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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在一颗树上吊死?

 

“你干嘛不找他给你补习啊?他不是成绩很好吗?这次考试都年级前十了。不过数学还是比我差了点,虽然我给你补数学也不是不可以。”靳钟瑞不仅身体好,数学思维也很强。

“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我犹豫着。

“妈呀,你真的变化好大。”

“不是以前那个雷厉风行的赵鹬了。”韩桑影点了点头。

“要是你以前,你肯定会说:「让他给我补习,那是我赏脸。」”

我们无时无刻不在确立我们的生活方式,但是,我们会身不由己地把我们现在的特征,而不是理想的人的特征作为临摹的图样。我惊恐地想起昨天晚上,我站在书柜前,“要不我再看看别的书吧。”手指在书脊上划过,最后停在了会饮录上,这本还是之前韩桑影沉迷同性文学的时候买给我的,崔佑,他睡觉前看的也是这本书。我从来没有为了谁,而特地做什么事情。

但是,自我遇见崔佑以来,我的思想便失去了活动空间,它甚至无力恢复最初状态以便与新状态作比较;我所完成了的认识,我对出乎意料的最初时刻的回忆,我所听见的话语,它们一齐堵住了我的意识,使我更多地是猜忌自我而不是认可自我。它们反作用于我的过去——以致我在看待过去时不能不受它们影响——它们甚至作用于我尚未定形的未来。

若是过去的我,一定会狠狠嘲笑这样的自己,我无时无刻不在跟随崔佑,我对崔佑的想念已不限于临风叹息了,甚至连时间的数学刻度也呈现出痛苦。现在,每一天都像是一个轮廓模糊的山峰,变幻无常:走下山坡我感到可以忘掉一切,走上山顶我又渴望再见到他,因而内心烦忧。我时而下坡,时而上山,在上下坡之间摇摆不定。

爱,或是喜欢,难道就是夺舍自我吗?

“你不去他家里了?”我示意小七飞过来站我手背上,下午上完课我就回家随便收拾后便躺下了。连续做了几天的贼,我有些支撑不住。我的生物钟被打乱了,精神不济,最近上课总是被老师批评。”虽然我经常不听讲,都在干别的事,但是公然在课堂上睡觉是不被允许的,哪怕崔佑在我身边,也无法阻止我眼皮沉沉。

“我不敢在他旁边睡,我怕睡过头。”

“周六去吧,周日可以回来补觉。”

鉴于我好几天都趴在桌上睡觉,有一次我从下午下课开始睡,随便拿了本书盖在脸上,晚自习铃声我都没听见,崔佑看不下去了,把书拿开——那是他的练习册,叫把我拍醒,好心劝我回家睡觉。

“你每天晚上都在干什么?”课间我让他给我买了瓶冰可乐提提神。我总不能说我这几天都偷偷溜进你家看你睡觉吧。

“就……沉迷美色吧。”

崔佑:“……”

“你们恋爱中的人都像你这么痴情吗?”小七叫了一声。我揉揉它的脑袋,它柔顺的毛在灯光下呈现出暗紫色。

“但是看着他就是很开心呀。”我把脸埋进毯子里。“韩桑影说他没有谈过女朋友,不知道他是不是痴情那一挂的。”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学校和家长要阻止早恋了。我现在就像个废物。”

“倒也不用这样说自己……他们无法阻止要发生的事情啊。”

“这次考试他已经考进前十了,他应该快回a班了。”今天上课的时候老师表扬了他,我却在焦虑他什么时候回a班,他才休息半个学期,就卷土重来了。

“就算不考第一名,他也是可以回去a班的。”

“考第一名和把他弄到手,谁更容易些?”我又在开始做梦了,明知道两个都不太可能。

“第一名。从效益来看,成绩能带给你的收益远大于崔佑。为什么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就是一时间鬼迷心窍了吧……我可以他给我补习数学。”在内心深处我感到过去的时间又一次堆积。这种感觉像我曾经在树林里睡觉时的记忆一样飘浮。不是崔佑本身,而是崔佑在我心里的位置,相对于日日埋头苦读的高中生活,相对于日日埋头于哲学世界的生活。模糊,遥远,无声。一瞬间……就这样结束了。我无法知道往后的心态是否会有延续与更新,或者什么都没有,像一个障碍。其实没有人阻止我做与我要做的事完全相反的事:没有人,没有……我不必坚持自己的……我会痛苦?还是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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