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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我恨透了忠诚的男人。

 

“为什么……”巴泽尔做了一个深呼吸,“我不知道。或许是希望他能过上新的人生,或许是想结束这样不合法的联系,又或许是,有一天你回来,我不用担忧他抢走你……宁,我要承认,我接到你的电话的时候,无比庆幸我给阿莫斯发了这条信息——即使你最后没有留下来。”

聂郁看见那双绿眼睛里有庆幸,有遗憾,有沉甸甸的爱,唯独没有歉意。他沉声问巴泽尔:“你知道你这条信息改变了我的人生吗?在很大的程度上。”

“我不知道,实际上,我也不在乎,”巴泽尔含着一点挑衅的笑意,“阿莫斯,爱是自私的。如果上帝因此惩罚我,我乐于接受审判。”

聂郁凝视他片刻,再次沉默下来。

宁昭同大概听明白了,对巴泽尔示意了一下:“你先回去好吗?”

巴泽尔怔了一下,不敢置信:“宁,你竟然要为了他赶走我!你打算今晚和他一起睡觉吗?”

聂郁想解释,却被她打断:“这些都跟你没有关系。”

巴泽尔忍不住了,起身冲过来,聂郁连忙拦住:“巴泽尔!”

“宁,我或许是个谎话连篇的骗子,但我说的每一句‘我爱你’都以上帝的名义发过誓。我爱你,十年前你从教堂走出来看我的第一眼我就爱上你了,”巴泽尔不断地推开聂郁拦着他的手,最后不挣扎了,站在床边,看着被面上长发蜿蜒的亚洲女人,声音低下来,“宁,我只有在看着你的时候心才是温暖的,这就是上帝在告诉我,你是我应该爱上的人……”

他是美籍德裔,金发碧眼的好相貌,十来岁时简直比女孩儿还漂亮。如今虽然长开了,不见那种带一点脆弱的秀丽颜色,却更有种难得情深的英俊感。

那双绿眼睛里带上悲伤,让人见了不免觉得辜负他简直罪无可赦,她稳了稳呼吸:“巴泽尔,那是个错误。”

“那不是错误,”巴泽尔失落地垂下眼睛,“爱你,是最正确的事。”

聂郁听不下去了,起身就准备推门离开,宁昭同轻喝一声:“站住。”

聂郁转过身来:“你们先聊,我”

“站住,我不想重复了,”宁昭同站起来,慢慢踩上鞋,看着巴泽尔,“你应该冷静一下。我会来找你,晚一点的时候。”

“宁……”

“走吧,”宁昭同推开门,看聂郁不动,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别闹了,没睡的不少。”

聂郁看着手腕上那只雪白的手掌,抿了一下嘴唇,由着她拉着自己下了楼梯。

翻墙出门,外面就是大片的沙滩,热带植物影影绰绰。

星月都垂在海面上,浪潮涌上来,不经意就湿了脚。

宁昭同拨顺头发,任海风帮忙梳理,这边的沙滩环境明显好很多,海风里没有夹杂奇怪的味道。深吸一口气,她驻步,迎着大海,声音不太高:“没有话想说吗?”

聂郁只是沉默,沉默久得她都忍不住偏脸来看他,却见到他眼底隐约的泪光。

她心头微微一动:“……郁郁。”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声哽咽没有压住,他别开脸,“同同,我就是,觉得特别难过。”

原以为他年少的满腔热忱终究是换来了一个答案,哪怕是残酷的,也足以让他余生有慰。可原来那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他被人两三句就骗得离开了她,甚至最后还彻底放弃了她……他要怎么才能不难过。

“我怀疑过……”他已经抑制不住泪意了,“同同,我怀疑过的……”

分明有千万个疑点,分明也升起过质疑的念头,最后却还是选择相信和接受——其实他本来就想结束一切了吧?只需要一个漏洞百出的借口,他就可以说服自己放弃她,不是吗?

可他怎么能这样?

他曾经标榜的一切原来只是那么虚伪的东西吗?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上来,轻轻地环住他。

他把脸埋在女人单薄的肩头,寂静无声地哭到肩背颤抖,温热的泪水很快就沾湿了她半边肩膀。

“郁郁,都结束了。”她轻声道。

他抬起脸来,神情有点茫然。

“不管是我,是巴泽尔,是真相还是谎言,对于你来说,都结束了,”她轻柔地摸了摸他短短的头发,如同长辈般温声劝慰,“那些都不重要。你有新的生活,你的新生活会很幸福。”

新生活……

他眼里又蓄起了泪:“同同,我、可我——”

她没有半分怨怼,他却因此更为愧疚。

他曾自诩如长明的灯火一般爱她……却在一堵墙后自行吹灭了火种,还怪那无端的风。

“我明白,我都明白,”她含笑,拍了拍他的背脊,“但是那都结束了,郁郁。我的往昔都结束了,所以你不必愧疚;你的往昔也一样结束了,你的爱人还在前路等着你。”

爱人。

他微微一怔,片刻后,退开咫尺的距离,看着她的肩膀。

她不觉冒犯,笑意柔和得像今晚的月色:“要再看看海吗?还是回去早些休息?”

他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不敢看她,片刻后,低声回应:“回去吧。”

“好,那我们回去吧,我带路,你跟上。”

“……嗯,好。”

海风里她的裙摆和发都在飘扬,目光落到她的脊背上,看见那几个汉字,他再次垂下了眼。

郁郁乎文哉。

回去。

要怎么回去?还能回去吗?

刚一推开门,一个毛茸茸的胸膛就抵了上来,宁昭同用力推开他,跟他讲道理:“我只想跟你聊一聊,不想跟你做爱。我有丈夫,也暂时不想发展什么婚外浪漫关系,你明白吗?明白了可以回到你的床上吗?”

巴泽尔退开,有点失落:“你真的结婚了?”

瑞恩不知道被他拖到哪里去了,整个房间还算整洁清净,宁昭同坐到沙发上:“你跟德里亚是什么关系?”

巴泽尔执着地盯着她:“宁,你结婚了?”

她吸了一口气:“是,我结婚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跟德里亚是什么关系吗?”

巴泽尔看起来真的非常难过,跌回床上,长发乱成一团,一句回答吐字很模糊:“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你为什么会突然给阿莫斯发那样的信息?”

“宁!”巴泽尔迎上她锐利的眼神,“那真的只是一个突然的念头!我绝对不会和德里亚有什么合作,他囚禁了你那么久,还让我们都以为永远失去你了……我和德里亚没有关系,请你相信我。”

宁昭同凝视他片刻,很慢地吐出一句话:“你也想过囚禁我。”

巴泽尔脸色微微一变:“宁……”

“感谢你当初的收留,其他的,我不想再说更多了,”宁昭同起身,神色疲惫,“都结束吧。”

“我向你道歉,宁,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巴泽尔低声,但没有拦她,“我会一直等着你,为了赎罪,或者仅仅为了我的爱。”

她驻步,忍无可忍地转身:“巴泽尔,我不爱你,我余生千万种的可能性里都没有你的存在!”

“但是我爱你,”他将谓语咬得柔软又动情,“宁,我余生的可能性都从你开始。”

“你在强迫我接受你的爱吗?”

“我没有,我只想让你看见我的心,”他抬起脸,晕黄的光里眼睛如同绿宝石一样璀璨动人,“宁,我爱你,我不想用爱绑架你。你也不用感到愧疚,我不是中国人,不会因为你就不和别的女人约会了。”

她都有点气笑了:“巴泽尔,光凭我们的国籍我们都不会有未来,你只是在感动自己。”

“你不用骗我,你只是局外人。如果你想来美国,会有很多大学给你发offer,”他笑了一声,“再过几年我就退役了,到时候我可以来中国找你。你会热情地接待我吗?作为朋友也可以。”

宁昭同直接推门离开。

巴泽尔没有急着关上门,目光投出,又慢慢地收回。

晚上睡得不太好,第二天宁昭同六点钟就醒了,洗漱完下楼,诗蒂娜惊讶地看她一眼,递来一块不知道叫什么的东西:“早安。”

“早安,”宁昭同回应,小小咬了一口,小麦面包一般的香气,没什么不寻常的味道,“谢谢你,很美味。”

诗蒂娜又端来两杯奶:“有个好消息,nasser这两天正好在阿萨布。你们的人什么时候能到达?我现在就可以为你们预约。”

“nasser?”

诗蒂娜疑惑地看她一眼,片刻后恍然:“lf实质上的领导人物,一个阿拉伯裔的阿斯马拉人,你身后那些官员肯定认识。”

lf,毛主义解放阵线?

宁昭同猜测,面上不动声色:“我不了解,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等着拿钱走人。”

诗蒂娜一听来了兴趣:“他们给你多少?”

“他们承诺给你多少?”

诗蒂娜比了个手势:“一百万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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