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节
第一次,那晦暗的漫山遍野之间,似是要有野草扎根,要有枯树抽苗。
这道图辽阔,四野八荒里尽都是属于楚维阳道与法映照成的斑斓灵光,可是举目望去,这辽阔江山哪里都好,可偏生却没有一点关乎于生机的葱翠颜色。
如今,这颜色似是要有了。
可下一瞬,许是这等样的变化,远比蟾宫内水火的养炼还要紧要,无端的,四野八荒的连绵群山尽都陷入了恍若地龙翻滚的颤动之中,再看去时,伴随着山体的颤动,那嶙峋的石缝里,尽都是黑色的烟尘弥散开来,倏忽间如同烟尘大幕一样冲霄而起,贯穿在天地寰宇之间。
更有那原本已经倏忽席卷而过的煞炁湍流,也在这一瞬间,猛然倒卷回来。
呜咽的狂风之中,漫天的煞气席卷成了烈烈风暴,而在这样的过程里,那所谓的些许葱翠亚瑟,自然便也荡然无存。
原地里,楚维阳的身形猛地一颤,他原本苍白的脸霎时间失去了最后的血色。
胃囊丹鼎之中,因着经络内煞炁的涌动,似是在若有如无的凤凰哀鸣声中,那一道道深红色的篆纹消弭了去,原本已然在凝练的灵光也因之而崩溃开来,化作点点星光融入了水火之中,蛰伏起来,等待着下一次厚积薄发的凝炼。
而与此同时,因着水火真灵的进境戛然而止,那生机不再涌现,而随着道图里四野八荒再度陷入那种晦暗的底色里去,再没甚么可教他们暴动的气机展露,于是那风暴只席卷肆虐了一个闪瞬,便渐次消弭了去。
说来变化短暂,可足足又过去了十余息的时间,瞧见这次的风平浪静之后,楚维阳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方才体内淤积浊煞的暴动,远比以往时任何一次的境界跃升时都要严重!
而楚维阳也明白,这世上本没有甚么捷径可言,如今的变化,不过是楚维阳在为早先时几次有类顿悟一般的修为提升“还债”。
归根究底,那到底不是真正的顿悟。
而楚维阳遂也因着这一次的变化,明白了冲击筑基境界必不可少的一环。
必须得在尝试冲击筑基境界之前,便想办法炼化去更多的煞炁,至少,要教道图中的四野八荒瞧见那代表着生机的葱翠颜色。
否则,在跨过那样大境界的气机剧烈变化之中,淤积浊煞的肆虐将会演化至前所未有的程度,彼时,走火入魔,身殒道消,都是极可能预见的事情。
而只有做到了这最紧要的一步,能够确保自己有足够的生机底蕴来镇压淤积浊煞,之后才是晋升筑基境界的道法底蕴,才是诸如宝丹之类的锦上添花。
而思量明白了这一步之后,楚维阳却有些犯难起来。
如今看,水火真灵的蜕变与升华,于此消彼长之间的进益还是太过大了些,这紧要的一步迈的地动山摇,全然没有那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的变化。
楚维阳相信,除非能够先一步改变长、消之间的攻守形势,否则楚维阳下一次再教真灵蜕变与升华的时候,仍旧是与今日一般无二的强烈变化。
而正这般反复思量的时候,反而是淳于芷的声音传递到了楚维阳的心神之中。
“用意在《四时剑》上!先将演灵咒的修行放在一旁,先修持《四时剑》,这剑道法门之中细分成二十四正剑意,每道剑意不过细分成一丝缕而已,所谓的剑意凝聚成回环,蜕变与升华,也只是剑意多寡上的增减。
相较于演灵咒的蜕变与升华,这是极微小的变化,是真正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的变化,而且养剑炼煞,其效用本身,也不见得弱于演灵咒,而且楚维阳你没有发现么,自道图之上,那天野星辰,似是有压制煞炁的效果!”
闻听得此言,楚维阳登时间精神一振。
他像是自眼前扯开了一道帷幕遮罩,瞧见了前路的方向。
一念及此,豁然开朗的同时,教他心中已满是喜意,几乎是情不自禁一般,楚维阳隐没在宽大袖袍的指尖,轻轻的自法剑的剑身上摩挲而过。
这已不是昔日,楚维阳长久养炼的精纯煞炁,一点点滋养着那明黄色与银白色交织的剑身。
“多谢芷姑娘!这必要时候,还是需得你这般丹胎境界修士提点!”
而法剑禁制锁链的另一端,像是有甚么得意的笑声回响着,可忽地,那丝丝缕缕的煞炁同样蕴养入了法剑本源之中。
下一瞬,等淳于芷再开口的时候,那犹自镇定如常的声音里,仿佛强行摒弃了些抽吸的气音。
“哈!那是自然!庭昌山妙法的玄奥高邈,已不是头一回与你分说!”
……
雪域仙山秘境长,无人踏雾揽苍茫。
嶙峋万仞终年雪,泻玉流穿古镇滂。
河源地再往西而去,那巍峨且连绵的雪山之中。
山野荒芜,错非是那白雪莹莹颜色,几若与楚维阳道图之上所显照的晦暗与荒凉一般无二。
当然,那肃杀的寒意,却诚然是一般无二的。
然而,在莽莽雪山之中,忽地有一嶙峋高峰的顶端,风雪常年沉积不散的苦寒之地,忽地有一间茅草屋静立在积雪之中。
茅庐许是已立在此地长久的年岁了。
忽地,在某一瞬间,那茅庐长久紧闭的门户被人从内里打开。
紧接着,是一个身披着龙虎道衣,拄着青枝竹杖的中年道人睡眼惺忪的从茅庐中走出来。
“怪哉,我怎么这会儿醒过来了?”
说罢之后,那中年道人遂晃动着身形,面朝着连绵雪山,伸着懒腰。
“敲竹唤龟吞玉芝,鼓琴招凤饮刀圭。
近来透体金光现,不与常人话此规。”
“哈哈哈——!”
朗朗笑声之中,是连绵群山之间呼啸而起的大雪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