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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钟晚晴道:“道长可曾听说过掬月教?”

桑重道:“该教的教主是否姓霍,单名一个砂砾的砂?”

钟晚晴眼中露出一丝意外之色,道:“你怎么知道的?”

桑重道:“贫道的四师兄曾在铜钲馆见过他,彼时姑娘也在,这位霍教主一拳打得郎啸虎肋骨全断,四师兄对他印象极深。”

钟晚晴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他就是我阿兄。”

她的兄长怎么姓霍,不姓钟呢?也许是同母异父罢。桑重没有多问,只道:“那阿绣与掬月教是何关系?”

钟晚晴不言语,唇角泛起一丝别有深意的笑。桑重见她这么笑,便感觉自己又惹上麻烦了,并且这次麻烦还不小。

掌柜的端来两碗锅盖面和几盘菜,香气四溢,桑重却没什么胃口,钟晚晴倒吃得香。小伙计买来了酒,替她斟上。她连吃三杯,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桑重。

“这是阿绣写给你的,等我走了再看。”

桑重接过信,见上面火漆封口,写着桑郎亲启,正是阿绣的笔迹,心中泛起层层涟漪。

她会在信里说什么?她是否遇上了麻烦?桑重半是好奇,半是担忧,混在一起,心急非常,只望钟晚晴早点吃完,早点离开。

钟晚晴慢悠悠地吃着面和菜,一杯接一杯地饮酒,看得桑重恨不能出声催促。

钟晚晴擎着酒杯,对上他焦灼的目光,笑了笑,道:“桑道长,很少有男人在我身边想着别的女人。”

桑重点点头,道:“贫道相信。”

这是一句很含蓄的恭维,钟晚晴颇为受用,唇角笑意更深,道:“阿绣眼光不错。”仰脖饮尽一杯酒,擦了擦嘴,将一块鸡卵大小,乌黑圆润的石头放在桌上,起身告辞而去。

桑重迫不及待地拆开信,见上面写着:桑郎惠鉴,请恕妾不告而别之罪。妾本是掬月教主之妾,怀珠三月,系君之骨肉。此事瞒不过教主,君若有心,还望脱妾于厄。纸短情长,不尽依依。

红笺小字,字字如美女簪花,连起来却浑似一道焦雷当头劈下。桑重惊呆了,她竟然是有夫之妇,自己不仅与她春风一度,还让她有了身孕!

更要命的是,她的丈夫是一拳打得郎啸虎肋骨全断的绝顶高手。

这可如何是好?

纸人金棺迎桑郎

聂小鸾和两名外门弟子守在观音祠外,桑重进去已有一会儿,聂小鸾凝神听着动静,忽觉身后射来一缕寒意,转头看去,数十丈外的树梢上立着一个夜叉,青面獠牙,身形瘦削,穿着石青色窄袖长衫。

他双臂环胸,遥望着聂小鸾,忽然身形一动,剑光匹练般袭来。

聂小鸾挥剑招架,转眼斗了十几个回合,看清对方并不是真夜叉,只是戴了一个夜叉面具,冷笑道:“阁下不敢露出真容,莫非是故人?”

夜叉不作声,连挥三剑,剑气滔滔不绝如江水奔腾,与聂小鸾的剑气相撞,动静甚大,却不见桑重出来。聂小鸾担心他被困住了,剑势愈发凌厉,夜叉忽然翻身后掠,化风而去。

聂小鸾没有追,急忙奔入观音祠,善财童子倒在地上,脸上盖着一方沾血的缎帕。

桑重不知所踪,观音和龙女也不见了。

“如此说来,五师弟是被那个叫钟晚晴的女贼掳走了?”

清都山德济堂内,掌门黄伯宗头戴芙蓉冠,身着淡黄袍,貌若三十许人,坐在一把交椅上,皱着眉头道。

聂小鸾道:“师兄,也不能这么说,天璇钟失窃一事疑点颇多,有人冒充钟晚晴也未可知。”

黄伯宗点了点头,道:“不管是谁偷走了天璇钟,先把五师弟找回来再说罢。”

辰牌时分,小贩们进了城,街上叫卖声声,小面馆里也热闹起来。桑重还坐在原来的位置,姿势都没变。桌上的面和菜都凉透了,他也冷静了许多。

这件事太奇怪了,阿绣若真是霍砂的小妾,便是钟晚晴的嫂子,钟晚晴怎么会帮她接近自己?这不是给霍砂戴绿帽么?

且修为越高的修士,越不容易有子嗣,这似乎是天道对修仙界的制衡。桑重的修为虽然不算很高,但一夜风流便让阿绣怀孕,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总而言之,这封信越看越像另一个骗局的开始。

桑重将信笺翻过来,一抹嫣红的胭脂唇印跃然入目,惹人遐思。手指欲碰又止,置于鼻下闻了闻,是他给她做的胭脂。

桑重微微笑了,小祸害,花样忒多。

如果这真是个骗局,桑重倒有些佩服了,因为纵然可疑,他还是忍不住想,万一她真有了身孕,万一她真是霍砂的小妾,正望穿秋水,等着自己去解救,自己怎能不去?不去,还是男人么?

桑重当然是男人,虽然狡猾,有点浑,但他不喜欢连累别人,尤其是女人。

可是怎么去呢?

桑重拿起桌上钟晚晴留下的石头,用六合天局推算,眼前出现一片坟地,荒冢累累,野草蔓蔓,淹没在草丛间的墓碑东倒西歪,地上有很多和他手中一样的石头。

这是哪里?桑重催动法力,画面更加清晰,他看见远处有一座宝塔,金顶映着西落的日色,大放光芒。

遇上好天,傍晚站在京师西郊的坟地,眺望远处的慈恩塔,便是这番光景。

桑重去过京师,认出这是慈恩塔,也许通往掬月教的途径就在这片坟地里?

他写信给黄伯宗,报了平安,随后来到京师,在西郊坟地转了几圈,一个活人都没有,鬼也没看见,也没发现传送阵之类的东西。

但钟晚晴留下石头,指引他来这里,一定有其用意。

桑重决定等到晚上看看,毕竟怪事总是在晚上发生。眼下才过午时,离天黑还有两三个时辰,他便寻了个隐蔽的角落,在地上放了个蒲团打坐。

日落月升,夜色渐浓,一名头戴方巾,身穿蓝布长衫的年轻男子提着灯,匆匆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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