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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4节

 

苍凉至极。

甚至这种凋敝本身都自行凝练成了某种承载着无上道法的可怖神韵。

在老道人尚还未曾真个抵至青衣道人近前的时候,无声息间的气韵碰撞之中,仔细看去时,那苍凉星海之中似是有着雾霭弥散,而青衣道人座下那托举着奉圣金宫的厚重云海的一角也似是被星辉过割裂,隐约间,更有龙吟声似是传递着痛楚。

真正相互间的攻伐,已经开始!

……

与此同时,昏黄浊世更深处,远远地,已然能够洞见幽虚隐玄天界那磅礴而朦胧的轮廓徜徉在昏黄雾霭之中,高高的悬在湍流之上。

高悬于昏黄浊世中,这是昔年故九天十地方有的格局与景象,只是饶是昔日先天五太界天之虚悬,也是在十地的托举之下所能够成就的。

但是而今,左神幽虚之界与成德隐玄之界如是融成界天,那若有若无的阴阳轮转之间,却是其下无有大界托举,却能够如此恒常的虚悬在其上。

而也正此时,那恒定的几如一幅瑰丽画卷一般的画面之中,忽地,一道黑云裹挟着幽光,正从那洞开的天门之中走出。

下一瞬间,那幽光正待凌空横渡的时候,忽地,一切变化戛然而止。

浓烈的黑云之中,是一道身披玄袍而披头散发的中年道人,此刻正凝神看向左近之处,伴随着一闪瞬间的有无与虚实的变化,霎时间,那原本空旷寂无之处,忽地有一道身披绛红袈裟的枯瘦身形。

老和尚须发皆白,眉宇间尽是慈悲神色。

仿佛这天地间的一切七情六欲,一切的凶戾阴郁的情绪,尽皆要在这老和尚的面前,全然若春风化雨般消散去。

平和,无尽的平和,便是那老和尚慈悲之下唯一的底色。

而似乎也正是因为这种发源自情绪的影响,远远地,那中年道人紧紧皱起的眉宇稍稍得以舒展。

哪怕分属新旧两道的修士,合该是生死相向的仇敌,但是这一刻,好似是中年道人对于这老和尚却像是有着某种死生与仇恨之外的敬重一样。

“慈山大师是怎么到这儿来的?上清玉平之界前,血战不是正在持续着么?”

闻听得此言时,慈山大师更是同样回以平和的回答。

“是,血战还在持续,早先时,老衲也曾想过,许是要经一番如何的艰难血战,才得以冲过狭长的战场的,只是……说来奇哉怪也,几乎老衲就要出手的顷刻间,接连数位宝仙九室之界的道友,竟一时间显照出道场崩灭之相,气息衰颓,跌落下神境去。

老衲运气颇好,正从中寻得了间隙与余裕,遂,坦步而行出彼间。”

闻言时,中年道人只是轻轻颔首,好像对于这回答并不奇怪,也并不感兴趣。

“大师既然出得战场,不去故居的朱明曜真界,不去寻同属佛门的旧相识,缘何非要来这儿堵我?”

闻听得此言时,眼见得,那老和尚的神情变得肃穆了些。

“‘禁忌法门?若天要绝我离恨一脉,彼白云洞之孽修,合该随吾道统一齐死绝矣!’

玄云天子,此是昔年离恨法主坐化时的遗言,昔日,老衲在他榻前发大愿,应下此事,遂得以用离恨法主残存道果余韵,换来半生寿数。

而今,老衲到寿矣,道场摇摇欲坠,苍凉荒芜,故而才来得此间。

特邀施主随贫僧一同,入灭。”

话音落下时,慈山大师的身后,是他的道场之虚相显照,仔细看去时,山野荒芜,连带着那贯穿其间的湖河也尽都颜色深沉而粘稠,仔细看去时,似是有着太多的血污从中沉淀,渐渐地,浑似是要如那一道道古界碎片一样,尽皆爬满腐烂淤泥。

而也在这样的连绵山野的顶端处,原本有着一株菩提树耸立。

原本。

而今再看去时,那古树干枯,连带着九成九的树冠以及小半的树干尽都烟消云散了去,再仔细看去时,其上尽都是天雷劈落的焦痕。

恍若是有树曾经意欲脱胎换骨,以旧体发出嫩芽,接续新生,却偏生未能挨过天地考验,造化不成。

而同一时间,闻听得慈山大师所言时,原地里的此代白云洞法脉掌教,玄云天子却未曾动怒,反而是露出了不知该说甚么好的无奈笑容。

“大师,纵然是叛出离恨道统去,做得这件事情的,也是我老父,他已坐化经年矣,贫道是生在此间,长在此间,自生身立命时,这白云洞便已是如今的样子,何苦,何苦来哉。”

闻言时,慈山大师脸上的慈悲神色更甚。

“何苦来哉……

玄云天子,若天底下的道理尽都是能够说得通的,这偌大九天十地,你我亿万群生,又何以至于此步?

阿弥陀佛——”

宣出这一声佛号的同一时间,原地里,慈山大师的身形便已经渐渐地消弭离去,昏黄雾霭之中仅只剩下了一道绛红色的微茫灵光,待得玄云天子悚然而惊的顷刻间,便已是一阵腥风扑面而来!

……

同一时间,那宝仙九室之界所行过之处。

月华禅师立身在悬空之中已然良久的时间。

这一刻,伴随着月华愈渐得缥缈而朦胧,禅师似是度过了那最为艰难的心神摇曳的时间,渐渐地似是有所平复,甚至是有所更深层次的领悟。

禅师生生熬过了这些,并且仍旧维持以人身道躯。

而也正此时,忽地,禅师惊诧的望向了宝仙九室之界滚滚而去的方向,更准确的说,是望向了那道狭长的血色战场。

这一刻,接连的有身形伴随着冲霄的血煞气,从那片战场之上挣脱开来。

有老叟作渔翁打扮,手中以鱼竿做手杖,老叟的身后,是一片汪洋悬照,有人立身海中,以青龙为饵,垂钓大日金蟾,只是仔细看去时,大片的海床干枯,日垂西山。

有老妪鹤发鸡皮,虽身形颤颤巍巍,却仍旧以莲步横渡浊世,在老妪的身后,是朦胧灰雾晕散,海天一色的尽头处,有船舫悬照,只是斑斓化成晦暗,百界凋零,尽皆斑驳锈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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