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被迫觅王侯 第339
她从洮州过来,想要赚些赏钱,怎么能想到却撞到了赵洛泱。她能感觉到那武将不是在吓她,可能真的会将她杀了。因为他与赵洛泱也是一伙人,她若是告赵洛泱是反贼,那他们就全都是……这些人怎么可能会给她活路?乔氏颤声道:“大人饶命啊,大人……民妇知错了,民妇再也不敢了。”武将声音威严:“本将军务缠身,却被你这诬告耽搁了如此之久,你想要不了了事不成?”乔氏浑身颤抖,她拽了拽身边的吴小幺:“大人,民妇还有个孩子,他才这么大,还需要民妇照应,求大人宽恕。”乔氏边说边磕头,这般动作吸引了周围的百姓。武将淡淡地道:“谷藏堡守将王曾与吐蕃二王子勾结,引吐蕃人攻打碌曲,王曾又骗冯成海亲征吐蕃二王子,冯成海被吐蕃人活捉,其所率的两万大军,战死一半,尸体就堆放在碌曲城外。”“当时吐蕃人兵临城下时,碌曲城楼上仅仅有百余守军,攻城之前,吐蕃二王子下令入城不必封刀。”“城内的百姓,遇到这些人会落得什么情形?大齐是有反贼,是王曾那些人。而你却诬告洮州凤霞村。攻打谷藏堡,帮洮州衙署平息兵乱的就是凤霞村人。你们刚刚吃的粮食,也是他们运来的。”“饭食还在腹中,就诬告送米之人,”武将忽然挥手,“来人,将这妇人拉去衙署。”乔氏被兵卒架起来向衙署走去,乔氏努力挣扎,却被人按住了脖颈,一下子没了力气。赵洛泱骑在马上看到吴家小幺哭喊着跟在乔氏身后,那孩子看着瘦了不少,腿上没力气,连摔了两次。怀正拨开人群走上前,将乔氏方才的话说与赵洛泱听。赵洛泱道:“让人将那孩子送回家。”至于乔氏,那就交给衙署按罪论处。怀正应喏。乔氏这是在洮州时就听到了风声,想要跑出洮州向朝廷领功,却没想到如今的阶州也在他们手中。先皇在世时,曾在阶州修建公主府,准备迎回昌乐公主之后在那里落脚,谁知道昌乐公主“病死”在吐蕃。后来姜玮知晓了白婆子的身份,有意推动,将那处府邸做了城中唯一的寺庙,里面供奉昌乐公主的画相。寺里的那位主持,算是延续昌乐公主这段善缘,常常救助寻上门的百姓,有这些缘故在,阶州百姓也十分尊崇昌乐公主。再加上阶州衙署中本就有萧煜的人,阶州顺理成章就应和了洮州。现在以洮州为中心,积石军、河州、岷州、阶州全都认了昌乐公主的身份,当然还有别人不知晓的内情,那就是这些地方的官员都是萧煜的人,真正掌握几州兵马的是豫王。形势比赵洛泱想的还要好,一路从洮州到了阶州,赵洛泱除了跟着怀庆去驻兵大营之外,还瞧见了不少荒废的田地。这些地方都能种棉花,明年春耕的时候,就能将棉花推到阶州了。系统 什么道理随着战报不停地从洮州送入京,京里就像是炸锅了一样。过了好几日,许多官员还没弄清楚,这消息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毕竟冯成海去洮州抵抗吐蕃这桩事就是冯家故意在造势。碌曲那边根本没打多大的仗,说的那么严重,就是要冯大公子去了捡个军功,冯家的意图众所周知,有几个武将议事时还担忧关隘的情形,免不了被一阵嘲笑,背地里被人骂一声傻子。真要有事,能不派熟悉北方军事的武将去?
要说担忧,也就是洮州官员,比如赵景云之流,仔细想一想冯家去了之后,他们头顶的官帽还能不能在?明着跟冯家作对,冯家干脆不再遮掩,径直向洮州发兵,既然有战事就是洮州官员失责,要如何拟罪名,还不是冯家一句话的事。这场战事,归结到底还是太后和太师的党争,也就在茶后余谈的时候才会被提起来,所以当战报说冯成海被抓的时候,还有一半人觉得是冯家自己在放假消息,不得有波折才能显得这一仗打的不容易吗?后来冯家开始调动兵马去洮州,有些官员开始回过味儿来,可能是真出事,但有些乐观的官员,仍旧觉得都是假的,可能冯家借机要掌控兵权。既然有一个这么想,很快就会聚成一堆,于是冯家调兵也不太顺利,有太师一党从中阻拦,各种耳目再次放出去,想要证实到底是真是假。这么一来一去耽搁了许多功夫。等到消息再传回来的时候,就是昌乐公主独守碌曲关。武卫军大败吐蕃,活捉吐蕃二王子。冯家和太师党没有惊奇,因为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听说昌乐公主在洮州,但后面的战事扭转却在他们的意料之外。朝廷官员还在猜测这是唱的哪出大戏时,西北几个州已经开始回应昌乐公主,只因朝廷官员旨意公主身份,要将公主当反贼拿下。这场兵乱的结果是周良珍保驾公主,尹副将带着残兵回京报信,这个尹副将被人一枪扎了个通透,人还没走到京城,血就淌光了。这回所有人都信了。冯家就算再怎么折腾,也不敢抬出昌乐公主,更不会让自己手下的官员丢了性命。但等众人回过神时,六州之地已经都关闭了城门。这是昌乐公主,如果这时吐蕃大军来大齐,后果不堪设想,这就是党争的结果,先皇才故去不久,大齐就乱成这样。朝堂上,朝臣聚在一起议论,是不是要向几州发兵,就怕这一仗会给吐蕃人机会。坐在御座上一直没有说话的小皇帝,忽然开口:“是姑母回来了吗?”一开始这稚嫩的声音被压制住,不过很快旁边的内侍咳嗽一声,朝臣这才想起来他们还有一位皇帝在。小皇帝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脸孔,大部分时间他就是坐着往下看,一切都由太师处置,因为那些事他委实听不明白。可今天不一样,他听到了昌乐长公主的名字,那是他的姑母,他身边的内侍,常会与他说些故事,提到过他这位姑母,他从心底里觉得姑母很厉害,而且他还见过姑母的画像,姑母笑起来很亲切。朝堂上安静下来,太师刚要开口说话,小皇帝动了动屁股,眼睛向太师身上扫了一眼,不敢深看,怕自己说错了什么,但……他依旧又张了嘴:“为什么要打姑母?”这下大殿上更肃静起来。“姑母不是为了大齐才嫁去吐蕃的吗?”小皇帝道。没有人敢回答小皇帝的话,还是太师走出来道:“圣上,您忘记了昌乐长公主亡故了,现在洮州的这个,不知道是真是假。”小皇帝想了想,然后向太师道:“太师为什么说不知道是真是假?”太师刚想要说话,却又愣住停顿下来,小皇帝这话应该是无意的,却让人听起来一语双关。如果能确定昌乐长公主死了,怎么会无法确定真假?“因为昌乐长公主当年在吐蕃亡故,没有尸身送回大齐。”这话从太师身后传来。太师看过去,只见御史江瑜跨出一步,低声禀告:“我大齐为昌乐长公主修建的陵寝也仅仅就是衣冠冢而已,既然没有见尸身,又怎么能笃定地说公主亡故了?”江瑜声音有些发颤,但他不是在害怕而是在激动。“吐蕃赞普乌松节过世之后,我朝曾派使臣前往吐蕃迎接公主,但没能将公主接回,”江瑜接着道,“其中便有我的恩师,礼部侍郎袁维,我恩师也死在吐蕃乱军之中没能归齐,但恩师曾托一牧人送回消息说,迎接公主的使臣中有奸细,奸细泄露他们行踪给吐蕃人,并将公主的孩儿当做质子,逼迫公主现身。”“公主不再信任大齐的使臣,带着追随自己的余部前去营救孩子,我恩师带兵前往想要帮忙,却在半路上遇到截杀,恩师好不容易才将实情写下,让人送到我手中。”太师看过去:“那你为何现在才说?”江瑜声音艰涩:“我收到恩师手书的时候,朝廷收到消息,公主和出使吐蕃的官吏尽数被杀。”“我不过握着一张手书又有何用?既然出使的人全都死了,又何来奸细一说?”江瑜这些话,让朝堂上又是一阵议论。国舅冯奉知带兵去了洮州,太后一党少了主事之人,但他们也嗅到了危险,纷纷出来反驳。“只言片语,怎么能猜测出当时的情形?”户部侍郎道,“江御史当时不知晓真假,现在就能清楚了?”江瑜摇头:“不,我早就知晓那手书是真的了,但我当然所托非人,一直被蒙在鼓里,也是最近才知晓实情。”不等别人质疑,江瑜道:“我曾将手书拿给了一个人看,由他帮忙寻找真相。”“那个人就是当年的洮州知州姜玮。”姜玮这个名字,朝堂上的众人都熟悉,能从吐蕃人手中夺回洮州和岷州,都是这位姜知州的功劳。江瑜托付姜玮帮忙也合情合理,毕竟洮州与吐蕃相邻,更容易打听到消息。江瑜道:“姜玮与我说,昌乐长公主亡故,当年的事也寻不到人问清,让我不要再执迷于此事,但姜玮却一直留在洮州,甚至不肯升迁,他还曾在洮州划出一块土地给吐蕃的迁民,让他们建立寨子。”说到这里,江瑜不禁一笑:“那你们猜一猜,昌乐长公主是不是突然出现在洮州的?不,她不是,她一直都在,她就在那寨子里,禁锢在其中,不曾向外踏出一步,为何会这样呢?因为她已经没用了,一个远嫁的公主在两个夫婿死了之后,就被母国抛弃了,她已经完成了她的使命,没有人会想要她继续活着。”“所以是大齐朝廷禁锢了她,是姜玮禁锢了她,是我们禁锢了她。如今我们这些人还要派兵去攻打她,去杀死她。”江瑜忽然伸手指向众人:“这到底是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