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是断在院子角落里一个盛放着睡莲的大水缸里。
因房子都是木制,若是起火,从厨房打水来灭火,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在院子角落里搁置水缸,养一些金鱼睡莲装饰,好看又实用。
正值盛夏,红的、蓝的、白的睡莲挤了满满一缸,莲叶都挤到外头了。
陆善柔问差役们:“你们搜过这里吗?”
差役们支支吾吾:“没……应该没有……陆宜人没有点名明要搜这种地方。”
光记得掏粪坑、掏炉膛、掏酱缸了!
陆善柔正要挽袖子,陶朱兔子似的跳过来,“我来,我来,让我来!”
魏崔城拦住了,“你这个小身板,胳臂太短,都够不到底,怕是要一头栽进睡莲缸里,我胳臂长,我来。”
其实魏崔城毛遂自荐,是觉得陆善柔露出胳膊,将来怕是要被人闲话,一个寡妇已经很艰难了,何必再添隐患。
魏崔城手长腿长,中指指尖几乎能够到膝盖。
陶朱不服不行,嘴上不服气,“就你胳膊长,猿猴似的。”
你要是个男的,我早把你扔到九霄云外了。魏崔城撸起衣袖,右手伸进睡莲缸里,手在莲叶东、手在莲叶西、手在莲叶南、手在莲叶北。
手指在绵软的淤泥里游走,触到一物,触感尖锐,魏崔城慢慢摸去,将此物提起来。
一把薄薄的长刀,刀身呈长条形,是市面上常见的西瓜刀!
刀刃中间有一道月牙形状的缺口,陆善柔将从李公子喉骨取出来的碎刀片按上去。
严丝合缝!
凶器找到了。
作者有话说:
这是最有味道的一回,刚好也是第十回 。
李阁老躺平谋后事,鬼上身推演凶杀案
◎李阁老趴在榻上,痔疮上敷着药,管家进来了,低声说道:“阁老,陆宜人找到了凶器,就在院子里的睡莲……◎
李阁老趴在榻上,痔疮上敷着药,管家进来了,低声说道:“阁老,陆宜人找到了凶器,就在院子里的睡莲缸里。”
李阁老闭着眼,气息微弱,“虎父无犬女啊,为什么我的儿子就如此不争气呢。子不教,父之过,我这些年忙于朝政,把先儿耽误了,他明明那么聪明,却——”
一行老泪,濡湿了枕头。
管家安慰道:“阁老也有好女儿,世人都知衍圣公夫人贤良淑德。”
李阁老的女儿嫁给了衍圣公,是山东曲阜衍圣公府的当家夫人,地位尊贵,生的儿子封为衍圣公世子,李家的血脉融入了孔家,也是一种延续。
李阁老的鼻头动了动,“外面发生了什么?怎么一股怪味?”
是外头差役们二次滤粪坑的气味,李阁老痔疮犯了,必须用冰,以免疮口腐烂,门窗一直紧闭,所以闻不到,方才管家推门来禀报发现凶器,这味道才跟着飘进来。
管家说道:“是陆宜人吩咐差役们搜凶器,粪坑是重中之重。金汁已经滤过两遍,已经臭过了,刚才那一阵味道更要命。”
李阁老问:“滤出什么没有?”
管家掰着手指,“一个死胎,若干首饰、荷包、应该都和凶案无关,没有什么新线索。”
李阁老摆了摆手:“退下吧,寿宁侯那边迟早会找过来,要陆宜人抓紧破案。”
“那个鸣鸾——”管家试探着问道。
李阁老说道:“她得活着,好好的活着,锦衣卫的人在此,我不能出半点纰漏,到时候沦为政敌把柄,有事没事就借此参我一本,虽动不了我的筋骨,但究竟如苍蝇一样讨厌。”
“就这么放了她?”管家问。
“不能放。”李阁老说道:“她若留在芳草院,必定会有许多客人找她打听先儿之死。我不想让先儿的丑闻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得把她藏起来。她是官妓,是我们礼部教坊司的财产,那就把她安排到皇上赐给我的官田里,改名换姓,配个官奴,养蚕织布,生儿育女吧。”
纵在白发人送黑发的悲痛之中,李阁老也保持头脑清醒,有条不紊的安排后事,让政敌找不到把柄,还能博得宽容大量的好名声。
管家领命而去。
陆善柔得了李阁老的新指令,她也晓得时间紧迫,可是金荣那边一直大呼冤枉,她这边暂时没有新的突破——总不能把这个家伙打死吧。
陆善柔看着桌子上的凶器,这种刀背和刀身都轻薄的长条刀最适合切西瓜,所以俗称西瓜刀,夏天常备,家家户户都有,芳草院每个房间都有一把,方便切瓜。此物就像果叉果匙一样,摆放在桌上的果盘旁边。
其余房间的西瓜刀都在,唯独刘秀房里连地毯都掀开了还找不到,所以这把刀应该就是刘秀房里的那把。
脖子是乱砍的,连凶器都是随手捡现成的,砍完之后,提着血淋淋的刀怕人发现,就扔进了院子睡莲缸里……
陆善柔提着西瓜刀,按照脑子里的猜想,模仿着凶犯的行凶过程,一遍又一遍的往返于卧房和睡莲缸之间。
陶朱坐在凉棚下吃西瓜,“陆宜人看起来像鬼上身似的,魔怔了。”
魏崔城不许有人贬低他佩服的梧桐居士,“都这个时候还说风凉话,陆宜人对你那么好,你有没有心。”
“我有啊,在这呢。”陶朱拍着心脏的位置,“扑通扑通的跳,魏千户要不要听听?”
这不就贴着你的胸了吗?“男女授受不亲。”魏崔城不想再和陶朱说话了——他今年二十八岁,都快步入而立之年,居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调戏了!
世界之大,啥人都有,我不和她一般见识,魏崔城站起来,离开凉棚,远离陶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