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同病相怜
结果救护车是来了，送走的却是王老头。至于洛炎，救护车来之前做了下紧急处理，然后坐着疗养院的大奔跟在救护车屁股后面一起去了医院。一个多小时后，老娘冲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个泪人，正赶上洛炎闹腾着不想住院，结果一巴掌把他拍在床上，乖乖躺着了。洛炎躺在病床上开始担心，要是明天他的伤就全好了，会不会被当成怪物送去解剖？一整天，洛炎的病床前就没安静过，最主要是老娘来了以后嘴就没闭上过。“你这傻孩子，怎么就这么不知道轻重？别人都不敢往里冲，就你胆子大，你要是有个万一，叫我跟你爸怎么办？”事情的经过老娘都听疗养院的人说了，当听到人家两个保安都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傻儿子却往里冲的时候，差点没把洛炎的耳朵纠下来。“没办法啊，老爸不说了，这单位好，叫我面试的时候卖力点，现在够卖力了吧？还是不成功的话你们也不能怪我了啊！”谁知道老娘竟然还把这话当真了，当场掉着眼泪把洛炎给抱住了，“傻儿子，妈不逼你了，再也不逼你去上班了。”“妈，真的没事，过两天就好了。”搞得他鼻子也酸酸的，从小到大，洛炎不怕别人欺负他，就怕别人对他好。欺负他的，能打就打，打不了的就躲，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可是对他好的，他就老觉得欠着别人什么，还又还不掉，老憋的难受。其实他今天会跑去救火，真的是头脑发热了。当时看那王老头都一把年纪了还要往里冲，就像被传染了一样也开始眼睛泛红了。再加上他也想试试那个游戏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就不老不死了。于是，血一冲脑门，他就冲上去了。事后想想，要是那游戏说的是假的，那他的乐子就真的大了。两个人正煽情呢，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后面跟着早上带洛炎进大门的男人，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过来。“洛炎的母亲是吗？你好，我是副院长。”老娘只是红着眼睛点了点头。“今天的事真是要好好谢谢你儿子，你真是有一个好儿子，现在，能见义勇为的好青年真是太少了。”说着，那个副院长还煞有介事的对身后的青年叹着气。“见义勇为？”听对方的意思好像想送面锦旗就想了事，老娘的眉毛顿时竖了起来。“是啊，是见义勇为啊！”副院长依然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当然您放心，您儿子的医疗费我们会全部报销的，听说您儿子是来面试的，没关系，等伤好了，我们保证给安排工作。”老娘依然不依不绕的瞪着眼，“安排工作？你们安排什么工作？扫地的也是工作，医生说了，小炎的手至少要半年才能好，而且就算能复原也不可能跟以前一样了，你们要怎么赔？”汗……洛炎躲在后面听了有点心虚。事实上现在两只手上包着绷带，但是洛炎却可以感觉到手上的伤在一点点的迅速复原。什么半年……洛炎估计最多也就两天了。那个副院长好像打得是息事宁人的算盘，一听老娘的话，立马大包大揽，“没问题、没问题，保证是坐办公室的，夏天有空调、冬天有暖气，工资绝对达到平均水平，其它福利一应俱全，试用期也不用了，现在直接签正试合同，除了医疗费以外，这个月就开始领工资。”老娘的脸色这才缓下来，开始说软话了。副院长又嘘寒问暖了几句，然后就回去忙了。一直躺到晚上家里的老头也来了，洛炎又开始闹腾着要出院，不然拖到明天非被拖去解剖不可。就算白天出不了院，晚上跑也要跑出去。还好吃完晚饭，那个疗养院急招的两个治疗烧伤的权威专家也来了。看了看洛炎的伤势后竟然说问题不大，最多只算二度烧伤，虽然面积大，但是复原是没问题的，搞的白天给洛炎看伤得两个主任现在站在后面都直了瞪眼看。洛炎又闹了半个多小时，最后两个权威大笔一挥，放回去了。最后的结果就是洛炎得了个见义勇为的美名、一份挺不错的工作、三个月的带薪长假，唯一的代价就是两只手要包三个月的纱布。当天晚上回到家，洛炎就迫不急待的把围着自己转的父母赶出房间，用包着纱布的手笨拙的打开了电脑。登上游戏，现在他的属性当中，火元素几乎占了一半，今天他成了烈火雄英，估计就是拜这个属性所赐。也就是说，他现在的属性决定着将来什么东西会对他造成很大的伤害，什么东西会对他基本无效。开启小雷达的自动搜索功能，附近一共有4个元素，两红一黑一金。洛炎有选择性的忽略了那一黑一金，他不想把属性搞的太杂。搞的太杂就会变成三脚猫，但是又不能太挑食，否则他怕这辈子都升不上第二阶段。他的设想是主修火系和电系，兼一点五行的其它元素，完全放弃电以外的稀有元素。两个火元素一个在左前偏上，一个正左边。洛炎分裂了一个五点血量的分体往正左方的那个元素移动，本体爬向左前方的那个。一路上隔个几秒就切换下界面，看看附近有没有别的元素出现，顺便注意下有没有传说中的同类出现。在洛炎得到的资料里，跟他一样被选中进入游戏的玩家加他自己一共是107个，只不过到现在洛炎还没机会碰上一个陪他聊聊天。原虫和分体爬行的过程中陆续又发现了别的元素，有自己需要的就再分裂，没多久八个分体就全分裂后爬向需要它们的地方了。洛炎只需要几个界面轮流切换，发现方向有偏差就稍微调整下，没问题的就直接跳过。其实撇开这个游戏特殊的地方，就这个游戏本身而言，真的挺无聊的。就在洛炎耐心的等待元素到手的时候，其中一个分体界面的雷达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同类。玩家跟元素在雷达上的样子不一样，元素是一个小光团，玩家却是一个边缘清晰的光点。如果是原虫就会显示主要属性的颜色，是分体就会显示暗灰色。第一次碰上玩家，竟然还是只原虫，带着弱弱的蓝光，主修的是水系。第一次碰上别的玩家，洛炎顿时兴奋起来。兴奋完了才想起来，自己的是分体，对方的是原虫，只有原虫能吃分体，分体是吃不了原虫的。还好对方貌似没他这么不良的念头，屏幕上突然跳出来一行字：烟头要求以分控模式组队，是否接受？组队的时间内组员无法互相攻击，所以应该是一种希望可以和平相处的示好。另外无限进化里面组队也分两种模式，一种是整体模式，也就是组队后由队长控制所有的原虫和分体，另一种就是分控，虽然组队，但还是各自控制各自的。“同意！”洛炎低声说了句，屏幕左上角，自己的小图示下面应声出现了比自己的小一号的图示。一只蓝色的原虫在框内蠕动，等级12，分体现在有4个。如果拿无限进化跟现在外面的那些网游比较的话，它的娱乐性是很低的，但是在操作模式上无疑要比他们先进的多。虽然指令栏里也有要求组队和同意组队的动作，不过他也能直接用声控的。其实也算不上声控，应该是他的思想已经跟这个游戏连线，他的想法都能传递到游戏中，说出口只是一种确认的方式。同样的，他也可以直接报出坐标让原虫或者分体前进，可惜雷达上只有元素的大致方向，没有坐标。同样道理的还有聊天系统，就跟打电话一样，他这里只要说出口，对方就能接收到，对方要说的话，也会通过波动直接出现在他的脑中。“你是人么？”一个年轻的男声直接传进了洛炎的脑中。“废话，老子当然是人！”一听这话洛炎就怒了，虽然能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这话听上去就像在骂人一样。“原来这里真的有人……”对方倒没在意他的态度，声音很迷茫的喃喃自语着。洛炎倒是很能体会他现在的这种感觉，而且洛炎估计他在现实中也还没真实的感受过游戏带给他的力量。“你怎么放着分体到处乱跑啊？不怕被人吃掉？”人？有个鸟的人！这鬼游戏里的人口密度大概比西藏还低，那个什么命运神怎么不学学现在那些网游，jb大点地方就能挤个四位数，随便扔块石头都能砸到人。再说，他洛炎也许现实中是很窝囊，但是在网上，他绝对不是好欺负的。“想吃我疯神，还要看他有多少本事！”“三区疯神？”“你说呢？”“怪不得这么拽，当初你一句‘老子三区疯神！’，结果整个三区找不到一个普通人。”汗……一年前的事了，还有人记的。那时候洛炎在战略类的游戏里已经挺有名了，别人送了个外号叫“疯神”。有次在bbs上碰上个牛气冲天的，洛炎一个不爽就吼了一嗓子“老子三区疯神，不服气的过来！”，结果没两分钟，三区就飙红，两天后，整个三区找不到一个喊不出名号的人。后来因为他不管进哪个游戏都混三区，渐渐的三区疯神就变成了他的外号。“你也是三区的？”“本来是三区，不过从你喊完就换二区了。”
怪不得记这么牢，原来是个受鱼池之殃被迫搬家的。对于弱者，洛炎向来没什么兴趣，而且看他12级了才4个分体出去，估计也是很保守的那种人。保守的人总是发展缓慢，在这个用命来赌的游戏里，早晚都会被淘汰掉。“疯神，我们来合作怎么样？”“合作？”暂时洛炎看不出他们有什么好合作的。“我们一起组队行动，我把原虫和分体全部交给你控制，这样你就有更大的可能去吃掉别人，也就可以更快的升级，更快的进化。”呵，听上去似乎很不错！“那你的目的呢？”“让我活下去。”看来他也很清楚自己早晚会被淘汰的这个事实啊！至少还有点自知之名，这点洛炎比较喜欢。“而且把我救出来。”“救出来？”从哪救出来？从游戏里？“我没有自由，救我出来。”“你是说被人抓了？”“是的。”“被人抓了还能上网打游戏？”“这个游戏不用上网！不管你信不信，我的电脑连网线也没有，所以见到你的时候我才不敢相信你是真的人。”…………………………不用通过网络的联机游戏？洛炎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上的符号，不过手上包着纱布，什么也摸不出来。也许是那个什么神的力量在联系着他们之间吧，反正现在不管再听见什么他都不会感到不可思义了。“那我的好处呢？”“你可以控制我的原虫和分体，然后……”又是原来的那套说词，洛炎不耐烦的打断他，“12个分体并不是很难，至少对我来说并不多。”要不是他今天跑去面试，又在医院里面躺了整整一天，现在他肯定20级以上了。就在他们说话的这点时间里，洛炎已经吞了7个元素，而且再过个几分钟，他就会升到9级。“也许12个分体是不是很多，但是一个原虫是多少个分体都无法替代的。而且等到你4、50级的时候，你再增加一个分体的难度会是我的很多倍。”“我可以吃别人的。”也许先吃了他的。“你可以先吃了我的，然后吃别人的时候，你会有更大的本钱，不是么？”“听上去很好，但是可信度却很低。”任何一个正常人，却不会随随便便的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上的。“报你原虫的坐标，我让分体都到那去。”“你不怕我吃完了不认帐，甚至连你原虫一起吃了？”重要的是他到底打什么主意？洛炎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看走眼了，这家伙要么是个白痴，要么就是个不顾风险大小只求最大利义的赌徒。“你疯神的名声虽然不好，但是至少是个男人。而且你如果真想吞我，我是不是你的对手先不说，你大可一开始就答应，不用浪费这么多精力跟我说这说那的。”“你说这话只是在安慰你自己吧？”凭他一句三区疯神就相信他是本尊，那全天下的人都是疯神了。后面那个理由更可笑，如果自己只是想戏弄他一番后再吞了他，他连哭都哭不出来。其实洛炎听他的口吻就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他在害怕，这些理由，与其说是说给他听的，不如说是在说服他自己。果然，那头沉默了很久，等到洛炎又吞了几个元素升到9级了，那个叫烟头的才又开口，“别再戏弄我，你到底肯不肯？”“给我个理由！”“你想要什么？我会尽我所能。”“给我个你非要让‘我’帮你的理由。”短暂的沉默后，烟头才低沉的说道，“我别无选择，也许下个遇见的人还没等我说话就会吞了我。也许相信你是错的，但是我一无所有，不管再发什么事都不会更糟了。”——不管再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更糟了。这句话，真的很熟悉。昨天晚上自己把光盘放进光驱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不管再发生什么，因为已经是最糟了，因为已经是一无所有，因为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也许帮他对自己来说真的没有任何好处，而且自己对他是完全的不了解，即使对方对自己信任，也完全是被逼的。但是他们是人，他们有一种感情叫同病相怜！“我没办法答应你任何事，甚至除了我自己不会对你动手外也没办法给你任何保证。”对方的绝望正好触到了洛炎心底比较软弱的那一部分，所以他愿意帮他。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的现状，除了玩游戏的强悍技术，以及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会变成什么样子的力量外，他同样的是一无所有，所以他不能为自己背上太多的责任和包袱。“谢谢！”没有任何多余的语言，烟头解除了组队，然后洛炎以整体模式把他组进了队伍。虽然洛炎没有给他任何承诺，但是洛炎现在很郁闷。他跟烟头的这种同病相怜到底是巧合还是冥冥中谁的安排？在他得到的资料中并没有自己为什么被选中的原因。那么那个神，或者这些光盘，是以什么标准来选择的呢？烟头是他在这个游戏里第一个遇到也是唯一一个遇到的，结果却跟他的心情出奇的相似，要是以后遇到的人全是这样，那他吃谁去？偏偏就他现在所知道的，他跟烟头身上的共同点，只有那种心理上的绝望。深深的叹了口气，洛炎很有一种自己被人摆了道的感觉。界面切换到烟头的原虫，那家伙的属性不是很纯，显然为了升级快，他什么都吃。还好现在等级低，这点缺陷是可以补救的。“你有特别想吃的元素吗？”一边说着，洛炎已经动手把他所有的分体都分解成了最小单位。“你决定吧！”洛炎皱了皱眉，这种事也让别人帮他决定？“自己的事自己决定。”“你要什么元素？”“火和电。”“水和金好了。”洛炎看了下，这两个元素确实是占的比例最大的两个。但是洛炎还是忍不住说了句，“以后不要随便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你不是每次都这么走运的。”烟头一直沉默着，洛炎也懒得管他是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