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郑衣息脸色无比冷厉,他本就生的比寻常人高大英武几分,如今抿着嘴阴沉着脸的模样更有几分凌然的气势,他问:“最近你们谁见到陆植了,或者有没有在溪花村里撞见眼生之人,亦或是深夜的时候听到什么?异常的响动。”
话一出口,村民们俱是一怔,而后一个个便都绞尽脑汁地回忆起了这几日溪花村的异常。
还是方才那?个奉承郑衣息的村民先?答话,“好似是半个多月前,我?曾见过一回陆植,那?时他模样瞧着有几分憔悴,和他说话也不理睬我?们。”
“最近倒是没有瞧见什么?生人,不过那?一日有个男子在刘寡妇家里探头探脑……”一妇人如此?说道,可是她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另外几个村民便推搡了她一把,不让她再?往下继续说。
那?妇人眸光闪烁,嘴巴颤动了一番之后还是没有再?往下说下去。
可是这些村民们如此?异样的举措已是引起了郑衣息的怀疑,他也不与他们多费口舌,而是拿出了自己别在腰间的匕首,狠厉地横在了那?妇人眼前。
“说。”一字之内,已是载着蓬勃的怒意。
那?匕首削铁如泥,从妇人的鬓发处游移到她的脖颈之地,虽未用尽全力?,可也几乎要割破那?妇人脖间的皮肉。
一夕之间鸦雀无声,不仅是那?个妇人颤抖着不敢说话,另外几个村民们也收起了插科打诨、再?顺走些银票的心思。
眼前的这位贵人杀伐果决,一瞧便知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刘寡妇靠着皮肉生意过活,时常会带着些陌生的男子来我?们溪花村。”便有村民如此?对?郑衣息说道。
眼瞧着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消息来了,郑衣息便按照承诺的那?般赏给了村民们银票,而后才走回了马车旁。
此?时的小厮们已把陆植的尸首抬了出来,虽已是在尸首上盖了块白布,可还是能依稀从那?白布的形状上瞧出陆植的身形来。
而烟儿此?刻被泪意吞噬,她只是掀开帘子瞧了一眼,便瞧见了被小厮们抬着的陆植。
本是那?么?高大健硕的一个人,如今却只能无声无息地躺在白布之后。
烟儿眼前的视线已被氤氲而起的泪意充斥着,她此?刻还是不愿意相信陆植已死的真?相,只能尽力?去舒长自己的呼吸,才能让她不晕眩着昏过去。
可即便如此?,那?过分急促的呼吸已还是染上了两分哭腔。
可那?几个抬着陆植尸首的小厮们不知怎么?跌了一脚,那?白布便也顺势滑落了下来,陆植毫无血色的面容猛地撞进了烟儿眼中。
她的脑袋处突然传来一阵钝痛之感,起先?只是一阵细细微微的痛意,而后则旋起了一阵刮心般的痛。
那?痛从脑袋里钻了出来,重又钻进了骨髓之中,翻涌着让烟儿哽咽出声。
她明明是个哑巴,哭不出来声音,此?刻也只能哭出些嘶吼的声响,不伦不类、不清不楚,却能从中听出锥心的痛。
郑衣息的脚步一顿,他停在了马车前方,静静听着烟儿宣泄心中的苦痛,却是一句话都不曾说。
圆儿留在澄苑,本以为今日郑衣息与烟儿必会到日暮西沉的时候才回府,却没想到她们会这么?快地赶回澄苑。
郑衣息几乎是半搀半抱着将烟儿带进了澄苑,圆儿立在回廊上想走上前去迎接烟儿,可却是瞧见了烟儿红肿的好似烂桃子般的双眸。
愚笨
陆植的死, 如同在初雨开?霁的天际里洒下一点阴霾的种子,本已?是觑见了一丝天明,可转瞬间却?又被?阴云覆盖。
郑衣息连日来心情不佳,在御前司当值时更是与?同僚们多有争执, 双喜的活计便愈发不好做了些, 整日里皆胆战心惊的厉害, 生怕说错了话后惹恼了郑衣息。
而烟儿从溪花村回来以后便病了,即使太医来看诊之后说她只是心病,并不需用药,可郑衣息还是如临大敌, 吩咐圆儿等丫鬟好生照顾烟儿。
半月后,郑衣息派出?去抓捕刘寡妇的线人们总算是递回来了些消息。
陆植死后,那刘寡妇便预备着潜逃出?京城,谁曾想却?躲不过?郑衣息布下的天罗地网, 在毗邻京城的一处县城里被?郑衣息的人寻到了。
起先那刘寡妇什么都不肯说, 等郑衣息亲自卸了她一条胳膊后, 刘寡妇才如实?交代。
杀死陆植的人是小武。
就?是从前在澄苑伺候的小武,后因言语中对烟儿多有冒犯,被?郑衣息下令打?了几十大板后赶出?了澄苑。
谁曾想这厮如此命大, 生生熬过?了这几十大板之后便被?刘氏收买了过?去,领命去溪花村与?刘寡妇搅和?在了一块儿, 这两人一个领命行事, 一个对陆植深恶痛绝, 便想出?了给陆植下毒的毒计。
而陆植回溪花村的那几日里,每一夜都睡不安稳, 不得已?只能饮酒来消磨神智。
那一夜他醉的不省人事,小武便与?刘寡妇一起掰开?了他的嘴, 将那一碗□□给他灌了下去。
陆植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了。
而后小武便彻底消失了,不仅不曾来赴刘寡妇的约,连他家里的母兄也说好几日不曾见过?他了。
刘寡妇断了一条胳膊,霎时被?那股痛意?磨得满脸是泪,可见上首的郑衣息眉目冰冷,那狠厉的目光仿佛要把她凿穿一般,她就?连哭也不敢再哭了。
“我?都是被?那个小武哄骗的。”起先刘寡妇还高声为自己辩解,可见郑衣息一言不发,她说话的声音便也越来越微弱。
郑衣息盯着刘寡妇凝神思索了一番,见她有意?地敞开?了胸前的衣襟,不停地向他递着媚眼。
他心绪十分复杂,一是嗤笑于陆植这个蠢货竟会死在这么腌臜的一个妇人身上,二又是不明白刘氏的用意?。
陆植命如蝼蚁,实?在是不必刘氏如此费心。
可她偏偏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只是为了杀死一个陆植。
郑衣息心不停地往下坠,思绪翩翩间已?是明白了刘氏的用意?。
烟儿病了的这段时日里,郑老太太身边的绿珠来瞧了她一次,如今在三爷房里做通房丫鬟的连霜也备了厚礼上门,除了这两个有头有脸的丫鬟外,连明辉堂的大丫鬟白芍也来了澄苑正屋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