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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姐……你怎么了?”
小妹扯了扯她的衣角,几个伙伴同时看过来,女孩很快从这点不寻常的状态中抽身,摇了摇头,开了牛奶:“没事,我们把拿到的食物分……”
她话还没说完,身后有一隻手抽走了她的奶盒,女孩没想到有人背后偷袭,带着不解与怒意转过头去,然后愣住了。
女人外套雪白,不染纤尘,明显不是她们这个世界的人,看了一眼盒子里的牛奶,然后随手丢开。纸盒落地,里面的液体一滴不剩地与泥浆融为一体,成了东区大棚里最贵的那个泥水坑。
“你……”女孩的神情生动地从惋惜到难以置信再到愤怒——有钱人就能随便糟蹋粮食吗?更何况是别人的粮食?几个孩子面面相觑,出离的愤怒,有伙伴叫嚣着要扑上去,女孩伸手一拦,摇了摇头。
与从小就生活在这里的孩子不同,她知道有钱人所在的世界生存法则与东区又是不同的,有钱人可不管棚区的什么三六九等,他们只要想插手,碾死东区的居民就像碾死蚂蚁一样简单。
女孩正想要问“你什么意思”,面前的女人却率先开口:“那盒牛奶已经过期了,别喝。”
跟这些孩子说“牛奶过期”,就像跟某个缺钱的人说“这跟价值百万的钻石项链掉了十万颗钻石中的一颗,已经不值钱了”差不多,都是“何不食肉糜”一类的废话——女人声音很好听,细声细气,让她想到了某些已经蒙尘的往事,女孩抿了抿嘴唇,警惕地后退了半步,受惊的小兽一样打量她的脸。
于是秦月姝笑了。
“我这里有吃的,跟我来吧。”她保证说,“放心,我不伤害你们。”
——我不伤害你们。
……
秦淮眉心紧锁,想要打开车窗,可司机把车窗锁住,她开不了。车厢里空气仿佛成了固体,让她的胸腔越来越闷。
上车之前,秦淮以为秦月姝会在车上等她;司机将她送回会所后,她有以为秦月姝会在会所等她,但她只是被晾了一阵,临近傍晚,才有司机来接。她发现她高估了自己的价值,内忧外患当前——或者她在秦月姝那里根本算不上“内忧”,她的优先级比不上教会和艾唯。如果秦月姝在场,应该会让她当场解下所有能够用来自残或者可能藏有窃听设备的首饰再上车,但秦月姝没来,她的声音只是从通讯器中传出来,一如既往的从容温和,要求她上车。
十二年过去,她的声音一点也没变,只是透过通讯器传过来带着嘶嘶的电流声,好像吐着信子的毒蛇。于是秦淮上车前当着司机的面,摘下了自己的手镯、耳环和项链,脱下了有纽扣的外套,一起扔进了路边垃圾桶里。
现在她在车上百无聊赖地和司机搭话。
“喂,”她问,“秦月姝让你把我带去哪,火葬场还是乱葬岗?”
司机目不斜视,专心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