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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

 

徽音殿里,贵妃张珍听完报丧,问了几句太子妃生产时御医有谁稳婆是谁,然后叫人退下,吩咐宫人准备奠仪。

“又?要死不少人了。”张珍叹了一口气,喃喃:“我那几个兄弟,有时我厌他们烂泥扶不上墙,有时我又?庆幸他们烂泥扶不上墙。”

明德宫里满是素缟,太子闻端呆坐在明德殿里,詹事怀文耀找过来,急道:“殿下,皇后娘娘下令,要将昨晚给太子妃接生的御医、稳婆、宫人们都处死。”

“处死?”闻端像是在疑问又?不像。

“建康宫来人说,皇后娘娘得知太子妃一尸两命,昏厥了过去?,醒来后就以办事不力,要将众人处死。”怀文耀道:“殿下,皇后娘娘这是干嘛呀,明知殿下如今流言缠身,一堆麻烦事儿,还下这样的令,岂不是陷您于不义,百姓该说您草菅人命了啊!”

“呵!”闻端冷笑:“建康宫里就只?有皇后一个人可以下令吗?”

怀文耀思索了片刻,惊愕地看着闻端:“您是说……”

“他可真是迫不及待啊,呵呵,呵呵呵……”闻端大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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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济阳郡。

十几日?之?前应该还是热闹的江氏族地,如今一片素缟,漫天?的纸钱,两百多口棺材,还有沉默的自发为?他们送葬的庄户们。

骆乔牵着骆意的手跟在父亲身后,默默看着这一切。

她见过惨烈的战后村堡,也?是这样,全村老幼都为?战死的英灵送行。

然济阳江氏一族不是因?战争而?死,是因?某些人的私欲而?死。

“我今日?才深深体会,‘赶尽杀绝’是何意。”骆乔齿冷道。

两百多条人命就此?盖棺定论, 有心之人又?岂会猜不出背后的种种手笔。

何况这其中还有一个死?于非命的?柳禹骥,和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万分的?誓要为子报仇的?老父亲。

柳光庭会友后?回?府,脚都还没有踏进去, 迎面而来的管家就说:“十一爷来了, 定要见老爷一面,不见就不肯走, 老奴见他堵着门实在是不太像话, 便做主让他进来, 现在微声院喝茶。”

柳光庭微一颔首,进门后?朝待客的微声院走去。

柳禹骥之父,柳维新没有坐着?喝茶, 他哪里有心情喝茶, 柳光庭今日要还不给他一个说法,他……他就去闯宫, 让皇帝给他一个说法。

“从兄!”终于,柳光庭出现了, 柳维新情绪激动?地站起来,懒得再假模假式地寒暄,开门见山:“我儿的?死?, 从兄究竟是怎么打算的??从兄迟迟没有动?静, 是什么意思?”

柳光庭对柳维新的?无礼略感不悦, 语气却是淡淡的?没有太多情绪,说:“朝中如今是何种情形,你看不懂?两百多条人命给你儿子陪葬, 还不够?”

“不够!我要的?是真?凶枭首, 以告我儿在天之灵!”柳维新激动?地说:“那两百多条人命,关我儿何时, 其中有多少冤魂,别?说从兄你不知道,别?脏了我儿的?轮回?路!”

柳光庭说:“那你想要如何?让朝廷昭告天下,我宋国的?皇帝使人私铸兵器,还被?下头的?人欺瞒卖了不少去其他三国?还是我宋国的?皇帝为遮掩行径,屠戮两百无辜性命,连太子妃和他自己未出世的?孙子都不放过?还是东魏派杀手杀了我宋国朝臣,意图挑拨我宋国君臣关系,却引出了前面我说的?那两件事?”

柳维新被?问得招架不住,步步后?退,惶然地看着?柳光庭,对方说的?这些他知道一点儿,又?不知道太多。只是听柳光庭如此?说,他明白这件事恐怕就真?的?到此?为止了,他捂住脸嚎啕大哭:“那我儿的?公道呢?我儿就如此?枉死?不成?”

柳光庭冷酷道:“要怪就只能怪柳禹骥命不好,同样是被?杀手截杀,席豫的?儿子安然无恙。”

柳维新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指着?柳光庭大骂:“无耻!你……柳光庭,要不是你让我儿去兖州监军,我儿又?怎么会死?,他现在还好好地在建康做他的?侍御史,你居然说出这种无耻的?话,你良心呢?!”

“是柳禹骥主动?请缨要去兖州监军。”柳光庭淡淡道。

然而痛失爱子对柳维新打击太大了,他不相信柳光庭的?话,一心认定了是柳光庭害了他的?儿子,还要利用他儿子的?死?去换取利益。

“你会遭报应的?!”柳维新指着?柳光庭的?鼻子吼了一句,踉跄地离开了。

柳光庭冷冷看着?柳维新佝偻的?背影,轻哼了声。

“柳侍中。”柳维新离开后?,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文士踏进微声院,对柳光庭拱手一拜,然后?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柳十一爷的?声音太大了,在下正好在旁边的?花园小憩,被?吵醒了,就好奇地听了听。柳侍中,您何必同柳十一爷说那些,他白发人送黑发人,瞧着?悲痛得都疯魔了,您说那些叫他传了出去,怕是对您不好。”

“曲先生是特意来微声院小憩的?吧。”柳光庭道。

“哈哈,瞒不过柳侍中。”中年文士是柳光庭的?门客之一,名唤曲康,行事狂放不羁,是建康京里有名的?狂士。

柳光庭负手走出微声院,曲康跟在他身后?,听他说:“我倒是还担心柳维新不传出去。我河东柳死?了一个资质尚佳的?子弟,我就这么算了,岂不是告诉别?人我河东柳好欺负。”

曲康笑道:“柳侍中难道还想往兖州安插人?恐怕难办哦。”

“兖州?”柳光庭轻哂一声:“那巴掌大的?地方,就叫席家?的?人守着?国内。”

曲康微一挑眉,心说:这是真?看不上,还是自己给自己修台阶?

他好奇问:“那柳侍中看上哪里了呢?”

柳光庭看了曲康一眼,笑而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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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光庭那个老狐狸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席荣吃了口冰酥酪,不过瘾,胡噜胡噜几口就把一碗都吃完了,这才感觉到了些许凉意。

席矩想阻止父亲贪凉,却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父亲几口吃完一碗冰,放下了手里的?冰碗,严肃地跟父亲说上了年纪的?人要注意养生,不能任性云云,把府里良医时常挂在嘴边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

席荣几次想打断都不成,直等?到长子说完了,才无奈地说了句:“究竟你是父亲,还是我是父亲。”

席矩立刻起身,道:“父亲何出此?言?儿万不敢逾矩!”

席荣心想,是不是自己取名没取好,名“矩”者就如此?板正规矩。

“行了,行了,坐下吃你的?冰。”席荣摆摆手。

席瞮趁着?父亲在给祖父说养生,没空注意他,几口就优雅地胡噜完一碗冰。这大热天里吃上一碗冰,再舒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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