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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节

 

与此同时,一道明黄色的微茫灵光,却在这鬼煞风暴的正中央,任那阴风侵袭而至,教那灵光明灭不定,却始终显照于原地,长久时间过去,始终未曾被鬼煞阴风销蚀去分毫。

仔细端看去时,那明黄色的微茫灵光下,却是一个沧桑的老叟,佝偻着背,整个人枯瘦着像是个皱巴巴的小孩一样,兀自蹈空步虚而立,浑浊的眼眸看着四下里侵蚀而来的阴风,脸上无喜无悲,只像是在静静地端看着花开花落一般。

而在这沧桑老叟的头顶上,也没什么镜轮悬照,神华凝聚。

仔细看去时,却是一枚螺壳悬照在老叟头顶,乍看去时,恍若是一尊螺旋宝塔高悬,那明黄色的微茫灵光,分明是从这螺壳上洒落下来的。

只这么一件宝器不像宝器、宝材不像宝材的螺壳悬在那里,长久的时间过去,任由那鬼煞阴风怎么变化法门,却始终无法侵蚀动老叟分毫。

原地里,老叟遂也没有丝毫受困在此地的觉悟,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发呆,像是在神游天外一样。

也正在此时,倏忽间,一道灵光破空而至,自远天之地,倏忽间悬照在了离恨宫大长老的面前。

下一瞬,灵光消弭了去,大长老以法力包裹,遂见得了灵光内里封存着的东西——一枚玉简,一面柳木鬼符。

稍稍沉吟着,大长老还是先将手搭在了那枚玉简上,登时间,有微茫的雷光自玉简上一闪而逝,只随着大长老的神念从玉简上流转而过,倏忽间,道人似是愤怒,似是深恨,似是惊诧,又似是欢喜。

紧接着,他看向那面柳木鬼符,只轻轻地抚摸着,稍稍感应着其上残存的禁制灵光,忽地,一抹笑容从他阴翳的脸上一闪而逝。

一翻手间,玉简与鬼符尽都消失在了大长老的手中。

他再俯身看去的时候,冷冷一笑间,开口时,便是金石摩擦一般喑哑如同鬼魅的声音。

“螺圣,你说那条死虫子招惹谁不行,非得招惹丹霞那老虔婆,怎么着,这灾劫才刚开始多么一会儿,根底就尽都全露出来了?再没有甚么能遮遮掩掩的了。

嘿!老螺圣啊,你若是还想这般做那缩头乌龟,贫道便也懒得理会你了,我自去外海深处,寻那条虫子的晦气去!反正,我离恨宫人命的仇,找谁也都是报!”

话音落下时,大长老猛地一甩袖袍,登时间,漫天鬼煞阴风不再回旋,倏忽间冲霄而起,烈烈阴风化作了逆天而行的层叠黑纱帷幕,再看去时,大长老的手中已经提起一盏乌铜鬼灯。

那鬼煞阴风尽都没入铜灯里,霎时间,那煞白的灯焰上明光大放,仔细看去时,几若是有千百道重叠的阴灵鬼影在随着焰火的跃动而起舞。

立时间,一切风烟散去,眼见得大长老这里找准了方向,便要往外海极深处杀去。

原地里,老螺圣方才像是大梦忽醒一样,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

螺圣抬手,将不断兜转的宝塔也似的螺壳托在掌心中,这才平静且漠然的看向离恨宫的大长老。

“怎么现如今这年轻一辈的人,气性一个大过一个,只离恨宫门人,从你师祖辈算起,到你师叔辈,老夫也是杀过那么二三人的,真个恨着你们离恨宫的人命,就说不出那去找蛇老儿的气话来。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且划下道来罢,能叙话的就叙话,不能叙话的就决死。

总归,还没到定鼎此番胜负的时候,蛇窟,你不许去!”

立道图周济万方

天巍巍乎,不知其几多高。

缥缈间,隐约似是得见翻腾的烟霞将云海割裂,似是有九天升腾,似是有三十六界交织。

地浩浩乎,不知其几多厚。

无垠中,是辽阔旷野的山峦起伏,河流奔驰,是五岳坐镇内外四方,是八十一龙脉匍匐遍野。

前世今生里,楚维阳所曾听闻的那些古老神话,不再是那些冰冷的文字,开始真个的从泛黄的典籍中走出,焕发着古人那超越绝伦的想象力与淳朴至极的浪漫,悬照着此刻楚维阳心神之中的绮丽幻境。

这亦是楚维阳在开始尝试进行观想法门修行时的一桩感触。

玄家于此中求清净,求坐忘。

然则坐忘非是空,清净不是无。

那缥缈神思之中的绮丽玄景,那观想而出的瑰丽道图,实则在本质上,在细枝末节上,也极考验人的想象力。

楚维阳自觉地,不是那种想象力匮乏的人,可昔日里长久的镇魔窟中艰苦生活,实则确实不可避免的磨去了楚维阳思感与念头之中那活络与灵动的一部分。

但是亦有那丰沛的宝藏深深地潜藏于楚维阳的记忆深处,那落于文字之上的瑰丽与浩瀚,也终于等待到了楚维阳的发掘,终于有了自书中走出来,悬照在朦胧幻影玄景之中的可能。

似是虚,似是实,似是有迹可循,却又似是一切隽永锦绣山河的朦胧意象的交叠。

那熟悉却也同样陌生的天地寰宇之间,那阴与阳的交汇之处,那天地的正中央,巍巍山岳的最顶峰处,有道宫安然而立。

仔细看去时,那偌大道宫,身周裹浩渺层云,展露着朦胧轮廓,映照着远天之际的大日辉光,透着紫金颜色,若隐若现之间,几若是一尊金蟾匍匐在山顶。

再近处看去时,浩渺恍若曾经经幢的层云内里,那道宫的门扉洞开。

其上,以古篆文字书“盘王”二字,入得道殿之内,四壁里尽都是香烛缭绕,仔细端看去时,恰如漫天繁斗,星海交错间,仔细看去时,那焰光彼此间气机牵系,似是《清微雷云篆箓书》,又似是《九元祈灵赤文诸符通旨》,可再看去时,那烛火在袅娜香烟之中飘渺不定,又似是一面符阵囊括四方,内里繁星点点,尽都是托着细长“尾巴”的蝌蚪文字。

此时间,再往正北面望去,起先时是墙壁上有宝图高悬,内里以水火二色描绘阴阳,其外以五色灵光描绘五尊元鼎,元鼎脉轮外,复是先天八卦,先天八卦之外,则是一挂斑斓璀璨的星河回旋,首尾牵系回旋,演化四时之序。

而在那宝图的正下方,则是一尊墨玉雕琢成的九面玄龟法座,法座栩栩如生,伴随着灵光兜转,几若是下一闪瞬间便要活过来一般。

再看去时,玄龟法座上,有一清瘦道人趺坐其上,外罩凤羽赤氅,内穿翠玉道袍,道袍正面心口处绣一樽山河簋,后面背部绣一面玄真宝鉴。

可在仔细观瞧去时,那道人面容枯瘦若干瘪尸骸,展露的肌肤上,顺着周身经脉的脉络,尽都是些蜿蜒鼓胀的灰黑色纹路,内里尽都是浊煞淤积,四肢百骸间血肉更是僵硬如石。

隐隐约约之间,似是能够从那形容枯槁的道人身上,瞧见出属于楚维阳的神韵来。

此时间,那道人手中握着一柄钓竿,钓竿上尽都是明黄与银白交织的颜色,灰黑色的丝线正垂入道殿正中央的一口寒潭之中。

潭水幽深,内里漆黑一片,尽都是晕散不开的乌光,那丝线直直的垂入其中,长久地,不曾有丝毫的涟漪波动产生。

这时间,再远远地看去,九天三十六界中,五岳八十一龙脉里,尽都是煞炁席卷而来,伴随着风云涌动,朝着正中央处的紫金道宫内灌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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