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所求 第294
孔华丽铁青一张脸瞪着他，要不是因为知道他生病了，她真想连他一起打。她平静地对赵柯说：“你让开。”赵柯也不跟她废话，态度强硬地站在那里：“你动不得她。”孔华丽更是愤怒：“所以你现在，是要因为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跟妈妈站在对立面是吗？”赵柯淡然的摇头：“我从来没有要跟您站在对立面。”顿了顿，又道：“哪怕是六年前，你做了那些事去威胁她，我也没有想过要跟您对立，因为你是我妈妈。”周冉整个人僵硬在身后。她听着赵柯的声音，往事一点一点浸入心口，过去的酸涩、麻木和不甘，汹涌如海水般再次将她淹没。那时候周冉被孔华丽威胁，即便她再恨，也没有在赵柯面前诋毁过半句他的母亲。她就是再喜欢他，也没有想过把他据为己有，因为那是他的妈妈啊，就像是自己的父母，血缘和亲情是永远无法割舍的。“您也该知道，当初她为了甩掉我，做了多少伤害自己的事。”赵柯平静地对孔华丽说：“不到万不得已，我也没有放弃她。”“事实上您也看到了，我放不下她，不管多少年过去，我想要的也只有她。”孔华丽咬牙切齿骂他：“你这个畜生！你把人家诗茵当什么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管怎么样你都该看在琳琅的面上跟她好好过！人活在世界上，最重要的一定不是所谓的爱情，赵柯，我希望你能清醒一点！”赵柯沉默了许久。病房里一时鸦雀无声。他能感受到站在他身后的周冉此刻一定是呆滞麻木的，他甚至都没有立马回身看她一眼。之后他对孔华丽说：“爱情是不重要。但是她能给我温度，她让我想活。”那天孔华丽没在病房待太久，甚至都没有问几句赵柯的病情就走了。那股子愤怒在她心里消散不了，一出去就拿秦坤撒气：“秦坤好样的！他们俩瞎搞胡搞这么久，你竟然就在我面前装傻充愣这么久！你真是好样的！”这话多少带了点侮辱性质，秦坤有点良心，不得不为周总说几句：“夫人，不是您想的那样，其实周总和老板的相处一直很规矩。”“规矩？哈，哈！”孔华丽怪笑了两声，咬紧牙根说他：“那你告诉我，她勾引有妇之夫都叫规矩，那什么样的才叫做不规矩！”秦坤呼了口气，斗胆道：“夫人，那您猜猜，有没有可能是老板在勾引人家周总？” 无效婚姻孔华丽恼怒地瞪着秦坤：“你少给我来这套，一个巴掌拍不响，那个女人不来招惹他，赵柯能跟她勾三搭四吗！”秦坤还想为周总辩解几句，孔华丽不想听了，手一抬：“你可以闭嘴了！我不想再听你说话！”秦坤：“……，好的夫人。”等孔华丽走了，秦坤才转身回病房去。到了病房门口站了许久，想了想还是没进去。他觉得自己现在进去不合适，人家两个人不知道还要说点什么外人不能听的话，思忖再三还是走了。赵柯在孔华丽离开以后，转身看着周冉。此时他态度也已经不像先前那般故意对她颐指气使，而是温和地对她说：“不用太在意我母亲，她以前没有这么刻薄，前些年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人才有些偏激。”周冉看着他，动了动唇，欲言又止。赵柯坐在床沿，示意她也坐。周冉没坐，就站在他跟前，还是那样直直地看着他。赵柯觉得好笑，伸手拉了她一把把她拉到椅子上坐好，这才道：“她说了什么你也别放在心上，你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周冉问他：“你知道什么？”他不答，她又说：“知道我不是小三？知道我不会破坏你的家庭？还是知道我不会让你和你母亲站在对立面？”周冉眨了下眼睛，“你错了，其实我很坏的，我口口声声跟我爸说我有自己为人处世的原则，但是欲望当头，我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甚至在我知道董诗茵在外面有人的时候，我是很讨厌她的，讨厌她鸠占鹊巢，讨厌她没有一心一意对你。”“而且，当年你母亲做的那些事情让我很恨她，我甚至想过要和她对抗到底，不管她怎么威胁我，我都要套牢你，甚至在你用避孕套上扎过洞。”她突然说这些话，赵柯直接愣住。微蹙起眉难以置信地盯着她，盯得周冉脸很红，却还能够心平气和地继续告诉他：“但是后来我又怂了，我吃了避孕药，因为我不知道万一真有了孩子自己是不是能对孩子负责。”“赵柯，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也没那么善良，我不是什么温柔贤淑的女人，有时候还挺绿茶的。”她说了一堆，赵柯都听她说，她以为他多少会有点情绪波动，但直到她说完最后一个字，他也都没什么反应。周冉问他：“是不是觉得我又当又立，挺贱的？”他摇了下头，道：“我也不是好人，谁也别说谁的不是。”到时间了，护士进来给赵柯输液了。其实周冉觉得自己留在这儿不太合适，她想把秦坤叫回来的，但是一看到赵柯手背上满是针眼，她就有点舍不得走。她还想多陪他一阵。
等护士出去了，赵柯才说：“那个时候，稍有不慎我爸就得坐牢，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要真进去估计也就活不了多久了。我妈一个相夫教子的女人，为了就自己的丈夫，跟许多人下跪，到最后也只有董家肯帮她。”“我要面对家族危机，又要照顾生病的父亲，还要处理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周冉，当时但凡你再坚持一下，我们也不至于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他极其平静地眨了下眼睛，依旧看着她，“当年你不是说你爸爸总是教育你，不要做自己会后悔的事情吗，所以我现在问你，为了跟我分开，一次又一次地伤害自己，你后悔过没有？”周冉垂着眼，想要避开他过分执着的眼神，可通红的眼眶还是出卖了她。赵柯问她：“你就那么看不起我？就那么坚定的觉得我无能到跟你过一辈子的办法都没有？”说到这里他唇角微微翘起，摇了摇头：“我和董诗茵没结婚，没有去使馆公证，婚姻关系无效。”周冉猛然抬眸看他，可他戏谑的笑起来，“不过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是你把我扔了的。就算不是董诗茵，也不会是你。”走出医院的时候，周冉脑袋还是晕晕乎乎的。赵柯和董诗茵的婚姻无效，他们不是合法的夫妻关系，那孩子呢，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在病房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赵柯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也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想知道啊？自己想去吧。”周冉在车里坐了好久，心里始终无法安静，她是那种藏不住事的人。思前想后觉得心头过不去，也不打算放过秦坤了。电话打到秦坤那头的时候，那边还没下班，赵柯人不在，他的事情比平常多了几倍。忙得晕头转向，但周总的电话不能不接，还得陪着笑脸儿：“嘿嘿周总，您有空啦？”“小秦你不要跟我嬉皮笑脸的。”“……怎么了这是？”“你人在哪？”“公司啊？您又不是不知道，老板生病我就当牛做马……”周冉打断他：“约个时间，我去找你。”秦坤哪儿敢劳烦她，等忙完了自己开车过去跟她汇合。滨河路的桥墩底下，每到夏天就摆满了茶社的桌椅，还有无数夜钓爱好者。但现在正值隆冬，不仅茶社关了门，也不见了夜钓者踪影。周冉和秦坤就站在围栏里的石梯上，看着月光下渐行渐远那一盏渔火，秦坤说，周冉听，冰冷苍白的夜因他字字句句变得灼烫起来，一点一点燃烧、啃噬着周冉煎熬的内心。其实赵柯的很多事情秦坤也只是了解个一知半解，而且那些事情无非是因为必须让他知道，他才知道的。很多没有必要让他知道的，赵柯也没提过。周冉对赵柯和董诗茵的婚姻状况有疑问，问秦坤，秦坤就只是告诉她：“我跟赵总的时候，他和董诗茵已经办过婚礼了，去使馆登记这种事情用不着劳烦他们本人，有专人代劳的，至于有没有去登记我还真的不知道。”“你意思是，可能董诗茵也不知道？”“也许吧。如果是交给赵家的人打理的，赵总留了个心思，估计也就没办成。董诗茵玩心大，想不到这方面来。” 你赌什么以前周冉和赵柯在一起的时候，她一直觉得赵柯这人没什么心机，觉得他就是个长得帅的傻白甜富二代，现在她才知道，其实自己并不了解他。就连和董诗茵的婚姻都充满了欺骗。所以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好好经营一个家庭，那他为什么要生下琳琅呢？周冉看不懂他。人家都说男人至死方是少年，以前周冉以为赵柯也是，可这会儿才知道他心思这么深，以前倒是自己低看了他。“其实有件事情我也觉得很奇怪。”秦坤和唐理是同校校友，唐理是他的学长，因为唐理信任他，唐理走后赵柯身边需要人，赵柯才找他来帮自己的。他之前有听唐理提过赵柯在国内有喜欢的女人，是不会按家里安排和董诗茵结婚生子的，秦坤就没想明白，怎么唐理一走，两人就结婚了，还很快有了孩子。“唐理是谁？”周冉第一次听说这么个名字。“唐学长从小和老板一起长大，算是老板家里给他安排的陪读，两个人就跟亲兄弟一样。后来唐学长出国念书，也都是老板家里支持的，所以老板没到国之前，那边的业务和实验项目都是唐学长在处理。”“赵家家族内部那些老东西没料到老板留了这一手，海外版图扩大的时候，大概是意识到了危机，找人要杀掉老板，结果唐理替他挡了那一枪。”秦坤越说下去，周冉越觉得自己背脊发凉。她根本不知道赵柯在国外那几年竟然经历过这些，在她觉得自己最难的时候，他同样也是水深火热。“唐学长死了，老板好长时间都没法开口说话，后来琳琅出声了，他应该是意识到自己要当一个好父亲，才逐渐从阴影中走出来的。”“一年多前老板回国接手盛云集团的时候，他抑郁症也才刚好没多久。所以你知道他为什么一直在病痛中折磨自己而不愿听医生安排吗，可能他根本没有从唐学长那件事情中走出来。”秦坤说到这里也伤感起来。毕竟唐理算得上他的伯乐，要不是因为这层关系，他也不可能跟着赵柯，他这种平凡人家出生的人，也不知道要奋斗多少年才能走到这个层次的人身边，并得到器重。赵柯在秦坤眼里是沉默的，是无欲无求的，他能接手并掌控盛云集团无非就是保护自己的父母，以及自保。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强我怕你，你弱我打你，所以他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夜已经很深了，秦坤把自己知道的都给周冉讲了，反倒让周冉心里更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