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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节

 

“说来,不知妹妹可否知晓,伯母给你挑选了一个什么样的夫婿?姐姐听闻,对方虽然在身份上差了点,家世却十分清白,祖上曾伺候过徐太公,还担任过徐家的总府管家。”

“他们一家人一直留在安州,替徐家打理祖宅,至今已传了好几代,体面不输寻常富户人家,长子更是早早放了奴籍,在当地开了个不大不小的商铺,也能被人称呼一声公子。”

“以妹妹如今的身份,虽说嫁不得长子,但配他们家的次子还是足够的。徐夫人为此特意许了他们家好几个庄子,也不要聘礼,只希望他们能善待妹妹,想来妹妹的这一桩亲事能得圆满。”

徐妙清冷笑:“姐姐真是消息灵通,连妹妹都一知半解的事,姐姐竟全部打听清楚了。怎么,姐姐今日前来,是见不得妹妹要去过好日子,特意来阻挠的吗?”

这话既对也不对。不对的是消息灵通的人不是阮问颖,而是她的祖母真定大长公主,在她还想不起来时就把整件事查了个明白,并以此为伐敦促她尽早行动,斩草除根。

对的则是她自己也不希望徐家这副如意算盘能打成,她要的是徐妙清永受折磨无法解脱,不是洗心革面好好生活,更不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所以她带着一样东西过来了。

她幽幽叹出一口长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妙清妹妹,你在暗室中还说你娘对你不好,可在我看来,你娘为了能让你过上舒坦一点的日子,当真是殚精极虑,呕心沥血。”

“可惜,你娘的这一番心思注定要白费了。”

“谷雨,”她淡声吩咐,“把药给徐姑娘服下。”

徐姑娘似乎还不够明白自己的处境

谷雨应声上前, 从怀中掏出一个精巧瓷瓶。

徐妙清警惕地望着,有些惊慌起来。

她试图挣扎:“你要做什么?阮问颖——你要做什么!”

她的挣扎在惊蛰面前不堪一击,后者只伸手在她下巴处一捏,就迫使她张开了口, 由着谷雨将瓷瓶中物尽数灌入。

接着, 惊蛰又干脆利落地把她的下巴合上,不过片刻功夫, 她就呛咳着全部吞下。

过喉之后, 徐妙清的情态发生了明显的转变。

她的身体瘫软, 神情从愤恨变成惊恐,面色一片惨白, 几乎委顿在地, 惊蛰和霜降原本对她的桎梏反而成了现在的支撑。

“你、你给我服了什么?”她从牙缝中颤抖着挤出这一句话。

“放心,不是毒药。”阮问颖慵懒回答, “不过是从云州传来的一味神奇药蛊, 只消在每个月里按时服下解药,就不会有什么事, 可若是有哪一次服用得迟了, 便会……”

她莞尔一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想必徐妙清会很好地在心里替她把话补完。

“妹妹也不必担心嫁去安州后无药可服,姐姐今日前来,特意给妹妹带了两名侍女。”她示意小暑把候在外头的人喊进,“往后就由她们服侍在妹妹身边, 替妹妹联络四方, 获取解药。”

“妙儿, 清儿。”她道, “还不快见过你们的主子?她虽是奴婢身,却也是我的姐妹,你们不可轻慢,要好好地服侍她。”

二女垂首应是。

徐妙清哪里不知这两名侍女是来监视她的?更不要提这充满羞辱意味的名字。可她一想到体内被种入了药蛊,往后自己的身家性命尽数受制于人,便再提不起半分的心气。

她冷汗涔涔地抬起头,苍白的脸颊浮起两团异样的晕红,咬着一口银牙看向端坐于凭案处的华服贵女:“你——你好得很——”

阮问颖盈盈一笑:“不及妹妹半分。”

她款款起身:“说了这么久的话,想来妹妹也累了,姐姐在此先行别过,待到妹妹出嫁之日再来道喜。只盼你莫要被一顶小轿抬着就出了门,让我纵是想要贺喜也无处可贺……”

徐妙清的身体猛地一动。

下一瞬,两双手掌接替惊蛰与霜降把她狠狠按住,让她弯倒脊背,无法挣脱半分。

“请姑娘安歇。”与她同名的两位侍女漠然开口。

徐妙清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阮问颖,你以为只有我和太子是与虎谋皮,你和六皇子不是吗!”

“难道你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要把凤簪给你?我都能以此挑动起太子的怒火,他又岂会忽视这一点?他是故意在利用你!利用你来对付太子!”

阮问颖脚步一顿。

徐妙清看在眼里,笑得越发得意,做出疯狂之人最后的挣扎:“还有前沛国公府楚家,你以为事实就真是你听闻的那样?”

“你不妨仔细想想,楚家一旦出事,最得利的会是谁?能够借此除去一大劲敌的又是谁?”

“我真是可怜你,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明明当了用尽即弃的诱饵,还以为自己是他人掌中的珍宝……”

“当他不再需要你的时候,你以为你自己又能落得什么样的下场?不过就是另外一个我、另外一个楚端敏罢了!我会等着这一天!”

从她说第一句话开始,小暑就气得变了脸色,被阮问颖用眼神阻止了才没有过去再给她一巴掌,任由她叫喊完了所有的话。

阮问颖缓缓回转过身,看向被侍女压制着狼狈跪坐在地的徐妙清,扬起一抹清浅典雅的笑:“不错,六殿下的确是故意把凤簪给我的,为的就是引蛇出洞,诱敌出手。”

“但有一点你说错了,这个主意不是六殿下想的,而是我想的,我也没有被蒙在鼓里,从头到尾都知晓一切。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及笄宴上对你说出那样一番话?”

她没有对徐妙清说实话,她固然不会被凤簪冲昏头脑,杨世醒也与思虑不周这四个字沾不上边,她能想到的他早就想到了,她想不到的他也会想到。

关于佩戴凤簪是否太过招摇之问,对方早在把簪子送给她的当日就给了回答——

“送你这份礼是因为我喜欢你,想把最好的东西给你,让天下人都知晓我对你的心意,没有任何别的缘故。”

“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因此惹上麻烦,能被这簪子引动心念的有几人?若是妄图贪搏,反而正中我的下怀,免去我许多等待的时机。”

当然,徐妙清不需要知道这些,只需要知道她所有的一切都想错了、所有能给予支撑的恶毒期盼都落空了就足够。

所以阮问颖把话怎么反着怎么来,尽可能挑着会刺激到对方的点讲,心满意足地看着徐妙清的神色恨毒愈浓,流露出无法抑止的怨怼之情。

而且这也不是完全的虚言,杨世醒当初的话意指太子,她却是着眼于徐妙清,只是没想到后者的嫉妒如山高海深,险些把她淹没,到底是她轻敌了,思考得太浅显。

这一次她不会了,她在把话说完之后看向两名侍女,淡淡吩咐:“徐姑娘似乎还不够明白自己的处境,下个月的解药你们晚一日给她,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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