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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节

 

谁听他们废话,卫瑜拍拍信使的手臂,两人迅速的趁黑衣人们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破出了包围圈。

领头的人怒火噌噌往上窜,这两人竟如此不给他面子,连话都不愿意听他说完,遂气急败坏,一手指向天空吼:“备弓!”

一群黑衣士兵纷纷将挎在身上的弓拿下,将背后的箭撸下,箭上弦,冰冷的箭头映照在柔和的月光下却散发出森冷的白光。

“拉弓!”领头人吼道,黑衣人们照做,“射!”

咻咻的声音在林间响起,卫瑜心里一慌,手下用力抓疼了马儿,小兔嘶鸣一声高高抬起前蹄,恰巧让他们躲过了箭矢的攻击,却也暴露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第一批箭连对方的头发丝都没擦到,领头人心中不爽,再次举起手掌,高声喊到:“第二批弓箭手,准备——”

“射!!!”

信使在战场上不算好手,可身为信使的他马术不容置疑,“郡主,请您抓紧”,他说着,手持缰绳左躲右躲,十来支箭矢落下后,卫瑜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两人竟真毫发无损的躲过了第二波攻击。

“你真有几把刷子啊!”卫瑜敬佩的夸奖他。

信使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他是高兴的,却没有时间去接受赞美,因为他心里明白躲避只是一时的,对方有十余人,他们却只有两人,几乎等于手无寸铁之力,照这样下去,被伤或者被擒都是注定的结果。

果然,敌方有了前两回的经验,第三次再将箭射出后,卫瑜不幸被中伤,虽然箭头只是擦过了胳膊,可叠上先前的擦伤,也足以让卫瑜痛呼出声。

“郡主……”信使自责无比,是他顾着逃命没有注意到郡主,让她受伤了。

卫瑜轻声吸着气摇头:“无妨,我们快逃。”

信使的目光扫过她浸染红色血液的大臂,终于还是在敌方再次驾起弓箭时继续驾马。

马儿却好似被暴露在空气中的铁锈味所惊扰,不安的用前蹄刨着脚下的泥土,又被信使那一鞭措不及防的马鞭一吓,再一次的,它疯狂的仰起了上半身。

这回那马背上的两人也没反应过来,毫无防备的被掀翻在一旁的灌木里,见此敌方士兵两眼放光,几乎是志在必得这两人逃不过他们的手掌心了。

“乖乖束手就擒,死还是同我们回皇宫,选一个吧!”

对方许是只以为他们要逃出皇宫,许是要去投奔什么人,可卫瑜和信使自己心里清楚,他们并不是要去投奔,而是搬救兵,虎符还揣在衣衫隐秘的口袋里,大事还未成,如何能甘愿就此被擒。

见他们仍不肯就擒,领头人的耐心也就此消耗殆尽,正是大半夜里还在外头办差,谁的心情也不好,最好是早些完事早回去了。

想到主子给他们下的命令,领头人犹豫了片刻,却懒得再顾忌那么多了,不若就一网打尽好了,总之荒郊野外的,没谁会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想及此,领头人眼里闪着寒光,再一次,——他希望也是最后一次,举起了手,嘴里冷冷道:“发,射。”

那些小的自是听他们领头人的,冰冷的铁箭头直接对准了还未从地上爬起来的两人,拉弦、放弓,毫不犹豫的放手任箭飞离。

“郡主!”信使瞳孔一缩,飞速的扑向了卫瑜,后者只听到极近的噗哧一声,随后脚下再次失去了平衡,脚底一空,身体重重的朝下落空。

原官道侧边就是山坡,适才不知不觉间,他们就逃到了此处,混乱见谁也没有注意脚下。

顾及不到信使的情况,卫瑜身子控制不住的狠狠砸上泥土,翻滚着落下去,身侧一丛丛灌木野草扎的她生疼。

不知过了多久,卫瑜终于落到坡底,她想要去看信使如何,可控制不住眼球向上翻了半圈,最终失去了意识。

“老大,他们掉下去了,我们还要继续追吗?”一个小兵问道。

领头人盯着脚下漆黑的山坡底,须臾,他冷哼了一声,不耐道:“追什么追,一个弱一个残,那男的被爷一箭射中心口,活不了多久了。

至于那个小郡主,主子虽说了要给姓卫的留一条活路,这可是她自己摔下去的,与爷没一点关系。”

下属听到他的话纷纷都安心的将马头调转到回京城的方向,也是,那个男人都死了,留下一个小姑娘能翻出什么浪花呢?

卫瑜再一次睁眼时,日头刚刚升起来,天边乍破开一束光,那光恰巧透过草叶投射到她眼皮,卫瑜蹙着眉转了转眼珠子,缓缓睁开眼睛。

她茫然的躺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昨儿夜里发生的惊心动魄,而自己此刻正躺在山坡底下的一簇灌木上。

想起自己昏迷前听到那一声皮肉破开的声音,卫瑜眉心一跳,立即想要去看看信使的情况,可昨儿她摔的也不轻,一时半会儿竟坐不起来。

卫瑜缓了片刻,又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抓着灌木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顾不上自己,她焦急的四处张望。

余光瞥到几丈外的灌木后,一双脚露了出来,她眼睛一亮,连忙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你怎么样……”

眼前的场景太过可怕,卫瑜失去了自己的声音。

信使生死不知的趴在草地上,后背心口处插着一根箭,箭头嵌入皮肉的地方正源源不断的冒出鲜红的血液。

“你……怎么样……”不会有人回答她,卫瑜的声音颤抖起来。

她一步一步走过去,艰难的蹲下身子,将手按在对方肩头片刻,终于还是没忍住落下了泪。

没有出声,她默默流了半晌泪。

这是卫瑜头一次感受到战争的残酷。

信使虽是已经赴身战场的士兵,但其实也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孩子,只比卫瑜大上三岁,也许家里还有盼他归去的母亲,还有承诺着打了胜仗回去娶他的心上人。

可今日,这条年轻的生命的时间永远停止在了这不知名的山谷。

太阳逐渐露出它的全貌,洒金似的阳光好似在为谁送行。

卫瑜擦干了自己的泪,撑着酸痛的身子认真的替信使整理仪容,她费力将信使心口的箭矢拔下,半身衣裳都染上了血,只是衣裳本就是深色,此时就好像被水浸湿了一般。

她又从灌木底下找到一根木枝,一下一下在地上挖着坑,可惜她现在没力气,挖了许久那坑也只浅浅一个。

卫瑜只好将信使拖到那浅浅的坑里,再找了些树底落下的枯叶盖在他身上,希望这周围的野物不要寻味而来,也许她带兵回来后还能好好将信使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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