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
蜜用的是桂花露,山黎道:“上回的桂花茶姑娘觉得香味有些浓了,这回奴婢便用了香味很浅的桂花露,只有一点淡淡的清甜,请姑娘品尝一二。”
阮问颖尝了尝,果然味道比之前好多了,莞尔赞道:“味道很不错。你泡茶的手艺真是越发精进了。”
山黎也笑:“姑娘喜欢就好。”又同她交谈了两句,便很有眼色地告退。
静水流声不断,窗格外的杨柳递来一枝初秋金黄。
杨世醒安静地看着阮问颖喝茶,直到她把茶盏放下,才开口道:“有一件事我想问你,你别惊讶。”
她一怔,看向他道:“什么事?”
“你之前给吴想容看的寒丹是从哪里得来的?”
阮问颖险些被之前的茶水呛住。
“你、你怎么——”她原本想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事的,但转念一想,吴家兄妹是他的心腹,他从吴想容那里听来任何话都不奇怪,遂换了说辞,不可思议道,“她连这种事都要禀报给你?!”
一想到对方会把她的所有事都讲给杨世醒听,她的感觉就变得有些不好起来。
不是说她有什么想要隐瞒的,是……这就好像被人监视起来了一样,让她感到不舒服。
“不是你想的那样。”杨世醒看穿她的心思,道,“我没有要求她事无巨细地禀报,因着是寒丹她才会告诉我,换了别的丹药就不会了。”
阮问颖有些敏感道:“为什么?她怕我服下它来避子吗?”
“也许吧。这种药药性太强,服下后可能会致终身不孕,她当然得在这件事上谨慎一点。”
“你呢?”她凝眸看向他,不自觉紧了手心,“你也觉得我会这么做吗?服下这种……避身孕的丹药。”
杨世醒轻挑起眉:“我当然不会。我和你自从那一次后就再没有过,你服什么丹药?”
阮问颖的脸尴尬地红了。
“你……你好不害臊。”她磕磕巴巴地责备他。
杨世醒把眉挑得更高:“我不害臊?是谁主动把话题往这方面带的?”
他往前倾过一点身,伸手抬起她的下颔,目光逡巡着她的脸庞,含笑道:“不会是你吧?”
暧昧的动作让阮问颖红晕更深,也由此放下了心,知道他提寒丹不是为了找她算账或质问。
她往后端正身体,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下眸,道:“是我想错了,我……我把你想得太狭隘了,你不要生气。”
“知道就好。”杨世醒轻轻逸出一声哼,收回手,“不过你也不算错,若非我们之间不存在避子的需要,我在得知这事后肯定会和你生气。偷偷摸摸把这种药拿给大夫看,你是生怕人想不歪?”
“我没有偷偷摸摸。”阮问颖争辩,“我是正大光明拿给吴大夫看的。”
“嗯。正大光明。”他懒懒应声,“那为什么吴想容问你这药是从何处得来时,你撒谎骗她说是集市上买的呢?”
“……”果然,她就知道她当时找的借口没有瞒过去,但吴想容至于把这种话也禀报给他听嘛,简直比得上锦衣卫了。
阮问颖心中闷闷。
她怏怏询问:“所以,吴大夫是误会了我想要服药,才把这事告诉的你?”
“不全是。”杨世醒道,“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你给她看的丹药。你可知就在不久之前,我才命吴想旬去追查此种丹药?结果你自己就送上了门,岂能不让他们感到惊讶惶恐?”
皇后服用的性凉之物,就是此药
阮问颖吃了一惊:“你让吴太医去追查这药?为什么?”
“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 皇后是因为服用过性凉之物,才子嗣艰难的吗?”杨世醒道。
阮问颖当然记得,那时她还在心里嘀咕了一下,想着什么样的性凉之物这般厉害, 能使皇后多年难有身孕, 怀疑对方是不是中了后宫妃嫔的招,譬如张氏之流。
现在听他这么询问, 她的心里便打起了鼓, 回想起先前吴想容告知她丹丸药性的说法, 一时感到坐立难安。
她艰难开口:“你……你是想说,皇后服用的性凉之物, 就是此药吗?”
杨世醒颔首。
她不敢相信:“天底下的性凉之物何其之多, 便是这药丸本身也是由多种性凉之物合制而成的,你怎么能确定皇后服用的就是它?她亲口告诉你的吗?”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有点激动, 带了点质问的味道, 换了别人恐怕会被当场扣上一个冒犯不敬的罪名,但她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只想证明这个说法站不住脚。
杨世醒自然不会计较她的失态, 神色平淡道:“许多事不必说,光凭号脉就能号出来,太医院里也有不少当年留下的脉案可供翻阅。”
“我让吴想旬仔细查过,根据当时太医的开方以及皇后这些年来的身体状况,可以推断,她服下性凉之物的年数甚久, 约莫在及笄前就已服下。”
“也幸好她服用得早, 药性随着她的长大被逐渐冲散, 她又在边关待了几年, 身体底子好,经得起折腾。要是她自小养在深闺,又是在与陛下成亲后服的药,那便神医在世也难救了。”
阮问颖的脸庞变得苍白起来。
她感到自己正在一点点失去血色,一如她发凉的手心。
但她还是不敢相信,不愿相信。
她努力定稳心神,强颜欢笑:“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肯定她服用了什么药啊。”
“虽然你说的这些听起来的确和服下寒丹后的症状很像,但吴大夫说过,许多药都有和它类似的效果,所以也不一定……不一定是这种药。”
接触到她投来的目光,杨世醒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似在斟酌要不要把话继续说下去。
最终,他还是开了口,道:“给你寒丹的人是真定大长公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