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杯骄傲 第186
周曲宴的气息往后，他后退了一步，然后沈轻禾目光下意识环顾了一圈四周。她能看到沈洲继和沈廉就站在不远处，脸上的神情是欣慰和感动，但更多的是不舍。也就是在这一刻，沈轻禾格外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己出嫁了。自己从那个家庭里离开了。虽然说还是会回去，还是亲人，但是，从前的所有一切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她下次再回去，可就换说法了，回娘家了。以前心心念念想着离开家里，想着要过自由自在没人看着盯着的日子，现在她真的完全自由了，反而不舍得和感概了。人就是这样，小时候依赖家里，长大想要离开家，在后来，又会想起家里，没想到一眨眼，她就已经到了开始想家的年纪和阶段了。周曲宴站到她身侧，不动声色伸过手来，跟她十指相扣。在大家的祝福里，在大家的笑脸里，沈轻禾跟周曲宴一块去了休息室，这会宾客们开始吃东西了，他们也得赶紧换身衣服，然后出去敬酒跟各路朋友打招呼了。真到了休息室，沈轻禾才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不少，也像是终于从梦幻的场景之中回到了现实。这种感觉还挺好的，她穿着周曲宴设计的婚纱，跟着最爱的周曲宴一起交换戒指和誓言，有一个被祝福和围绕的梦幻婚纱画面，接下来，她要脱下婚纱，然后回归生活里，跟着周曲宴的步伐，开始面向生活和生活里形形色色的人。现在跟他们喝个酒，回应他们的祝福，往后，也得跟他们来来往往，一起行走于人生旅途。“周曲宴……”沈轻禾坐在沙发，深深呼吸着，然后伸手往周曲宴的方向。周曲宴闻声转头看她，替她将一会要换的衣服拿过来，小心翼翼放到沙发，然后才握住她伸出的手。肌肤相触，周曲宴能感觉到沈轻禾手上的温度，要是没感觉错，甚至手心里还有些汗。沈轻禾会紧张，周曲宴不意外，不过整个过程里，沈轻禾表现得很好。“呲……”周曲宴刚握上沈轻禾的手，沈轻禾反手就在他手背上狠掐了一把。周曲宴垂眸看她，眼底是无奈和宠溺，还有不解。“刚才太梦幻，我一直以为我在做梦，怎么样，疼不疼？”沈轻禾这话问得煞有介事。周曲宴看着她，忍不住笑出声音，“周太太，想确定是不是在做梦，应该掐你自己疼不疼才能知道啊，你掐我啊？”周曲宴笑得灿烂。沈轻禾侧头看他，也笑，然后将自己的手伸往周曲宴面前，意思很明显，那你掐我一下。周曲宴握上她的手，在手心里用力捏了捏，然后拉向自己唇边，并没有咬，只是亲了一口。周曲宴舍不得，舍不得咬也舍不得掐，这一点，周曲宴和沈轻禾都明白，所以沈轻禾才会那么肆无忌惮。“急不急？休息一会”，沈轻禾笑，直接将脑袋靠向周曲宴。她问的是急不急换衣服出去敬酒。“不急，休息一下”，周曲宴搂住她，将她更紧的拥进自己的怀里。突然之间就安静下来了，但是依靠着彼此，整个人却又是幸福的。“晚上想住哪？”周曲宴低头，下巴轻蹭着她额头，开口问了这话，顿了两秒又继续道，“我爸说不需要过多形式，我们自己开心就行，怎样都可以。”“晚上有选择？”沈轻禾抬眸看他。“我爸那里，布置了，我那里也布置了，你那边也都很喜庆，就看你结束之后想去哪边了。”沈轻禾咬唇，沉思，“那可是新婚夜啊，是得好好想想去哪。”“不过，为什么都布置了，不会太浪费时间和麻烦吗？”沈轻禾又问了这话。婚房的事情沈轻禾之前不过问，这个婚礼的很多事情其实都是周曲宴盯着，她只是轻轻松松等着做新娘而已。“这些地方，以后肯定是都会去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去住一下，都布置了挺好。”周曲宴看向沈轻禾，看着她的眼睛，然后才一字一顿开口道，“我希望不管我们住哪里，进门就能看到喜庆，进门就能想起，我们已经结婚了。”那些地方，以后确实早晚就会住到，周曲宴希望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是哪个地方，都有他们相爱的证明。“那晚上……去你那？”沈轻禾开口问。“行，打过招呼了，不会闹，晚上可以好好休息”，周曲宴看着沈轻禾，又蹙眉改口，“还是说，你喜欢热闹，想着能有人闹闹洞房？”“别……”沈轻禾赶紧摆手，“来一个我打一个。”其实原本沈轻禾不介意，毕竟大喜的日子，如果真有那样的环节，她也能忍，能接受，但是周曲宴了解她，周曲宴已经帮她把这个事情否了，深得她心，那自然就是更好不过的事情。周曲宴这样的安排，这样的细节，沈轻禾很满意和感动。“看来你是真的了解我……”沈轻禾感概，再一次紧紧靠向周曲宴的肩膀。“了解自己的妻子是应该的”，周曲宴笑，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又开口，“我会给你机会也来了解我的。” 新婚夜人生处处是意外。但不是所有的意外都是坏事，有意外才更显得世界的真实，能感觉到时间的流动和不可控。
沈轻禾已经想好了，今天新婚夜，应该怎样的激情怎样的激动怎样的意义深刻。但，事实是，她睡着了。从酒店离开之后，她上车后没几分钟就沉沉睡过去了。昨天一个晚上没有睡，今天白天又是忙碌又是激动，所以所有一切仪式结束之后，她心情一放松下来，疲惫就开始上头，加上车子启动的微颠感，一下就睡着了。她眼睛闭上的时候，感觉很微妙，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有种已然可以放飞的感觉，自然也包括放飞自己的困意。车子停下的时候，周曲宴解安全带都小心翼翼的，不仅动作小心，连眼神里都柔情似水。他轻叹口气，将安全带小心翼翼放回去，然后凑过来看沈轻禾沉睡的脸。周曲宴舍不得叫醒她，知道她昨天晚上没睡觉，所以此刻也就任由她继续睡着。他将车窗摇下几分，让新鲜的空气吹进来，然后将外套披在她身上。这时候很寂静，寂静里很是幸福。在这样的时刻，他和沈轻禾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现在沈轻禾这样毫无防备的在她身边睡着，这一刻，他拥有的不仅仅是沈轻禾的睡颜，还有全世界。时间就那样过去，周曲宴就安静的看着沈轻禾的脸许久许久。沈轻禾在周曲宴的目光里睡了大概有两小时，然后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睁开眼睛醒来了。睡觉的人，特别是在车上睡觉，有时候很容易有种时间上的错觉。“到了吗？”沈轻禾睁开眼睛便看到周曲宴近在咫尺的脸，脑海之中是之前上了车，她本想着眯一下，等到了才醒来，所以现在她睁开眼睛下意识问这个问题。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她闭上眼睛之前还是在路上的。周曲宴笑，笑得宠溺，他用手点了点她的鼻子，然后将外套拉了拉，低声开口，语气里尽是暧昧的呢喃，“我还以为你能一觉到天亮呢，这时候居然醒过来了。”沈轻禾看着周曲宴，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你睡了两小时了……”迎着沈轻禾的目光，周曲宴还是如实相告。沈轻禾眼眸里有一闪而过的诧异，然后又很快淡然，她只是轻哦了声，然后拿出手机，按亮来看时间，确实已经很晚了，以酒店离这里的距离，他们应该在两个小时前就到了。“你怎么不叫我？”沈轻禾看着周曲宴，反而无辜，然后又委屈了几分，“那你怎么不把我抱上去？”沈轻禾颇有些幽怨看周曲宴，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肩膀，“在这睡着多难受啊……”“我的错”，周曲宴笑，即使沈轻禾这般不讲道理，哪怕明明在旁边等了两小时的人是他。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个世界就是被偏爱的人有恃无恐啊，而爱着的那个人，心甘情愿，甚至甘之如饴的去品尝她的任性和不讲理。“纳，起驾回宫吧……”沈轻禾扬起下巴，张开了双臂，真的像老佛爷似的。周曲宴看着她，轻叹口气，在她侧脸上亲了一口，这才将她抱起。“月亮真好看啊……”周曲宴将沈轻禾抱下车的时候，沈轻禾望着夜空，开口说了这话。周曲宴也抬头看，干脆停下了脚步。像是一种默契，沈轻禾也不问为什么不走了，周曲宴也不问要看多久，只是在沈轻禾安静的抬头看的时候，他看着她的侧脸，看着眼前这个人的轮廓，看着她一点一点跟记忆中的心动爱意融合在一起。沈轻禾的轮廓对他来说也像是一轮遥远明月，从可望不可及到真的出现在眼前，摸得到，亲的着，还能携手同度。周曲宴觉得上天对他不薄，不管在遥望月亮的那些时光里，经过多少难过和失落，不管他这一路走向沈轻禾多么的无望而孤独，他终于拥有沈轻禾这一点，就足以原谅所有的一切过往，所有一切在那时看来不那么仁慈的命运。沈轻禾将眼眸收回，视线落到了周曲宴的脸上。此刻周曲宴的这张脸，一点一点的在牵动着她的心，那种生命合二为一的感觉在内心里发酵和叫嚣。“周曲宴”，沈轻禾轻唤了他，然后一字一顿道，“新婚快乐啊……”“新婚快乐，沈轻禾”，周曲宴看着她眼睛，给予她回应。周曲宴很少会这样的叫她全名，但这一刻的指名道姓并不显得生疏，反而郑重得让沈轻禾心跳加快。他们结婚了，他们终于在彼此生命里占据了最重要的那部分。生命的重量从此都不一样了，再不是孤独的一个人，喜怒哀乐都有人分享和陪伴了。“上去吧，春宵一刻可是值千金的”，沈轻禾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该动脚了。“好”，周曲宴点头，抱着她回了家。不是 睡到自然醒沈轻禾内心里乐意纵容周曲宴，哪怕一夜无眠也是可以的。