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唐姣摸银月兔的手顿了顿,问:“大师兄吗?”
“你别看大师兄和谁都相处得很好,似乎很温柔的样子。”李少音双手环胸,指尖在臂弯点了点,说道,“其实啊,对于他来说,谁都不重要,谁都能被轻易取代,他以前修炼的时候也是和你一样,先讲清楚他只是为了修炼,不谈感情,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来也没见他和谁藕断丝连过。我想,对他来说,恐怕没有什么比维系宗门更重要。”
唐姣说:“但是我切切实实感觉到了他的体贴。”
李少音竖起手指,晃了晃,“这就是关键了。”
她说:“想要和大师兄拉近关系,很容易,但是绝对不可能更进一步了。这话我从剑宗那群想接近大师兄的女修口中听过不下一万遍了,真要说的话,大师兄和你口中的珩清也很像,只是大师兄很善于隐藏,而珩清是把不喜欢和人接触这件事摆在明面。”
“姐姐与大师兄认识几百年了,也不知道他的过去。”李少音感叹道,“真是一个神秘的人啊,突然出现在合欢宗,没有过去,身份不明,无欲无求,我有时候都会想,他不会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吧?比如,掌门许个愿望说想要一个为合欢宗而生的人?”
唐姣笑了,“怎么可能?”
不过,不得不承认,李少音有些话说得确实没错。
若她不是徐沉云的师妹,恐怕他们之间的联系很轻易就断掉了。
每次想到这里的时候,她都在庆幸,徐沉云是她的大师兄,为她指引明路,只要她转过身,徐沉云永远就在宗门等待。这一点,哪怕是道侣也无法保证能够完全做到吧?
胡乱聊了一阵之后,天色渐晚,李少音好不容易来一趟,决定暂住一晚。
“明天我就得回去了,其实我最近倒是没什么事情,主要是要把银月兔带回去,否则洛翦星要饿得掉眼泪珠子了”,她是这么说的,然后抬手示意唐姣往里侧再躺一些。
至于银月兔,由于身形庞大,被李少音一脚踹到床角,不得已窝成了球。
这床并不是很大,唐姣和李少音的肩膀贴着肩膀,有点热。
许久没有睡过觉的两个人沉默了半晌,然后李少音首先鲤鱼打挺翻了个身。
她说:“嘿,我好久没和别人在一起睡过觉了,要不然我们聊会儿天吧。”
实际上,上一次还得追溯到她小时候和姐姐一起睡觉那么久远。
唐姣跟李少音几乎聊了半天,彼此都聊得口干舌燥,不过,听到李少音这句话,唐姣也翻了个身,将手臂搭在枕头上,侧向师姐,说道:“聊一聊师姐双修的过程吗?”
李少音托着下颔,感叹道:“小师妹你表面上看不出来,其实还挺坏的啊。”
她们倒是聊起来了,而角落里的银月兔:我还要睡觉哪!!!!
它刚一动,李少音就警觉道:“有意见憋着。”
唐姣干脆把它捞过来,揉成白面枕头,圈在手臂里。
她笑吟吟说道:“坏不坏另说,师姐说好了要讲,不会不肯讲吧?”
“我讲,我讲总行了吧。”李少音无奈道,“特别允许肥兔子跟着一起听。”
银月兔想说,它真的不想听,可惜唐姣把它圈得死死的,它扭了两下,小姑娘的整个脑袋就都靠了过来,枕在它肉乎乎的身体上,它没办法,只能跟着听李少音的故事。
月色上壁,夜风寂静。
李少音逐渐陷入了回忆。
她缓缓地说道:“那是一个阴雨天”
作者有话说:
一个残酷的事实:笨蛋小颜不是男二,是男三。
男二另有其人,虽然出场晚,但确确实实是拿了男二剧本
颜隙,一款在别的文里可能是男主,在本文却因为过于迟钝被发了好人卡的男三。
◎左右不离佛法,从来不谈红尘。◎
风声稀疏, 细雨入帷。
作为合欢宗的弟子,李少音十分闲散。
她偏爱佛修,尤其偏爱那种冥顽的, 越是高不可攀,越是道心坚定,越能激起她的征服欲, 为此,李少音也欠下了许多因果,每毁一桩道心,她倒霉的程度就更进一层。
听到这里的时候,唐姣问:“师姐不是凭感情双修的?”
“是啊。”李少音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我平等地喜欢他们每一个人。”
然而她的喜欢是短暂的, 追求的时候有多么热烈,得到手之后就有多么冷淡。
眼见原本不染纤尘的佛门子弟跌落佛坛,抛却了以往的矜持端正, 对她百般呵护, 李少音表面上还是笑吟吟的,实际内心的冲动却越来越淡, 很快就找个借口把人踹了。
李少音全凭感情行事,喜欢就竭尽全力搭讪,不喜欢的时候冷得像捂不热的冰。
被她踹掉的那些佛修最终怎么样了, 她没有了解过。
如此几百年,她臭名远扬,整个佛门上下没有哪个佛修不知道她的事情。
“那时候,佛修们都躲着我, 你知道吗?明明是人高马大的男修, 却偏偏躲我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那场面别提有多好笑了。”李少音说道,“但是我当时最多的就是烦恼,以前我基本上找人双修都是无缝衔接的,就因为他们都躲着我,我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跟人双修过了。我也想过找其他修士,不过看来看去还是佛修最香。”
那个阴雨天,李少音实在忍不了,披衣出门了。
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所以她没有撑伞,也没有用真气护体,整个人像一只湿漉漉的鸟雀,纤细瘦弱,就等着哪一位发了善心的佛修向她伸出援手,她就好借机顺水推舟。
坏消息是,佛门已经明令禁止了她踏入。
所以李少音在门外游荡了半天,如同冤魂,濡湿的碎发贴在额头上,眼睫被雨水压得向下坠,一颤一颤的,嘴唇微微泛白,平日里高傲明艳的样子全无,她自己见了都觉得楚楚可怜的程度,就这样了,都没有一个佛修敢将她请进来,最多只是远远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