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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只觉得……有一股好闻的味道驱散了记忆中的血气。

但凡能射得了九张弓的人,都有一双极亮的招子,封暄不说目胜鹰隼,但夜能视物是肯定的,早在半盏茶前,他就察觉云雾开始游动,这是风的痕迹,司绒没看到。

那阵风卷入亭子里,带落灯盏,封暄可以阻止,但他没动,就如他自个儿不在意黑暗与否一样,他认为这阿悍尔来的胆大包天的小公主也不会惧怕黑暗。

但没想到,光明消失的一瞬间,烈阳迅速颓散,狡猾的红狐成了离群的羊羔,惊惶又莽撞地逃窜。

他还在审视究竟是突然的黑暗催露了她的真性情,还是只是又一场伎俩,就被小羊羔撞了个满怀。

在此刻,他仍然保持绝对的警戒。

他抬起的袖子里有锋利的寒芒,准准地抵在她后心,她若是轻举妄动,那剑尖就会刺破她的皮肤,扎入她的心脏。

黑暗里,他在谨慎地观察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阿悍尔公主。

没想到后腰一紧,她把两只手都环在了他腰上,整张脸埋进他胸口,头顶的发正好顶在他下巴。

封暄倾耳一听,她喊他……阿娘?

我不是你娘。

“松手,孤叫人。”封暄不用脑子想都知道现在两人看起来像什么样,这简直荒唐。

司绒没松手,甚至抱得越来越紧。

封暄想提着她后脖领把人拎开,可只触到了一条细细缎带,被他的动作一带,缎带松开,他在此刻意识到了什么。

默了默,又把着她的肩头想把人推开,可后腰的手攥得死紧。

叫不了人了。

她紧闭着眼,仿佛闭眼的黑暗可以忍受,可睁眼还是黑暗就让她无比恐惧,所以她不敢松手。

温暖和熟悉的香味是她溃散的意识里仅剩的浮木。

封暄二十二年来,没有哪一刻有此时狼狈,他怀里埋着个是敌非友的姑娘,他拽掉了她小衣的挂脖系带,还要在来人之前给她系回去。

他为什么镜园不待,要来这里?

还有。

小衣系带。

怎么系?

“别动。”他两只手还得拎着带子,以防它往下掉。

手指在黑暗里牵引缎带穿梭,指头不可避免地在她后颈一次次划过。

不可控感再度袭来,比上一次更凶猛,暗藏着深层次的焦虑、不知名的抗拒,混乱地冲撞他的心防。

封暄停了下来,他问自己:为什么不能杀了她?

昏蒙里,他掏出来的粮册被风吹动,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像在嘲弄他:后悔,来不及了,绥云军还等着这批兵器和战马呢。

手指头再次动起来,迅速地在她脖子后打了个死结,提着绳结把人拎开。

她的身子是软的,呼吸间有雨雾的潮湿,还有不寻常的热度,落下来的一缕发被冷汗濡湿,贴在脸颊。

他余光里瞥到了什么,闭了眼把她下滑的小衣往上提。

那是稍微碰一碰就陷下去的柔软,也是极度的滚烫。

还很危险銥嬅——封暄在心里冷漠地提醒自己,柔软是她的武器,等她醒过来就会想着怎么吃掉他。

外头的侍卫听到动静从木道过来时,封暄已经把她拉离,摁在美人靠上斜斜歪着,稚山提着灯,一脸着急地进来,又防备深重地瞪封暄,最后唤来侍女将她搀回了房。

九山看着一地狼藉,正要开口,就听殿下问:“让你请的太医呢?怎么半日还未到?”

九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纳闷地想:什么太医?

作者有话说:

司绒这个是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原因后面会讲,小可怜。感情戏为主,大家看个乐吧。爱你们。

司绒在黑暗中逃了一夜,身后是穷追不舍的狼群,她跑得毫不知疲倦,只是口干舌燥,脑袋热得要命,四肢又像冻在冰窖里,冷热两股力在她身体里乱窜,冲得她疲软无力。

“公主……公主……”穗儿的声音从遥阔的天际传来,渐渐晃入她耳里。

睁眼时首先反应了一会儿,不是米白色的帐篷顶,是层叠累缀的华丽帐帘和淡金色绣花的衾被。

是了,她在北昭,在龙栖山脉最东边的云顶山庄。

被北昭太子捆了双翼,看在这里。

司绒揉着额头坐起来,喉咙被烧透了,声音嘶哑:“渴。”

穗儿瞥了眼外屋,压声道:“北昭的太医想要给您把脉,大伽正在正屋和他坐了一夜。”

昨夜,她看着穗儿:“昨夜我是怎么回来的?”

“奴扶您回房的,”穗儿端杯子过来,扶着司绒喝了一杯药茶,“灯坠之后,稚山要进亭子,太子近卫拦在木道外说无宣不得入,稚山动了手,生闯进去的。”

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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