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6节
这个乐工说自己之前未演奏过《开太平之曲》,所以今日弹得不熟练。从另一个侧面上说,晋王没有谋反之心,因为《开太平之曲》只有在皇帝的宴会上才有资格演奏。
“朕愿意原谅你的过错。”萧靖的脸色缓和了几分,问,“你是何方人士,姓什么名什么?”
乐工说:“小的姓杨,单名一个腾字。”
杨腾?杨滕?还是杨誊?
万岁问:“可是腾飞的腾?”
杨腾没想到皇帝对自己如此关注,他抬起头说:“正是!”
“只用了三日时间,能把琵琶弹成这样,已经算是技艺精湛了。”萧靖端起酒盏,喝了一口,“来人,赏乐工杨腾一杯酒,赏二十两银。其余乐工及歌者得三十两银!”
杨腾万万没想到,自己弹错音之后能够轻松过关,还得到赏银。他接过太监斟的酒,只觉得入口绵柔,比天宫上的仙酿也不差。
他怀揣着皇帝给的赏银,心里无比激动。过年最是热闹,他得到如此一笔横财,定要好生寻乐。
数日后,乐工杨某因赌博被抓,被判杖责八十,抄没赌资。晋王将其赶出王府,后来不知所踪。有人说杨腾病死了,有人说他当了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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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晋王跟着皇帝一块儿吃宴席,傍晚才回到王府。他还没坐下来歇口气,第一时间听得管家禀报,说王妃病了。
“怎么早上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这会儿就病了?”晋王十分疑惑,“可有请大夫?”
管家回禀:“娘娘特意赐下太医,太医过来给王妃瞧过,说是风寒。太医开的药已经煎了好几回,只是……”
“只是什么?”晋王皱起眉头,他不喜欢别人说话吞吞吐吐。
“王妃这病来得急,连水都灌不进去,更别说是药。”管家露出焦急的神色,“王爷赶紧去看看王妃。”
晋王当即大步走向王妃住的后院,他瞧着进出的婆子丫鬟跟忙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晋王妃一病倒,府里竟然没有人主事!
一见到王爷,奴仆们都跪在地上,颇有求饶的意思。是他们没有照顾好王妃,生怕被王爷责怪。
晋王没时间料理这群奴仆,他直接走到晋王妃的卧室。他瞧见妻子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褥,整个人面色苍白,紧紧地闭着眼睛,不停在发抖。他一把将王妃抱住,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很烫。他安抚道:“你此番生病了,吃了太医开的药,能治好的。”
晋王妃艰难地睁开眼睛,她看清楚丈夫的模样,他就在她身边。她的眼神流露出害怕的情绪,她挣扎着坐起来,问:“王爷你告诉妾身,当年那个在府里唱戏的那个小戏子,她是不是被陛下选上,然后当皇后了!”
“就是她,她回来了!她回来找我算账了!”
“我让嬷嬷给她缠足,又罚她学规矩。她肯定不会放过我,她会害死我的!”
晋王心里一惊,立刻捂着王妃的嘴,骂道:“……什么戏子,你自己病得糊涂,竟敢攀扯娘娘。娘娘自幼住在北京,她的父亲一直在北京当官,不过刘家的祖籍是山西太原罢了!”
“当真?”晋王妃捂着自己的心口,莫非她真的认错人了?
“肯定是真的!”晋王嘴上是这样说,心里却凉透了,他家王妃得罪过刘皇后,这件事情可如何是好?
陛下如此宠爱刘皇后,他既知情,要如何向陛下交代?
他所拥有的东西都是天家赐予的,他要如何向帝后赔礼道歉?
第二日,晋王求见陛下,萧靖并非社交牛逼症,他没事不想见藩王。但是他听太监说晋王来了好几回,决定还是见了。
他让太监把晋王请进来,问:“可是有什么要事?”
“臣多年无子,求陛下从宗族过继子嗣。”晋王低声道,这是他想了一夜的办法。他没有什么可以拿来弥补的,不如把王位拿出来,让陛下放过他家。
他今年二十三岁,与王妃成亲多年,没有儿子。
这对于平常人家来说是不正常的,别人家十七十八岁的男人,当爹的一大把。
而且晋王一脉,一向人丁不旺。如今这位晋王名唤朱知烊,他的王位是直接从他的曾祖父手里继承的,他的父亲、祖父不如曾祖父长寿,二人在世的时候未曾封王。晋王的父亲在二十五岁那一年去世,留下了七岁的儿子朱知烊。
万一如今晋王也是早亡的命呢?
晋王一咬牙,怕自己像父亲一样早亡。他不年轻了,多年努力依旧没有孩子,他向皇帝表忠心,表示自己愿意从族里过继一个孩子。
这相当于是把藩王的权力主动递到万岁手里。
即使王妃得罪过刘皇后,万岁总该放过他家吧?
萧靖思索了半刻钟,道:“晋王愿意过继,朕许了。至于是哪位宗室子过继,朕过几日会给你答复。”
他努力回忆起来,这位晋王好像真的没有儿女缘分。反正朱厚照死的时候,这位晋王家里还没有娃。
万岁命人拿出族谱,从晋王这一支来看,晋王没有同父的兄弟,过继的子嗣也只能往堂兄弟上面去寻。晋王的嫡亲叔父朱表槏没有爵位,那一家子嗣很多,朱表槏只领了一个寻常的官职。
萧靖跟张嫣商量:“你说我给朱表槏抬一个镇国将军的爵位,然后把朱表槏的长孙过继给晋王,如何?”
在明朝,镇国将军是一品的爵位,郡王的儿子们可以封镇国将军。
“我瞧着不如何。”张嫣有些感性的思维,“怎么能叫人一家子骨肉分离呢?”
萧靖却说:“嫣儿信不信,我给朱表槏透出一点儿风声,他会巴巴地把自己亲孙子送过来王府。”
一个孙子能换来高官厚禄,多值得啊!
果不其然,皇帝的人派了出去。还没到元宵节,晋王的叔父朱表槏带着孙子,亲自过来王府问安。
朱表槏一家住在太原府阳曲县,这里依旧是晋王一系的地盘。朱表槏不足四十岁,脸上长了很多皱纹,瞧着却像是五六岁的人,他牵着四岁的长孙典哥儿,说是给万岁和娘娘送赏玩的冰灯。
今年春节冷得很,北风呼呼地吹着,雕刻好的冰灯一时间不会融化。只有半人高的典哥儿穿着红色的棉衣,小手提着一盏冰灯,被丫鬟领到皇后跟前。至于朱表槏算是宗亲,他被领到万岁那一头说话。
“快快把东西放下,冰块多冻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