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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等他这次出来后,你和家里的长辈说一声,让他早日娶个姑娘成婚,或者上别人家去当女婿,不就成了?眼不见心不烦。”

顾婧柔继续冷笑:“年岁小?他倒是比我还大几岁,可在长辈眼里,我却反像是他的姑母,真是令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怪我不会投胎,没托生在祖母的肚子里,当一名年岁小的姑奶奶。”

齐芯竹道:“那就想个法子让他成家立业,另外开府,我瞧他那日在山庄里的样子,也不像是个对女色不感兴趣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顾婧柔看上去更加生气:“你休要再提此事。他对宜山夫人说下那等污言秽语,我当时听到羞得恨不得替他一头撞死,母亲竟还有心思下去保他,真是——真是——”

一阵清风袭来,吹得十几株桂花摇曳轻晃,逸散满院花香。

阮问颖随手拈起一枚飘落在披帛上的花瓣,轻轻一吹,看着它在秋风的送卷下翻飞远去。

她淡淡开口,接话:“真是什么?顾大姑娘今日既应了宜山夫人的邀帖,前来山庄赏花,想必也不是很为自家四叔感到羞耻。晗姐姐,你说是么?”

阮淑晗心领神会,当即笑道:“不错,令四叔的轻狂言行的确不能怪罪到顾姑娘的身上,可我听闻,顾家府上似乎至今尚未对夫人有任何赔礼道歉之举?不知是何作想?”

徐妙清低喊了她们两人一声,表露出着急和不赞同的模样:“晗姐姐,颖姐姐……!”

顾婧柔紧绷着面皮,有些涨红:“你们当我不想这么做?可顾家又不是我当家,我连让我母亲不要对我那混账四叔太过溺爱都管不了,又如何让顾家上门赔礼道歉?”

阮问颖听了,似有所悟地点点头:“原来如此……是我错怪你了。想来,你对你四叔如此深恶痛绝,恨不得替他一头撞死,应当是早就替他对夫人赔礼道歉过,怪不得夫人会邀你前来。”

她矫揉造作地行了半礼,软声:“是妹妹鲁莽了,请姐姐见谅。”

顾婧柔没有说话,脸庞肉眼可见地愈发涨红。

阮问颖察言观色,心中就有了底,故作疑惑不解地笑道:“怎么了?是妹妹说错了吗?莫非顾姐姐并没有对夫人赔礼道歉,只是收到夫人胸怀宽广送来的邀帖,就也胸怀宽广地来了?”

顾婧柔再没有说出什么话。

她几乎是狼狈地带着贴身侍女走了。

“你何必如此呢?”齐芯竹转头望了一眼她的背影,颇有些无奈地道,“顾家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她不过空顶着一个嫡长女的名头,实则人微言轻,何必对她苛刻为难?宜山夫人不也没有计较吗?”

阮问颖轻轻一笑:“夫人是夫人,我是我,夫人宽宏大量,不予计较,我可不会。”

“那顾语兆当着众人的面对夫人口出狂言,顾家非但不制止,反而为虎作伥,颠倒是非黑白。我不过以一分还了十分,怎么就成苛刻为难了?”

捧得她一向春风得意,从来不正眼看人

齐芯竹替顾婧柔争辩:“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存着赔罪的心思?我先时瞧见她的马车里放了许多伴礼, 想来是要给宜山夫人做赔礼道歉之用的,不然一个赏花宴,她用得着带这么多东西来吗?”

阮问颖表露出几分惊奇:“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说呢?我连赔罪的礼都给她行了, 她只消点点头应一声, 不就好了?怎么话也不理地走人了呢?倒显得我在咄咄逼人似的。”

齐芯竹暗想,你可不就是在咄咄逼人么, 那话说的, 那礼行的, 说不是阴阳怪气都没人信。

但也没法子,谁让人家不仅是镇国公和安平长公主的独女, 还是真定大长公主的孙女, 一长串的身份名头说出去都吓人,她们这些普普通通的公侯之女、官家姑娘, 也只能忍气吞声、委曲求全。

遂道:“好吧, 此事原也是她家理亏,你二人又是宜山夫人的弟子, 为恩师打抱不平也是应该的。”又简单聊了两句, 就匆匆辞话离开,向着顾婧柔远走的方向行去。

徐妙清挽留不住,只能不满地顿足回头,对阮问颖抿嘴抱怨:“颖姐姐,你瞧你,把柔姐姐和竹姐姐都气走了。”

阮问颖气定神闲地从肩上取下一枚金黄色的花瓣, 托手送至唇边, 轻轻吹了一口, 看着它晃悠悠地飘走, 举手投足间俱是温婉清灵。

“什么叫作我把人家气走了?明明是她们对我的问话无言以答才羞愧避走的,你可不要胡言。”

徐妙清更不满了:“柔姐姐四叔的事情,怎么能怪罪到柔姐姐的身上?这——也太不讲理了。”

“那顾语兆对宜山夫人出言不逊,顾夫人助纣为虐、胡搅蛮缠,难道就很讲理了吗?”

“颖姐姐!”

“好了。”阮淑晗打圆场,“大庭广众之下的,你们两个都少说点,别让旁人看笑话。”

她看向徐妙清,温和亲切地笑着道:“妙清妹妹,非是你颖姐姐不讲理,是宜山夫人身为我们姐妹的师长,对我们有教导之恩,她可以宽宏大量,不与小人计较,我们却不行。”

“那日的情形,你我二人看得清清楚楚,是夫人横遭责难。如今事情虽已过去,但不代表没有发生,我和你颖姐姐若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岂不太忘恩负义了?”

说罢,又看向阮问颖,于亲近里带着点责备地道:“你也是,妙清妹妹不通晓其中关节,你和她讲清楚就行,何必要把气撒在她的身上。她也是一片真心,想要姐妹之间和睦。”

阮问颖明白她的意思,长安城里的贵女就这么多,抬头不见低头见,纵使有什么龃龉,只要不是太过分都不必把关系弄得太僵,需取中庸之道。

就像宜山夫人,即使被顾语兆当众羞辱,也还是给顾婧柔下了邀帖。因为说到底,这与顾婧柔都没有什么关系,出言不逊的人不是她,偏私袒护、颠倒是非黑白的人也不是她。

而且宜山夫人也不是没有反击,听顾婧柔的口气,那顾语兆还好好地在牢里被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出来,想来是如杨世醒所说,那京兆尹脑子不糊涂,知道该怎么判。

想到这里,阮问颖的心情舒畅了不少,对徐妙清也再度浮现了笑意,上前两步,执起她的手,温声道:“妙清妹妹,是我不好,不该把对他人的不满迁怒到你的身上,我向你道歉。”

徐妙清有些无措,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地道歉,但也很快收敛了神情,露出一个略含羞愧的笑容,摇了摇头。

“我才要向姐姐道歉,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地责问姐姐。宜山夫人身为姐姐的恩师,受了委屈,姐姐想替夫人讨回公道是理所应当。”

又向阮淑晗道谢:“多谢晗姐姐指点,妙清险些闹了个大笑话,实在惭愧。”

阮淑晗含笑回答:“你我姐妹之间,不必言谢。”

事情就这样揭过,三人恢复了先前的融洽,继续在院子里欣赏秋色美景。

另一边,齐芯竹正在安慰着顾婧柔。

“好了,顾姐姐,你消消气。那位阮大姑娘的伶牙俐齿谁没有领教过?半年前我被她挤兑得哑口无言的时候,你是怎么对我说的?你都忘了吗?”

“你说她身为高门贵女,身份尊贵,宫里宫外无论是谁都要敬她一声姑娘,捧得她一向春风得意,从来不正眼看人,与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何须在意她的言语?”

又道,“若是为了你那四叔怄气,也全然不必。你身为顾家嫡长女,将来要袭爵承宗,他就算再受偏宠也不过多得一份家私,还不是得另外分家?于你没有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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