了侧腰。

连誉被他这么大动作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伸手搂住了他的腰,在掌心扶稳。

“我腰使不上力……”姜南雨哼了声,却又眼睛亮晶晶地望向连誉。

今日的连誉与往日穿着都大有不同,不再是板正的西装大衣,而是宽松的浅米色连帽卫衣,配着薄绒外套,头发蓬蓬松松,看上去无比好rua。

“天啊!连誉~”姜南雨伸手捧着他的脸,“啾啾”亲了两下,笑眯眯地望着他,“你今天真好看。”

连誉失笑,打横把他抱起来放在了地上:“那就起床。”

洗漱完扶着楼梯下楼,踩着地毯走进客厅,就看见穿着打扮风格相近的两个大帅哥坐在沙发上,一人握着一只游戏手柄,哐哐地按。

挂墙巨幅显示屏上一阵眼花缭乱的特效,伴着噼里啪啦的节奏音效,一大早家里就是热热闹闹的。

姜南雨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里又叹了口气。

这到底谁能把他俩认出来……

浅粉色衣服的那个咬着巧克力棒语气充满嫌弃:“你是不是太久没打了怎么菜成这样……快来给我踩一脚,我要上去摘果子!”

浅米色衣服的那个一脸冷漠:“自己搬个石头踩去,给你脸了光想着踩我。”

浅粉色:“呵呵你就是被踩的命……啊!小嫂子起来了!早~”

浅米色:“南雨,来玩儿吗?”

姜南雨眨了下眼睛走过去:“这是什么游戏?我应该没玩儿过——唔!”

连誉拉着他的手腕抱到了自己腿上,顶着身边连霄瞬间幽怨的眼神,手把手地告诉姜南雨手柄上的操作按键。

“这个是跑,按两下是冲刺,这个是向上跳,这个是拾取物品……”他搂着姜南雨在怀中,安然自若地亲了亲他隐隐泛红的小耳垂,而后才把他放到了沙发上。

“你玩吧。”他道,“我去帮你拿早餐。”

姜南雨浑身僵直地坐在沙发上,柔软的真皮沙发上堆满了抱枕,靠在哪儿都舒服地不得了,微陷的皮面使他一点一点地向旁边滑了下去……

然后就贴上了一只暖呼呼的手臂。

“哥哥和嫂子感情真好啊……”连霄幽幽道。

“唔……”姜南雨尴尬地咽了下口水。

其实连誉向来都比较内敛,很少在别人面前和他这么亲密……

嗯,可能他不把弟弟当成别人吧……

姜南雨无措地旋着按钮操控小人原地乱转,肩头却忽然搭来了一颗毛茸茸的大脑袋。

手指瞬间一顿,控制的小人角色眼睁睁地看着砸下来的巨石也不知道躲,另一个小人灵活地上蹿下跳,往半空扔了根大树枝减缓速度,又飞快地拉着发呆小人跑了。

连霄向下滑了点身体,再自然不过地靠在了姜南雨肩头,齿间仍咬着他的巧克力棒,含糊道:“嫂子别发呆啦,快跟我跑,哥哥刚刚都死了四条命了,你要小心哦!”

他的声音轻快又开朗,姜南雨慢慢回过神,下一秒抬眼见连誉端过来一杯热牛奶放在面前茶几上,顿时整个人背挺得更直了。

哪想连誉竟然只是瞥过来了一眼,轻斥了连霄一声“坐没坐样”,就又回厨房了。

还问了他一声:“南雨,华夫饼想要枫糖浆还是奶酪酱?”

“奶、奶酪酱。”姜南雨都快不会动脑子了,一边下意识回应他,一边有些生涩地操纵手柄,跟着连霄跳上树藤,稳稳荡过一条小溪。

肩上的大脑袋立刻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颈窝:“嫂子好厉害!”

连誉也端着两个盘子坐在了他另一边,用刀叉把华夫饼切开,沾着奶酪酱喂到他嘴边。

姜南雨陷在两汪温柔乡里,隐约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努力地苦苦思索。

下一秒却又在左耳朵的“嫂子捡这个,快穿上……哇小翅膀好漂亮”,和右耳朵的“早上邻居送来的小番茄,他们院子里自己种的,你尝一尝”中,恍恍惚惚地放弃了动脑子。

有什么不对的吗?好像没有吧?

姜南雨晕晕乎乎地张口咬住了小番茄,又一点一点放松了身体,将酸痛的腰背靠进了柔软的靠枕。

连誉好贴心啊,霄霄好爱撒娇,好可爱……

就这么在家倒了两三天的时差,姜南雨才堪堪恢复了些精神,不再一到下午就迷蒙着眼睛打瞌睡,也不再半夜醒过来跑去二楼小躺椅上坐着数星星。

于是他们的活动范围终于开始向外扩张。

首当其冲的就是去拜访连誉在f国的长辈们。

外祖家的庄园在一片小山坡上,雕花铁漆大门掩在郁郁葱葱的树叶间,进了大门还沿着环山路行驶了好长一段路,才渐渐看到了庄园的轮廓。

姜南雨恍恍惚惚地想,原来童话里真的不是骗人的啊。

不过虽然偌大的庄园看上去很有距离感,外祖父母却都是很和蔼慈善的老人,看着连誉与姜南雨直笑说“般配”。

他们对着姜南雨很是耐心,说通用语时都又慢又仔细,像哄小孩儿一样,弄得姜南雨都不好意思了。他的通用语虽说很久不用,但到底学得很好,标准又好听,老人家就更高兴了。

后面又去连誉的舅舅家、姨妈家、表哥表姐家……

一番连轴转,让姜南雨收礼物收到手软的同时,时隔多年感受到了被众多亲戚支配的恐惧。

要说最喜欢姜南雨的,那还得数舅舅家的小女儿,舅舅老来得了个小公主,那真的是千娇百宠着的。

小公主一见到姜南雨眼睛都亮了,抱着他不撒手,黏糊糊地喊他“漂亮娃娃”。

连誉被舅舅叫去书房谈事,小公主就拉着姜南雨给他编了一个下午的头发,连霄还盘腿坐在边上看得乐滋滋的,给小公主递各种粉红蓝绿的蝴蝶结。

最后等楼上的聊完正事下来,连誉差点没敢认自家花里胡哨的老婆,舅舅却一把抱起了小公主亲她的小脸,问她玩得开心吗。

跟着一起谈事的表弟拍了拍连誉的肩,笑得蔫坏,凑到连誉身边说要不要给表嫂送些“小礼物”,被连誉无语地一把掀开。

几日后的一个温暖清晨,连誉早早叫醒了姜南雨,连霄也精挑细选开出了一辆他最炫目的银紫色轿跑。

上了车,姜南雨靠着车窗醒了好一会儿神,才软声问我们要去哪里呀。

连霄说了个城市的名字,咬着棒棒糖单手打方向盘,湿润的风从车窗呼啸进来,掀起他额角的碎发,吹拂亲吻面庞。

姜南雨凑到前面看了眼车载导航,是北方的一座临海城市。

“爸爸妈妈回来了。”连誉道,“南雨,我们去给妈妈过生日。”

这座小镇依山傍海,放眼望去都没有都没有什么高层建筑,全是一栋一栋红砖小洋房,最高点是小坡顶上的一座教堂。

路上也鲜少见到轿车,当地人代步基本都是慢悠悠地蹬个小自行车。

姜南雨哪曾想到“临海”是这种程度的临,简直眺目就是黄金沙滩、碧蓝海浪。

他把车窗按下,小下巴搭在窗框上,眯着眼睛望向大海,微长的发梢被海风卷着一荡一荡。

鼻端都是大海咸湿的气息,如果把他放下来,他能坐在海边发一整天的水懵。

连霄从倒车镜里看到他悠悠忽忽的小表情,问道:“小嫂子,要不要下车去海边走走?”

“可以吗?”姜南雨扬眉,又犹豫道,“是不是不太好,爸爸妈妈应该还在等我们吧?”

“不耽误。”连誉道,“爸妈正在外面大采购,可以陪你玩一会儿,等等他们再回家。”

只是这里实在没划出什么停车位,连霄要先把车开回家,好在镇子小,一会儿如果想再来海边也用不了多久。

姜南雨小心翼翼地在沙滩上留下一串脚印,蹬蹬蹬往海岸线跑。

海天碧蓝,白鸥飞鸣。

海水逐渐远去、又涌上来,白白的浪花溅在沙滩上,卷上细碎的贝壳砂砾,姜南雨试探地再向前走两步,待海浪又一次扑过来漫上他的鞋沿,他就弯着眼睛向后直跳。

连誉见他兴冲冲的活泼模样,笑着向他伸出手,姜南雨蹦着扑进他的怀里,又拉着他一起去踩浪花。

沙滩上的人并不多,姜南雨没扑腾多久,就在岸边延阶坐了下来,手肘撑在膝上,遥望着大海发呆。

连誉坐在他身边,问道:“这么喜欢大海?”

“嗯,喜欢。”姜南雨道,“我能看一天。”

只是海边的天气阴晴不定,没一会儿就起了大风,还夹杂着几缕细雨。

他们身上穿的衣服都并不厚实,连忙在附近找了一家咖啡店避雨。

姜南雨抱着一杯热拿铁暖手,头靠在连誉肩上,透过雨珠缀连的玻璃望向大海,也并不见被雨打扰的遗憾,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雨雾飘渺中的海景。

“叮铃”一声,门口挂着的贝壳风铃轻响,姜南雨抬眼望去,正对上一双灰色的眼眸。

一位身着酒红色针织裙的高挑女士推门走进来,望过来的眼神中略过一抹友善的新奇,姜南雨最近在异国已经看到很多这样的眼神了,也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

没想到那位女士径直走了过来,柔声问道:“打扰了,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有外人在,姜南雨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把脑袋从连誉肩上抬起来,向着那位女士点了点头。

f国人热情又大方,这几天姜南雨对于他们的自来熟慢慢有了深刻的认知,也不再像初来时,一被搭讪就显得有几分局促。

直到女士落座,他才回过神,惊讶地问道:“您会说a国话吗?”

“是呢~”女士托着下巴,悠悠弯起了眼眸,“我曾在a国工作过几年,非常喜欢那里。”

姜南雨顿时有些小骄傲,又见身边连誉目光微妙,于是把手中的咖啡杯推到他面前,小声问:“连誉,怎么了?你冷吗?”

“咳,没事。”连誉端起咖啡杯,轻抿了一口,而后错开目光转向窗外,唇畔微翘。

语言真的是一项非常奇妙的创造,搭起了人与人之间的桥梁。

前几日对着连誉各形各色的亲戚,姜南雨总有一种游离于之外的感觉,眼下只是因着在异国以母语交流,他却不由得对眼前的陌生人产生了亲切感。

“这么漂亮的孩子……”女士望着他,笑得意味深长,“我猜你是a国人,看来我没有猜错。”

这位美丽的女士叫做加缇雅,在姜南雨开口叫她“姐姐”时没忍住捂着嘴笑开了,就连身边的连誉也端起咖啡杯,掩去了唇畔的笑意。

“我已经50多岁了,小宝贝。”

姜南雨完全震惊,光看面容,加缇雅甚至只像是三四十岁,只是周身优雅从容的气质能看出她的过尽千帆、阅历丰富,可再怎么的,姜南雨也没想到她竟然50岁了。

就算50岁也可以叫做姐姐,可加缇雅坚持让他叫“阿姨”,姜南雨多少还有些不情不愿。

他心里没由来地对加缇雅很亲近,问了她的喜好,替她点了一杯咖啡,加缇雅打趣说他很了解这些,他就认认真真地向加缇雅介绍了自己的工作,甚至和咖啡店老板提出,能不能借他设备为加缇雅冲泡一杯咖啡。

店老板欣然应允,姜南雨走进柜台后,动作流畅又熟练,还得了大胡子老板的赞叹。

窗边的卡座里,加缇雅前倾身体,很隐秘地向着连誉压低声音:“他太可爱了!”

连誉勾了下唇角,回应:“当然。”

细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一杯咖啡的时间,淡淡曦光就又从阴云里探了出来,洋洋洒洒地在海面铺开。

加缇雅问姜南雨:“姜,你是来旅游的吗?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姜南雨抿了下唇,笑得露出一点小白牙,害羞又可爱:“不是旅游,我……是跟着我先生回家的。”

加缇雅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摸了摸姜南雨的脸。

“宝贝。”她很温柔地望着姜南雨,灰色的眼眸澄澈,眼尾向上挑出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弧度,“那么,欢迎回家。”

姜南雨整个人都呆住了,而连誉终于收回了望向窗外的目光,捏了捏他的后颈。

“南雨。”他噙着笑道,“这是妈妈。”

从海边回家步行不过十几分钟,刚推开小院子的木栅栏,就听见了房子里面的动静。

一位气质温和的中年男人正从车上往房子里搬收纳箱,见他们进来,目光在小夫夫身上绕了两圈,向着加缇雅笑:“你说要去给他们送伞,看样子也没用上。”

加缇雅笑眯眯地上前,踮脚亲吻男人的侧脸:“我把宝贝接回来啦!”

连誉勾了勾姜南雨的手指,介绍道:“这是爸爸。”

姜南雨一路过来人都是懵的,在连修闻与加缇雅期待的目光下,心脏砰砰直跳,和连誉交握的手心都泛起了微微潮意。

他明明可以在连誉面前坦坦荡荡地说出“爸爸妈妈”,可当真的对上长辈的目光时,仍然害羞得双颊通红。

半晌,他咬着唇赧笑了下,声音轻脆:“爸……爸,妈妈。”

两兄弟和他们高大俊美的父亲长得非常像,只眉眼随了母亲的凌厉飞扬,可以说是融合了爸妈所有的优点。

加缇雅提着裙摆拉姜南雨进家门,还没站定,就见连霄冲了过来,抱起她的腰就转了两圈,神采奕奕:“加缇雅,生日快乐!”

加缇雅被他吓得连f国母语都叫出来了,弯着眼睛伸手掐连霄的脸:“小混蛋,你要吓死谁!”

姜南雨看着他们的相处模式又惊又奇,睫毛直扑闪,惹得连修闻不由失笑,缓声对他道:“不用拘束,自在点就好。”

连修闻和加缇雅前一天刚从海上游轮玩儿回来,家里还有好些东西没有收拾,再加上连誉和姜南雨从a国带来的、连霄帮外祖父母运过来的,家里挨挨挤挤塞满了箱子盒子。

小房子里充盈着格外温暖的家的味道。

姜南雨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种感受了,甚至有点怀念爸爸妈妈拌嘴时的热闹。

“好了宝贝们,那我们来分工一下!”加缇雅站在客厅里拍了拍手,笑脸盈盈,“亲爱的,你把我们的行李箱收拾收拾,还记得我哪些裙子是不能进洗衣机的吗?……好的,那就先当做你记住了。”

“小誉,把这些礼品盒都拆一拆,爸爸的茶叶给他放进冰箱,都说过多少次了别弄这些华而不实的装饰……亲爱的~我的成语应该没有用错吧?”

“还有个小混蛋呢?躲什么?去给小机器人充个电,把家里好好扫一扫,后院记得除个草,看上去真是乱七八糟!”

连霄被揪着卫衣帽子,幽怨道:“加缇雅,为什么今年我不能负责陪你做蛋糕?”

“因为今年有乖宝贝来啦!”加缇雅扔开他的帽子,又亲昵地去挽姜南雨的手,“我听宝贝说他很会做小蛋糕哦~”

连霄认命地帮他们把刚采购回来的芝士淡奶油等送进厨房,连誉为姜南雨系上围裙时,伏在他耳畔非常严肃地小声叮嘱:“千万别让妈妈动手。”

姜南雨早有耳闻这位女强人比行商更强的炸厨房天赋,闻言也非常严肃地点头:“我懂的。”

加缇雅从头到脚的每一缕发丝都写满了优雅,和她说话会让人感到非常舒服,能从她的举手投足中看出优良的教养。

与此同时,更能看出她从小到大从未沾过阳春水的娇养。

姜南雨甚至没敢让她靠近灶台,只是搬了把高脚凳放在中岛台边,麻烦她做一些掰碎吉利丁片泡水、碾碎饼干的活。

加缇雅听他说要做提拉米苏蛋糕,高高兴兴地坐在高脚凳上听他安排,还很认真地别起了自己一头精心打理的长卷发。

整个厨房里都浮动着她身上清淡的花果香,伴着咕嘟咕嘟煮出甜味的糖水,姜南雨捧着碗仔细地把芝士与蛋黄糊混合搅打细腻。

加缇雅的a国语说得非常好,至少姜南雨觉得比他通用语的水平高多了,真心诚意地夸她好厉害,加缇雅看着他乌润润的圆眸,就忍不住捂着嘴笑:“宝贝,你怎么这么可爱,天哪!”

她唇畔勾着笑,压低声音问他连誉是怎么追他的,把姜南雨问得稍许有些尴尬。

怎么追的……嗯,美色攻击了一个星期算吗……

他只好把两人婚后的一些事情简单讲给妈妈听,加缇雅托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却又有些疑惑地暗自嘀咕:“老大什么时候也去玩摩托了?还怪浪漫的嘛……”

姜南雨垂头执着打蛋器打发淡奶油,发丝轻垂,机器嗡响,掩过了加缇雅细微的喃喃自语。

父子三人躲在客厅里看着厨房里的动静,良久,连修闻终于舒了一口气,欣慰地拍了拍连誉的肩膀。

连霄也松了一直紧绷的神经:“我觉得,今天应该是安全了。”

连誉认同地点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场家庭聚餐光有一个蛋糕自然是不够的,好在加缇雅已经过足了瘾,施施然把厨房让了出来,带着姜南雨去欣赏她的小花园。

出去旅游了很久没照料打理,小花园里的景象有些杂乱,好在刚刚下过一阵雨,倒也是清新灵动。

加缇雅纤手抚摸着旁边的灌木月季,一朵朵像是小包子一般丰满的粉色花苞边缘泛黄,皱皱巴巴的。

她心疼道:“哎,都蔫了。”

下一秒,却毫不客气地伸手把花苞摘了下来。

姜南雨微微一怔,然后不由失笑。

他略扫过一眼小花园,抬手拨了拨爬满篱架的珊瑚木藤,折下适当的长度,清理掉一些旁的粗枝杂叶,收尾相接,慢慢固定处一个圆冠的形状。

加缇雅茫然地看了一会儿,姜南雨接过她手上的粉色月季,仔细把外层衰败的花瓣剥开,留下中间新嫩的花苞,又把茎根编进藤枝叶间,她才恍然大悟,兴冲冲地提着裙子去祸害别的花儿了。

两人坐在秋千上,膝头铺满了各式各样缤纷的花苞与形状漂亮的叶子。

姜南雨仔细编织花冠,加缇雅靠在秋千背上,沐着阳光,懒洋洋地翻着手机相册给他看。

看着照片上西装修身、眉眼冷冽的干练女士,姜南雨差点没敢把她和眼前长裙温婉的加缇雅联系在一起。

“好看吗?”加缇雅笑得眼睛弯弯,问他。

“也太帅气了!”姜南雨惊叹,“我本来以为连誉像爸爸,但是现在看来,还是和妈妈更像!”

那种英挺逼人的气势,简直一脉相承。

加缇雅“咯咯”地笑,又给他翻找当初在a国生活时的照片。

姜南雨看着他所熟悉的城市几十年前的模样,指着一张出现了很多次的临江风景照,好奇地问道:“这是哪里呀?崎江吗?好像有点眼熟……”

加缇雅又仔细看了眼,应道:“是哦~当初我在a国留学时,就在崎江校区,爸爸就是在这里和我求婚的。”

姜南雨张圆了小嘴,刚要惊叹,难怪妈妈在这里拍了很多照,果然是有特殊意义的!

然后就听见妈妈轻描淡写道:“所以后来我就把江边这一块空地买下来了呀,宝贝没认出来吗?连誉不是天天要去那里上班嘛!”

姜南雨:……

姜南雨:!!!

几十年前的浪漫求婚,几十年后的一流产学研科技园……

姜南雨:“妈妈!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从此再也没有人可以超越了???????????????!!!”

加缇雅哈哈哈哈大笑起来,好不容易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一张儿子的旧照,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少年面对着镜头,穿着a国的经典学生校服。

左边的那个眼眶红通通的,一手还在抹着腮边的泪珠珠,却仰着小脑袋扯着校服外套的衣角笑,右边的那个板着小脸,单肩背着书包,手中捧了一包抽纸,抿着的唇角写满了不高兴。

姜南雨眼睛瞬间一亮,凑上去放大了照片仔仔细细地看,小声惊呼:“天哪!这个哭鼻子的是不是弟弟?连誉怎么生气了都这么可爱呀!”

加缇雅看自家的两个儿子这么多年早疲了,见着姜南雨眼睛亮亮的模样,心道乖乖啊你才更可爱。

又好心情地给他说:“他们有没有告诉你,弟弟小时候是在f国长大的。”

“那年放假带他回a国,给他看见了哥哥的校服,他没有这样的校服呀,就吵着闹着也要一样的,不给他就哭……可又来不及临时向学校定制,最后哥哥另一套换洗的愣是被他抢走了。”

姜南雨听着新奇地不得了,又问:“我看很多家里有双胞胎的都喜欢给他们准备一样的衣服,连誉连霄也喜欢打扮的一样吗?”

“这可都不是我们喜不喜欢的问题!”加缇雅无情揭短,“你要是给他们买不一样的,就铁定要争起来,哪怕颜色不一样,谁穿黑的谁穿白的都能打一架……天哪,他们小的时候,我甚至害怕哪件衣服比另一件多出一根线头!”

姜南雨划着照片,看看委屈着小脸还要装作成熟的哥哥,又看看满脸泪水的哭包弟弟,难得笑得花枝乱颤,膝上的花瓣都差点撒了一地。

好在现在已经长大啦。

他揉了揉笑酸的脸,心想,他们不会再为一件衣服生闷气或者哭鼻子啦。

连修闻掌勺,连霄打下手,连誉备用,再被香味勾引回屋时已经见到了一桌满汉全席。

餐后,加缇雅戴着姜南雨为她编成的花冠,面对着自己“亲手”做出的提拉米苏蛋糕,心满意足地吹灭了蜡烛。

她的面庞上挂着微笑,岁月为她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眉眼间仍然带着动人的明媚。

连修闻弯腰轻吻她的眉心,被加缇雅勾着脖子热情地送上一个吻,连霄挑着眉吹了声口哨,连誉见怪不怪地伸手摘下蛋糕上滴蜡的蜡烛。

姜南雨托着小下巴,笑盈盈地望着妈妈。

或许,这就是知事故而不世故。

加缇雅,希望你的每一天都快乐顺遂。

下午时分,一家人在小镇上转了一圈,主要是带姜南雨看海,爬上了小坡顶,还参观了一下教堂。

在坡顶望向大海时,能看见岸边礁石如同一柄利刃刺进浪涛中,在阳光的照耀下,雪白浪花扑簌,晃眼间竟会错以为那是利刃上反射出的银亮冷光。

见着姜南雨恋恋不舍的小狗狗模样,加缇雅揉了揉他的脑袋,怜爱地承诺他以后旅游若是去到什么海边,都会给他寄明信片回来。

说是来过个生日,还真的就只是来过个生日。

加缇雅毫不客气地说家里留不下他们住宿,可快别打扰她和爸爸的二人世界了。

返程前,连誉和连霄收拾着父母又让他们带回的礼物,满满一车来、又满满一车回。

加缇雅偏着头看了姜南雨好一会儿,忽然神色一动,拉着他进了房间。

姜南雨不知妈妈有什么事情,跟在她身后,见加缇雅从抽屉里找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盖子,里面有一枚奇怪的工具、一柄长针、还有一些金环银珠。

他疑惑地眨了眨眼,加缇雅牵起了他的手,灰色的眼眸中盛满了大写的期待:“宝贝!妈妈想给你打个耳洞,可以吗?”

这座小镇上有一道习俗,母亲会在孩子结婚前夕为其亲手打上耳洞,以祈祷孩子的婚姻能够听见神的祝福。

加缇雅是在连誉接手了a国的公司后,一身轻松,才和连修闻定居在了这个宁静的小镇上。

知道这个习俗后,她一直跃跃欲试,对于给孩子打耳洞的迫切程度简直比想要下厨还要强烈!

姜南雨看着那根尖锐的长针,暗暗倒吸一口凉气。

加缇雅再三保证,她真的真的很会穿耳洞,哪位表姐妹家的表侄女结婚前都是她给穿的耳洞,谁见了都说好!

弄得姜南雨哭笑不得。

大学时期他就陪向悠悠去打过耳洞,知道一些枪打手穿之类的,向悠悠打第一个耳洞时吓得在他胳膊上掐了满胳膊的指甲印,打第七个耳洞时已经是逛着街喝着奶茶随意的心血来潮了。

那就当是哄妈妈生日高兴吧。

姜南雨点了点头。

加缇雅兴高采烈地用酒精擦拭姜南雨薄薄小小的耳垂,找了镜子放在面前桌上,在他的两只耳垂上各点上一点标记,柔声问他:“这个位置好不好?”

姜南雨大致看了一眼,点头。

反正相信妈妈的审美一定没有错。

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镜子上,又不由飘飘忽忽地放空、望向了窗外。

连誉和连霄长身玉立,站在车边和爸爸交谈。

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却一个矜贵温俊,一个热烈张扬。

姜南雨慢吞吞地眨了眨眼。

虽然……这真的很疯狂。

但是,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呢?

直到加缇雅把消毒准备工作做好,姜南雨咬了下唇,终于犹豫着开口。

“妈妈。”他轻声道,“我可不可以,先只打一只耳朵?”

那天从小镇上回来之后,姜南雨就时常容易走神。

他总不自知地发呆,去摸热热的左耳垂,耳垂上穿着一枚小小的金色圆珠,是加缇雅让他戴着养耳洞的。

加缇雅还送了他一对简洁大方的钻石耳钉,说等耳洞养好了就可以换上,却被连誉勾了勾手指就收走了。

“等养好了,戴我给你买的耳钉。”

连誉好像格外喜欢他的左耳垂,哪怕现在上面只有个很普通的小圆珠,看到耳洞微微泛红时,总会皱着眉很紧张地用棉签给他涂消炎药。

“南南?”连霄偏了偏头看他,放下了手中的药膏,“你在想什么?”

姜南雨蓦然回神,望着面前的俊颜,顿了一下,才唤道:“霄霄?”

“嗯?”连霄看他,有些好笑地揉了揉他的头,“怎么好像精神又不好了,时差不是倒过来了吗?”

姜南雨有些不自在地偏了下头。

是了,今天一大早连誉就换了一身偏正式的衣服,问连霄要了辆车,被他们舅舅喊走了。

连霄直嚷着可别碰他的宝贝飞翼x80,连誉冷笑一声“谁稀罕”,就施施然出门了。

连霄看见他偏让的动作,手指蜷了下,而后又自然地笑笑:“哥哥最近可能有点忙,我带嫂子出去玩吧?”

姜南雨换了一件外衣,跟在连霄身后下了车库。

艳红的的飞翼x80静静停在车库中,车身流畅酷炫,像是火焰一般绚烂。

连霄从墙上摘下了钥匙,在手指上绕了一圈,为姜南雨拉开了副驾的门:“嫂嫂上车?”

姜南雨的目光却落在了车库中央的一道卷帘门上。

那道卷帘门把偌大的地下车库分成了两边,自从姜南雨过来,几次下到车库坐车,都从来没见过这道门打开。

他伸手指了指那道卷帘门,轻声问:“那边……是什么?”

连霄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顿了一下,没回答。

“是邻居家的车库吗?”他的声音很清澈,柔软无害、又很容易被哄的模样。

连霄笑了下,依旧用很平常的语气道:“不呀,是我的,我的宝贝跑车有很多哦~”

“那我可以看看吗?”他又问。

连霄望着他的眸子,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又垂下了眼帘。

他再一次犹豫了。

“下次吧。”他嘟囔道,“下次一定给你看。”

在目的地附近找了一个露天停车场停车,远远地就能望见人头攒动,热闹呼哨。

姜南雨按下车窗,好奇地望向声响来源处,问到:“那里有活动吗?”

“有场车赛。”连霄笑道,潇洒地一个飘逸甩尾把车停进车位,就听边上路过的隐隐响起了口哨。

姜南雨也不由被这片欢快的氛围感染了,笑看了连霄一眼,嘟起嘴,很努力地也想吹出声口哨。

“呼——嘘——”

他被连霄拉下车,往街上走时还在噘嘴漏风,听得连霄差点憋不住笑,吹出一点点调子他就直拽连霄衣角,手指指着自己嘴唇,下一瞬两人屏气听他表演。

“吁——吁——噗——”

“哈哈哈哈哈!”

连霄实在没能忍住笑开了,姜南雨还颇有些小得意:“你听见了吗~听见了吗?”

“听见了!”连霄的回应掷地有声,“特别响亮!”

今日天光大亮,实在晴朗,街边早已拥满了人群,而这处街道显然也已经经过了布置,充气拱门横跨街道两端,到处张贴着比赛的标志。

连霄带着姜南雨走过去,伸手把挂在自己衣襟上的墨镜架到了姜南雨鼻梁上。

结果这么一副墨镜差点没把姜南雨半张小脸给遮没了,不停地从鼻梁上往下滑,姜南雨只好伸手不停的向上推,回过神来时连誉已经带着他找到了街边一家门口有台阶的店铺,拉着他站上台阶看向街道。

被拦起的街道不过米宽,有些是笔直的下坡路,有些是来回转折的弯道,赛道总长也就一千米左右的样子,几摞干草垛堆在路边充当护栏、还有赛道中间的路障,近距离观赏下观众呼喊的气氛就更加热烈。

姜南雨伏在连霄耳畔,不得不提高了一些声音:“这怎么赛车呀!?”

很多车赛都把场地放在在荒郊野岭,现场也根本没有观众,只有无人机进行拍摄转播,再有就是赛车手车内的镜头,生怕比赛时出意外波及观众。

那这——么近的距离又是什么情况?!竟然还就在大街上!看上去像跑跑卡丁车闹着玩儿似的!

连霄也提高了声音回答他:“你看就知道了!”

正说着,面前呼啸而来一道影子,伴随着观众席上轰然的笑声。

姜南雨望向赛道内,却竟然看见了一……一条毛毛虫?!

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那条巨大的“毛毛虫”中间坐着一个头戴赛车头盔的赛车手,远看“虫身”上鼓起了一块一块圆球,驶到面前时才发现竟然是一顶一顶……浴帽?

五颜六色的浴帽灌进了风,把毛毛虫的轮廓撑得愈发饱满,然而在浴帽的遮掩下,姜南雨仍隐约看见了“虫身”最中间的车胎——两个细伶伶的、貌似是自行车的……轮胎。

姜南雨大为震惊,却莫名其妙笑出了声:“什么啊——”

连霄看见他脸上明媚的笑,也不由地勾了勾唇角。

接下来的赛车一个比一个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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