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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若是仅凭合欢宗大弟子的身份,恐怕难以来到此地。”徐沉云四两拨千斤,轻飘飘地回道,“诸位应当知晓我宗的情况,掌门不能出面,而本应出面的方长老正巧也在闭关,同样无法前来。我身兼合欢宗弟子与刑狱司身份,出现在这里应该合情合理。”

药王谷长老没想到徐沉云如此不要脸。

他皱着眉看了徐沉云一眼,又望向另外两位刑狱司,“二位也是如此认为的吗?”

锦风驰夜,谢南锦,听到这话是对他说的,随手一点,令空中将落的光球湮灭,笑吟吟望向长老,应道:“珩清不能来,那不是珩清自己倒霉没赶上吗?和徐真君应该没有关系吧。百年以来,从未有过刑狱司只可旁听不可参与的事情,此次也不应例外。”

他和珩清还是一同长大的玩伴,来药王谷的次数不少。

长老也不知道谢南锦心里到底琢磨什么,见他这么说了,便只好看向七折业火。

萧琅抬眼同他对视,淡淡开口道:“合欢宗的情况确实特殊,徐真君此举并未触犯哪条律令。长老如此不放心,莫非是认为我会误判?还是认为我会偏袒哪一方不成?”

长老沉默片刻,说道:“我不曾质疑过阁下。”

萧琅又转身,望向大殿的左侧——唐姣这才注意到那里垂着重重帘帐,隐隐绰绰能够看到人影,靠近台阶的有五位,落于下位的有七位,按照之前麒麟浮雕的话来推测,应该分别是遮幕侯与平风关。两队修士之间立了一面巨大的玉墙,用以隔绝他人偷听。

不选择分立左右两侧,大约是为了显出等级次序的不同。

而且,右侧的墙面是由青铜锁链组成,从这大殿的规模不难看出,那之后恐怕还藏着什么东西,就像遮幕侯与平风关身后那看不见尽头的徐徐光辉,不知会绵延到何方。

她说:“诸位对此有什么异议吗?”

帘帐那端没有任何动静,静悄悄的,甚至连讨论的话语都不曾听见。

这就代表结果是好的,倘若那端传来回应,事情才会变得麻烦。

萧琅轻轻颔首,重新转过身,抬起手臂,示意徐沉云。

“既然诸位都没有异议。”她说道,“那么就请徐真君回到你的职位吧。”

药王谷长老也彻底明白了,这群九阶修士与其说是偏袒合欢宗,更多的其实是认为这些细枝末节根本不重要,不值得他们开金口,比起这个,他们更想知道事情的过程。

他没有再阻止,眼睁睁看着徐沉云与他擦肩而过,走到萧琅旁边的位置站定。

然后,唐姣也走上前来,隔着一定距离,站在药王谷门众的身侧。

“人已经到齐,现在就开始审判。”萧琅身为最早成为刑狱司的修士,威望仅次于盟主,再加上珩清寡言,谢南锦随性,徐沉云谨慎,以及她本身性格强势等等因素,一般来说都是由她推进审判的流程,“药王谷与合欢宗,哪一方先来陈述自己的观点?”

药王谷到底还是有涵养的,虽然那个没见过的弟子像狂犬一样瞪着唐姣,但长老还是向唐姣比了个手势,示意她先说——不过,这并不是唐姣预想中的场面,她顶着那个弟子的目光,摇了摇头,说道:“既然是贵宗先提出了异议,就由几位先陈述观点吧。”

她要静静地等待。

就像落下最后一针,系上结之前,要静静地等待每一个针脚的铺陈。

而且,唐姣也想知道药王谷那边到底想用什么方式从她这里讨走春山白鹤鼎。

法宝一旦认主,自然不可能随意解除,唯有两种方式才能使法宝解除契约:一是主人主动放弃,以心血自毁契约,法宝与主人神魂相连,倘若这么做了的话主人也会元气大伤,所以基本没有人会主动选择这种方式。之所以说是“主动”,则是因为第二种方式实在太过残酷,主人身陨,法宝自然解除契约,所以这修真界才会有杀人夺宝一说。

她和春山白鹤鼎相处不过四年,因为修为不够,没能彻底融合。

如果要同法宝解除契约,唐姣倒也不会落得元气大伤那么严重的下场。

只是,唐姣暗想,她是绝不可能将春山白鹤鼎拱手相让的。

长老有些惊讶,身后的弟子已经迫不及待地开了口:“师父,让我来说吧!”

于是他没有再与唐姣推辞,默许了弟子的行为。

男子上前一步,说道:“诸位真君,六天前的微尘地域探索,原本是我宗与合欢宗之间为了联络感情才协同前往的,百年以来,两宗协同探索也有十几次了,唯有这次出了问题。我的师弟晁枉景在进入地域之后,决定与这位合欢宗的弟子唐姣同行——”

哦,唐姣了然。怪不得如此生气地瞪她,原来是晁枉景的师兄。

不知道他是否清楚此次事件牵扯的那些纠葛呢?

“晁枉景被领队燕宿带回药王谷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几位长老轮流看过,然而他伤得太重,经脉俱损,难以彻底修复,下半生就算再努力也无法突破五阶了。”他继续说道,“师弟亲口说过他的伤是由同路人所造成的,因为没有任何防备,所以突然遭受袭击之际他没能作出抵抗。这一点,燕宿也能佐证,当时只有他们两人在独处。”

他这一句话出来,唐姣就知道他只是一个护短心切的师兄了。

燕宿表情有点复杂,既然被推了出来,他便拱手开口道:“确实如此。在地域时,我与合欢宗弟子风薄引同路,他最先察觉到了不对劲,就赶往了那二人所在之地。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于是也追了过去,其中间隔不过几息,抵达现场的时候,晁枉景已经倒在了血泊中,风薄引正在给他喂下回春丹,这才堪堪保住他的性命,得以回宗。”

唐姣意外的发现,燕宿的话很中肯,句句属实,只是陈述了他的所见。

他甚至还提了一句“间隔几息”,把风薄引从这件事里摘了出去。

也对,他与那两人不同,和晁枉景算不上关系亲近,自然没有必要袒护他。

晁枉景的师兄点点头,又说:“而我宗向合欢宗提出质问信之后,静待了五日,却未能等到合欢宗的答复,迫不得已才告上九州盟,望诸位明察,还我师弟一个公道。”

帘帐那端仍然是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也听不到。

他心里没了底,望向三位刑狱司,也都看不出他们神色有何变化。

萧琅看向唐姣,“合欢宗这边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被点名的唐姣轻轻地吸进了一口气,闭了闭眼。

这殿内的气氛让她感到压抑,幸好徐沉云就站在她视线的尽头,她只需要看着他就可以了,就像身在合欢宗,向大师兄陈述当时的一切,不需要顾虑太多,暂时忽略其他人,那种紧张的感觉就会有所消退——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心绪已经平静了下来。

“药王谷的陈述基本属实。”她说,“只是有许多细节被草率地一笔带过了。”

以此为开场白,唐姣开始阐述自己的观点:“相信诸位真君也注意到了,不过没有提出而已。我如今的修为是四阶,进入地域时的修为是三阶,而药王谷的那位弟子则是四阶修士,我想知道,在此之前诸位真君可曾遇到过丹修孤身越阶重创丹修的事情?”

她听到帘帐那端开始传来窃窃私语声。

因为屏障的保护,所以她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这番话是当初在主殿的时候,符修长老说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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