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节
陛下开口:“你既然清楚你的孩子是因为皇后大度才有的,那为什么不感激皇后,反而对皇后心生嫉恨?”
张氏恨声道:“自然是因为我的孩子也是为了她才没的!”
陛下不为所动:“是吗?朕怎么记得,是你屡屡冲撞皇后,行事实在过分,朕教训了你一顿,才把那孩子惊着的?你才是害死自己孩子的罪魁祸首。”
“我不是!”张氏癫狂起来,“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去找那个贱人麻烦?还不是因为你一直把心放在她的身上!如果你能多看我一眼,只要一眼,我都不会去找她的麻烦!”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你嫉妒皇后。”陛下道,“朕是没有多看你一眼,但朕也没有多看其余嫔妃一眼,为何就你一人跑去找了皇后麻烦?这一点,你有没有想过?”
张氏痴痴地笑着:“我当然想过。是因为我瞎了眼,蒙了心,把一腔真情倾注在你的身上,谁知你竟是这天底下最薄情的男子,把我用过便扔了。我怎么能忍,怎么能承受得住?”
“笑话。”陛下道,“朕若薄情,今天你就不会站在这里,不会是两个皇子的生母了。朕给了你这么多年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你居然说朕薄情?”
张氏含泪颤笑两声:“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你以为我缺这些东西?我是先宝定侯后人,张家嫡女,就算没有你,我也照样能过得很好!什么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我通通不稀罕!”
陛下冷眼看她:“你不稀罕是你的事,朕自问已经做到了该做的一切,待你不算薄情。”
“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张氏叫喊,“阮妍是你的心肝宝贝,是你要捧在手心里的珍宝,是你孩子的母亲,那我呢?我算什么?我和我的孩子算什么?!”
陛下皱眉,有些奇怪地望着她,似乎不明白她说这话的用意。
“你是朕的妾室。”他道,“这不是从一开始就确定的事实吗?不然你还指望自己是什么?朕的妻子?”
张氏一震,怔怔流下两行泪:“是啊,我是你的妾,不管是太子侧妃还是贞妃,我都是你的妾……可是陛下,我曾经有多么想要当你的妻子,你应该是知道的……”
“朕不在乎。”陛下冷酷道,“朕的妻子只有皇后一人。”
他的话语像一柄利剑,直直刺向张氏的胸膛,让她的脸庞在一瞬间失去所有颜色。
她委顿在地,流着泪,喃喃地念着:“不错,你是在当初同我说清楚了,你的妻子只有她一人……是我自命不凡,以为能凭一颗真心打动你,到头来……你连一眼都不稀罕看……”
“可是为什么,你对她如此情深似海,还要纳我呢?”她抬头望向他。
“为什么要对我温言软语,同我耳鬓厮磨,给我宠爱,给我关注,给我呵护?”
“为什么要让我沦陷在你的柔情里,不可自拔,最后眼睁睁看着你离开,不再回来?”
陛下再度皱了皱眉:“朕不记得自己有给过你这么多东西。”
张氏凄婉一笑:“陛下当然不记得,因为陛下从来不觉得这些是对一个女子的宠爱。”
“在陛下眼中,我们就像是养在舍笼里的猫猫狗狗,让陛下高兴了,陛下便给点赏赐,惹陛下生气了,陛下便给点惩罚,对不对?”
陛下看着她,不置可否。
张氏明白了答案。
她眼中的最后一丝期望彻底消散:“果然是这样……果然是这样……杨暄成,你好狠的心!”
她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中:“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如果早知你没有心,我怎么会喜欢你?怎么会嫁给你?!”
“不、不——不对!不是你没有心,是你的心被人夺走了,在她没有出现之前,我们的感情还是很好的,你会听我弹琴,陪我下棋,陪我吹笛奏乐……都是她把你夺走了!”
“所以我恨她,恨她夺走了你,夺走了我的孩子,夺走了我的一切……都是她的错!她该死!她该死!”
陛下脸色发沉:“所以你害了她?”
张氏一顿,看向他,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妾身岂敢?陛下曾经对妾身说过的话,妾身一个字也不敢忘,为了不使家族蒙羞,不牵连到族人,妾身怎么敢对皇后动手?”
“而且皇后不是好好的吗?什么时候遭人害过了?还是说,皇后如今的遭遇,正是因为妾身的迫害?那可真是冤枉妾身了,妾身便是再有通天之能,也无法强迫她怀上信王的孩子——”
陛下没有说话,但他的神情一寸寸冷凝起来,彰显出他此刻的心情。
张氏看在眼中,露出一个报仇雪恨般快意的笑:“是她自己选择了信王,选择了你弟弟,抛弃了你——杨暄成,你活该!”
【四更】陛下既然夺了弟媳,就要做好相应的准备
在张氏含恨带痛的混乱叙述中, 阮问颖逐渐了解了当年事情的全貌。
和她从杨世醒那里听到的差不多,但多了点细节——
张氏痛失爱子,恰逢皇后有孕,她便把这份痛苦转化成了对皇后和其腹中孩子的恨。
然而她在之前因为冲撞皇后, 得到了陛下的警告, 她若再行对皇后不敬,就要她的族人牵连受罚。
她不敢贸然行事, 只能把这份恨藏在心里, 规划着, 忍耐着,等待着可以释放出来的一天。
她借口失子伤怀长居寝宫, 暗中同娘家往来书信, 布置人手,最终成功往长生殿安插了人手, 在皇后生产当晚偷偷潜入, 扼杀了对方诞下的孩子。
诡异的事情却发生了:在那个孩子被扼死之后,稳婆抱了一名活生生的男婴出来, 向陛下等人道喜, 皇后生下了一个小皇子!
张氏不敢置信,怀疑是不是她的人失手了,但就在她想要追查时,一件更恐怖的事发生了:她安插在长生殿的人手,在一夜之间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不留丝毫痕迹。
她顿时陷入了莫大的惶恐。于转瞬之间消痕灭迹, 在这深宫禁苑里, 除了陛下, 还有谁有这个能耐?难道她的事迹败露了?
好在过了一个多月, 陛下都没有要查办她的意思,她的家族也没有出什么事,她才逐渐放了心,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看着陛下沉浸在喜得麟儿的兴奋中,她心里的那股嫉妒和恨意又冒了出来,虽然没有一开始烧得那么剧烈,但始终不曾熄灭,就算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一样。
她反而越发恼恨。
凭什么她的孩子要从序排字,皇后的孩子却能单独列名,还是“世醒”这样一个寓意极重的名字?
凭什么她的孩子早早就被封王开府,定下前程,皇后的孩子却能久居深宫,独占含凉殿?
凭什么她的孩子只能拜寻常夫子为师,皇后的孩子却能以二公为师、禁军统领为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