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闻言,金钟大转了头,对着他「嗯」了一声。朴灿烈走近了金钟大,手里拿着一杯水和几颗药丸,「吃药吧。」
金钟大丝毫没有任何动作,他只是笑了笑,对着朴灿烈说道:「……不需要吃了。」他的笑让他有一秒的停滞,随后,他垂下眸子,放下了手上的东西,坐到他身边。
他搂着他,想在这寒冷的冬日给他些温暖,可是他很清楚,金钟大自从加入exo并没有得到温暖。
得到的是殴打、责骂、指使、屈辱、嘲讽。
以及心底的疲累。
他很记得金钟大永远都自己擦着药,总是面对大家的行为感觉毫无反应,可是朴灿烈知道,他的心一点一滴的在消逝。
带着有些绝望,他不相信金钟大没有对他们抱过希望,也许他有时会希望他们良心发现,能停下那一切变态的行为,不用给他什么,只要真诚的叫一句「钟大」就好。
……自己明明是那么保护着他,可是单靠自己的力量,无法总是护他周全。
有些懊恼的搔着头,朴灿烈低下头,嗓音有些闷闷的:「……离开吧。」朴灿烈有些逃避的闭上眼眸,见许久没有声响,才抬眸起来看着金钟大。
只见金钟大对着他看着,眼神有些空洞,半晌,他才缓缓的问:「你希望我离开?」朴灿烈觉得被他的眼神搞到有些难受,好像自己珍视的东西就快要失去了,他却无法抓住。
只见朴灿烈深吸了一口气,握着金钟大的手又重复说道:「……离开吧。」他顿了顿,眼眸显得有些煎熬,从未想过自己会对金钟大说这句话:「……离开这个,让你觉得失望的世界吧。」
金钟大有些被震撼到了,他缓了缓,才问道:「为什么这样说呢?」朴灿烈有些痛苦,现在他的心全部揪在一起,要他说出这句话,需要多大的勇气?
他觉得金钟大太爱唱歌了,要他退出exo是极难的事情,他就是为了能唱歌,能继续待在这座看似华丽,实质却骯脏的牢笼。
……所以,他才会想着,如果让金钟大死去,会不会是解脱?
朴灿烈原本想出声,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发出声音,他舔了舔唇,才又开了口:「……我觉得你很痛苦,即使你都不说……你总是自己承受一切。」他觉得眼眶好像有些溼意,「才会得到了忧鬱症,对不对?」
金钟大没有说什么话语,只是看向刚刚被朴灿烈搁着的茶水和药丸,有些恍惚。
……他有忧鬱症。
所以才不常说话。
所以才默默承受。
所以才哭不出来。
所以才总是安静。
所以……才吃药,控制病情。
他将视线拉了回来,语气有些轻柔,像是在诉说着自己今天早餐吃了什么:「你知道我常想什么吗?」他不看朴灿烈,只是自己说着:「那时世勋恶作剧,把我的药藏了起来,虽然很痛苦,但我还是忍耐了。」就像说着别人的故事,似是呢喃,「……但我发觉,自己实在是病的太重了。」
朴灿烈想起了那次,那段期间朴灿烈正在和公司前辈合作,每天都往公司跑,难免有些顾及不到金钟大。
他永远记得那一幕,金钟大第一次对别人低声下气,他跪在吴世勋的面前,抚着心口的位置,有些痛苦的说道:「……世、世勋,可以、可以把药给我吗……」吴世勋笑着,看着跪下的他有些快感,缓缓的摇了摇药瓶,「行阿,去喝马桶里的水,喝完了,我就给你。」
金钟大微怔着,抚着心口的手垂了下来,他有些慌张,后来许久,他起了身……
「啪」的一声,最宝贝吉他的朴灿烈二话不说,摔了吉他在地板上,发出剧烈的声响,他挡在金钟大的前面,而吴世勋的脸上,一个掌印。
「去你妈的!你这小子给我起来,他知不知道他是重度忧鬱症了?不吃药会痛苦死的,你他妈的知道吗?」吴世勋抚着脸颊,他无法相信平时那个快乐病毒竟也会对他吼着,还对他爆粗口。
吴世勋丢下药瓶,衝进房间,连带房门还「啪」的好大一声。金钟大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想吃药,他缓缓的爬,像蜗牛般的乞求,就在他面前距离不远的药瓶。
朴灿烈心下一揪,快速的拿了药瓶递给金钟大,只见他立马接过,打开倒了不知道几颗便往嘴里塞,连水都没配,就这样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他的心好痛,为什么大家都要这样对他?他搂抱着金钟大,轻轻的安抚他,他真的有想杀了吴世勋的衝动。
……我的钟大,你离开吧,你活的太痛苦了。
「……所以你离开吧。」朴灿烈真的不想再看见他痛苦了,他在他耳旁轻声说道:「如果你会怕,就我来吧。」他的声音很轻,令金钟大感觉到有些恍惚。
他抬眸,看向了书桌的抽屉,只是推开了朴灿烈,「……其实我承受的住,只是我太累了,又有忧鬱症。」他顿了顿,眼眸透露着一些雨季般的感觉,「曾经我也想要反抗,可是我发现,这是没有用的。」
朴灿烈听着,眼泪流了下来,他就是不能理解,为什么金钟大总要为他们的邪恶找理由?「……就像小团体,一个人不要和那个人做朋友,一群人就会跟进。」金钟大的嘴角扯了开来,还有着些血,「这是人性,是人性玷污了他们。」
金钟大拍了拍朴灿烈的肩,只是轻声的说:「明天就是圣诞节了,要开心。」闻言,朴灿烈只是哭的更伤心,他清楚的知道金钟大身上的伤有多少,但真的几乎没一处好的。
「我累了,想换下衣服,你先出去,好吗?」金钟大对着朴灿烈说道,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他眼底的深沉似乎有些讯息。
朴灿烈顿时有些不安,他起了身,点了头往房门走去。此时,他却希望金钟大能让他陪他,他有种感觉,却说不出来。
「灿烈。」金钟大轻声呼唤,快开门的人顿时有些惊喜,「怎么了?要我陪你吗?还是什么?」
没想到,最后的梦还是碎了,「没有,只是想告诉你。」金钟大移了眸,目光向着书桌的抽屉,「……等等我换好,你进来后先看看卡片,给你的。」
朴灿烈有些失望,只是「噢」了一声,便闔上了房门。
走了出来,朴灿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是走到了窗外,看着窗外的雪依然在纷飞,就是透明的,如此纯洁、乾净。现在才是白天呢,晚上还会下雪吗?
他想起金钟大今年的生日,没有人记得过,只有他和金钟仁偷偷发了条简讯给他。
……居然连过个生日都得如此,朴灿烈想。
他突然想到了简讯,从窗边走开,拿起手机,滑开。
一条简讯,莫名的窜进他的眼底。
「灿烈,我不晓得我的预感对不对……但我总觉得,钟大他好像做了什么决定,如果行的话,你帮我注意他。」传送者,是边伯贤。
朴灿烈微怔,彷彿世界都静止了,他看向了那安静的房门,嚥了嚥口水,不知怎地,有些不敢靠近。
「……钟大,你换好了吗?」他轻敲门,里头却没有人回应。
「……那我进去了。」朴灿烈推开房门,他却看到了永生难忘的景象。
金钟大直直的躺在床上,他没有换衣服,只是将外套脱了下来,连长裤都是他今天早上帮他挑的。他的猫咪嘴还翘着,双手却握着一个东西于胸前。
刀。
是一把锋利的刀。
朴灿烈缓缓的、慢慢的走了过去,一步一脚都让他窒息。他静静的躺在那儿,像个娃娃,毫无生息。而那把该死的刀……
却正中,插在他的心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