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卫明姝摇摇头:“只是一杯酒罢了,无妨。”
康王虽久不在京城,但毕竟是宣帝之后大黎唯一的亲王,得皇家和百官敬重。这宫宴上这么多人,她公然拒酒,颇为失礼。
况且康王和魏丞相素来政见相左,若真让魏姝仪替她挡酒,怕是很不妥。
宫廷内仍是杯觥交错,众人把酒言欢,台下极具风情的西域美人正身披薄纱,翩翩起舞,乐声靡靡。
卫明姝在欢悦的异域乐声中心情稍缓,也随即想明白。
康王妃多半是听说了谌良的荒唐之举。
那她过来和自己敬酒,是警告?
卫明姝仍若有所思,周围管弦漫舞褪去,宫殿又恢复了以往的庄严,众人皆坐于席间,惠帝开口道:“许久不见,听闻皇叔前阵子身体抱恙,如今恢复得如何?”
康王坐于席首,身穿沉紫绣纹锦袍,虽已年近半百,面容却依旧俊朗分明,“陛下放心,臣无恙。”
“人既在这长安,就是回了自家,若缺什么只管吩咐他们。”惠帝笑道。
卫明姝正百无聊赖的端坐着,手指轻捏汤匙,搅动着碗中的银耳。
康王妃却是走上前,端庄地行了个礼,朗声道:“陛下既然说了,那臣妇有一事相求。”
众人目光齐向那声音看去,卫明姝不禁抬起了头,眉头紧皱。
康王妃道:“臣妇犬子,前不久于春宴宴与一家姑娘一见钟情,恳请陛下赐婚。”
“哦?”惠帝惊诧,脸上依旧摆着笑容,却是微眯眼眸,低眼向台下问道:“哦?竟是哪家姑娘竟得世子如此爱慕?王妃可否说予我们听听?”
康王妃道:“此女正坐在这席中,乃是安平侯之女,卫明姝”
此话一出,一时间鸦雀无声,在场之人神色各异,有人看向康王世子,有人看向埋没于席间的卫明姝,或是惋惜,或是幸灾乐祸。
更有甚者,悄悄地瞄了几眼太子。
太子脸上一向温润的笑容骤然收起,眼神有些凌厉,而卫明姝仍旧静静地安坐在席末,并无看向任何人。
席间小声的议论此起彼伏,有人谈起旧闻,有人谈起新事。
卫明姝自康王妃求请时便已然心有预感,如今算是彻底想明白王妃刚才的举动所为何意。
她不愿意,说什么也不愿意!
眼下这种情况,她要如何是好?
这康王妃惯来眼光高,如何能看得上她?莫非真是纵子到了不知分寸的地步?
卫明姝忽的想起昨日阮文卿所说,或许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应当为着自己反抗一次。
可她向来对于权势都是依附讨好,为什么如此小心谨慎,却还是会淌一身泥
魏姝仪在桌下拽了拽她的衣袖,亦是一言不发,她担忧不假,心中不知为何却生出一些不安。
卫明姝看到魏姝仪恍惚的眼神,轻覆上她的手轻笑,以示安慰,随后敛去脸上的和气站了起来,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走到大殿中央。
她长舒一口气,一袭青衣跪地叩首,清泠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陛下,皇后恕罪,明姝不愿嫁。”
护她
◎卫姑娘想嫁什么人,做什么事,当由自己做主,再怎样,也是轮不到贵妃娘娘插手。◎
此言一出,殿内议论声戛然而止,康王世子愣在了原地,手足无措,一向好面子的康王妃紧皱眉头,面色也是不怎么好看,康王眯着眼睛,却是不知道在想什么。
康王妃越想越觉得丢面。
她本想此女只是为了攀附一个权贵,以解卫家困境,她家世子虽比不上太子,可也算是难得的高门显贵。
可此女竟是不识好歹,看不上他康王府,一意孤行要嫁给太子?
康王妃紧绷的脸上转而露出了一抹怜悯。
这卫明姝当是不知,皇后向来笑里藏刀,一年前绝了她飞升成凤凰的路,一年后也断没有让她进了东宫的道理。
卫明姝仍旧没有起身,额头紧紧贴在冷玉铺设的地面上,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殿内满座宾客,却是越发寂静无声。
宴席上座突然传来一声动人的娇笑声,如夜莺吟唱。
王贵妃掩面启唇,“康王妃可能不知,这卫姑娘早已心有所属,怕是过一阵便要有好事传出。”
说罢,一双凤眼轻斜上首宝座,意味不明地看了眼皇后,低头莞尔轻笑。
这朝堂之中,最不缺得就是揣摩人心之人,当下不少人都明白王贵妃此举用意,更多人的目光着于皇后和东宫那位太子。
康王妃看向座中,见惠帝也没有要插手此事的意思,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王贵妃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听闻太子殿下与卫姑娘乃自幼相识,倒是我康王府唐突,竟一时不知人已是定下了终身。今日皇后娘娘过寿,何不趁此机会成全二人?”
皇后微皱眉头,低眼看向卫明姝,依旧温婉道:“明姝也算是本宫身边看着长大的姑娘,本宫竟也不知,太子与明姝竟是情投意合?”
卫明姝缓缓抬起身,虽是跪立着,却如一杆青松挺立着,眼神平静如湖水,“皇后娘娘,臣女对太子殿下绝无儿女之情,许是经常来往宫中,让贵妃娘娘误会了。”
康王妃听后,眼中顿时转为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