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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遇到孔黎鸢。这人真的好怪。
一天到晚除了拍戏、磨戏,没什么特别要做的事,动不动就是你走吧,你回去吧,我自己来,我要走了,我要留这里多看看……
在重庆的片场会很没有形象地坐在马路牙子上,一双被牛仔裤裹住的长腿伸得很长,因为角色而染的那头金色长发飘逸得快要挡住半张萧瑟的脸;夜里会随意罩一件宽松衬衫或者是t恤,就没由来地跑到桥边吹夜风,一双含情眼里时常带着笑,时常映着飘绕的金色发丝,那时候总让人觉得这个女人什么都没想,却又想了很多;随身携带一个很皱很旧的笔记本,偶尔逛马路看到什么了,就用咬下笔帽在上面写下写什么东西,有一次大概是入迷了,进入戏里了,内心情绪衝突来了,红唇不知不觉地紧紧磨咬,断断续续地练台词,被笔帽尖端划破了皮,流了点血下来自己也没察觉……
坦白来讲,这个女艺人活得一点也不像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明星,全身上下空空荡荡,好似生命里没什么值得被看重的,也没什么值得被忽略的……给人的观感几乎可以用“落寞”两个字来形容。
虽然这个圈子里有许多形形色色的人,荣梧当然见过鲜活真实敢说敢做的人,也见过好几个被巨型的压力挤压得畸形扭曲的人。
可在这些人里,孔黎鸢又尤其不一样。
荣梧跟孔黎鸢一块工作这么久,把李弋、张玉、杨鹭几个人都摸得一清二楚,却还是觉得孔黎鸢是摸不清的。
她有时候感觉“孔黎鸢”这个壳子里是个空的。而这个女人总是在替戏里的人活着。
记得《悖论》剧组刚开机,第一次发盒饭的时候,是在内蒙古。她跑去领一份给孔黎鸢,放饭的人和她说有多的,可以多领一份自己吃。她心思单纯,再三确认今天剧组请吃羊,第一天就是想请所有的工作人员吃饭。
于是便领了过去。
吃饭之前孔黎鸢还在翻剧本,心不在焉的,让她先吃。她踌躇了一会,还是等着。
此时片场都在吃饭,飘满羊肉香喷喷的气息,这可是内蒙古的羊。她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几声,被孔黎鸢听到。
女人将手里的纸质剧本卷成筒,很随意地开始绑披在肩上的头髮,然后看着她笑,“等我做什么,你吃你的。”
那天荣梧跑了一上午,已经是饥肠辘辘。她看孔黎鸢确实也准备吃了,才打开盒饭,才吃了一两口。
组里有个演员就大喊一声,“怎么盒饭没了!”
惊得所有人往那边看,荣梧吓得筷子都掉了。
那放饭的人笑嘻嘻地晃悠两下,手就往她这边一指。一时之间众目睽睽,荣梧的脸火辣辣疼。
说不委屈是假的。但那又怎么样呢?是自己不聪明,着了这圈圈绕绕的道。
刚想站起来准备给人赔礼道歉,赔钱弯腰的事也不是没做过。
结果在她站起来之前。
孔黎鸢绑完了头髮,把她按住,把自己那盒饭拿了过去,和那演员说了两三句话,回来之后,手里空了。
她害得孔黎鸢今天没饭吃,是不是还得被人揣测抢前辈盒饭?
片场还有些视线在她身上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