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大队长对这门喜事也是喜闻乐见,一个是村上最有出息的军人,一个是为弥河坝争光的高中生,哪有不同意的事,立马把钥匙给了曲母。
至于菜,曲母与曲大嫂考虑了许久,本来是只准备八个菜,可后面想想,还是凑成了十个,寓意十全十美,算是给婚事添彩。
定好之后,接下来就是得准备菜品了,蔬菜还好说,自家都有种,不够往邻家说声就能摘,问题就在于荤菜。曲家也没想过今年曲南风就嫁出去,什么都没准备,家里肉票也就那么几张,搞得曲母从村口走到村尾,一路借过去这才凑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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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肉票,还要糕点、糖果票,甘市结婚时,人家来讨喜头,都得给糖的,不然背后不会被人祝福。
除了吃的,曲母还得准备曲南风的嫁妆,最基础的被子枕头,这些都要是大红色,上头绣鸳鸯图案或者是其他吉祥象征,然后还有喜盆,尿盆,热水壶等等一系列杂七杂八的东西,最大头的就是红木箱,那是曲母很早就备好的,都是上好的木材打成的,看着普普通通,但用个几十年都可能不会坏。
清算下来,还缺了不少东西。曲母一拍掌,干脆趁着下雨天,带上一家人一块去县城购买东西去了。
陆安把布票都给了曲母,曲南风还得去供销社挑衣服,不过她上次也去看过,那些成品衣大多都是黑白灰绿那么几个颜色,当然也有几件红色的,但是款式不好看,穿也就只能在结婚那天穿,不划算,所以曲南风和曲母商量后,就决定买布回来自己做,现在天气热,做一件夏衣就行,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到县城后,曲家人就分成了两批,一批曲大嫂带队去买用品,这些都难搬,就靠曲家男人扛了。
曲母则带着曲南风率先往卖布的柜台冲去,曲南风还记得梁双说的,拦住着急的曲母,两人悄悄耳语了一番后,由曲母出面与售货员交谈。两个老油条东扯西扯老半天,等到四周没啥人时,售货员立马从柜台最下面掏出一叠厚厚黄纸包的布匹,两人无声比着指头,直至都点头了,曲母付了钱和布票。
有些布是不需要花布票的,所以买回来的布比曲母最开始的计划还要多些,曲母算着,给曲南风做完肯定有剩,指不定还能给陆西洲也做一身。
一大包布,拿着逛是真累,曲南风就和曲母说,把这些东西先放梁双那,顺带和她说声自己结婚的事。
梁双知道后,还佯装生气:“这么大的事咋都不早点和我说,瞧我这也没准备。”
说着就要拉曲南风再去供销社,给她再买点东西就当做她的贺礼,曲南风婉拒了:“上次的事我们都还没谢过你,这次你再买,我都不好意思了,而且东西差不多也快买齐,别费那个钱。”
曲南风态度坚决,梁双只能就此作罢,只是多少,她对曲南风的结婚对象有些好奇,这也怪曲南风之前口风太紧了,完全没透露半点消息,梁双还想知道能配得上曲南风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在外人面前提起陆西洲,曲南风还有些害羞,她眨眨眼,只说了对方是军人。梁双还想八卦别的,但曲母还在书店外等,她也不好一直拉着人不放,打了招呼后,曲南风和曲母就继续回去买东西。
等一家人集合后,她们才回梁双那拿了东西,曲南风抓了两手喜糖给她。梁双收了后,把人拉里面去,又从兜里拿了本很小很薄的册子:“拿着。”
曲南风下意识想翻看,却被她摁住:“回去再看,这可是好东西。”
她笑得贼兮兮,曲南风头皮发麻,总感觉有什么坑在等着她一样,结果曲母一喊,她就忘记了这事。一家人拿这么多东西,走路累,曲母也怕耽搁车,谢过梁双后,急匆匆提起东西,健步如飞一样往汽车招呼站赶,累得曲南风直喘气,多亏了曲大嫂扯她一把,才追得上他们。
车上有不少认识的人,都是一个公社的,见着曲家人大包小包,少不得多问句。曲母乐呵呵笑,也不遮掩,直说是为女儿置办的嫁妆,要大家赏脸,乐意的到时候来弥河坝喝口喜酒。
消息灵通的早就知晓了,还以为说笑,没想到是真的,毕竟曲母把曲南风看得眼珠子样宝贝,谁也没想过她会这么早就嫁出去。
原本还有意说亲的人在心里可惜,嘴巴不停,一直说着贺喜的话。曲母听着笑得老开心,一边示意曲大哥他们把装糖的袋子打开,一人拿了几粒,再多也舍不得,糖都是珍惜物,更别提糖做成的糖果,票少不说还贵。
曲南风不留意,嘴巴里就被塞了一颗,回过头,曲大哥眨下眼,全当无事发生。她咬住糖,抿嘴笑,嘴里心里都是散不去的甜。
回来时,曲家七口人都快累瘫了,晚上就简单煮了点白粥,配上之前做的酸笋以及黄瓜丝,闷热的天气里,那是真酥爽。
结婚的前两天,曲南风就不怎么出去了,曲母这几天请假没去上工,窝在家里给曲南风做新衣。曲南风就配合着她,一下起身撑开肩膀,一下背过身,不停弄了多次,才最终确定好合适的尺码。
两人决定做条到膝的裙子,款式的话也不敢太招摇,就偏宽松的连衣裙,只是裙子下摆缝了些简单的花边,增加坠感。
曲南风换上去试了下,哪哪都合适,曲母还在摸着裙边摩挲,她忍不住感叹了句:“可惜了。”要不是顾忌太多,她能做得更好。
曲南风倒是喜欢,换在以前,想要买到如何合身的衣服那才是真的难,而且换个角度想,她这可是曲母的独家定制,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她揽过曲母肩膀,把这些想法说了下,曲母被逗笑,抱着她直喊乖乖,抱了没多久,又开始落泪。
这突然的转变,曲南风还有些懵,就听到曲母念叨,她要跟去随军了,自己以后看顾不上,一旦出了什么事,隔那么远也不知道消息都是做母亲的担忧。
曲南风也被她的情绪感染,忍不住抱紧了曲母。虽然在某种意义上,曲南风与曲母才做两个月的母女,可她对曲家已经有了很强的归属感,之前一直刻意没去想这些问题,到如今,临近的婚期却把离别这个话题提上了日程。
一想到她要离开曲家,离开弥河坝,很长时间才能见到曲家人以及曲兰芳她们一眼,曲南风不禁难过起来,她抱着曲母哼哼唧唧,赌气道:“要不不嫁了吧,我舍不得你。”
听到这话,曲母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你这哪像18岁的大姑娘,还能说得出这么小孩气的话来。”
“我不管,在妈这里,我永远都是你的孩子。”
曲南风这么一搅合,曲母什么伤别的心情都没了,还多的事要忙,她嘱咐曲南风别出门,弥河坝这边习俗就是,嫁人前两天新娘不出门,当然也不能和新郎见面。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出嫁当天。曲南风一大早就被叫醒,迷迷糊糊换好衣服,就看见曲母拿着根红线在她面上比划,瞌睡虫一下就被吓跑了:“妈,你这是要干嘛?”
“开脸。”说毕,曲母已经靠近,她扶住曲南风的头,让她往侧边歪,手指活动着红线贴近脸庞。下一瞬,曲南风感觉到脸上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她无意识想躲开,曲母却很有经验追随其上。
等她弄完,曲南风感觉自己人都麻了,不是说别的,是真痛麻了,人都清醒了。
发型是她自己弄的,擦完脸抿红纸上唇,这就算装扮好了。等曲南风出来,陆西洲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他穿的军装,与最开始见面的那一套看着不同,布料更挺,也更新,站在那,意气风发。
两人要先去一趟县城,领下结婚证。为了方便,他们今天骑的自行车,这自行车就是陆家给曲家的“聘礼”之一,还是昨天陆西洲一下火车,就带着票和钱去供销社买的。正巧,今天就用上了。
二八杠,曲南风站旁边,那座位都快到她腰的位置了,结果陆西洲直接横跨上去了,两脚还能都踏在地上!
见她久久不动,陆西洲拍拍后座示意她上去。曲南风穿着裙子,只能侧坐,她一手捂着裙子不被吹起来,另只手抓着陆西洲的衣角。确定她坐好后,陆西洲就开始动了。
土路颠簸,最开始曲南风只是抓着他的衣服,后面直接就挽住了他的腰。薄薄的一层布,挡不住什么,曲南风能感觉到手臂内侧来自他的温度,要比自己身上更热些,一直难以让人忽视,尤其他弯腰踩踏时,背部腰腹肌肉都在用力,不小心挨到,都好似能想象到它的弧度。
曲南风脸越来越红,尽量不让自己的思想跑歪,又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又不是没见到,想当初,某音上不多的是,你还少看了嘛!镇定,镇定!
她在心里一直给自己暗示,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县城都没发现,还是陆西洲叫了她一声,抬头看,前面就是民政局。
两人进去按照程序走完,再出来,一人手里拿张红纸,外页是伟人头像和语录,最下面写着个大大的忠字,翻开内页,一面最高指示,一面他们的信息,红红的章印还新鲜着,就像这个刚出炉的结婚证一样。
曲南风拿在手里的时候还在恍惚,她和陆西洲就这样结婚了?她视线不由移向旁边的人,有些难以想象他们之后在一起生活的日子,这感觉太不真实了。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